第92章 不负狂名(十)
翌日清晨。
澄澈的光线努力挤进洞府内,悄然填满洞府的每一个角落。
悬颂一向算得上是勤勉的修者,从筑基期后便用修炼代替睡眠,昨天夜里倒是难得的与自己的妻子同眠了。
第二日醒来,竟有一丝疲惫。
他试图撑起身体,顾京墨环着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格外牢固。
他尝试着松开,许久后才勉为其难地拿开了顾京墨的手,整理衣服的时候,注意到自己的身上都有了勒痕。
能在他这种强韧的身体上留下痕迹,着实不易。
这哪里是抱着对方睡了一夜,根本就是较劲了一整夜。
他站起身来,没有吵醒顾京墨,独自一人朝着洞府外走去。
今日需要去各大门派收集印章,只有印章集齐了他才能和顾京墨去雨潺阁。
同时,他还要去蓝景泽地带,确认燕祟的真实身份。
他走到了长老阁内,正想要唤李辞云,却见李辞云还没有过来。
昨日的确是李辞云较为忙碌,悬颂也没在意,那便叫南知因协助好了。
可是,他神识扫过长老阁,一向协助处理门派事务的南知因居然也不在。
他站了半晌,竟然无人可以使唤了。
不久后,看到有人进入了长老阁,便对那人说道:“就你了,去一趟各大门派,让他们在这个名册上盖章。若是不肯盖章的,可以记下名字,明日我亲自过去拜访。”
说着,丢出了一个名册录。
掌门看着这个名册录迟疑了一会,只能应声:“晚辈知道了。”
身为一派掌门,却被差遣去做这种事务。
掌门很委屈,却只能带领着自己的弟子去了。
悬颂朝外走了一段,找到了明以慢和黄桃。
两个女孩子正聚在一起吃果子,看到悬颂过来,黄桃立即跳起来问:“顺利吗?”
明以慢仰头看天,表示自己没在旁听。
悬颂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去陪她吧,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好。”黄桃回答完,还没忘记端着果子去找顾京墨。
悬颂没有停留,纵着佩剑到了蓝景泽地带,在空中寻找易何宛口中的千年古树。
找到了疑似的位置,他下了佩剑,掐指调用功法,用神识探查方圆百里。
以他站的地方为圆心,旋转起一阵缓缓的飓风,带动了周围的积雪,旋转成一个漩涡。
纷纷扬扬之下,带动了他宽大的衣袍以及衣摆,发出猎猎声响。
最终,他走向了一个方向。
易何宛葬的地方也有些年头了,他走过去动用土系功法,很快将土壤翻出,一个檀木的棺椁呈现出来。
他用控物术打开棺盖,棺盖上的钉颤颤巍巍,终于“砰”的一声被启开。
他看到里面的白骨,知晓这应该是习焕亭的尸身。
有尸身在,他可以尝试招魂。
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低声喝道:“魂归!”
半晌,无所响应。
魂未有回响,要么是魂魄已经被击碎,要么是此人已经夺舍,魂魄尚活。
若是魂魄被击碎,法术起始便会停止。
所以——燕祟还活着。
在天罚阵内。
他看着棺椁里的尸身,叹道:“果然是你,你又是什么身份呢?”
悬颂看着棺椁,很想将这具尸身挫骨扬灰,最终还是将尸骨收进了储物法器里。
接着,动用土系法术,将周遭的一切恢复如初。
南知因双手握拳,走得极快,仿佛在努力甩掉,或者是在躲避什么。
突兀地,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便看到李辞云还在跟着她,表情委屈,眉尾都在下搭,透露着他的无辜。
哪里无辜?!
昨天夜里厉害得很!
她瞪了李辞云一眼,不再理会,继续前行。
李辞云跟着她身后急追了几步,唤道:“师妹……”
这个称呼让她浑身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当即回答:“叫师弟!”
“哦,师弟。”
李辞云试图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了,警告道:“我很早就告诉过你,莫要跟我这般近,也不要碰我。”
“可、可昨天已经碰过了呀!”
“我那是帮你增加修为,初……初元会提升很多。”
南知因回答完,继续急速前行,朝着藏书阁而去。
李辞云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何像不开心的样子?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可是你哭得那么厉害。”
“闭嘴!”
李辞云不敢再问了,却也不离开,一直跟在南知因身后。
南知因也不再赶他了,径直进入藏书阁,走进去寻找自己要找的典籍。
李辞云看着她拿出了一本关于炉鼎学说的典籍出来,翻开查看。
在她看书的时候,李辞云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便调用功法将藏书阁的门关上。
她注意到了,侧移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警告道:“你离我远点。”
“你看这个功法,我怕别人看到,发现你的身份。”李辞云解释得非常合理。
他昨天夜里,自然已经知晓了她的体质。
她眼神凶狠地看了他半晌,便又低头去看书了。
李辞云站在了她的身后,跟着低头去看书,问道:“为何要看这本典籍?”
南知因还在查阅,低声回答:“按照我的推算,经由昨日的修炼,你的修为应该能够迅速提升上去,今日一早就该有雷劫到来,为何你的修为还停滞在原处?是我们修炼的方法不对吗?”
