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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温酒


逼仄的空间里,萧梨被温之应抱在腿上,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冷杉香。

        还裹挟点夏季雨后夜晚的凉意。

        她跟这个人,有好几个月没见了,这期间联系也少,突然的亲密,让萧梨有些不适应。

        “你不是叔叔吗?”萧梨无所畏惧地反问。

        温之应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那双黑眸眼尾上挑,更显得深邃耀眼,同时淡去几分不近人情,捏住萧梨的下巴:“你想抬高我的辈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萧梨心想,臭男人。

        我是说你老,说你老。

        “你品味怎么变了?这条领带不是很好看。”萧梨拽住温之应领间的带子,转移话题。

        温之应垂眼,打量了会她不安分的手,问:“不好看吗?”

        更像是学她反问。

        “对啊,不好看。”

        “那我以后都不带这条了。”温之应道。

        车内安静,空间狭小,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的呼吸都离得很近,氛围生出些暧昧来,萧梨不想暴露自己渐红的耳根,更不想被学校里的人看见,隔日明大论坛多出一个“明大校花深夜密会xxx”的贴子,推了下温之应一下,从他怀里挣脱,钻出车。

        “我坐后面。”

        她正要拉开后座的门,温之应下了车,像是命令:“坐过来。”

        他面色平静,边理着身上的衣服,边朝驾驶位走去。

        萧梨向来嘴上爱跟他唱反调,其实很听他的话,从小都是如此。

        她松开后座的门把手,回到副驾驶位旁,上车。

        上车后,萧梨就磴掉了那双徒有其表华而不实的高跟鞋。

        温之应发动车时,视线扫了眼。

        小姑娘那双脚生得很白,涂着橘桃色指甲油,脚趾圆润而翘,脚踝纤瘦,不得不承认,那双脚套着高跟,会有一种诱惑的美感,解放出来,又是另一种味道。

        萧梨从小娇生惯养,住惯了大房子,当初上大学时,她抱着“别人都行,我萧梨也行”的念头,没有搞特殊,按照学校的安排住进明大分配给她的宿舍。

        遇到的三个舍友性格都不错,跟她处得还行,可她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娇贵”的天性,只住了半个学期,就搬出来了。

        学校宿舍太小,独卫还要自己打扫,她们分到的那个宿舍区,独卫里还没有洗澡的喷头,得拿着小篮子到宿舍楼外面的一个大澡堂洗。

        半个学期的宿舍体验,时常让萧梨抓狂,所以最后,在她旁敲侧击之下,温之应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一套公寓。

        那会温之应还嘲弄她:“看来你这个公主病,是改不掉了。”

        她可气了,改不掉就改不掉呗,不能让她当一辈子公主吗。

        明天萧梨有早课,温之应自然没将她带去别的地方,而是将她送进她住的公寓小区。

        萧梨没问他今晚要不要去她那,要是问了,他说不去,会显得她很尴尬。

        见他拔掉车钥匙,萧梨才有了答案。

        下车的时候,萧梨有点哼哼唧唧,说脚疼,余光轻轻往温之应飘。

        意思不能再明显。

        温之应插着兜看她,静默片刻,果然走了过来,在她身前微屈下身,“上来吧,公主。”

        达到目的,萧梨弯着唇,拎着高跟鞋趴上去,搂住温之应的脖子。

        可能是她减肥颇有成效,身轻如燕,温之应背着她,丝毫没影响走路的速度,很快从车库走到电梯。

        他看起来也没多累。

        萧梨住的公寓顶层,坐电梯的过程,因为没穿鞋,温之应没将她放下来,途遇到几个楼里的居民,见到他们,都好像一副被塞了狗粮的样子。

        有个女生甚至眼冒粉红泡泡,拉了下她旁边应该是她男朋友的男人,脸上一副“你看,你看看人家”的表情,只有萧梨深知,温之应惯着她,只不过是因为一种习惯性,他从小就宠她,这种“宠”,更多是哥哥对妹妹的宠,而不是丈夫对妻子。

