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乐
许负听着他的话,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来窥探人间,嗓音也是哑哑的,被酒熏得多了几分性感。
“你是哪种人?”
陈妄盯着她看了一会,良久才笑出了声,为她拨了拨鬓角的头发:“我这样的人,当然是第一种。”
“呵。”
陈妄看着她,没喝多少酒,醉意上了心头。
一只不算细软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手上的茧子让他的神经都紧了起来。
“陈妄啊,你胆子真的很大……”
陈妄的指节颤了颤,目光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离开,“怎么说?”
许负的手从他脸上松了下去,头往下一栽,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扒着他的手说:“你不说……我也不说。”
叹了口气,他将手上的啤酒瓶放在桌子上就抬手把她抱了起来安置到卧室的床上,熟稔地给她掖好被子,在她的床边坐下点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抽了起来。
一支烟燃尽,陈妄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才走出了房。
宿醉醒来,许负只觉得脑袋疼得不是自己的了,自己以前那么讨厌喝酒,没想到还真染上了这臭毛病。
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上午十点二十三,手机里五个闹钟愣是没叫醒她。刚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假,孟澄就打了过来。
许负揉了揉头发,懒懒的:“什么事?”
“喝酒了?”孟澄耳朵尖,喝没喝听声就能听出来,“昨天送过去那个小姑娘,老孙很喜欢,你敲打敲打。”
“呵,”许负笑了一下,“敲打敲打?做什么?女朋友?”
那边咽了咽口水,顿了一下:“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反正他女朋友多的是。”
许负的嗓子还是不舒服,听了这话更也没什么好气了:“那就是情人呗。”
“亏着她了?”
“我知道了。”见孟澄语气也不怎么好,许负就收敛了下来,“孟澄。”
“怎么了?”
许负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注意着点陈妄,我觉得他有问题。”
“你发现什么了?”
许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没有,就是感觉。”
孟澄笑了一下,没怎么在意,“你多心了吧,他可是你的老情人呢。”
“但愿吧,总之你别大意。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跟孟澄通完电话,许负才从床上起来去洗澡收拾。
到了客厅,茶几上的酒瓶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一点也不见昨夜荒唐的痕迹。许负走过去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烟灰缸还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上面的血已经干了,显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
她隐约想起昨天自己都干了什么,跟陈妄喝了酒,还把沈弄给砸了。挺重的,都砸出来血窟窿了。
她的头还是疼,收拾完又睡了一会,连午饭都懒得吃,直接去上学了。
刚进教室,林韵就朝她招着手,示意他快过来。
“许负,你看我新买的包……”
许负淡淡扫了一眼,黑色皮质双肩包,很简单的款式,拉链被做成一串银色的英文字母的样子。
孟澄送给过她这个牌子的包,并不便宜,要三千多。
这钱哪来的,林韵清楚,许负也清楚。
“先别管包的事了,”许负做出一副八卦的表情,“我听说一件事,就是你那个校园贷,咱们学校有个女生借的还不上了,就去跟人家睡觉赚钱呢……”
林韵脸色一白:“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许负叹了一口气,“利滚利,实在是还不上了,难道要人把自己的□□放出去?那样还活不活了?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林韵的脸色更白了,敷衍了她两句就没再说话。
许负也不再管她,言尽于此,该怎么做是她自己的事。
下午只有三节课,五点半准时放学,上不上晚自习都是随学生自愿的。自从和陈妄住在一起之后,许负就从来没在学校上过晚自习了,搬出来以后也一直维持着这个习惯。
略略打听了一下,她就不难知道,李渔每天都是在学校上晚自习的,而且每次都是上到最后一节课。
时间到了九点半,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涌出稀疏的人。许负也跟着人流一起下了楼,在一个柱子后等着李渔来。
孟澄交给她这活说实话还真挺难办的,毕竟李渔不怎么缺钱,而且唯一一次借贷还是为了谢图南。这样的女孩子,不贪慕虚荣,对爱情的渴望比对金钱大,实在没有空隙下手。
人不多,李渔高挑又显眼,很好认。
等了一会,她就看到李渔戴着耳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目光始终停留在一个方向上。许负跟上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谢图南正和乔旧吊儿郎当的走在前面。
真成啊,她跟着李渔,李渔跟着谢图南,谢图南还要找她的麻烦,她也真是闲得慌。
出了校门,李渔还在一直跟着他。
许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他娘的没救了。
谢图南走着走着,一个女生就朝他跑了过去,很亲昵地勾住他的肩往下压。谢图南也不跟她计较,握住她的脖子同她嬉闹。
不像情侣,像兄弟。
但李渔看不了这些。
她朝前面狠狠叫了一声:“谢图南!”