李辞云悄然靠近,跟着她一同去看,问道:“我用跟着你一起学习吗?”
由于靠得太近,这一句问得直击她的耳膜,轻轻柔柔地直往她耳朵里钻,那绵软的呼吸也在轻拂她耳边的碎发,耳廓微微发热发痒。
她立即合上典籍,回头看向李辞云,认真强调:“我只是利用我的身体优势,助你修炼最后一程,没想和你有什么牵扯。”
“真的?”李辞云微微俯下身,看着她的双眼认真地问道。
她一慌,未能回答出,只是眼神更凶。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住了一个人?
早期对师父的惧怕,让她产生了对师兄的依赖。当师父严厉地训斥她之后,她若是去寻师兄,师兄都会安慰她,甚至替她挨骂。
加之师父不愿意理会他们,在门派内生存都靠他们自己,这几百年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都是李辞云。
她知晓李辞云修为已经到了巅峰,只差一点即可成功飞升。
她意识到师兄陪伴自己的日子要到尽头了,她想……她想有一次,是不是也不算遗憾了?
至少曾经得到过。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师兄比她想象中更加主动,一夜不肯停歇。
更让她意外的是,师兄的修为并没有精进!
她不是纯阴体质吗?
不是说她的体质非常适合做炉鼎吗?
为何李辞云的修为没有增加?
她拿着典籍放入自己的储物法器内,转身便要离开,却被李辞云拦住了。
他挡住了她的去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我可以和你印道侣印吗?”
“你疯了?!”
“我们不算是有夫妻之实了吗?”
“被师父发现了怎么办?他会杀了我们两个的!”
李辞云拉着她不让她走,态度格外坚持:“我去跟师父说,就说是我鬼迷心窍,他不会怪你的。”
“不行……”南知因不敢。
她入师门的那一日起,悬颂便叮嘱过她,绝对不可以被人发现她的身份,绝对不可以与男子成为道侣,她的体质注定得不到真心对待,很容易沦落为供男子修炼的“工具”。
此刻,她已经违背了师父的交代,偷偷和师兄做了越界的举动。
若是被发现他们两个人私底下还这般牵扯,定然会被重罚。
李辞云不由得有些着急,语速加快了些许:“那你之后还会帮我巩固修为吗?”
“已经违背师命了,不能继续……”
“我想!”李辞云急切地打断她,“我想你帮我。”
他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事情。
对于南知因,他似乎一瞬间便接受了,之前让他困惑的不合理,也一下子都变得合理起来。
相识几百年,从知晓到深陷,也只需要一瞬间而已。
“不行!”南知因试图躲开李辞云,她不想再和他共处了。
现在只要看到他,她便心虚得厉害。
这简直是做了错事,偷了东西,还与赃物一起招摇过市。
“为何?”李辞云当然不肯退让开。
“你……”南知因指着李辞云,半晌才骂出来,“你变态,哪都亲!”
他一怔,错愕了半晌才轻笑了一声,低声问道:“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
“就是想亲,还没亲够呢。”他回答完,再次吻了上去。
南知因抬手推他却未能成功,反而被他推得后退几步,后背碰触到书阁墙壁的瞬间,李辞云打开了土系的瞬移之术,带着她再次回到他的洞府。
这是禁止在门派内使用的法术!
她的师兄果然变得不正常了。
之后,又是一夜未曾离开洞府。
悬颂回到缘烟阁时已是夜幕时分。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疑惑地看着南知因和李辞云的位置,微微蹙眉。
竟然一起偷懒?
这时掌门也带领着弟子回来了,将名册薄递给了悬颂:“老祖,这里是名册,各大门派都已经盖了印章。”
起初,的确有门派不愿意盖章,但是听闻之后恐怕是悬颂亲自来,又听闻其他门派都同意了,便都乖乖地盖了章。
这修真界,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与悬颂对峙的压力?
悬颂大致看了一眼后,对掌门说道:“明日,我便会和我的夫人一同去往雨潺阁,怕是会在阵中几日。这些日子里,你去告诉李辞云和南知因,让他们去调查一个叫习焕亭的人,重点调查他的出身,我怀疑他是几个覆灭宗门的遗孤。”
“是。”
悬颂拿着名册起身,朝着自己的洞府走过去。
到了院落里,便看到顾京墨坐在院子里吃果子。
见他回来了,她哀怨地开口:“独守空房第一日。”
“还不是你不行?”
“……”顾京墨把果核往脏污桶里一扔,站起身便转身进了洞府。
悬颂跟着她进入,她还当悬颂进来后能哄她几句。
谁知,悬颂把她带到了石桌前,张开了一张卷轴给她看:“这是大阵的地形图,你先熟悉一下。”
顾京墨站在地形图前,低头看了一眼。
悬颂指了一处:“这里常年有镇山神兽在此镇压,颇为难缠,到时候我困住神兽,你去采药。”
“药长什么样?”
悬颂拿出了另外一张图:“能看懂吗?”
“行,知道一个大概样子就行,到时候确认不了,就全摘了。”
若是各大门派知晓顾京墨会如此,那个名册录怕是盖不满。
偏悬颂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想法:“好。”
作者有话要说:悬颂·真·后院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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