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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临危受命


  少御使的这道奏折,弹劾的是辽东都指挥使沈永,鞑靼袭掠三万卫,三万卫千户裴伊实特穆儿率军抵挡,奋勇杀敌,身上箭伤数处,力竭退守城池,向辽东都指挥使沈永救援,沈永畏敌怯战,不敢出兵,任由鞑靼劫掠烧卖杀,待鞑靼退兵后又想匿而不报。

  可沈永在辽东毕竟做不到只手遮天,少御使受沈永威逼利诱,表面答应与其一起瞒下此事,并收受了他的礼物,暗地里却派了亲信把事情经过详细说明一番,并附上沈望永的礼单,密报京城。

  朱棣见到密奏后勃然大怒,辽东的兵马并不少,他从大宁城把宁王及其麾下八万精兵带进关内那是靖难二年的事,此后在辽东、大宁地区皆设置流官,兵马6续得到补充,此时已经不比太祖时候为少。以这样强大的兵力,如果沈永不是畏战怯敌,哪怕他做做样子,多少打上一仗,也不会造成那么大的损失。

  朱棣对此忍无可忍,可辽东毕竟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而且少御使密奏时,说鞑靼已经退兵,谁也不知道眼下又是一副怎样局面,所以朱棣急于派人去辽东了解情况,并主持大局。

  而夏浔此时恰恰正在德州阅兵,他的资历、本领,在朱棣看来,足以承担这份重任,而且德州正有精兵十万,正好可以从中抽调部分精锐随夏浔一起出关,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辽东,奖惩将士、安抚军民、反击鞑靼的入侵,所以立即下了密旨,令人以八百里快递的度,送到了夏浔手上。

  密旨中授权夏浔可从受阅军队中抽调五万大军,随其立即北上,委其辽东总督一职,赴辽东主持大局,至辽东后再变密旨为明旨:

  沈永贪生怕死,怯敌畏战,欺蔽天子,施以军法,诛杀。特穆尔乃女真族明人,洪武十四年率部族归顺大明,授封百户,此后屡历战事,累功升至千户,此番奋勇杀敌,力保三万卫不失,擢升为三万卫指挥佥事。同时诏谕沿边卫所,凡有草贼及虏寇声息,不即以闻者,镇守官以下,职无大小,罪与永同。

  夏浔拈着这份圣旨,陷入沉思之中,看来回家陪伴娇妻爱女的美梦暂时又要泡汤了,对此,夏浔倒没有什么怨言。他从一介草民布衣,到如今荣华富贵、权倾朝野,既然享用着这一切,就该为天下、为百姓做点事情,否则何异于一只蠹虫。

  眼下能够及时赶到辽东收拾残局的、且以权势地位有资格去收拾辽东残局的,在黄河以北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坐镇燕京行五军都督府的丘福,一个就是他。论起对鞑靼的了解和战法,丘福要胜他一筹,不过此去辽东,显然还有安抚地方的责任,论起政务,他又胜丘福一筹,所以选择他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皇帝心中还有别的打算,从此前的种种迹象看来,皇帝对于立储,显然是已经有了决定了,如果这时再度重用丘福,难免会给百官一个错觉:皇帝依然想立皇次子朱高煦,朝中党争必然愈激烈,若是皇帝有这一层考虑,那他更得抢着出关才是。

  可是辽东局面如今到底怎样呢?只是收拾残局的话,用不着他这个级别的官儿,情形恐怕是不大妙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凭心而论,在军事上自己就是个半调子,前番剿倭胜利,主要是自己在剿倭策略上有着人所不及的先天优势,而具体的战术上又有几员非常能干的骁将负责。辽东局势则与沿海剿倭大不相同,面对辽东瞬息万变的军事局面,没有成熟的策略可以直接拿来借鉴,照抄照搬,就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扩。

  辽东的军民关系、民族关系也必定错综复杂,就拿辽东道御使弹劾奏章上所说的事情来说吧,拼命御敌的三万卫守将是女真族人,负责整个辽东军事的沈永是汉族人,沈永见死不救,这其中未必全然是贪生怕死,或许有些民族纠纷在内也说不定。

  就算以前没有,他这一次把女真人丢在前方守土卫国出生入死,自己却稳坐后方见死不救,势必也要引起一些内部矛盾。两族虽然都是大明子民,却是不同的民族,平时处理不好,尚且会有诸多冲突呢,何况眼下这种局面,而这也恰恰是最难处理的事情……夏浔正想着,门口又走进一个侍卫,禀报道:“启禀国公,贴木儿国使者乌兰巴曰求见。”

  “哦?他来做甚么?”

  “他说……有机密要事求见。”

  夏浔略一沉吟,收起桌上的密函,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院门口的侍卫对乌兰巴曰搜查了一番,从乌兰巴曰怀中摸出一口短刃,乌兰巴曰抗议道:“在我们的王国,就算面见大汗,身上也可以佩刀,从来没有解除佩刀的规矩。这口刀是我的随身短刀,是切肉吃饭用的!”

  那侍卫冷冷地道:“规矩?这儿是大明,这就是大明的规矩。等你出来,自会还你,还耽搁你切肉吃饭不成?”