三个人都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路灯下面一脸泪痕的李渔。
谢图南微张了张嘴:“李渔,你怎么在这儿?”
李渔哭的更凶了,走到他们面前指着那个女生就质问着:“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许负本来是跟在李渔后面挡着的,她一走,自己也明晃晃地站在他们面前了。看着他们几个注意力也没在自己身上,而且天色又暗,距离也远,便连忙低下头装作自然的样子转身往回走。
却也没走远,找了个路灯躲了起来,正正好好能听见他们说话。
听墙根这种事,以往都也是轮不着她做的。
“李渔,你别无理取闹,我们什么关系也跟你说不着。”
李渔还是哭:“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因为你……”
剩下半句话,始终都没说出来。
因为你跟别人上了床,因为你差点成了□□。
乔旧见她的眼泪收不住了,老好人地劝着他:“行了,你少说两句。李渔,我帮你看着她,绝对不乱搞,这么晚了,你先回家吧。”
谢图南却不领情,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一下子拽住了旁边的女生搂了过来,“我跟她就谈了怎么着,我们已经分手了,别再缠着我了。”
李渔没了劲,开始蹲在地上哭,乔旧看不下去,推着谢图南走,“闭上你的嘴吧!”
谢图南还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乔旧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也不能把这么个小姑娘丢在这里。就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李渔跟前徘徊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赐良机。
见谢图南走远,许负也不藏着掖着了,从路灯后面向李渔走去。
乔旧看见她,刚想问,就见许负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走吧,这里你不方便。”
乔旧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说的确实也对,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许负就站在她身边,等着她哭完,哭的流不出泪了才停了下来,一下一下抽噎着。
她朝她递过去一叠纸巾,淡淡道:“擦擦吧。”
李渔仰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问:“你是谁?”
许负没明说,只是笑了一下:“我是他们同学,刚才我都听到了,谢图南不疼你,自然有别的人疼你。”
李渔听了这话,低下去了眉眼,抽泣声也小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负知道,她听进去了。
她没再多说,拍了拍她的肩就走了。一转眼,就拿出手机给老孙发了个消息,让他来接一下李渔。
谢图南不疼她,自然有人疼。
没走出多远,许负就看见一辆车停到了她的身边,劳斯莱斯。李渔坐了上去,和豪车一起扬长而去。
老孙这人真是会疼人,对他的每个女朋友都是细水流长的,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人,拿出年轻时的手段,慢慢地追。
就比如,李渔在车上问他,“我现在同意还来的急吗?”
