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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掐死


  郭铴此话,吓得官员魂飞魄散。

  这可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啊,打他十个杀威棒,是嫌自己命长吗?

  “都是下官有眼无珠,没有认出公子,十个杀威棒,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得的。”

  “怎么打不得,现在就打。”

  官员几乎要跪下去:“公子就别开玩笑了,十个杀威棒,会把腿打坏的。”

  “又不是打在我身上,我的腿没事。”

  “公子别开玩笑了。”官员擦擦头上的汗:“都是下官的错,竟然让贵人跪了那么久,可……下官是朝廷命官,当众挨打,似乎也说不过去……”

  “不是让你挨打。”

  “那……”

  “还愣着干什么,打她啊。”郭铴指指相遂宁。

  相遂宁虽然带着烟熏火燎的味儿,从地洞里逃生周身狼狈,可一双眼睛清澈无邪,别的人来到慎刑司大堂,便是男人,也吓得哆哆嗦嗦,难得她一个女儿家,竟端端正正的跪着,面无惧色,十分坦然。

  “你怎么回事,自己说说。”官员审相遂宁。

  相遂宁把前因后果说了,又说郭铴等人做下的事,官员皆认真听着,等相遂宁说完了,官员才抚抚手道:“一个姑娘家,不在家里做刺绣女工,偏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人,见不得人的,好像不是我。”

  “你还顶嘴?来人啊,杀威棒伺候。”

  侍卫很快提着棍子跑上来,分分钟就等把相遂宁按倒用刑。

  “相遂宁,这杀威棒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郭铴油腻一笑:“惹我的下场,便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杀威棒,就是教你长记性。”

  官员贴耳听着郭铴说话,似乎他才是这慎刑司的主管大人。

  “愣着干什么,打啊。”郭铴一甩袖子。

  “慢着。”

  “怎么了?”官员呵斥。

  侍卫举着杀威棒,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我犯了什么错?”相遂宁反问。

  “你瞎管闲事。”

  “你……你……在慎刑司喧哗……”官员道。

  “他也喧哗,怎么不打他?”

  “他是……”官员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是皇子,所以不用挨打吗?”相遂宁冷呵。

  “你既然知道,挨打便也不亏。”官员打量着她:“你像是很不服气的样子,你又是什么身份?”

  “没身份。”

  “那就老老实实挨了杀威棒,去牢房里躺着,若没你的事,自然会放了你。”

  “我爹会担心。”

  “你爹是谁?”

  “二品官员相大英。”

  官员赶紧擦擦额头的汗珠,偷偷地挥挥手,让侍卫把杀威棒给请回去。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官员尴尬笑笑:“原来姑娘是相大人的女儿啊,怪不得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我们刚才只是跟姑娘开个玩笑,姑娘不要怕,查清楚无事,便请姑娘回去了。”

  能在皇帝身边做官,没有点眼色是不行的。

  相大英常年跟随皇帝,当年为了迎接新帝,他可是头一个叛变啊。

  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可这些年皇帝对他倒是十分好。

  那些递折子说相大英行为不端的,不一一被皇上呵斥了吗?

  如今相大英的女儿在慎刑司,若是有个好歹,那后果,也够慎刑司上上下下喝一壶的。

  好好的做公子哥,姐儿不香吗?为什么要惹事,还被弄到慎刑司里来。

  棘手。

  惹不起。

  若是磕了碰了,人家家长还不愿意。

  还是关起来最安全。

  于是,官员亲自在前头带路,找了两间向阳的,通透的牢房给郭铴及相遂宁安身。

  郭铴在左面一间,相遂宁在右面一间,牢房里虽然通透,却只有一张床,官员赶紧交待下面抱了被子过来,又扛了桌子,布了酒菜,伺候的十分殷勤。

  若不是墙上挂的各种类型,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的刑具,相遂宁真以为自己是进了哪家客栈了。

  这饭菜还冒着热乎气,蜜汁烤鹅还热气腾腾,烟火味十足啊,似乎墙上的血腥气也被掩盖了,没那么吓人了。

  “饭菜不好,公子,姑娘,多担待。等事情弄清楚了,就会放二位出去,在此之前,还需要委屈二位。”

