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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师(1)


纪长泽最后离开时用的是飞升的名义,  当时因为他是全球第一个飞升的,国家还特地安排了防雷电机位高清拍摄,来了个全球直播。

        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下,  纪长泽“飞升”了。

        再次睁开眼,  是在一座较为破旧的茅屋里。

        可能这具身体躺的时间太长,他起身的时候还带着点艰难,  刚坐起来,就听见外面一个尖利的声音正生怕谁听不到一般扯着嗓子喊:

        “你也不出去看看,哪家未出嫁的姑娘会把一个大男人养在自己屋子里,  你名声都毁了家里连个男丁都没有,再看看你这年岁,都快二十五了,  我给你找到这样一门婚事就不错了,还在这给我挑三拣四呢,  要不是看在我是你二伯娘的份上,  你以为这门好婚事轮得到你呢!”

        接着就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好婚事?你让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瘸了腿,有过三个娘子的人,他年纪都能做我爹了,  也亏得你能说出好婚事这仨字,  谁不知道你是收了他的钱,打量着卖侄女,  我告诉你,  我爹是没了,但我娘还在,轮不到你个伯娘来卖我,  你给我走!!我就是等到了年纪让官府随便配一个,我也不会让你卖了我。”

        那“二伯娘”仿佛被戳到了痛脚,  更加猛烈的大声骂了起来。

        纪长泽被她吵的脑瓜子疼,揉揉头开始查看记忆。

        古代世界,刚刚经历王朝更迭,新君虽然刚坐稳位置,但手段不错,背后又有强大武力,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王朝至少能再平稳个五十年以上。

        原主今年也是二十五,人比较倒霉,他本来出生在一个家境还算不错的家中,从小就被送去学堂念书,因为有几分聪明被夫子断定未来至少是个秀才,于是全家更加宠着捧着。

        前面考童生的时候还算不错,小小年纪就考了上去,结果也许是被捧得太高,原主还真以为自己是天赋型选手了,读书不再勤奋,也不再用功,颇有一种目下无人之感。

        他一共考过四次秀才。

        第一次考秀才落榜,他气的大病一场,备战后准备第三次,结果还没开考,自己就先病了,于是只能不甘回家,第二次刚要考试,父亲出意外去世,母亲紧跟着病死,身上背了孝,自然是不能再考。

        第三次时,他已经没了许多优势,再次落榜。

        第四次终于险险吊车尾考上,结果悲催的是,刚考上没多久,旧王朝覆灭,天下大乱,四处乱成一片,他这个覆灭王朝的秀才自然也不被得到承认。

        此时家道中落,刚考上秀才就又不被承认的原主心中大喜后再大悲,差点没被打击的疯了,人恍惚中又碰上住着的城池被攻打,跟着流民一起逃命,路途染上重病,险些没了性命。

        结果后来天下安定,他病重中精神恍惚与流民走散,走到了这所小村子里,被这家人救了起来,本来只是递给他一碗水喝,让他洗把脸清醒清醒,但等看他洗漱干净后居然是个长相还不错的年轻男人,这家的未婚姑娘就起了心思,问他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夫婿,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和她过,和她一起养她娘。

        原主自己这么落魄,看这么好看的姑娘这么说,那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自然想也不想就点头同意。

        这姑娘叫赵月娘,挺普通的名字,长相清丽,性子不急不躁,虽然温柔,但关键时刻也会强硬起来主持大局,还是个干活干家务的一把好手,怎么看都是个不愁嫁的。

        但她倒霉,她前脚出生,后脚爹就掉到河里去世,当初她爹是个能干的,几乎是净身出户分的家还能自己挣上十几亩田地,他在世的时候村人都羡慕他能干,等到他走了,他留下的家产就成了别人觊觎的理由。

        赵月娘母亲人软弱,丈夫去世后没撑住,家里的财务家产硬是被小叔子两口子折腾走了一大半,也还好她虽软弱却也有母性,为了养女儿硬是咬牙留住了最后几亩地。

        那边却还不依不饶,甚至开始在村里散播赵月娘克亲的话。

        他们占着赵月娘长辈的名分,即使后来赵月娘长大了,也拿他们没办法,到了适婚的年纪,赵月娘本来应该不愁嫁,却因为身后只有一个娘,让不少人打消了想法。

        二叔一家却因为赵月娘越来越美貌的长相起了心思,想用这个侄女卖钱,自然不能让她好好出嫁了。

        年轻男子图她好看,他们便在村内散播长的越好看的女人越不安分的话,克亲,长的“狐媚”,之后甚至还花了几个铜板买通一个算命先生,信誓旦旦赵月娘命中无子女,也就是说,她生不了孩子。

        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是王炸,又是家里只有一个娘,再加上有个不省心的亲戚,赵月娘就这么剩了下来。

        随着时间拉长,即将满二十五的年纪也成了她的最大短板。

        当初因为战乱,人口锐减,不少女人没了夫君便自住或者被动的守寡,男人娶不到媳妇,女人家中没有男人,新君为了改变这种现象,下令凡是三十五岁以下,二十五岁以上的百姓如果膝下没有儿女,就要强行配亲。

