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擦了下脸上冒出的汗水，扯下肩膀上的毛巾，往脸上头上随意一抹，再次放回去，然后对着身后的弟弟叮嘱道：“德茂，你年岁还轻，别逞强，碰到太重的货箱，扛不动招呼一声，负责管理搬运工作的杨中尉是个好说话的人，感觉货物太累，搬不动或者实在累了，跟杨中尉打个报告，他会解决的。”

  “哎，好的，哥，我知道的。”

  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比赵德荣稍矮一些的年轻汉子，嘴上回着话，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慢，双手抬起一个货箱，抗在肩膀上，脸上洋溢着笑容：“哥，咱们来到汉国四五个月，每天吃着白米饭，两天还有一顿羊肉、猪肉、牛肉吃，休息的时候，还能去附近的河里打鱼，捕获的鱼吃不完，卖给那些汉国本土的百姓，也能换得几分零钱，才不过几个月，哥，你看，我身上的肉都长了不少，力气也更大了，这些货箱根本不重，我单手也能扛起来。”

  “身子骨是壮实了不少。”赵德荣扫视了一番弟弟的身子，眼神中满是幸福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虽说两年考核期要强制劳动，但是官府不仅每天管饭、两天管一顿肉，每顿饭都能吃饱，而且吃的都是精细的米饭、馒头，还有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牛肉、羊肉。

  这南美汉国真是传说中的金山，周巡检果然没有骗咱们。”

  “周巡检这个老货也没安好心，不仅把我们家里的四亩旱田收了去，还把我们身上最后3两银子也拿走了。三两银子可是哥哥你在济南做了三年苦力，才辛苦攒下来的，一下子全被周巡检拿走了。”

  赵德茂把货箱搬到一边的仓库内，眼看着上午的工作已经完成，坐在仓库内的一处空地上，尤自嘀咕道：“搁在咱们老家，三两银子可以买300斤粮食，七八十斤猪肉，100斤鸡蛋，也能买上一亩下等旱田。

  我后来跟负责移民事务的孙大人打听过了，要是能偷偷跑到青岛，找到汉国设立在齐鲁地区的移民事务点，根本不用花钱。就能够登上前往南美本土的运输船，我们被周巡检骗了，移民南美根本不需要缴纳船费、检查费之类的费用。”

  “没有周巡检大力宣传，我们也不敢前往南美本土，虽然花光了钱，卖了田地，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德荣虽然也心疼花出去的银子和卖出去的几亩田地，但他心中，对周巡检更多的却是感激。

  老家几亩旱田根本养不活他和弟弟两人，父母和一个姐姐因为战乱，被乱兵杀害。剩下两人侥幸活到成年，依靠去城里当苦力，辛苦一整年，挣到两三两银子，也只够一个人养家糊口，要是想成家养活老婆孩子，却是根本做不到，而且远东北方的局势越来越乱，一年两三两银子收入的苦力工作也越来越难做，不然的话，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他也下不了决心，带着唯一的弟弟，花光仅剩的一点银子，出海到万里之外的南美，谋求生路。

  幸运的是，周巡检有一点没有骗他，南美汉国确实是金山，这里遍布着良田、草场、牛羊、猪马。

  只要肯努力、肯下力气，不仅能吃饱饭，吃上牛羊肉。度过两年考核期，还能获得每人10至15亩的耕地。

  赵德荣看过香河市西郊一处正在开垦的耕地，土地肥沃，蓬松的黑泥，捏在手中，仿佛都能压出油。

  主管移民归化教育的一个政务职员曾私下对他鼓励过：他和他弟弟年龄不大，身高力气大，两年考核期结束，考核评分大概率能评上等，如果能评到上等或者优等，不仅能分到每人15亩的耕地，还能免除一部分的贷款。

  两年考核期内，强制归化教育、劳作，没有收入，但是汉国政府包住宿、饭食，光是一年的饭食消耗，都超过赵德荣在老家城里当两年苦力的收入。

  即便同样做苦力，在南美汉国，每年能够收入20汉元。20汉元按照现在的汇率，大概是11两银子，是在老家城里做工收入的4倍，而且汉国粮食、牛肉、猪肉、鸡蛋等价格只有老家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只是做苦力，便能够过上在老家地主老财才能过上的日子，搁在以往，赵德荣哪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带着弟弟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如果父亲、母亲、姐姐没有遭遇乱兵，一家人团聚在南美汉国，共同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就好了。”

