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袖星斗,满腹离殇(十一)
令苏尔露出喜色,连叫了几声好,这才起身,传授他其余六部拳法。
他花费了半日功夫,把十二兽形诀全数传授了这个徒儿。
这路拳法分为:白蛇吐信掌,金刚苍猿臂,龟甲玄罡炼,龙象大力诀,灵鹫裂骨爪,灵豹十八翻,仙鹤舞空劲,火蛟炼空掌,天马沉雷踏,白熊破冰拳,金狮伏兽吼,螳螂斩雀刀!
不但是淬炼肉身的拳法,亦是炼罡的法门,大成之后,能凝练罡气为十二头凶兽,有无穷妙用。
王崇刚刚胎元四境的守真之境,还谈不到尽数发挥这十二路拳法的精微奥妙。
令苏尔指点了他一番,王崇也把自己修炼七二炼形术和十二兽形诀的种种不解之处,所遇疑难,一一详细讨教。
他自忖这一下山,就是二十年,指不定还没有机会,再见这位师父,错过今日,可未必还有机会。
令苏尔把十二兽形诀传授完整,刚要起身,却见王崇拜倒在地,想要说话,嘴唇喏喏,却忽然泪流满面。
“徒儿一想到,此去二十年,再也见不到师父,就不禁悲伤……”
“惊羽还从未服侍过师父,不曾端茶送水,也不曾鞍前马后,此去……心头……着实难过。修行路上,危险甚多,万一徒儿遭遇甚不测,就此回不来,师父也勿要挂念,毕竟我还有位师兄,您老人家多劝劝,他必然能回心转意……”
王崇说了几句,就大哭起来。
令苏尔劝了几句,见劝不住,忍不住忖道:“这孩子倒是纯孝,也不亏我收他为徒一场。”
王崇哭了一场,又说的凄惨,令苏尔想起来,自己两次被李禅拒绝,也不禁有些尴尬,暗暗忖道:“我好容易收了个徒儿,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哪里再去寻第二个,这般天资横溢的少年?”
王崇哭到后来,抱住了令苏尔的大腿,死死不肯撒手。
令苏尔被徒儿弄得无奈,只能轻抚他后背,说道:“知道你舍不得师父,虽然行走江湖,颇有危险,但不经诸般磨难,见识过滚滚红尘,世情百态,磨砺心性,哪里能大器?哪里能有远大前程。”
这位丐王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了王崇,说道:“此乃为师少年时,却敌炼魔的飞剑,如今早就用不着了。本来还不想这么早传你,免得你有了宝物傍身,四处惹祸。此时思来,你行走天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师父不在身边,总要有个保命的玩意儿,就提前赐你吧。”
王崇心中暗叫得计,他诸般作态,就是想讨要一点好处。
只是他也看透了自己师父的性情,若是直接开口,必然不得允许,这才做了一出苦情大戏,果然就有奏功。
王崇哽咽道:“徒儿有半套红线剑,还有清月师兄所赠的斩雷宝刀,这飞剑必然是师父随身至宝,还是莫要赐给徒儿。”
令苏尔微微一愣,问道:“红线剑怎么就剩半套?”
王崇不假思索,答道:“跟五龙子和黑山上人两位师兄,换了一些修道用的东西。”
令苏尔眉头一挑,王崇说的和气,但是他如何不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师父和大师兄修行出了问题,二师兄又转劫了,两位师兄的传人不知真相,颇不服气他这个掌教师叔。
他自己也要修行,不暇掌管门户,红叶和葵花两位师兄的门下骄意放纵,有许多过份之处。
令苏尔终究是阳真大修士,并未有跟徒儿说什么,只是笑道:“若是给人知道,我毒龙寺一脉掌教门下首徒,用这些捡来的东西,还不够丢脸。这口为师少年时炼魔的飞剑且拿去,红线剑和斩雷刀留给师父,我重新祭炼一番,再赐还与你。”
王崇推拒了几次,还是被令苏尔硬塞在手里,他摸着手里的翠玉小葫芦,忍不住问道:“师父的飞剑,好生奇特,徒儿眼拙,识不得宝贝,也不会用啊!”
令苏尔一笑,说道:“既然给你此物,就把剑术一并传了也罢!”
王崇精神陡然一振,他何尝不知,一家门派,尤其是峨眉和毒龙寺这种玄门,除了飞升的道法,就是剑诀最为要紧,乃至秘法中的秘法,珍贵非常!
自己若能得师父传授剑诀,那便是铁杆的真传了。
令苏尔手摸下巴,傲然说道:“你师父我学贯三家,除了本门剑术之外,还有两派剑术真传,你想要学哪一门?”
王崇微微发呆,忽然说道:“弟子……想学个变化多的剑术!”
他本来想要说都学了,话出口前硬生生截断,换了一句:学个变化多的剑术。
贪多芜杂,乃是下乘的表现,会减灭令苏尔的好感。
王崇纵然垂涎,也只能放弃三家剑术都学全的念头,挑一门最合自家心意的剑术。
令苏尔哈哈一笑,说道:“我拜师之前,曾在姑姑和姑父跟前学道,他们两夫妇所学并不相同,各自传授了我一门剑术,再加上本门剑术,各派剑仙之中,你师父我也算是博采众家之长了。”
“你既然想要学个变化多的,就传你我姑父的小无相剑诀好了。论变化,这门剑术当为天下第一。”
王崇心中忖道:“怪不得演天珠说,我师父身兼三家之长,果然学贯三家,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姑父和姑姑都是什么来历。”
王崇心头微生欢喜,急忙做出受教的姿态。
令苏尔莞尔一笑,说道:“说来也是有缘,这口星斗离烟剑,便是我当年习练小无相剑诀时所用!”
令苏尔伸手一按,便有一股玄奥意念,传入了王崇识海,把一部剑诀烙印其中。
这部剑诀精妙异常,似乎不在元阳剑诀之下,王崇一时间也参悟不得,只能按耐住欢喜,先谢过了自家师父。
传了这道剑诀,令苏尔就一拂衣袖,喝道:“莫要做小儿女态!你也是得了我真传的徒儿,此去千里万里,都要小心。待得二十年光阴荏苒,磨砺了心境,重新回我门下,便可传你无上大法了。”
王崇伏在地上,拜了八拜,待得他抬起头来,令苏尔已经不见,他长长叹息一声,也没有料到,自己在毒龙寺,前后还没呆上半年,就又要颠沛流离。
王崇倒是不怕行走江湖,只是可惜,没能多学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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