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长安俱乐部。

        一向传言这里是有钱有势人聚会的高档会所，大体是政界名流，商界精英，文体明星才有资格来这里。没点身份的人，到了门口保安都不让进。

        在会所内的一个小包间里聚拢了十好几个人，来自香港擅长拍抗日武侠片的刘导演正在桌前侃侃而谈。这次聚会是他发起的，为了排场特意挑了这个贵到死的地方。

        柳宗翰也在场，不过他只是默默坐在角落不怎么说话，斜靠着沙发，手撑下颌，一派若有所思的模样，叫人看不清深浅。

        现在的华夏导演委员会被周青峰怼到了悬崖边缘，前一次的战斗檄文搞得全社会都沸沸扬扬。老百姓其实真的早就腻味透了那些虚假低俗的影视剧，奈何没什么东西可以替代，只能将就看，讨个乐呵。

        现在‘抗美援朝’的大片已经上映，柳宗翰也看过两集，从他内心来评价拍摄的水平绝对是顶级的，制作精良无可挑剔，跟好莱坞相比也不差。

        不过这个状况可让华夏的导演们急了火，这关系到自家饭碗的问题，容不得他们放下架子去承认，少不了要想方设法的抹黑一番。

        如今桌前的刘导演领头，联系各家媒体进行炮轰。现在的很多媒体都是只要花钱就可以发表具有预设观点的报道，很多谣言就是这么被炮制出来。

        “我已经让人把姓林的收视率压下来，媒体方面也有不少名人跟我们站在一起，整个娱乐圈的精英阶层都是理智的，绝不会允许一个野蛮小子跑进来横冲直撞。”

        刘导演大谈特谈自己的布置，意在跟其他导演联络感情，也是为了巩固关系，好继续把颜面扳回来。毕竟娱乐圈就是靠脸面吃饭的。

        听刘导演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柳宗翰却有种很怪怪的荒谬感。他是两面下注，作为普世传媒的副总裁在周青峰拍的影视剧里投资巨款，又在背后给刘导演等人提供帮助。

        没错，就是帮助。华夏好多公知大v都是拿国外经费的，这些人历来‘有奶就是娘’，谁给钱就帮谁鼓吹。柳宗翰就掌握相关的渠道，然而现在的情况……。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猪队友啊。”柳宗翰回想近段时间各种关于‘林森’及其影视剧的负面报道，可谓是喷的铺天盖地，无所不用其极。

        有怀疑‘林森’来历的，有骂‘林森’为富不仁的，有叫嚣‘林森’崇洋媚外的，有报道‘林森’生活糜烂的，总之都是各种臆想，毫无根据。但这些东西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很是泛滥，总是有人信。

        换几年前这种不讲理的狂喷还有效，反正只需要提出怀疑，不需要去求证。把需要抹黑的地方放大来看，任何人都可以被当做千古罪人来批判指责。

        可近两年华夏老百姓被各种不靠谱的谣言洗礼了无数遍，再看类似的报道总是带着几分疑问。柳宗翰就有种感觉，这些抹黑的报道有点过头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万一出现逆转，原本相信这些报道的人会对‘林森’产生愧疚感，原本不相信这些报道的人会更加坚定的站在‘林森’这一边。

        逆转，逆转，这个逆转来了吗？

        想想昨晚‘林森’突然出现时的骄傲和满不在乎，再想想‘抗美援朝’第三集中满满的爱国情怀，哪怕是个‘香蕉人’，哪怕是在美国长大，哪怕一贯认同西方价值观，柳宗翰也有种深沉的挫败。

        想让拥有几千年文化历史的十几亿人抛却自己的民族自豪感，去认同另一套跟自己完全不相符的文化和价格观，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尤其是在当前这个国家正处于国力上升期的时候，想要阻止它前进更是个可笑的想法。谁改变谁还不一定呢？

        “柳先生，您对我们的观点有什么看法吗？”刘导演口若悬河的讲了半天，忽然点了柳宗翰的名。他很想讨讨这位美国大金主的欢心。

        “哦……，我……。”柳宗翰还想着要如何鼓舞一下眼前这帮人的士气，毕竟这些文化界的带路党还是很有用的，关键时候可以搞出很多事情来。

        可话没出口，小包间的房门就被人猛然推开，有人气急的进来大喊道：“你们还在这里瞎胡扯什么呀？外面都翻天了。”

        包间内的气氛虽然沉闷但还算和谐，可这一嗓子好比当头一棒，把众人从梦中惊醒。十几双疑惑而惊讶的目光看着来人，进来这位手里抓着一份报纸喊道：“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了，力挺林森的这部戏。”

        啥……？

        包间里十几个华夏导演都希望自己这一刻耳朵聋，不想听到这么个晴天霹雳。刘导演是香港人，还不太明白‘人民日报社论’的威力，但其他大陆导演可明白其中的厉害——这代表官方的认同啊！

        “长期以来，文化界，娱乐界弥漫着历史虚无观，历史戏说观，历史扭曲观。很多文艺工作者根本没有站在本民族的立场，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到了钱眼里，无视广大人民群众内心的真实需求。

        然而我们中华民族有着绵延已久的家国情怀，有着无法打破的凝聚力。在走向国家复兴的道路上，必须唤醒我们内心深处的民族归属感和进取心。可喜的是，我们终于看到这样一部影视剧，……。”

        有人抓起报纸念了两段，念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柳宗翰看看这死寂的气氛，顿时有些心头寂寥——猪队友啊，果然是猪队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哎……，柳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马上就午饭了。”刘导演看众人脸色不对劲，也是心头发慌。尤其看到柳宗翰居然起身离开，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这一句把柳宗翰给气乐了，他暗想：我缺这顿饭吗？我现在得去给‘林森’送钱啊，昨晚上那小子又讹我三千万美元。

        偏偏普世传媒看好华夏的影视剧市场，看好‘林森’的影响力，这笔钱居然批准了。我他娘*的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走出长安俱乐部，柳宗翰有些意气消沉。他回头看看那栋帝都顶级的高级会所，竟然摇摇头发出一阵嗤笑声。

        这座会所曾经代表权威，代表人脉，代表机会，可现在它也落寞了。过去刘导演根本来不了这里，可现在他那样的人都能进去摆个排场。

        现在官场在打老虎，谁还敢到这种扎眼的地方来？有钱人都自己找更加隐秘的地方进行社交。过去的纸醉金迷，现在都要烟消云散了。比如‘林森’，貌似那个家伙对这地方根本是不屑一顾吧。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变化真是快得叫人难以适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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