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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眠参加的那一届生物竞赛难度不高,奖项也没什么含金量,十月底获奖学生名单公布出来,一等奖有十几个,阮眠也在其中。
获奖证书送到学校的那天,八中的校领导通知所有获奖学生的班主任,让其领着学生去思政楼门口拍照。
那会还是午休时间,阮眠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猝不及防被周海叫去跟学校老师领导和其他同学站在一起拍合照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脸迷糊样。
秋日午后的阳光明亮和煦,摄影老师连着按了几下快门,停下动作看了眼照片,跟站在旁边的教导主任吴严笑着说:“第一排右边这小姑娘太白了,拍出来的曝光过度,照片都不能用。”
吴严凑到镜头前看了眼,照片里阮眠的半边脸都是白茫茫的,他抬头,手在半空中划了划,“那个阮眠,你站到左边来。”
“哦,好。”
阮眠走到最左边的位置,那里光亮没那么足,这才勉强拍出几张能用的照片。
拍完集体的大合照,还有每个学生的个人照,用来贴在学校的公告栏橱窗里当展出用。
老师领导陆陆续续都回了办公室,剩下的学生叽叽喳喳站在树荫下,等着摄影老师叫名字。
高一全拍完才到高二,按照班级顺序,阮眠是第一个,她捧着证书站在楼前的台阶上,朝镜头笑得格外僵硬。
隔天中午这张照片就被贴在了进入校园的第一个公告栏里,孟星阑和梁熠然在校外吃完饭回学校路过公告栏前,拿手机隔着玻璃拍下了阮眠的那张照片。
回到教室,她把手机拿给阮眠,整个人笑得不行,“你当时怎么笑得这么呆啊。”
阮眠:“……”
孟星阑笑着肩膀直抖,阮眠实在羞赧,没忍住瞟了眼手机屏幕。
那会大家用的手机大多都是诺基亚一类的按键手机,屏幕小,像素也不高,但也不影响观看。
阮眠看见那张照片靠左边的边缘处还拍到了几行黑色的小字,她放大了看,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屹。
高一(一)班。
日看尽长安花。
最后一句话没拍全,全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出自唐代诗人孟郊的《登科后》。
那是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陈屹暑假参加的物理竞赛公布了获奖名单,他拿了一等奖,当时学校也给他拍了一寸照放在公告栏里,之后阮眠还去拍了那张照片。
这中间差不多隔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阮眠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想想,竟然比她拿了奖还要开心。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阮眠去了趟老周的办公室,在回教室的路上,她从三楼走廊处看到远处的学校大门,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几秒后,阮眠折回头,从教学楼的另一侧楼梯跑下楼,径直往前跑,在靠近校门口的公布栏前停下脚步。
橱窗里陈屹的那张蓝底一寸照片边缘已经有些泛黄,男生面庞英俊,眼眸漆黑,脸上没什么表情,和旁边笑得傻里傻气的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除了门卫室的保安没有其他人,阮眠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拍下了她和陈屹的第一张“合照”。
那模样认真的,好似在拍什么价值珍贵的宝贝,门卫处的保安在她走了之后,背着手溜达到这里,视线从左至右看过来。
橱窗里全是优秀学生的照片,面无表情的男生和笑起来呆呆的女生夹在其中,只是别人无足轻重的一眼。
周末的时候,阮眠去了趟市中心的新华书店,按照陈屹给的书单,买了一堆书,另外还拿了两本《如何阅读一本书》和《1000篇读后感》,以防这些书买回去无从下手。
从书店出来,阮眠在附近找了家打印店,把之前拍的那张照片打了出来,后来拿回去找不到放的地方,她索性放在那本日记的封皮夹层里。
阮眠不擅长文字,日记不是每日都写,偶尔想起来写,也只有寥寥几句,但每一句都离不开他,也只有在那时候,她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点题。
有了陈屹的帮忙,阮眠便没有再去作文辅导班上课,之前和她加了好友的学妹在qq问她怎么不来上课了。
阮眠只说是找了别的辅导班,另外把陈屹给的书单也发了一份给她,说是老师建议阅读的书。
学妹表示十分感谢,之后在学校碰见,她塞给阮眠几根棒棒糖,阮眠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就已经跑掉了。
她盯着跑远的身影笑出了声,随手把糖放进书包里,回去之后在qq上说了谢谢。
十一月底的那个周五,八中照例没有晚自习。
傍晚最后一节自习课,阮眠在教室写完这周要交的读后感,准备下课拿给陈屹,结果周海半道被叫去开会,班里没了人管,陈屹和几个男生跑出去打球,一直到放学都没回来。
她留在教室等孟星阑做完卫生,一起去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路过李家超市,看见穿着黑色篮球服的陈屹站在店门口。
那时候已经是深冬,平城每日最高温度不过八九度,晚上更是低得吓人,阮眠怕冷,早早的就穿上了薄款的羽绒服,男生却好像不怕冷似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
蹲在台阶上的李执比背朝路口的陈屹更先看见阮眠,他人蹲在地上没动,说话时唇边有一团团白气,“听说你生物竞赛拿了一等奖,恭喜啊。”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难为他还记着,阮眠把没在衣领里的下巴露出来,说了声谢谢。
李执笑了下,从地上站起来。
陈屹早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时就转过了身,额前的头发沾了水,在大冷天里结成一缕一缕。
他抬手把头发揉开,手往下放的时候又顺手挠了挠后脖颈,问:“你这周的读后感写了吗?”
