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打湖广就是打陕西!
成吉思汗和儿子术赤、托雷及郭靖商讨攻打金国都城大梁,问计郭靖,郭靖答道:“不攻大梁。”……成吉思汗仍是脸露微笑,问道:“不攻大梁便怎样?”郭靖道:“既不是攻,也不是不攻;是攻而不攻,不攻而攻。”……成吉思汗笑道:“‘攻而不攻,不攻而攻。’这八个字说得很好,你跟两位兄长说说明白。”
郭靖道:“我猜测大汗用兵之策,是佯攻金都,歼敌城下。大梁乃金国皇帝所居之地,可是驻兵不多,一见我师迫近,金国自当从潼关急调精兵回师相救。中华的兵法上说:”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百里疾趋,士卒尚且只能赶到十分之一。及潼关到大梁,千里赴援,精兵锐卒,十停中到不了一停,加之人马疲敝,虽至而弗能战。我军以逸待劳,必可大破金兵。金国精锐尽此一役而溃,大梁不攻自下。若是强攻大梁,急切难拔,反易腹背受敌。“
这是《射雕英雄传》之“锦囊密令”一章中的相关情节。不要小瞧这短短的几百字描写,里面涵盖了“攻敌所必救”、“围点打援”、“将处于坚固堡垒之中敌人引诱到野外于运动当中予以歼灭”、“声东击西”、“疲敌”等诸多战术战略思想的精华。
今日,顾君恩给李自成、罗汝才、老回回、革里眼等人所谋划的计划,同郭靖为铁木真所谋划的计策也相差无几。
“学生的法子,说出来也不值一文,无非是将前人的计策依样画葫芦罢了!不过,若是办得好,非但是德安、承天、荆州、襄阳四府尽入义军掌握,便是大元帅、大将军和列位大帅、将爷的家乡八百里秦川,也是我义军的囊中之物!孙传庭老儿,不死于我义军的刀下,也是必死于诏狱天牢之中!”
他这一番侃侃而谈,将在场的各位陕西乡党的情绪煽动的如火炭般热,能够一举两得,既干掉了左良玉和孙传庭两位老对手、劲敌,又得到了湖广的德安四府粮仓,陕西的家乡桑梓之地。想想就让人兴奋欢喜异常!可是,这样的风头,却令闯营的两大嘴炮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位颇为吃味。
“顾先生,还是先不要卖弄口舌之利了,有什么锦囊妙计,只管拿出来。” 矮子宋献策看向他的眼神颇有妒意,此人,在谋略上比自己强多矣,这事,对他们并不是好事。
“学生便是再逞口舌之利,又岂敢在宋军师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顾君恩和李岩一样,都是接受了正规传统教育的人,在闯营曹营各级将领眼中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是,不一定文化人就不会骂人。顾君恩这种人,拐着弯的骂起人来更是阴损刁钻。
这等于是在众人面前揭穿了宋献策的老底,你不过是个抽签算卦的江湖术士,在我面前装什么孙子!
“顾先生,还是先说说您的锦囊妙计吧!咱的心里痒痒得很哩!”李自成的义子,眼下统领老营亲军的李双喜一副心痒难熬的样儿。
“就是!顾先生,你方才讲了打湖广的好处,和打潼关的难处。那,您是不是给咱们讲讲如何把潼关拿下了,打开回关中的通路呢?”
革里眼贺一龙的这个外号,是和他的一个身体特征有关系的。据顾诚先生考证,所谓的“革里”是出自陕北方言对一种小兽的称呼,这种小动物天生近视。而贺一龙也是个近视眼,所以他的报号便是革里眼,这就和什么独眼龙、熊瞎子之类的外号一样。
但是,外号虽然是颇有几分自我调侃的味道,但是,革里眼却不是那种鼠目寸光之辈,他很敏锐的发现,顾君恩的这个计策非但可行,而且操作性很强,一旦成功,那么,农民军势必席卷大明的至少一半江山!
“哈!老贺有点着急了。看来,配上了眼镜之后,你的脾气也变的急躁了!”曹操眨巴着小眼睛,故意指着贺一龙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玳瑁框架眼镜。
“嗨!老曹,你还别说,这南蛮商人卖给咱老子的这副眼镜当真不错,配上千里眼,几里之内的飞鸟蚊虫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直娘贼的太贵了!要了老子小两千银元!”
“你一双好眼睛就只值两千银元吗?”
几个人的调侃、玩笑将室内的气氛变得活跃了不少。李自成看着这几个家伙在那里互相玩笑调侃,心中却是倒海翻江卷巨澜一般。
从开封之战开始,他就已经对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个只会玩嘴的家伙产生了不满,但是却是深埋在心底,表面上仍旧是对二人礼敬有加。这两个人一个只会玩弄风角壬六奇门遁甲,最大的功劳便是献上了一个十八孩儿主神器的谶语。而另外一个,则是连这点贡献都没有,只有一个举人的功名在身。同样的有举人功名在身的李岩,比起牛金星来,无论是人望、声誉、能力都要强上数倍不止。
这半年来,李岩的兄弟李侔会同田见秀,领着伍兴主持的秦法学堂的学生们在豫东、河南府、汝宁府、南阳府等处大兴屯田,选派官吏,干得有神有色。别的不说,光是这一季夏粮,就可以供应全军吃上二年。何况还有秋粮?!
