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巧云关于石涧仁最关心的问题是这么解释的：“我的前夫现在是院领导之一，如果我跟你的关系比较明朗密切，不管真假，其他所有人都会避免沾上边，因为无论你遭遇了什么对待，都会有意无意跟他或者我后来的男朋友们拉上关系，这个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淡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懂了没？”

　　石涧仁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王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嗯嗯，真是人情练达即文章啊，受教了受教了。”

　　洪巧云看着他一副学究样忍不住娇笑：“那你觉得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尝试一下突破另外一重关系呢？我有很多这样的文章教你呢。”那口吻简直像是大灰狼在骗小绵羊。在艺术学院这样的事儿还真比比皆是，无论美术类还是戏剧、音乐类院校，艺术家都习惯于寻找自我，享受人性，不然怎么有艺术灵感呢，所以各种老少配也不出奇。

　　石涧仁连忙划清界限：“不可能，不可能，你再这样说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一身高级时装的洪巧云长叹一声：“老了啊……诱惑力不够咯，想当年还是一勾一个准的……”又反过来好，“难道你喜欢小姑娘？那种看着蛮清纯的？”

　　石涧仁真的不擅长讨论这个，跳起来去观察那幅画，洪巧云已经把主角跟周围兵卒的面部用单色勾勒出来，寥寥几笔都神采俱现，学生们只需按照这个单色结构填充颜色就好，至于衣服上、盔甲上的变化之类，那就更不用大画家动手了。

　　关键是文天祥头上真的也变成了抓髻，有些散乱，跟衣服上的残破有呼应，效果加强了，石涧仁有点与荣有焉的得意，笑着给洪巧云示意：“嘿嘿，我建议的。”

　　洪巧云戏谑：“我第一次有画作公诸于世的时候，也有种兴奋感，好多次以后就习以为常了。要不要也在这张画上给你署个名，艺术顾问？”

　　石涧仁不上当，顺着画面多看了几眼哈哈笑：“这个真得我来帮你们!”

　　原来画面一角自然是要把文天祥那首脍炙人口的《过零丁洋》书写在上面，而些艺术家们居然是用铅笔先描好了字形，然后一点点用颜料描的！

　　这叫什么书法！

　　而且那些字也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找来的字帖拼凑的草书，完全没有书法连贯的气势。

　　石涧仁有些嗤之以鼻，抓起旁边的颜料笔就在草稿画板上随手按照那格局写下来：“不比你们这个漂亮多了？”

　　洪巧云还是能欣赏书法的，稍微一比较就埋怨：“让她们找个稍微好点的书法，结果搞这个。来吧，我把原来的抹了，你来写……”画画她可能上心，边上的几个字平时真没注意，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流水化的作品，能专注到她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

　　总算是找了个事儿不用讨论男女问题。

　　而就在这同时，外面真是风起云涌，先是学生们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有人义愤填膺说是那棒棒动手打人，也有人不昧着良心说人家什么都没做，而其实杨泽林只是出了鼻血，却被撞得脸上青淤一块看起来颇为严重，干脆去了市里面的医院做CT检查，看头部有没有受伤。等他晚饭前从市里面回来，就被叫到了院领导办公室。

　　其实时间主要是洪巧云耽搁，盖掉那些字迹的颜料以后，石涧仁蘸着黑色颜料一气呵成写完了，虽然是扁头的画笔，石涧仁还觉得挺新鲜有状态呢，女老师正抱着手臂颇为欣赏地观察他那单手挥洒的文人范儿，电话就响了，石涧仁认得她摸出来的移动电话是最贵那种翻盖外带闪光的，二手都得好几千，小巧玲珑地拿在手里简直跟身上的时装绝配，不过脸色一下就冷若冰霜了，淡淡在耳边听了几句，简单回应几个字：“知道了！”

　　合上电话，瞬间把表情变成轻松：“已经解决好了，学生殴打模特以及老师，破坏课堂纪律，留校察看。老师课堂管理不严，写检查和接受课时费罚款。要不要给你换个老师？听说是要你当全身裸模才引发事件的。”这时候又挂上调笑的眼神了。

　　还问了问这个留校察看是什么样的惩罚，石涧仁有些皱眉地瞄瞄已经写好的诗词，放下笔泡在油料里：“本来我应该讲究个杀伐果断，根本不用在乎那些失败者会怎么样的，但我终究不是那种要成为大人物的人，可以允许我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那个学生才是受到影响最大的……老实说，我自己心里清楚还可以有其他的处理方式。这种说话刺耳，言语粗鲁的家伙是很容易配合理顺的，但我还是年轻气盛把他带到沟里，希望他这次能汲取教训吧。”说完有点意兴阑珊，“走了，我还会为这种小事情在意，心态还要修炼啊。接下来我不会做课堂模特了，老王建议我还是留在这里揽活，走着瞧吧。”

　　他打算到附近商圈去做棒棒或者别的，不为难。

　　洪巧云略微手足无措地把那小巧的移动电话在手里翻开又合上：“我都不敢问你学的什么了，我要是需要你帮忙还能找你吧……”又想改善气氛，笑起来，“但不管怎么说，对我全都是好事情，顺利解决了这单业务，别人认为我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其实对我来说也真是一段新的感情。一起出去喝一杯？我请客。”

　　石涧仁也有点饿了，点点头一同出门。

　　非常引人注目的这双“狗男女”招摇过市地在八卦旋涡中穿过校园。刚刚走到美术学院门口，石涧仁就惊讶地看见近黄昏的天色下，一个不高的身影提着个背包，探头探脑地在那门外张望。

　　那穿着一件红色毛领夹克的小姑娘，不是耿妹子是谁？

　　这个时候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下身边的洪巧云，这位是尽可能穿得青春靓丽，几乎露肩的裙装了，那位还孜孜不倦希望穿得成熟和富贵点！

　　女人的心态还真是复杂！

　　洪巧云多敏感，从这么一瞥就惊觉：“那……是你的小女朋友？”说着忍不住捂自己嘴。

　　她是惊讶，面前这已经表情大变的小姑娘是挺水灵飞扬的，可那人造革的假皮衣服毛毛领，再加上蹩脚的蓬蓬裙和打底裤，透露出浓郁的城乡接合部非主流风格，更不用说落后十来年的鸡冠子发型，而且衣服发型都在其次，这些东西稍微花点钱就能改变，难以改变的是那种素质啊。

　　不等石涧仁回答，耿海燕已经猛地扔下手里的背包，带着哭腔冲过来：“阿……仁……”

　　嗯，这会儿她眼里真没有其他人，特别是冲到近处才随意看了一眼旁边好像也红色一团的女子，目光在洪巧云脸上飞快逛了一圈，就把这位阿姨忽略了！

　　这也算是奇葩了。

　　两个女人相互之间都觉得对方跟自己差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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