“写了。”
阮眠捏着书包的带子:“你现在要吗?”
陈屹点了下头,“行,给我吧。”
李执转身往里走,“进来说吧,外面这么冷。”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店里,李执去了后面的院子,陈屹捞起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在穿。
阮眠这周回来带了不少课本,书包有点重,搭在柜台边上,她翻到生物书,课本中间夹着笔夹着作文本,还夹着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拿出来的时候,夹在课本最底下的东西掉了下来,砸在玻璃台面上发出“当”的一声。
阮眠偏头一看,是之前学妹给的棒棒糖,一直放在包里也没想起来吃。
站在一旁低头回消息的陈屹听见声响,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哦,没事,东西掉了。”
阮眠找到作文本递过去,另只手下意识去拿那根掉在桌上的棒棒糖。
陈屹看了眼她的动作,接过本子随意看了两页作文,说:“周一去学校拿给你。”
“好。”
交完作文也没其他事,阮眠不擅长和陈屹独处,李执又久久不回,她犹豫着准备回去了。
陈屹看出她的不安和焦灼,将本子放在桌上,又是那句:“早点回去吧。”
阮眠对这几个字有阴影,乍一听到,整个人微微一僵,眼睛眨了两下,把手里的糖递了过去,“我之前把你给我的书单发给了一起上作文课的学妹,这是她后来给我的糖,给你一个。”
陈屹把糖接了过去,“谢谢。”
“没事。
那我先回去了。”
“嗯。”
阮眠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扭回头。
灯光明亮,男生的脸庞在光影格外清晰。
她抿了下唇角,缓声说:“陈屹,谢谢你。”
男生愣了两秒,才抬起头说:“不客气。”
阮眠露出一个格外浅的笑,收回视线从店里走了出去。
夜色掺着昏黄光影,女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陈屹盯着雾气弥漫的夜色看了片刻,淡淡收回了视线。
其实作文这事要说起来他只能算是中间的搭桥人,真正在教阮眠的是他奶奶沈云邈老先生。
沈老先生大学就读于平江大学人文学院,毕业后一直留校任教,两年前被平江大学返聘回校,现在在学校中文系(前身为人文学院)授课。
她教书育人大半辈子,带过的学生如今在业内也都大有所成,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春晖遍四方”的最好诠释。
那天赵老师让陈屹教阮眠,陈屹回来之后就把这事托给了沈老先生,请她收个门外学生,也不用教得多么厉害,能把作文能不写跑题就成。
之后的书单和读后感也都是沈老先生给阮眠布置的作业,陈屹怕阮眠心里有负担,就没跟她说实情,每次的读后感批注也都是沈老先生先在别处写好,他再誊到作文上。
阮眠跟着学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没什么大的变化,但也算有进步,起码在前不久刚结束的期中考试中作文没有再写跑题。
思及此,陈屹拆开手里的棒棒糖,吃到嘴里一股子甜到腻的果香味,他微皱了皱眉头,囫囵嚼碎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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