眼前这个顾君恩也是个厉害角色,自从投到闯营之后,献上了几个方略计策,比起牛金星、宋献策来,可是脚踏实地的多,用我们熟悉的话讲,就是可操作性很强。
眼下的闯曹两家,武备自然不用说了,靠着黄河水利运输便利,大批的财货人口被转运出去,运回来了大批的武器甲胄火药。将步卒也装备上了棉甲,给他们配备上了用上好镔铁打造的刀枪,老营和精骑、马兵自然不必说了。
至于说那些饥民,则是被伍兴的那些学生们大致按照大县一万,中县五千,小县三千的标准在农民军控制的各处州县当中安置,发给他们口粮种子农具,令他们在被抛荒的土地上复垦耕种,讲好了收成对半分配。如果有敢于滋扰破坏庄稼禾苗的军卒,可以绑缚了送到县城里法办!
这样一来,随同闯曹两家行动的数以百万计算的流民、饥民,立刻成为了中原大地的农人。重新操起犁杖锄头,在土地上进行耕作。不但为闯营、曹营提供粮草,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后方。更是令闯曹两家惊喜的发现,这种做法,兵马行动起来的速度更是快了不少,也不用再为受伤士卒无处安置,兵员不好补充而犯愁了。
在李自成沉思的这片刻之中,顾君恩在牛金星、宋献策二人满是嫉妒火焰的眼神当中继续为众人分析道:“以两处之兵力而言,打湖广远比打陕西容易。此时驻守襄阳的‘贼将军’左良玉部,早在朱仙镇一战已被我义军打寒了胆,”
他故意将左良玉“平贼将军”的平字隐去,平贼将军变成贼将军,引发在场众人一阵大笑。
“其实,左良玉已经不用几位大帅出面了。便是我闯营、曹营二代将领之中的佼佼者便已经可以对付得了。何况,攻打荆襄四府,也是为了调动孙传庭出潼关!”
“顾先生说得没错!上次,咱老郝和袁宗第大哥打着小虎子和王龙两个小家伙的旗号一路从南阳追杀,左良玉那厮根本就不敢停下来抵抗!要不是担心孤军深入被左良玉发觉破绽,咱老郝至少也要杀到汉水边上!占了樊城!”
郝摇旗还在为春天未能一举消灭左良玉所部而惆怅遗憾着,“行了郝将爷!你打着两个把左良玉吓破了胆的小家伙旗号追杀了他数百里,缴获马匹钱粮辎重无数,更收容了数万溃败之兵,您还要嫌弃左良玉不敢同您交锋,他若是知道是您和袁将爷两位在后追赶,只怕能够一口气从襄阳逃到武昌去!”
顾君恩不露痕迹的给郝摇旗和袁宗第带上了一顶高帽子,令郝摇旗咧着大嘴笑个不停。
“罗虎和王龙两位将军打断了左良玉的骨头,郝将爷和袁将爷又抽了左良玉的筋,扒了他的皮,眼下的左良玉,也只剩下一副皮囊了,骨头都被打碎了!虽说他从开封一路逃回襄阳后,又在襄阳各地强拉丁壮,招降纳叛,收罗各处团练、宗族、杆子人马用来充实实力。眼下又号称有三十万之众了,可是他的兵额依朝廷给饷,不过二万余人,他又如何养得起麾下众多兵马?皆是向当地百姓搜括抢掠而来,每每搜骨吸髓,百姓无不恨之入骨!此等之辈,扰民则有余,上阵则不足!”
他断然喝道:“若是我义军以当日龙虎营为前锋直取襄阳,左部军兵势必胆寒,无人敢逆兵锋,襄阳定会一鼓而下!”
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符合逻辑,更是切中事实,不像宋献策那样的信口胡吹,顿时让李自成以下众人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不断点头。
顾君恩察言观色,心中暗暗得意,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朗声道:“故而,此时夺取湖广,正是良机。而且,要制造出一个假象,让朝廷认为我大军南下攻取湖广,正是一个天赐良机。以我军被明军击溃的巨大战果来诱使明军出潼关抄袭我军后路!这是所谓的利而诱之!”
“所以,我义军可以大造声势,一面恐吓左良玉所部乌合之众,令其不敢与我军匹敌,另一面,大元帅和大将军、几位大帅可以选拔精锐,埋伏在鲁山、宝丰、灵宝这一带等候孙传庭老儿在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巨大诱惑下,在崇祯小儿的严旨威逼之下半推半就的出了铜墙铁壁般的潼关之后,到了丘陵旷野之上,他部下的牛成虎、郑家栋、高杰等部以及他苦心孤诣招募训练的数万新军,便是我义军的囊中之物了!”
曹操手下的文士头目吉珪,在曹操的示意之下向顾君恩一拱手,“先生之言,令吉某茅塞顿开。但有一事不明,请先生代为开解一番。”
“子玉兄不必过谦了。有事请讲,顾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方才您说,崇祯小儿会逼迫孙传庭那厮出潼关抄袭我军侧后,这是从何而来?”
