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奸滑老儿
因此在发觉这些锦帆贼入彀之后,张果也不去求五斗米道的人,眯缝着眼睛直接在船篷上扯了一块篾片。
然后他顺手就蘸着自己伤处的鲜血,直接在自己衣服的下摆上快速画了几道似符似字的奇特符号。
紧接着,张果将这一块被写上符号的布料撕了下来,然后剪下了一小撮头发包裹在其中,将之撒入了水里面,这玩意儿接触到了水以后,居然悄然溶解了进去!
大概只是过了十几秒钟,就听到跳水的那些水贼纷纷凄厉惨叫了起来,方林岩低头看去,就发觉水中竟然多了几十条半透明的怪物,这些怪物每一条差不多都有半米长,似蛇似鳝,仔细看去身上发灰发白,有些类似于张果从头上剪下来的那一撮头发的颜色,在水中游动得灵动非常,全部都围绕着下面的水贼打转!
听旁边的付道士说,这玩意儿叫阴鳝,核心就是张果的鲜血和头发,然后吸收了河水中淹死鬼的怨气和阴气形成的,因此对阳气极其贪婪,必欲噬之而后快!
那么水贼的惨叫声就可以理解了,他们浸泡在水中,阳气最充足的地方呼之欲出,这些阴鳝疯狂的直奔下三路袭击过去,防不胜防,难怪这些刀头歃血的汉子叫得如此凄惨。
见到了这一幕,方林岩心中微动,这个张果张真人的行事风格看起来和什么得道高人扯不上什么干系呢.......那么自己对待他的方式就肯定要改换了一下了啊。
狠狠的收拾了一下锦帆贼之后,张果便直接下令靠岸,话说他吃的那颗救命药也真的是犀利无比,此时经过了这么一个多小时的恢复,居然就已经能够正常行动走路了。
不过从五斗米道中人对张果的态度看来,这个老家伙应该在龙虎山内部地位很高,所以有此能耐也不奇怪了。
面对张果的执意,五斗米道中人也是显得有些无奈,当一个老头不讲理耍无赖,并且关键是还占着那么几分道理的时候,是拿他没有办法的,除非是当场动武。
但很显然,当着外人的面,他们也不敢这么干,于是只能将其放走。
付道士望着张果离去的背影,也只能徒然长叹一声,然后很干脆的道:
“唉,这个机会错过,今年咱们在道门大会上又要铩羽而归。”
***
在刚刚离开五斗米道中人的时候,张果显得精神矍铄,健步如飞,结果一转过山角躲开了五斗米道中人的视线,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山石上,然后对方林岩呵斥道:
“年轻人真是没有眼力价,都不知道扶一下我老人家?”
方林岩这时候却笑笑道:
“在下有急事想要联络上张芝真人,具体应该如何做,请真人明示。”
张果眉头微微一皱道:
“急甚么急?年轻人做事怎的这么沉不住气?”
方林岩叹了一口气道:
“在下找张芝真人,乃是要为一位好友续命,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若是张果真人您不肯成全,那在下就只能去找五斗米道的道长了,将前因后果都详细讲一遍,然后再在周围好好宣扬宣扬,什么黑狗血泼屎尿啊,什么锁灵钉都讲出来。”
“这节骨眼上,就算是有人说我携恩图报,倚老卖老,品性寡淡,不知廉耻,那也顾不得了。”
方林岩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威胁之意呼之欲出,你不是拿我做桥,将救你的功劳全部推在我身上来堵五斗米道中人的嘴吗?
那行,没问题,只要你满足我的要求,我这个人也很好说话的。
但是,这老头儿现在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啊,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好像老子是你的徒孙,救你是应该的嘴脸,那就别怪老子公事公办了。
估计张果还是第一次遇到方林岩这种人,呆了好一会儿才吹胡子瞪眼的道:
“荒谬!你这是在请托老夫办事吗?”
方林岩耸耸肩道:
“像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也挺少见的,我帮你解开锁链,冲身上的黑狗血和屎尿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趾高气昂的。”
“老爷子,说句大实话,咱们满打满算认识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也没什么交情,这样直接把我当成子侄仆人来使唤有意思?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帮我联系张芝,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就算是还了一半,剩下的咱们再慢慢谈。”
“我不想学你的道术,更不想做你的徒子徒孙,这就是一场交易!当然,你要是听了我的话不爽,转身就走我也拿你没办法,但少不得我就要找五斗米道的人主持公道了。”
听到了方林岩的这番话,张果却突然哈哈一笑道:
“你小子还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呢,行,你要找张芝没问题,我这边可以直接施展水镜之术联络上她,不过你看我现在这状态,肯定也是不方便的吧?”
方林岩不卑不亢的道:
“我们两兄弟对这里可是人生地不熟的,这样吧,龙虎山在这里应该是有盟友或是落脚地吧,您指路,我们先护送您过去?不过,我找张芝张真人这件事可是人命关天,需要尽快联系,您老还是行些方便。”
张果点点头道:
“好。”
接下来这一路上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估计张果也没见到过方林岩这种不讲交情,说翻脸就翻脸的狠人,一行人大概耗费了三个小时,将张果送到了一处庄子上。
这个庄子叫做杨家庄,应该就是龙虎山在这里布置的下线了,张果随意露了一手小戏法,就直接让庄户人家惊得魂不附体的,视为神人,顶礼膜拜。
张果此时便接受了信徒的供奉,然后仔细更衣沐浴了一番,便将方林岩唤了进去,取了一个水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在旁边焚香,口中念念有辞。
很快的,水盆当中的清水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然后从中传来了一个略带惊疑的声音,大概是有些失真的缘故,并不是很像记忆当中张芝的声音,不过方林岩考虑到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年,那么有所变化倒也可以理解:
“我在息心洞中闭关,外物难侵........是哪位师兄出面?找我有何事?”