  郭铴坐下来,直接把面具一揭,抱着烤鹅就开始啃。

  相遂宁的肚子也“咕咕咕”的叫了,反正都到这了,没死,就吃。看郭铴吃的嘴里冒油,相遂宁就抱起一只烧鸡,揪下一个鸡腿,张嘴就咬。

  “一个姑娘,不顾斯文,真是没一点教养。”郭铴白了相遂宁一眼。

  “怎么,你吃鹅的比我吃鸡的有教养不成?”相遂宁也白了他一眼。

  “你就牙尖嘴利吧,有你挨打的时候。”

  “谁挨还不一定。”

  “你爹若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先剥了你的皮。”

  “皇上若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尚方宝剑也不知道能不能按得住。”

  郭铴心里一紧,烤鹅也吃不下去了,端起酒水“哧溜”喝了一口:“爷的事你管不着,你就吃吧,吃了这只烧鸡,说不准就有人送你上路了。”

  “你酒都喝了,还不上路?”

  “你……”郭铴气得直接把烤鹅朝相遂宁扔去,被栏杆弹了回来,大笨鹅很重,差点将郭铴击倒。

  相遂宁也没客气,抓一个鸡蛋就投给郭铴。

  郭铴又抓起一把枣子扔过来。

  远远的,赵公子等人静静地看着相遂宁跟郭铴打打闹闹,吃的喝的扔一地,再瞧瞧他们的居住环境,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墙上挂的都是刑具,什么屠夫钩肉用的钩子,大砍刀,剔骨刀,还有铁锤,烙铁,锥子,绳子,这都能开个杂货铺了,且每一样刑具上面都血淋淋的,一看就是不久前刚有人用过。

  好吓人。

  他们几个人窝一间牢房,进去的时候牢房已经有人了,呵斥他们“都给我一边蹲着去,不叫不准起来。”

  于是刘平安等人只能猥猥琐琐地蹲在墙角,别说什么烧鸡跟烤鹅了,就是白米饭也没有一碗,肚子叫了拍门上的铁链想求点吃的,侍卫要么不理,要么说:“吃饱了好上路吗?”众人就不敢吱声了。

  可眼见相遂宁他们好吃好喝,被褥松软,刘平安等人心里就颇不平衡了,怎么犯人也分三六九等的吗?不服气。

  于是又晃牢门上的铁链:“来人啊,为什么他们有酒有肉,我们也要吃。”

  侍卫抽出刀来,对着刘平安的手拍了好几下,疼得他赶紧把手缩回去。

  “再嚷嚷,再嚷嚷就把饭菜里洒点耗子药端过来给你们吃,行不行?”

  不敢吱声了。

  “都静静吧,何必呢。”熟悉的声音传来。

  相遂宁顺着声音寻过去,竟然是吕婴。

  想来他是神机营的人,神机营的副将,也是不小的官职,况且他不是被抓来的,是自己晃着过来的啊,可见皇帝并不想惩罚他,同在官场,还是需要互相关照的。

  吕婴住的也是单间,床铺松软,虽然看不到给他吃的什么,不过吕婴明显精神奕奕,还是原来模样,并不像是坐牢的样子,反而在牢房里舞起了太极拳。

  相遂宁当然不会被这和谐的假象所蒙蔽。

  据说进了慎刑司的人,多数会吃些苦头,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是不正常的。

  果然,不多时,就见侍卫从牢房里提了一个人出去,就在牢房尽头的一个大缸那里停了下来。

  天越来越寒冷了,宫里已经烧起了炭火,每年秋冬的炭敬也已经拨了下来,这慎刑司甚冷,风“呜呜呜”跟有人在倚窗哭一样。

  侍卫揪住犯人就扔进了水缸里,水缸外头,是烧红的烙铁跟炭火。

  犯人在水缸里扑腾,嘴里嚷嚷着:“救命啊,你们草菅人命……我要……噗噗噗~”

  犯人开始喝水,渐渐的,嚷嚷的声音就小了下去,他冻得牙齿打颤,抱着缸翻了出来,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是冷,二是水深,几乎憋死。

  侍卫拿起烙铁吹了吹,直冒火星子。

  “进去,还是不进去,你自己选。”

  “求你们开恩,会冻死人的。”犯人哆嗦着。

  “进去,还是不进去,你自己选。”

