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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送礼是门大学问


  因为军费不够了,朝廷想再次征饷。

  当时廷议上的数目报出来还不算多。

  宣府,大同,山西,蓟州等各地需征饷两百万两,

  辽东一地需征饷三百万两,皮岛东江镇需二十万两。

  全国加起来征饷五百多万吧。

  听起来好像很多,实际上没多少。

  咱们打个比方,崇祯四年(1631)朝廷就派银667万两,比这次还多。

  当时是田课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0.012两),派银667万余两,除兵荒蠲免外,实征522万余两,另加关税、盐课及杂项,共征银740.8298万两。

  崇祯四年辽饷最高时,一年也就是667万两;分摊在每亩地上,一亩地也就多收0.012两的银子,增收1.2%。按当时的物价折算,也就是相当于每亩需要多缴3斤米。

  崇祯四年后,尽管明庭已到最后的疯狂,但三饷全算,分摊在每亩地上,也就三分银子(0.03两银子)。

  这笔银子,按当时的物价算,最多也就能买五六斤米。虽然那时候粮食产量低,但按理说,一亩地多收五、六斤米的税,并不会让老百姓感觉难以活下去。问题是,在当时,他就是可以让老百姓难以活下去的,原因就是执行政策的人。

  一亩地,本来只需要纳0.012两银子,最后为什么会变成纳银十两呢?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因为,在收税的过程中,经手的官员,并没有按朝廷的政策办事。

  有钱有势的人,都能想办法逃避这种税收,最后相关的税收,就都落在了底层百姓身上。更主要的是,还有既得利益者借机大发国难财。

  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开始仅向一亩地多收0.009两银子(9厘银子),后来涨成0.012两银子(一分二厘),最多时也不过0.03两银子。

  但是,到了老百姓的头上,就有可能翻十倍(成为0.12两银子),甚至百倍(成为1.2两银子),更有甚者,是翻几百倍(成为好几两银子)。

  在这种背景下,最后就出现了一种怪事,“民田一亩值银七八两者,纳饷至十两”。也就是说,买一亩田的价值才七八两银子,而种一亩田却要缴纳税银十两。慢慢地,种田种地的人越来越少,田地荒芜,流民越来越多。

  有人显然是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的,劝说朝廷谨慎征饷。

  但户部有官员向崇祯道,咱们一亩田才征0.03两银子,也就够买几斤米,每亩田多收几斤米,这多吗?

  崇祯一听,有道理啊,听起来好像要征几百万,分摊到每亩田,才几斤米,这必须得征,崇祯还想多征一点呢,你们每亩田多征十斤米都可以嘛。

  这时有温体仁说话了,说东江镇囤田建堡,种了大量良田,当纳入点数征饷。

  意思是,数清楚东江有多少亩田,然后也征饷。

  崇祯转头问骆养性,可有其事?

  骆养性马上道,旅顺和皮岛,还有金复州,都被丁毅囤了很多田。

  于是,朝廷也不派人去现场实核,仅凭骆养性和温体仁一句话,核东江镇为三十万亩田,每亩征0.03两,东江镇以后每年要给9000两银于朝廷。

  事实上这时朝廷已经几个月没给东江镇发饷了,这次也是,朝廷要下发的军饷暂缓,反过来要征东江镇的田课。

  兵部尚书张凤翼当时有点反对,因为东江镇好歹也算朝廷精兵,也打过诸多胜仗,眼下这么干,会寒了东江镇的将士心。

  温体仁又道,东江那边,自己种田,还有朝鲜也提供粮食,毛文龙当年一百万辽民都活下来了,丁毅现在十几万辽民也养不活吗?

  至于他的军饷,朝廷不是不给,现在钱少,先给辽东啊,那才是大明重镇呀。

  在场诸大臣纷纷点头,表示温体仁说的有道理。

  接着温体仁又提出,朝廷在登莱的千户所,可以调换些军将,比如将百户杨端调到夏河寨前所。

  这话深得崇祯的心。

  崇祯一直是想调丁毅的大将的,但怕对方不听调,朝廷和自己会丢脸。

  比如像祖大寿,袁崇焕被杀后,基本就是不听朝廷号令了。

  现在他们打算从百户级别试一下。

  于是,杨端接到调令,和陈济民对调。

  当时丁毅正征日,杨端也不敢不听,但他去夏河报到之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家养病,偷偷回到海阳所。

  崇祯听到消息,勃然大怒。

  丁毅这般跋扈也算了,手下兵将也不听号令,眼中还有朝廷吗?还有我崇祯吗?

  杨端称病不出,在崇祯眼里,等于是抗旨,是可以诛灭九族的大罪。

  但眼下,他却不能拿杨端开刀。

  人家有病回家,这是很正常的理由啊。

  温体仁这次试探算是失败了,但却让崇祯对丁毅的印象进一步加恶。

  可丁毅对此事毫不知情,真是人在日本逛,祸从天上降。

  事后温体仁和骆养性眉目传情,都是很开心呀。

  原来温体仁这么弄丁毅,就是因为他和骆养性关系不错。

  也正是借骆养性的帮忙,他才把周延儒赶下台,当上了首辅。

  做为报答,他自然拼了命帮骆养性,以板倒丁毅为目标。

  除了帮骆养性外,温体仁心中也很厌恶丁毅。

  原本丁毅早就从高起潜那里得知温体仁对自己的恶意,早在5月份时,派人上门进京,拜访温体仁。

  当时办这件事的人,正是杨永。

  杨永在门口递了贴子,自称叫丁永,是丁毅家将,上门拜见温体仁。

  温体仁这人表面还是很清廉的,身为首辅,家里都没有个门童,敲门之后才出现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人。

  他听清楚来历后,便让杨永在外候着,没过一会儿,这管家也不对说话,看了眼杨永后,砰,把门关上了。

  这是明显温体仁想和丁毅划清界线,不想理他。

  其实这是温体仁虚荣心作怪,明廷时的文官,和现在有些人挺像的,即想收礼,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如杨永换成丁毅亲自来办,这事多半就能办成了。

  丁毅在的话,他要么直接把银票塞到管家手上,要么深夜过来,或者在门外一直等,等到温体仁出来,再把银票塞过去,不管他要不要,先送了再说。

  可杨永以前就是小小徐大堡防守官张成的家丁,第一次送礼给梁廷栋的时候,因为梁这个人很贪,也不虚伪,直接就让他进府,拿钱,杨永马上就和梁混熟了,也觉的梁很好说话。

  换成温后,温是个伪君子,怎么会让杨永进府,当然表面上要装清高。

  杨永没经验,一看温不让他进府,以为这温真是不想收钱,当下也不客气,直接转头就走了。

  没多久,温体仁出来,看到门口都没有人,当然脸色就黑了下来:“哼”,心中把丁毅给记恨上了。

  所以说,送礼真的是一门大学问。

  有时候没送出去,反而会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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