        温之应并不爱她。

        电梯的门是一面大镜子,萧梨原本在轻轻地晃动着脚丫子,眼睛在镜子里不小心与温之应目光相接时,脚尖一顿。

        她先移开目光,垂下黑睫。

        进了屋,萧梨被温之应放下,她穿好拖鞋,往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式的,丢到温之应脚边。

        前段时间,温氏集团远在c国的分部出现危机,温之应不得不连轴转的忙碌,进到公寓时闻见一股香味,与萧梨身上的味道别无二致,温之应身上积攒的疲累稍稍散去。

        萧梨这套小公寓,当时是找国内一个著名室内设计师设计的,风格简约,又不失少女感,墙面刷成粉蓝色,颜色很淡,颇小清新,客厅沙发是米白色,有个小阳台,阳台上养了几盆多肉和仙人掌,那里有张懒人沙发和一张玻璃圆桌,圆桌上有两本书和几支笔。

        这套公寓平日是萧梨一个人住,她自然比较随意,屋里还算整洁,就是一抬眼,北欧风客厅的沙发上,挂着一件红色内衣,以及茶几下面,躺着两双歪歪扭扭的条纹袜子。

        萧梨好像忘了脚上的疼,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将红色小内内塞到一个抱枕后面,袜子捡起来,尽量保持优雅但脚步生风去到卫生间,丢进洗衣机里。

        然后再不慌不忙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小窝依旧是充满仙女气息的小窝,刚才那点小破坏因素,都是错觉。

        却见温之应不知何时倚靠到餐桌边一张椅子旁,拿起一本书,慢条斯理地翻着。

        萧梨想到什么,箭步冲过去,从男人手里抢过书:“你好烦啊,别乱碰我的东西。”

        双颊泛出番茄色。

        温之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不打算放过她,似笑非笑,念出那羞耻的书名:“《宠婚蜜爱:冰山霸总的小娇妻》?”

        “……”

        萧梨顿时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浇了一种叫尴尬的油。

        她解释道:“这书是温思锦昨天送过来的,我本来想扔掉……”

        温思锦是温之应的堂妹,只比萧梨大两岁,娱乐圈当红小花,平日里有个爱好,喜欢看玛丽苏网络小说,某天看到这本,觉得像极了她和温之应的状况,就巴巴地将这本小说给她送上门让她看。

        她翻了几页,就被开篇辣眼睛的酒后419开场给劝退了。

        温之应轻扯了下唇,没反驳什么,但萧梨能从他脸上看出“解释就是掩饰”这种调调,顿时觉得自己好冤。

        这本书!她真的!只是!看了!开头啊!

        “喂,你别这种表情,我说的是真的。”萧梨将书卷成筒筒,打了他一下。

        “不信你打电话问温思绵啊。”萧梨依旧不放弃挽回自己不染俗物的仙女形象。

        温之应却好像已经揭过这一页,没有陪她深究真相的意思,解着西装外套内的白衬衫衣扣,朝浴室走去,“我去冲个澡。”

        这种“清白”不被在乎的感觉,让萧梨气呼呼蜷起拳头。

        她找了个垃圾桶,将书一扔。

        却没扔准,书掉在地上,恰好翻开第一页。

        【“唔……”热,怎么会这么热?……全身好像湿透……耳边传来男子的声音很低沉,“你真诱人”……】

        “……”

        这几行字,变得触目惊心,萧梨面无表情,忙将书捡起来,用力插进垃圾桶里。

        萧梨也想洗一个澡,她卧室里有浴室,正坐在镜子前用化妆棉卸着妆,温之应来到她房间门口,他只脱了西装,身上剩下一件白衬衫。

        扣子解开了四颗,胸膛敞开不少,平坦而结实,充满成熟男人的气息。

        他这副样子,让萧梨没出息地有些口干舌燥。

        “没找到我的浴巾。”温之应道。

        “啊,扔了。”萧梨道。

        她是真扔了,这次温之应一出差,就好几个月,他那条浴巾长了好多灰尘,她看不惯,就扔掉了,一直没买新的。

        萧梨卸了装后,反差不大,皮肤还是那么白,没有瑕疵,灯光下冒着光,温之应喉结上下轻轻滑动了下,道:“那我用你的。”