“简单得很!两个字:威胁!”顾君恩神色森然。他转过头向着一直都在人群之中若有所思的伍兴遥遥一礼,“伍先生,以您的见解,德安四府若是落到我义军之手,每年可获取钱粮多少?”
伍兴此时在农民军之中的地位颇为特异。他不像顾君恩、吉珪等人那样各有所属,彼此之间界限分明。他算是闯曹两家共同的老师,甚至有点像来帮忙的客人。他的职责便是为农民军培养基层官吏,教他们日常行政事务。
随着那些被派到各地充任州县官、镇长们的前农民军中下级军官的成绩斐然,伍兴的地位也是隆隆而上,在闯曹两家眼中显得越发重要。
李自成和罗汝才二人都以宾师之礼相待。两家都不约而同的派出了最精干的战士充当伍兴的护卫,以最高规格来保障伍兴的日常饮食起居。
“驴球子的!你们给咱老曹记住了,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伍先生要的,就是我老曹的屋里人,你们也给伍先生赶快抬过去!”当着伍兴的面,罗汝才对自己老营司务虎着脸交代过这样的话,在老营司务忙不迭的唱诺声之中,搞得伍兴来了一个大红脸。
不过,他********的只管教书育人,不曾像其他文人那样有精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牛金星等人倒也不在意他,倒是和田见秀、李岩兄弟几个人因为州县政权建设走得颇为近。见顾君恩问到了自己,伍兴连忙起身回应。
“荆州、襄阳、承天、德安等地,下辖州县数十,素来便有鱼米之乡之城。又有江汉水利,若是尽数归为义军掌握,当每年不下有数百万石粮米收入!”伍兴很是谨慎的在脑海当中搜索着上述四府每年应上缴朝廷的钱粮数目,和向外输出的粮食数量。
每年光是钱粮征收便有数百万石粮米?!这足以养活眼下的几十万人马了!何况,还有河南几个府在义军手中为义军提供粮饷兵员。看来,只要南下将这德安四府拿在手中,便大有可为了!
在义军各营将帅的嗡嗡议论之中,顾君恩双掌一击,“啪”的一声轻响,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他稍微的享受了一下这种万众瞩目的得意之后,又是与伍兴一问一答起来。
“伍先生,咱们知晓这荆州、承天、襄阳、德安等处的紧要,您说,北京城里的崇祯小儿知晓吗?”
“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他不知道,他手下的大臣们也得告诉他!自古守江南必先守上游荆襄之地。当年南宋便是因为丢了襄阳之地,不数年便是被蒙古人所灭。何况,眼下处处灾荒,朝廷手中直属的产粮区所剩无几。若是承天、德安等地落入我军之手,嘿嘿!崇祯小儿在京城里只怕是睡不着了!”
“闯王,大将军,各位大帅,这便是学生所说的,崇祯为何要威逼孙传庭出关攻打我军侧后的原因之一。”
“哦?还有别的原因吗?”李自成眼睛里精光闪动,他已经在脑海当中开始勾勒德安四府战役和豫西战役、潼关战役的方略了,派遣哪一部人马,令何人到何处作战。
“闯王,自然有!”顾君恩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之色,“只是,此事有违闯王的大仁大义,学生且姑妄言之,请闯王不必在意。”
“承天府的由来,是朝廷于嘉靖十年升安陆州置承天府,治钟祥县,属湖广布政司。辖钟祥、京山、景陵、潜江、当阳五县及荆门、沔阳二州。十八年建兴都留守司于此。”
“追根溯源,那是因为正德十四年六月十七,明宪宗朱见深的第四子朱祐杬薨逝。明武宗朱厚燳赐谥为‘献’,在松林山选定吉地,按亲王规制坟园,翌年四月初三安葬;可是,他有个好儿子!正德十六年三月,朱厚熜被迎往北京入继大统,是为明世宗。朱厚熜即帝位后,自立统嗣体系,不顾朝臣反对,追尊生父朱祐杬为皇帝;同年六月,推尊朱祐杬为‘兴献帝’。明嘉靖三年三月,又加尊为‘献皇帝’,七月献皇帝神主奉安于奉先殿东室观德殿,上尊号‘皇考恭穆献皇帝’。”
“从正德十四年开始修建亲王的坟园墓地,中间又经历这许多的变化,这位嘉靖皇帝的亲爹坟地不停的兴修扩建,一直到嘉靖四十五年历时四十七年方始建成,是嘉靖皇帝的父亲恭睿献皇帝朱祐杬、母亲章圣皇太后的合葬墓。”
“列位想一想,若是我义军兵锋直抵承天,威胁崇祯小儿的祖坟,这个朱由检会不会再一次的披麻戴孝到祖庙去哭诉一番?”
顾君恩的神情颇为玩味。
“娘的!他们指使边大绶那厮在米脂毁了咱们大元帅的祖坟,咱们就到承天去,刨了他朱由检的祖坟!”
闯营的几员大将跳起来挥动着臂膀情绪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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