他会说,“小姑娘,你要想清楚,我年纪大了。”
然后开着豪车,带着她去选钻戒。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北方的气候,昼夜温差很大,即使已经四月份了,夜晚的空气中还带着些初春时的冷气。一阵风吹过来,把许负吹的头脑都冷了下来。
沉默即是罪恶。
那么推波助澜呢。
像她这样知恶为恶的人,死后应该会下地狱吧。
“对不起,对不起。”
让我得到报应吧,除了罗茵的命,什么都可以拿走。
许负垂下头走回自己的小公寓,睡不着,就窝在阳台的吊椅上抽烟。
她忽然很想所有的事全部都戳破,该死的死,该活的活,该枪毙的枪毙,该蹲监狱的蹲监狱。
可不行,沄市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这个笼子握在郑冕的手中,握在那些高官显贵的手中,被他们压榨的人,贫穷苦寒毫无生路,断手断脚垂死挣扎。
她本在笼子的底层,然后为了自己活命就开始撕咬自己的同类。
她是把人推下深渊的推手,是地狱里踩着亡魂爬出来的恶鬼。
手机闪烁着,又有新的消息来提示着她的罪行。又有人借了贷,又有人还了贷。有的女孩进来了,有的女孩出去了。
许负拿过手机看了看,林韵的钱已经开始还了,本来借的就不算多,也就是图个新鲜,估计很快就能还完。
但新借钱的人比还上钱的人要多,多很多。
许负一个个翻着,她们最私密,最隐私的东西全都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她看着上面的照片和名字,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甚至,她在上面看到了几个她觉得根本不可能干这事的人。
周媛,隔壁班的第一名,人很老实,多一句话都不会说,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放假还会去外面打工赚钱。
听说家里都穷出生天了,两双鞋替换着从今年穿到明年。爸爸妈妈都是工人,家里是开早餐店的,还有一个病重的奶奶。
何文秀,和周媛完全不一样,家里特有钱,千娇万爱长大的小公主,从来都不存在缺钱这一说,她实在不知道何文秀为什么会去做这种事。
还有几个,她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说的就是她。
……
时间过了不到两个月,孟澄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老孙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把李渔彻底给拿下了。
一个步入社会几十年的成功男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少女。这也是迟早的事。
罗茵的病还是那样,不好不坏,她的生活也就维持在这么个阶段,下下不去,上上不来。
像是被鱼缸的水溺死的鱼。
她就这么赖活着,阴沟里撑船。
自从搬出来以后,许负就越来越难睡着觉了,她原来以为是因为谢致远的事,可现在没了谢致远,她依旧夜夜失眠。
偶尔睡着一下,又会被噩梦惊醒,醒来还不记得梦见什么了。她没有办法,就开始酗酒,每个睡不着的晚上就一瓶接着一瓶的往嘴里灌,却也不敢喝的太杂,只喝啤酒。
在陈妄家里好不容易给养好的胃就这么又给她糟蹋了。
孟澄又给她打了电话:“还记得白澈吗?”
“记得,那个……二代。”许负摸着鼻梁,实在不知道那个白澈到底是个富二代还是官二代,“怎么了?”
“那孙子还真有点手腕,他拿到一个大厦的竞标书了。”孟澄道,“这比平生路那个项目肥的多,老沈他们已经开始投钱了。”
许负问:“投多少?”
孟澄道:“老沈投的少一点,也就七千来万,其他那几个气粗的,都是成亿成亿的投。”
“郑冕打算投多少?”
“两个亿。”
许负沉默了一会,还是说:“孟澄,我以前也是给你做假账的,这件事我看着有蹊跷。那白澈,也不是那么简单。”
孟澄不说话了,他知道许负在白澈那里受过的屈辱,肯定也是恨得牙痒痒的。
“你听没听我说,这事真的不妥。”
孟澄挂断了电话。
狗日的。
许负叹了口气,她只希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天色又沉了下来,许负在阳台上看着过往的车辆人群,又开了一瓶酒喝了起来。醉了,也就睡着了。
她打开手机随便翻着,陈妄已经很久没来电话也没发消息了。确实,孟澄现在都忙成这样,他估计也闲不到哪里去,就算闲,人家也没必要在她身上打发时间。
陈妄这些日子确实挺忙的,白澈的事,郑冕的事,还有沈弄的事。
从黄惭给他的监控录像看,他可以确信那天去许负家的人就是沈弄。烟灰缸上的血,也是他的。
是没有时间,但至少晚上的时间是闲的。
陈妄翻着手机,盯着她的电话号码,又开始拨号,输到第十位,停了下来。
有些话,不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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