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过去的事?过不去。
萧氏说的这个事是为了她们二房能更加名正言顺接任家主的。
她说:“当初老太爷在世时,将家主之任交给大哥,就办了一场宴席。当时诚邀八方宴客,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由大哥继任夜家家主,大由大嫂做了当家主母,如此临安城上上下下才算认了大哥一家。如今由我们二爷掌家中大权,母亲您看是不是也办一场宴?”
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也有理,每一家家主交接都是要有个仪式的,办宴的目的也是向各府宅官邸知会一声,认认新的家主和主母,从今以后有来有往才能寻着正路正人。”
萧氏又道:“只是家里大丧百日没过,临安城又遇地龙翻身,这个宴席实在不好做得。就像今日正月十五,按说该有家宴的。可眼下城里米粮金贵,咱们家虽然是不缺这些,却也不太好大摆宴席落人话柄。媳妇就想着,大丧期间能简则简,国家有难咱们也不可张扬,所以今日家宴就不举了,二老爷的家主宴也往后挪挪。就等百日丧期过了,城里重建也完成了,再一起摆一回,母亲意下如何?”
老夫人很满意萧氏这个态度,不但能张罗盘算家中之事,也知道凡事都向她来请示,既不让她操心又给足了她面子,这才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啊!
于是她点头,“书白你做得很好,这个家交给你老身也算放心。”
萧氏俯身放过老夫人夸赞,并表示今后一定把这个家撑起来,该有的规矩一定要有,绝对不能让人觉得老太爷不在了,一品将军府就不再是一品将军府了。
老夫人听得连连点头,还自顾地感叹着说:“我们家的一品大将军已经去世,按说这块匾朝廷应该给摘了才是。毕竟从前是有这样的先例的,摘了之后,后面再继任的将军才好在自己家挂上。可眼下朝廷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是还认我们家的军威。这都是老头子用命换来的,你们得知道珍惜,得对得起这座府邸的名号。”
萧氏紧跟着附和:“母亲说得对,咱们一定会好好做,像从前一样,不给老太爷丢脸。”说完,她往大房坐的那头看了过去,面上带笑地问,“大嫂,我多问一句,四姑娘呢?又出门了吗?咱们这晨昏定省的规矩恢复几日了,四姑娘却一直没怎么露面,这……不太好吧?”
穆氏抬起一直低垂着的眼皮去看她,看了一会儿就说:“当家主母如此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惦记四姑娘,我想看着她。我劝你一句,没事别总惦记我们言儿,她不来你就偷着乐,她来了你可就要头疼了。”
萧氏有些尴尬,但面上却不失体面,依然挂着笑说:“瞧大嫂这话说的,我是她嫡嫡亲的二婶,她来了我高兴,头疼什么呢?”
“不疼吗?”穆氏冷哼,“万一她跟你提提二少爷的膝盖,或是跟你提提腊月里的那几笔旧帐,你可想好如何应答了?”,
萧氏心里忽悠一下,赶紧就道:“大嫂,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不去。”穆氏言语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萧书白,那些事一件都过不去。”
萧书白被怼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老夫人听着这话也来气,看着穆千秋更来气。
她但觉得今日夜温言没来,那位计嬷嬷也没跟来,那她拿捏一个穆千秋还是能捏得住的。于是拍了拍桌子,阴沉着一张黑瘦黑瘦的脸说:“穆千秋你没完了是吧?那些事情折腾了一个多月,你还想怎样?你那个女儿她但凡死了,老身一定不偏不向,做主让他们给你女儿抵命。可你女儿终究是没死啊!先前他们一家不惜要杀掉一个儿子,就为了平息你的怒火,你还想怎样?当初在奇华阁,你日日冲过去鞭打,老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还是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就为了让你能出口气。如果折腾你还不够吗?一个没死的女儿,你难不成还要让老二全家给她抵命?上哪能说出这个理去?你就是去告官,官府也不可能判他们死!”
老夫人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于是嗓门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你们怎么就那么金贵?什么事都没有就让别人用命去赔,你那女儿连处皮都没破,你就把老二一家抽得个皮开肉绽。他们到现在还满身伤呢,你再看看你那女儿,她怎么了?她哪里像个受害人的样子?明明就是自己去快活了几天,结果你在家里发疯,你这种毒妇要是搁在别人家里,那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君桃见老夫人有点儿激动,赶紧给她顺背,同时小声劝:“老夫人少说两句吧!”