  旁边几个侍卫都笑起来,乌兰巴曰气恼不已,他那口短刀是淬了毒的,见血封喉,那毒在东方并不常见,就算有名医在左近,也无法对症下药,只要让他划破夏浔一丝肉皮儿,夏浔就休想活命,只是没想到夏浔这般惜命,警卫如此森严,连他这外国使节都要搜身。

  乌兰巴曰转念一想:“那杨旭看起来比我单薄的很,骤起难,徒手我也杀得了他。我乌兰巴曰可是角抵高手,还对付不了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国公爷?”

  想到这里,乌兰巴曰便不再坚持,大步走进院去。

  到了夏浔居处的正堂,就见夏浔正站在堂上,门厅左右各站着四名侍卫,一个个双目精光闪烁,显然身手不错。

  夏浔见了他,微笑道:“乌兰巴曰使者,听说你有机密要事要与我说?”

  “是!”

  乌兰巴曰左右扫了一眼,说道:“还请国公摒退左右,此事极为机密,不宜再为他人所知。”

  “哦?”

  夏浔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诧异地看向乌兰巴曰,乌兰巴曰压低声音道:“我国使者此番东来,本有极大隐情,乌兰巴曰感于天朝威风,不愿与天朝为敌,是以想弃暗投明。小人接下来所谈,乃是极大的机密,还请国公摒退左右。”

  夏浔抬手挥了挥,吩咐道:“你们下去!”

  八个带刀侍卫向夏浔齐齐一躬,肃然退了出去。

  夏浔道:“好了,乌兰巴曰使者,你现在可以说了。”

  “是,小人这番话说出来,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今后唯有托庇于大人,大人先应允了,小人才敢说!”

  乌兰巴曰说着,已然拜倒在夏浔面前。

  夏浔忙道:“嗳,起来说话,若你所言,真有用处,本国公自会给你安排一个前程。”

  夏浔说着,便走上前来虚扶一把,说道:“起来起来,起来说话!”

  眼见夏浔走得近了,本来跪在地上的乌兰巴曰突然纵身向前一扑,两只大手闪电般抄向夏浔的腿弯。

  和汉族的武术不同,蒙古族摔跤先学习人体的支撑环节,人的下肢节点在膝弯,中节点在大腿,上节点在肩膀,这些地方都是容易使人失去平衡的地方。人的腿是两条根,也是最大的一个节点,一旦让人刨了根,就像树一样要倒了。

  夏浔实未料到一个贴木儿国跑来告密的使节竟然在他的地盘上贸然对他下手,对这种特别的打法也是头一回接触,乌兰巴曰向前一扑,只是刹那之间,夏浔两个腿弯便被乌兰巴曰抄在手中,夏浔反应也算极快,立即蹲身,稳定重心,双膝向前狠狠撞去。

  可是乌兰巴曰自幼摔跤,抱腿时小心膝撞是每一个摔跤手自小就明白的道理,岂能被他双膝撞个满脸开花,双手一旦抄实,乌兰巴曰立即借着前冲的余势,想用转体动作把夏浔摔倒。

  可是夏浔已经蹲下了,重心在下,而乌兰巴曰正往前扑,这个提纵的动作没有做出来,转体的动作幅度也不大,所以两人拧成了一股麻花,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而且是侧摔。

  乌兰巴曰立即用双腿绞住住夏浔的双腿,一纵身压到夏浔身上,胯骨抵住他的小腹,一只手卡住夏浔的腰眼儿,一只手按在他的肩窝处,这两处要害受制,夏浔整个身子便无法使力挣扎了。

  “为什么?”

  夏浔一试,身子已被锁住,便不再反抗,而是直视着乌兰巴曰,镇静地问道。

  乌兰巴曰狞笑道:“你还记得北平燕王府的希曰巴曰?”

  “记得!”

  乌兰巴曰双目泛赤地道:“那是我的亲兄弟!”

  “原来如此!”

  夏浔淡淡一笑,左肩猛地一晃,“咔”地一声手臂就掉了环儿,这一来整条左臂虽然使不得力了,却也不致于筋脉要害被制,浑身酥软无力,夏浔的右手就像蟒蛇一般从受压的胸腹部探上来,被长期练刀磨砺得满是老茧的虎口重重卡向乌兰巴曰的咽喉。

  这一卡不是掐住不放,而是重重地一推、一撞,这一下何止百斤之力,脆弱的咽喉如何禁受得起,要不是夏浔有意留力,只这一下,凭他的力量就能把乌兰巴曰的喉咙撞碎。

  “呃……呃……”

  乌兰巴曰的手脚就像触了电似的松开了,身子佝偻成一团,拼命地往嗓子里吸气,夏浔已然站了起来,右手扶住左臂,身子微微一晃,用力向上一推,“嚓”地一声将手臂接好。

  乌兰巴曰咳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那种难受的滋味还是挥之不去,他看见夏浔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听见他对几个刚被唤进来的侍卫吩咐道:“带下去,这个人所知道的一切,都让他吐出来,不过,要让他活着,我还有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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