        “……”

        外面那间浴室,萧梨其实不常用,但是也将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里面是有两条她的浴巾的,牺牲一条给温之应,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吗?”温之应一副绅士风度的模样,刚才那句话如果带了毋庸置疑,那后面这一句,就弥补了他将之前那句话说成陈述句的不周之处。

        虽然是塑料夫妻,也是夫妻,领了证的,萧梨懒得矫情了,道:“好吧。”

        温之应便离开了。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一会,萧梨还是决定去帮温之应找套睡衣。

        她可不想他今晚跟她同床诺睡。

        这个公寓里,他的睡衣她记得有两套来着,但是好像被她扔去衣帽间里了。

        萧梨来到衣帽间,翻找了一会,才找到一套男士真丝睡衣。

        温之应这个人,看起来矜贵精致,可每次洗澡都很粗糙,一般都是两三分钟内就解决。

        萧梨抱着睡衣回卧房的时候,就与裹着她粉色浴巾从客厅浴室走出来的温之应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定格两秒。

        温之应扫了眼她抱在手上的男士真丝睡衣,眉骨轻挑了下:“这么贤惠?”

        “……”

        并没有谢谢。

        萧梨道:“我是怕你等会,来个‘没我的睡衣?那穿你的’,我的睡衣不得被你撑破?”

        萧梨不再给他眼神,将睡衣塞给他后,径直进了卧室。

        屋里多个人,还真是麻烦,花洒的水珠淋下来时,萧梨嘟囔。

        洗完澡,萧梨香喷喷地从浴室里出来,穿着粉色睡袍,脑袋上戴着浴帽,有两根头发丝从浴帽里翘出来,那张脸本就纯美耐看,此时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温之应原本坐在床头看书,香味在浴室玻璃门划开那一刹扑面而来时,眼睑掀起。

        他手里那本书,跟之前那本完全是天上和地上的风格,名叫《社会契约论》。

        是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最著名的代表作,里面有句激励古今外无数人的名句:“人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

        萧梨最近参加了学校一个读书会,这个读书会规定大家每周阅读一本名著,然后每周安排一个时间让大家聚在一起分享自己阅读后的心得体会,萧梨这周选择的便是这本《社会契约论》,她看到一半,还没看完呢。

        萧梨习惯到外面换睡衣,今天房里多了温之应,她拿了睡衣后,折回浴室里。

        再出来,粉色睡袍变成一条甜美公主风短袖睡裙,薄荷色,胸前吊着两个元气满满的蝴蝶结,同时领口和袖口处都嵌有蕾丝边,既少女,又妩媚。

        萧梨磨磨蹭蹭爬上床。

        她躺了会,发现旁边的人还开着小台灯在那看书。

        房的大灯已经关了,床头的这盏暖黄,少许倾斜,更氲出不可言说的暧昧。

        萧梨睡觉并不安分,哪怕旁边多了个人,她一个姿势躺久了,会换另一种姿势。

        翻身时,脚尖不小心触碰到温之应,睫毛一颤。

        耳边的翻书声好像停下。

        萧梨依旧闭着的眼,薄薄的淡粉色眼皮,产生微小的滚动起伏,她默默将脚丫子缩回了点。

        过了会,她听见传来书本合上的声音,而后房最后一片暖光消失,陷入昏暗,只有熹微的月光从窗帘漏进来。

        感觉到有重量倾下来,周身变得敏感,之前的一触即离,变成切切实实又更盛大的。

        他今晚和她用的同款沐浴露,身上香味和她一样。

        唇很快就被封住了。

        房里安静,只有两个人制造出的,令人找不到魂的声音。

        萧梨突然想起之前在那本书上看见的那几段描写。

        抽象的与现实重合。

        萧梨原以为自己能反抗下,却失去理智,直到睡裙逐渐被推到高处。

        “温之应……”她喊了他一声。

        声腔有些抖。

        “别说话。”他再次封住她的唇。

        窗外泼过浓墨般,月尖不止何时隐进云后,好像在用行动在将夜晚的宁静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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