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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唯一的依靠


  会客大堂外,王义安终于等到了觐见的许可。

  他跟随侍卫走进大堂,接着拜倒在主位上的年轻女子面前。

  “草民王义安,拜见广平公主殿下!”

  “起来吧。”

  “谢殿下!”

  王义安缓缓站起身,这时他才有机会打量公主的真容。

  而对方确实如自己打听到的那样,仅仅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尽管她故作威严,言辞举止也有模有样,但仍无法弥补年龄上的欠缺。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就小看对方,自己的大儿子王庆之,也是在这个年龄崭露头角的。

  “我听闻殿下在高山县遇险,心里真是万分担忧,如今看到您安然无恙,实乃松了一口气。”王义安用最坦诚的语气说道,“还请您原谅我的冒昧,等不急在公文到达前就赶来拜见。”

  “无妨,我不也赶在公文之前就到了金霞城么?甚至还体验了几天方士生活。”对方笑吟吟回道。

  一提起这个,王义安就气不打一出来——可以说收到胡知县的信件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打断王任之的双腿。干什么不好,偏偏去查高山县的邪祟源头,还想把它捅到州牧府那里去,简直荒唐至极!

  那能是他能去碰的东西么!

  之后再收到公主假扮成方士、于高山县现身的消息,王义安就知道自己二儿子的“妄想”已宣告破灭。跟了公主十来天时间,却丝毫没有察觉对方的身份,加上时不时提到的洛家姑娘,王任之的放浪做派只怕全被公主看在了眼里。对方隐藏身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玩一出暗中观察的戏码,这种小游戏最讲究的就是第一感觉,而次子的表现可想而知。

  自己不是没给过他机会,可他却只会令自己失望!

  王义安甚至有些怀疑,从小对他听之任之,从来不让他接触家族事务,想要让他远离盐业下的明争暗斗,是不是一个错误。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王义安的脸上依旧诚意满满,“体验归体验,还请公主殿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啊!您的驾临是金霞城万民之福,大家都盼着这天早日到来,可不能出丝毫差错!”

  “嗯,我知道了。”

  “殿下远到而来,我等未能出城迎接已是失礼。因此拜见之前,王家特意准备了一份薄礼给殿下赔罪,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王义安拍拍手,一名仆人弯着腰小步走入堂内,将怀里的三卷红纸依次摆放在主座下方。

  他亲手展开纸卷。

  第一卷,写着整版的人名。

  第二卷,写着各色绫罗绸缎。

  第三卷,则写着金银珠宝。

  不管公主在宫中过的是什么生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名出身于帝王家的姑娘,突然告别了舒适安逸的宫墙,来到这陌生的城市,最缺的是什么?

  无非是人、物和财。

  而这些王家都能为其补足。

  在金霞城,王家就是公主所能找到的最大靠山。

  “此份薄礼,希望您能够喜欢。”王义安躬身行礼,“等到册封公文正式达到,王家还有一份大礼送上。”

  “你有心了。”

  这回答未免有些太过随意,让王义安不禁愣了愣。

  他抬起头,发现对方眼中并没有多少欣喜之意。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她没意识到,这是王家在向她示好吗?

  但就算如此,送上门的见面礼也是实实在在能够缓解公主当前境遇的东西——从京畿得到的消息可知,公主的出行物和人员都极为有限,面对此礼不应该反映这么小才对。

  “另外,若殿下还有什么其他需要,也可在此一并告知。只要是王家有能力办到的,必定竭力满足。”

  “哦?”公主的眼眸里总算多了些神色,“如果我要盐场,你也给我吗?”

  王义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殿下?”

  “这盐城的盐,是王家在经营吧?所以说,把盐场献给我,算力所能及之事吗?”

  “这……您说笑了,”他尴尬的笑道,“王家负责金霞城的盐业已有好几十年,骤然换人只怕会难以运转。王家的损失是小,完不成既定产量,交不上足够税钱,那才是大事啊!朝廷交付下来的使命,王家自不敢违,所以此事非不愿也,而是不能也。”

  “确实,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必在意。”公主挥挥手,“你就算献给我,我也没那么多人手去熬盐。”

  “殿下说得是。”

  “对了,我记得你家有一名方士,名为王任之,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义安精神一振,“犬子此前因为深夜疾行,不慎摔伤,目前正在家中休养。”

  “摔伤么……”公主沉默了片刻,“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重返枢密府。”

  “多谢公主殿下关心!”

  “毕竟当过好几天同僚嘛。”她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若没有别的事,今日就到这里吧。”

  王义安不由得一呆,这便结束了?

  不过他发现自己送完礼后确实再无其他话好说,只得躬身行礼道,“那么草民告退。”

  ……

  确认人走之后,宁婉君才撑手伸了个懒腰。

  “我果然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殿下何出此言?”秋月立刻凑上来替她揉捏肩膀,“婢子觉得您刚才气势非常足,完全压住了对方。”

  “但那些客套说辞让我心烦,以至于道出了儿戏之言。”

  “您是指……要盐场那儿?”

  “不错,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借王家之力,又何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试探?”宁婉君摇摇头,将此段杂念抛之脑后。相比和这些人打交道,跟夏凡聊天要轻松多了,“我要再去一趟寝宫。”

  “是,哪间卧房?婢子立刻安排人打理。”

  “之前那间。”

  “我明白——诶,殿下,您莫非又要去找那个方士?”

  “既然第一个目标已经实现,自然要多商量下后面的计划。”宁婉君指着侍女道,“而这次你就不用再跟进去了,守在门口就好。”

  “殿下——不要啊!”

  ……

  回到马车上,王义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般这种上门拜见,为了熟路感情,对方邀请吃个晚餐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虽然没有官身,可一般的地方官根本没法和他相比,就算是州牧来了,私下里也是平等相交。

  公主的反应是否过于平淡了?

  但细想的话又找不出任何问题来——毕竟邀请共宴这种事情,纯看对方的心情。她说乏了,自然也无可指责。

  王义安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记着的正是三公主的生平。

  为了弄到这些消息,他花去的钱银何止万两,可以说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足够寻常人家人过一辈子的了。

  三公主宁婉君,是圣上所有子嗣中,唯一一个非世家女子所生,且母亲早亡,她在宫中并不受宠。甚至有线索提到,她不止不受宠,还经常受到多方排挤,封地是偏远的金霞城亦可从侧面证明这一点。

  若把自己和公主换位一下,能得到封地中最大豪门的鼎力支持,无疑已是最好的结果。

  除开这个之外,她还能得到什么,或者说,她还想得到什么?

  王义安想不出答案。

  哪怕她贵为公主,也不可能再返回繁华的京畿。

  像其他册封异地的公主、世子那样,在封地无忧无虑的过完余生,不正是唯一的选择么?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王义安心想,毕竟殿下刚初来乍到。

  就算她现在还未从新鲜感中脱离出来,将来也总有一天会明白。

  王家才是她可信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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