张果淡淡的道:
“是清净真人(张芝的道号)吗?我是张果。”
对面的声音呆滞了一下,然后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是师叔?”
张果“嗯”了一声道:
“我出外办事,遇到了你昔日的故友,他们说是有急事需要联络你,这种举手之劳我也就顺手帮了,也不耗费什么,你不用记心里面。好了,你的故友来和你说吧。”
方林岩听了心道这老儿真是厚面皮,明明是欠了老子救命之恩现在来还人情,却被他说得好像是在义务帮忙似的,还要张芝欠他一个情,真真的无孔不入。
于是见到张果离开之后,便直接凑过去道:
“张真人,我是方岩,长坂一别之后,已经多年未见了,别来无恙否?”
张芝最初听到了方林岩的话之后,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后顿时竟惊喜道:
“方岩!是你!你这些年去什么地方了,我当时还找人到处寻找了你一番,结果始终杳无音讯。”
方林岩于是只能将之前的谎话再重复了一遍,反正多说几次他自己都觉得说的是真话了。
结果没等方林岩开口说出来意,张芝居然已经率先急切的道:
“你来得正好,我这边恰好有一件大事想要找你帮忙。”
紧接着,就见到水镜当中咕嘟作响,浮现出来了一个淡绿色的玉饰,只有指甲盖大小,然后张芝道:
“你拿着它,然后前往十五里外的穹山观,出示这个玉饰,自然就有人安排。”
方林岩正要说话,却没料到面前水镜当中的水都随之沸腾起来,然后迅速化作了蒸汽消散在了空中,应该是法术的持续时间到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张芝不想在张果面前暴露自己所说的东西,但无论怎样对于方林岩来说,张芝有求于己是个好消息,这样的话自己找她谈事情也方便开口了。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之后,方林岩很干脆就对着张果告辞了,张果却也不挽留,呵呵一笑道:
“去休去休,老夫这几天都会在这里呆着,若事有不谐的话,不妨可以来找找我,或许老夫也能帮得上忙哦?”
“此物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记得务必要随身携带。”
说完之后,张果居然也对方林岩递过来了一张令符,方林岩接过之后仔细一看,发觉这玩意儿乃是竹子雕成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弯弯曲曲的画着几道鬼画符,也不知道有什么功能。
不过联想到张果之前被抓以后,身上的东西几乎都被搜走了的缘故,所以这玩意儿有大概率是他亲手临时做的。
方林岩端详了这片竹子令符几眼,却将之放到了桌面上,然后伸出手指按在了上面,将之推向了张果后微笑: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道长的这一番厚赐,在下只能心领了。如此珍贵的宝物,道长还是留下来赐给心腹弟子吧。”
方林岩的这一番说辞,顿时堵得张果脸色一变,却真的是有话说不出来,只能看着方林岩转身走了出去,但此老的性格除了睚眦必报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那就是唯利是图,还有个外号又叫雁过拔毛。
若是他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有什么地方有大买卖,大收益的,那更是千方百计都要掺和进去搞一手!分一杯羹。
所以张果在门派里面也是毁誉参半,这一次被抓也是被人把握住了他的这个爱好,因此张果才失手被捉。
对于张芝这边,张果也是早就觊觎已久,当然,并不是贪图美色之类的,而是因为张芝乃是张角的后人,昔年黄巾起义,轰动天下,打破的州郡不计其数,必然掠走了无数珍宝。
这些东西就算是流传下来万一,那都是令人垂涎欲滴,梦寐以求的。
偏偏张芝身份特殊,并且平时根本就是深居简出,闭关修炼,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张果早就想要找机会与张芝牵上线却找不到机会,因此之前的故作姿态,其实也只是想要从方林岩这里多捞点好处罢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对于张果来说,一大把年龄,实力也是非常之强,还真不缺那点儿身家了。他现在所追求的,就是从别人手中强行分一杯羹的那种成就感和快感啊!
所以,他面皮忍不住跳动了几下,然后猛的一咬牙,咬破了手指用指尖上的鲜血在那竹符上点了一下,然后嘴里念念有辞。
顿时就能见到,那张竹符顿时显得跃然灵动了起来,仿佛拥有了自我生命似的,或者用画龙点睛四个字来形容更贴切些。
紧接着,张果就拿着竹符快步走了出去,大袖飘飘,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方林岩后正色道:
“慢着。”
方林岩微微一笑,从容道:
“老神仙有什么指教?”
张果板着脸不说话,只是跟随着他们继续往前走,直到前面的小树林当中才道:
“我老人家本来是一片好意,想要救你于灾厄当中,你却只当老夫在算计你!看好了!去!!”
说完了之后,他就直接将手中的竹符抛了出去,竟是见到这张竹符在空中见风即长,瞬间居然化作了一支竹剑,然后对准了前方直劈了下去!
这一剑的威力可是非同小可,顿时卷起了极大的声势,好几株碗口大小的树木都是应声而倒,紧接着在空中一旋,重新化为竹符飞回了张果手中。
方林岩与向贺真见到了这一剑之后,也是觉得有些惊诧,说实话还真没料到这老家伙居然还确实拿了好东西出来,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对于方林岩来说,面对糖衣炮弹,一向都是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立即就赔笑道:
“是,是,我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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