  想起惨死的亲人，赵德荣心头涌起一股伤感，弟弟察觉到哥哥脸上哀伤的神情，也勾起了对往日悲惨生活的记忆，安静了下来。

  “咚咚咚”一阵锣声响起，这是休息和开饭的信号。

  赵德荣、赵德茂两兄弟被锣声惊动，回忆被打断。

  “走吧，以往的都过去了，以后南美汉国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哥哥赵德荣拍了下弟弟的肩膀，两人一块走了出去。

  “大家静一静，排好队，吃饭之前先通报一个好消息。”

  一名负责火车站搬运事务的后勤部军官，大声喊道：“帝国军队在前线取得大捷。消灭敌军近7万人，帝国军队伤亡不到4000，随军民兵、民夫伤亡3000，敌军已经全部撤回巴西境内，帝国军队正在全力追击敌军，巴拉圭全境被收复！”

  “万岁、万岁、万岁”站在下方的新移民们被汉国军官的情绪感染、煽动，纷纷高呼呐喊。

  “陛下口谕，巴拉圭大捷，举国同庆，所有参与战事的官兵、民兵、民夫，皆有赏赐，蒙陛下恩典，香河市移民工作队，凡是从事巴拉圭战事运输工作超过两个月者，考核期减免6个月，超过1个月不满两个月者，考核期减免3个月，另，战事期间，凡从事与巴拉圭战事相关工作，表现突出者，战后给予统一表彰、奖励！”

  “哥、哥，咱俩都干满了两个月，可以减免6个月考核期！还有一年，咱们就能拿到汉国正式的国民身份了！”

  弟弟赵德茂兴奋得拉着哥哥的胳膊，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是呀，我们只是在后方参与搬运工作，便得到陛下如此大的赏赐，弟弟，我们都要记得陛下的恩情，不能忘记。”

  “嗯嗯，哥，我想当兵！扛枪为陛下作战！”

  弟弟赵德茂满脸潮红，激动道。

  “当兵会遭遇一定的危险，你认真考虑过吗？”

  一方是进入南美本土以来，汉国皇帝以及政府给予的各种恩典，另一方面却是对唯一弟弟安全的担心。

  赵德荣心中充斥着犹豫和矛盾。

  “哥，我认真考虑过了，咱们没有文化、也没有技能，要想都娶上媳妇，传宗接代，只有当兵入伍这一条路最合适。当兵肯定要面临危险，可是，咱们在老家，坐船前往南美本土的大洋上，哪一处没有风险，要是担心危险，咱们也不会卖掉田地、花光银子，前往南美谋生了！哥，我不怕，你不用担心！”

  每一个敢于踏上海外谋生旅途的华人移民，即便是迫于无奈，但是骨子里仍然留有一丝冒险、拼搏的基因，弟弟的话点醒了赵德荣，放下最后一丝担忧，赵德荣眼神重又变得坚定起来：“好，弟弟，我同意你去当兵，但是有一个条件，必须等一年之后，我先去报名参军，这一年时间你在南美本土好好接受归化教育，等一年以后，你再去当兵。”

  “哥，我...”

  “不要再说了，听我的话，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家里的大事我做主，你听我的！”

  长兄如父，父母姐姐惨死，哥哥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赵德茂不愿违背哥哥的意愿，点头答应了下来。

  “咚咚咚”锣鼓声复又响起。

  “再透漏给大家一个消息，帝国正在逐步深入对巴拉圭基层的控制和占领，预计未来几天。会再次征收一部分民兵、民夫前往巴拉圭，参与后勤运输和辎重保卫等任务，有想要参加的，今天晚上找我报名！”

  “我、我要报名！”

  “我也要去！上次没有得到机会，这次一定不能错过。”

  被战争胜利和战后奖赏的消息刺激到，空地上的新移民们，情绪被点燃，一个个积极主动举手报名。

  “大家不要着急，机会都有，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不耽误大家用餐。”

  后勤部军官拿起铜锣，敲了一下，继续扯着嗓子喊道：“今天的伙食不错，上级长官特地批准，为庆祝巴拉圭大捷，所有人午饭加一份牛肉一份羊肉一份鱼肉，肉菜同样不限量，但是也别吃的太撑，耽误下午干活。”

  “谢谢长官”

  人群中发出一阵高昂的声音。

  “要感谢就感谢陛下，今天的好日子，都是陛下带领我们打下来的。”

  “谢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

  人群中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山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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