  侍卫的话音未落,便见犯人哆哆嗦嗦爬起来,自己扶着水缸边缘,抬腿就翻进了水缸里,似乎是水太冰凉了,他呆在里面又想出来,可看看侍卫手里的烙铁,他只能忍住,咬牙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犯人嘴唇渐渐发乌,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侍卫用手一推,他就沉入了水底,直到这时,侍卫才把犯人从水缸里捞出来,控控水,给扔进了牢房里。

  犯人有了一丝意识,试图去抓住什么,不料侍卫直接踩到他胳膊上:“是谁指使你杀人的,你最好快些交待,也少受些罪,若不然,从明天起,你就不用一天三次泡水缸了,而是淋了水以后,去慎刑司大院里过夜。”

  那样无疑是要人命。

  待侍卫走后,那个犯人伏在牢房里,沉默良久。

  天快黑的时候,他的身子猛的挣扎了几下,刘平安他们探头一瞧,吓得魂飞魄散:“啊……啊……这个人……流了好多血……他咬舌自尽了……舌头都掉地上了。”

  侍卫闻声而来,草草查看了一番,刘平安他们还在说“快请个大夫吧,这样流血,一会儿就没命了。会死人的。”

  侍卫却直接把犯人拖了出去,对门口当值的侍卫喊道:“去报告大人,那个杀人犯畏罪自尽了。”

  很快犯人的尸体就不见了,或许他还没死透,但也不知道被拖去哪里扔了,或许他已经死了,毕竟他刚才趴的地方,全是血。

  其它几个犯人,似乎是司空见惯的,淡定的坐在那儿,捉头发里的虱子,然后放进嘴里咬一下,“啪”一声,比谁头上的虱子大,谁咬的声音响。

  这血腥的场面,这淡定的反应,几乎要把人折磨疯啊。

  兰夫人等几个女人,已经吓得哭爹叫娘:“大人,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不守妇道,不该为了生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大人,求大人看在孩子的份上,饶我们不死。”

  兰夫人又扑到赵公子身上:“我们的孩子还小,我不能死,你去跟大人说,让大人饶我一命吧。”

  赵公子直接揪着兰夫人将她推到地上:“我的孩子也小,难道我就能死吗?”

  “你不是说……你不是说自己还未成亲……”

  “哄女人的话你也信,亏你以前还是青楼里响当当的人物,这么蠢。”

  “那我们算什么?”

  “各取所需罢了,再说,就你,我早腻了。”

  兰夫人听到此话,伏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刘平安是最不淡定的,那帮女人在他耳朵边哭哭啼啼,他甚觉火大:“我的姑奶奶们,临死再哭也不迟,不是还没死吗?嚎什么?”

  几个女人一听这话,哭的更厉害了。

  “你们别哭了啊,我们虽然做了这种事……可好歹……不至于要命吧?别哭……稳住……”刘平安一面说,一面蹲到墙角,双手抱膝就偷偷抹眼泪:“我还没有成亲,还没能传宗接代,我要死了吗?菩萨保佑,若此次不死,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那些女人,谁也别想得到我的肉体。”

  几个人嘈杂的很。

  郭铴吃完了东西,躺在软软的床垫子上,拿着一根稻草剔牙。

  相遂宁默默坐在床下,盘腿,双目微闭。

  “喂,相遂宁。”郭铴叫她。

  “干什么?”

  “刚才那个犯人死的惨不惨?你怕不怕?”

  相遂宁没搭理他。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怕死了,相遂宁,进了这里,想出去可没那么容易,说不准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

  “也可能是你。”

  “不可能,我是皇子。”

  “古来太子都可能被赐死,何况区区一个皇子。”

  “你敢鄙视我?”

  “敢不敢的,也鄙视过了。”

  “好你个相遂宁,我现在就去掐死你。我让你顶嘴。”

  “来掐。”

  郭铴“腾”的一声从床上爬起来,隔着牢房的门就晃:“相遂宁,我看你怎么死。”

  牢房的门都被锁链给锁上了。

  郭铴出不来,气的叫侍卫:“过来个活的,把门给我开开,我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掐死。”

  几个侍卫远远站着,谁也不敢靠近。

  倒见一个提篮子批黑色斗篷的女人,迈着小步子,缓缓朝相遂宁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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