        配亲的意思是说,在同样年岁没有成婚的人里面给你随便指一个,然后你们就可以成亲了,达成了盲婚哑嫁的最骚操作。

        自己找还能找到个合心意的,要是让官府随便配,配个乞丐都有可能,因此民间男女快到年岁的时候都迫切的想赶紧成亲,生怕自己到了年纪没成亲,让官府配个奇奇怪怪的人。

        于是赵月娘就面临了她二伯一家喜闻乐见的场面。

        要么被官府随便指一个人嫁了,要么嫁给他们安排的“好人家”。

        赵月娘也是着急了,这才在发现原主挺斯文也很年轻后起了这个心思。

        她方方面面设想的还挺周全,原主是没家的,那么自然就只会跟她生活在这里,也正是因为没有家,这个家里目前是全靠她的,那么她娘让他们养着也很容易让人接受了。

        赵月娘已经完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自己找的这个丈夫什么都不干让她养活。

        这是她能为自己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结果原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你错了,实际上还有更坏的结局。

        在赵月娘几乎掏空了家中一大半积蓄,又是辛苦照顾,又是寻医问药的将他治好后,他反悔了。

        之前做流民时,他一直都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现在安定下来才知道,国家已经有了新君,各处也不再打仗,他就算秀才功名不算数了,他也识字,也会算账,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工作。

        既然如此,何必要娶一个乡野村妇呢。

        还是个年纪这么大的,一点都没有十六七岁小姑娘的水嫩。

        要是原主后悔后堂堂正正说出来,之后将人家用在他身上的银钱补偿也还算勉强过得去,可他偏不。

        他一边想着养病要人照顾,一边心安理得的住在赵月娘家中,享受她的照顾和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待遇,平时除了吃就是睡,等到稍微好一点了,就在村里四处溜达。

        这里走走,那里看看,这么一看二看的,就让赵月娘二叔家的小女儿给看上了。

        赵月娘二叔家在村里算是比较有钱的,也舍得给小女儿打扮,这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原主一眼就瞧上了。

        他嗓子受了伤,一直不能说话,倒是没直接说,但眼神之间,两人都心知肚明。

        等到嗓子差不多快好了,不用人照顾了,原主哄着赵月娘说要成亲,转头就拿了赵月娘的钱送给她这个小堂妹。

        结果这小堂妹也不是真喜欢他,只是不想赵月娘好端端嫁人故意勾引而已,一拿到钱立刻翻脸,还引着原主去赌。

        等到原主输了之后,便示意他可以从赵月娘身上弄钱。

        赵月娘是没钱的,可她有一张漂亮脸蛋啊。

        原主也是丧了良心,就这么骗着人到了城里,把人卖到了花楼里去。

        当天晚上,赵月娘就在挣扎中被活活打死。

        她那老母亲不知道女儿去了那,苦苦找到死都没找到,原主倒是也没落到好下场,又重新陷入到了赌博中,最后被追债过程中慌不择路淹死。

        典型的救人救出个白眼狼。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是原主偷拿了赵月娘刚刚交给赵月娘堂妹的时候,里面还有赵月娘母亲唯一的一根银簪子,这些钱已经是赵家所有积蓄了。

        纪长泽摸摸自己嗓子,站起身朝外看去。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一会赵月娘堂妹应该会过来哔哔点什么吧。

        果然,没一会,一个穿着崭新带花衣服的年轻女子嘴角带笑的走了过来,她是没赵月娘好看,但因为不愁吃喝不干活,皮肤比赵月娘白皙,脸上甚至还上着胭脂,一看就让人眼前一亮。

        纪长泽却没去看她的脸,而是朝着她怀里露出的一小截白布看去。

        那就是原主之前才塞给她的钱,用白布抱着的。

        拿了钱不好好放好还放在怀里四处招摇,这可真是送上门来了。

        纪长泽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好像是刚刚醒来一样,起身晃晃悠悠面色苍白满脸“虚弱”的推开了门。

        然后直勾勾的朝着赵月娘堂妹而去。

        这姑娘看见他目标明确的过来,估计还以为他是打算当面说清了,眼底还闪过一丝得意。

        她没想过纪长泽会把偷钱的事暴露出来,毕竟这可是纪长泽动的手,要是说出来了,只会是纪长泽背最大的锅。

        然而纪长泽压根就没打算暴露这件事的完整性。

        这件事是这样的,他偷钱,给赵月娘堂妹,赵月娘堂妹怀里放着赵月娘家的钱。

        那么,去掉前面俩不就好了。

        他直接一伸手,把她怀里的白布扯出来弄在地上。

        十分显眼的事实,赵月娘堂妹怀里放着堂姐家的钱和簪子。

        赵月娘堂妹还懵逼震惊着,不敢相信纪长泽居然就这么暴露了这些钱跟簪子呢,纪长泽已经虚弱的蹲下身,捡起那根簪子,咳嗽两声,缓缓站起来回头望向赵月娘,指指簪子,再指指自己的眼睛,最后指向一脸懵逼的堂妹。

        动作已经表达的很清楚明白了。

        我瞧见了,她偷你娘簪子。

        瞬间,从犯罪嫌疑人变成了见义勇为当面指正的正义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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