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墙垛之上，邹庆声音嘶吼。他很清楚，只要坚持一会，中原的大军便会赶到，彻底将这支狄戎人马堵死在此处。

在邹庆身边，许多的义军并未见过这等场面，但加入义军一开始的夙愿，便是守护中原江山，眼见着狄戎人杀来，也纷纷提刀而战。

密集的飞矢，从上方不断落下。

狄戎大军的前方，想要破掉工事的前锋人马，一下子有许多中箭倒地。拒马栅木之下，被暂时堵住的狄戎军，为了破开长墙，只得前仆后继地跟上。

不多久，又有十几人率先摔入刺木陷阱，被刺得不断惨叫。受制于拒马栅，狄戎联军的战马不得近前，亦无法飞射箭矢。

眼见着这般情况，郝连战心生焦急，急忙又下了封官的重赏，催促麾下的狄戎联军，不要命地扑上去。

只待军令传出，他才剧烈喘出一口气，这般的光景之下，若不能尽早攻下合山镇的长墙，只怕夜长梦多，真要被困死在中原里。

“狼王，墙下的拒马栅，可派死士骑马，以绳钩拖拽迅速开路，让攻城卒立即破墙。”旁边的神鹿子想了想开口。

一边说着，神鹿子不忘一边回望。侧方与后方的中原大军，仿若成了他的心头刺。

即便鏖战正烈，他也没有忘记多派斥候人马，谨防陷入夹攻。若是能尽早攻下面前的阻碍……或尚有机会的。

柔然不灭，柔然以后会崛起强盛。

“杀过去！”骑马的狄戎监军营，不断提着弯刀，催促着攻城方阵。

急于攻城，却使得战损越来越多。但若不兵行险着，俨然再无机会。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按着神鹿子的主意，重赏的死士骑卒，终于冒着上方的箭雨，将堵路的几排拒马栅拖翻。

又在转眼的功夫，组建的骑军纷纷逼近城墙，将阵阵的短箭，飞射而上。只第一阵，便有百余的中原人被射死摔下。

“撞木，抱撞木！”一个北狄酋长怒吼。

没了拒马栅的阻拦，且又有先锋军填满了陷阱，在血流成河的光景下，终于有抱木的士卒急急冲上。

只待一近，撞木直接轰在墙面。约有五六下后，长墙表面便裂纹蔓延起来。

郝连战见状，整个人狂喜难耐。照这个情形来看，再要个不久，或真有机会突围而出。

该死，等下次入主中原之时，定要思量再思量，免得中了中原人的诡计——

“狼王，大事不好！”正当郝连战想着，却在这时，忽然听得后方斥候来报。

他刚要开口，却猛然之间，耳边听得如惊雷一般响动的马蹄声，伴随着的，还有掺杂在厮杀声中的角号长鸣，隐约可听得见。

他大惊失色，虽知陷入了敌计，但此时噩耗一来，却依然忍不住身子发颤。

“狼王，后方的中原人杀来了。”神鹿子痛苦开口，“如先前与狼王所商，当分出一军人马，一边阻后，一边破墙。认真来说，我狄戎联军的兵力，现在并不算少。”

这句话听起来并无错。但郝连战却明白，人数再多……却很可能一击即溃。

“如军师之言。”郝连战咬着牙。

几乎是再无法子，目前的局势只能冒险一搏。

听取了神鹿子的建议，郝连战立即分出阻后的大军人马，试图拦住冲来的中原大军。

当然，担心士气一泻千里，又有监军营跟着阻后的大军，冲了出去。

……

踏。

合山镇外的一处山坡上，常四郎稳稳停下了脚步。如今日的光景，他和小东家联手，终于将面前的狄戎联军，困死在合山镇前。

“确像小东家的手段。这约莫让我想起了，当年在望州时候，小东家二城堵敌军的壮举。”

常四郎掸去金甲上的蒙尘，抬起的头有了战意燃烧。虽前方士卒已经冲阵厮杀，但此时他更想带着一杆长枪，纵马杀敌。

“容德，看见了否？”

在旁的农家谋士沉默了会，点点头，“见着了，主公。”

“小东家的手段，西蜀的手段，我输得冤否？”

“不冤……”

常四郎吐气一叹，“这便是了，这便是了。有时候总觉得，那混小子是天公派下来的，派来平定乱世。”

谋士黎重拱手。

“可会使剑？”

“跟过乡下武师，学过二三年的剑法，尚能自保。”黎重抬头，已经明白常四郎的意思。

“再无他计，不若与我一起，挂甲冲阵。”

“善。”黎重亦露出笑容。

常四郎满意点头，继而翻身上马，在他的左右，包括黎重在内，还有五六千的精锐本部，都已经严阵以待。

“随本王一起，把草原人的卵打爆！”常四郎怒吼。

瞬间，四周围爆发出阵阵的高呼。

……

同样赶到的徐牧，站在了合山镇外的一处林子里。林中有木庙祠像，虽简陋，但却让他红了眼睛。

当初四屋先生离家学剑，将家中的屋田资财，都散与给了附近百姓，助他们渡过了灾年。百姓有感其恩，立了好几座的生祠，这便是其一。

木头神像虽五官模糊，但隐约之中，徐牧又见着了陈先生的风采，站在他面前，劝他救民造反，又请他润色反诗。

“先生……可见着了，徐牧走到了这一步。”徐牧长跪抱拳。

第一圈追随的人马，贾周没来之前，小狗福尚在学绝世武功，若没有陈家桥，他说不得在内城就要被人吃了。

要知道在那时，只有陈盛几个赶马夫，司虎弓狗卫丰……认真地说，陈家桥是第一个帮他点明大势的人。

“先生若在天有灵，请睁眼罢，看我西蜀兵威席卷天下！”

三拜起身，徐牧回过头，此时的脸庞上，已经满是肃杀的战意。

“全军准备，与北渝联手，剿杀狄戎大军于合山镇！”

……

浅雨过后，林中阳光正好。

在蜀军离开不久，一只小树蜥爬上了木庙檐，昂起的头，出神地眺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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