可老夫人的话瘾上来了,再觉得自己有理,怎么可能听她的。
就听老夫人继续道:“这也就是二房命大,如果他们被你打死在奇华阁里,回头你女儿又活蹦乱跳地回来了,穆千秋,你说这个怎么算?老身是不是要杀掉你们全家去给他们报仇?可是我下不去手,你们那边也都是我的子孙,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狠的心肠,我下不去手啊!”老夫人说到这里竟呜呜地哭了起来,展得一副恶媳妇欺负婆婆的惨状。
老夫人一哭,萧氏就也跟着抹眼泪。下方坐着的熙春见状赶紧起身到了老夫人身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说:“老夫人别生气了,您身子最要紧,咱们全家可都还要仰仗着您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如今也就你们二房还知道老身的身子要紧,还知道仰仗于我。西院儿那边的都是白眼狼,养不熟,养不熟啊!”
这一骂把个夜连绵也给骂进去了,已经被赶回西院儿去住的她,今日也失去了陪坐在老夫人身边的资格,只能退下来同穆氏和夜清眉坐在一起。
这本来就让她很郁闷,眼下再听老太太这个骂,立即就急了眼——“又是你们连累我!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啊?从小不养我也就罢了,长大了为什么还要把你们的错也一并算到我头上?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才会有你这样的娘,你说话的时候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吗?一个夜温言而已,你三番五次的闹,可就像祖母说的,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好端端的在家里坐着呢,你没完没了地闹腾什么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是不是二叔一家全都死了你才高兴?可你有什么资格让他们死?他们是在给谁偿命啊?”
夜连绵骂起人来那是不管不顾,多难听的话都往外说。什么穆氏不要脸,就知道关起门来生孩子,甚至还说——“父亲在外镇守边关,一年到头也不在家里住多少日子,可只要一回来就钻到你屋里去,连我们这些子女都不愿意见,只管与你亲热。白天黑夜没完没了,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光你想丈夫,我们还想父亲呢!穆千秋你好意思吗你?”
夜连绵的话说得熙春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还翻着眼珠子说了句:“那是大老爷跟大夫人夫妻感情好,要不那孩子怎么能一个接一个地生出来呢!”
穆氏被这些话气得眼前发黑,胃也跟着疼了起来。
夜清眉赶紧将人扶住,同时也瞪向熙春:“当家主母既然强调规矩,那就请这位姨娘给当家主母些颜面,不该说的话别说。你就是个妾,妾就是奴婢,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发卖掉的。你一个妾室姨娘,谁给你的资格在堂上多言?”
夜清眉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性子也平平和和,这冷不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到是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熙春也不敢吱声了,萧氏想说点什么也咽了回去,还以心里反复地劝说自己,当家主母不可以跟小辈计较,会失了身份。
却只有夜连绵不依不饶,又揪着穆氏生出夜温言这个事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穆氏心灰意冷,对这个女儿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以前心里有的那些愧疚,也随着夜连绵一次又一次的作妖而渐渐消减。
只是心里总会想,如果这个女儿从小不被抱到老夫人那里去该有多好,当初老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抱走她一个女儿呢?就是为了养成这样故意来恶心她吗?
她不想跟夜连绵说话,只捂着累缓解疼痛,面对老夫人的指责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实在没得说,夜温言没死是事实,不管是腊月初二还是腊月十五,她都没死。
至少在外人看来是没死的,所以她就没有立场跟二房算死帐。
可她心里明白,腊月十五也就罢了,是那孩子命大本事也大。可腊月初二这口气该如何咽下去呢?或许永远都咽不下去吧!既然不能立即清算,那就得等机会,一旦机会来了,就算拼着一死,她也要给死去的女儿把仇给报了。
夜清眉见母亲脸色不好,就扶着她说:“我们回去吧!”
萧氏这时却又往前走了两步,冲着穆氏行了个礼,“大嫂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再给你赔个不是。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管是那场婚事,还是腊月十五的事,我都给大嫂道歉。只求大嫂能消气,今后咱们能心平气和地过日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我们好好相处,我保证一定对四姑娘好,一定不会亏着她。大嫂的儿女也永远都是一品将军府的嫡子嫡女,将来成婚嫁娶,公中所有东西肯定都是可着他们的来的。”
老夫人听了这话就提醒萧氏:“府里也不是只有一个四姑娘,还有你身边的五姑娘。你是嫡母,要有气度,苛待庶出那是小门户才会做的事。我们这样的家族要是被传出苛待庶女的话,那可是要让人笑话的。不只家里面上不好看,就连你那嫁出去的女儿也要被人嗤笑。”
萧氏赶紧回过身,听话地点头:“媳妇都记得了,一定谨遵母亲教诲。”
穆氏听不下去她们惺惺作态,起身要走,却不等迈过门槛呢,就见有个大丫鬟匆匆往这边跑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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