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求如意郎君(五)
原本以为自己的大女儿模样好,绣工不差,性情虽然古怪了些,对人冷冷淡淡的,可至少也没有无礼粗蛮过,谈到嫁人本来应该不难的,一开始也确实是如此的,刘氏请了个姓黄的媒人,两日之后便欢天喜地来给她回话,说了一家据说是城北何家,家里开了间药铺,名叫济世堂,祖辈都是大夫,家境也算是殷实。
那何家人口简单,家中只得一个独子,如今已经十七,一直跟随在父辈身边学习医术,如今虽没有正式坐诊,可医书草药分类却是背得朗朗上口,是个极有前程的年轻人。
姓黄的媒人穿着一身喜气的桃色衣裙,大热的天,后背心沁出来的汗珠将细纱紧紧的贴在她背上。
“说起来那何家郎君小妇人也是见过,长得眉清目秀的,何家家境殷实,又得这么一个独子,与你家姑娘正是般配,往夫妻和睦,可不就是一桩天赐的好姻缘了?”姓黄的媒人约三十岁,此时手里捏着一方绢帕,砸了砸嘴:“跑了两天,可将我这腿都跑得细了,天气热了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
刘氏开始听着那何家的郎君还在眯着眼睛笑,显然何氏的济世堂她也是听说过的,对于这媒人所寻的婚事也是满意,此时听到媒人提醒,她慌忙要喝斥女儿端些茶水,可没等她开口,百合就已经倒了水到媒人手中,那女人笑了一声:“哎哟,段大娘子可真是个标志的。”若是别人被这样一打量,再如此一被夸,少不得要害羞脸皮通红,百合听得却是神情镇定,那媒人看她目光越发精细,刘氏听到别人夸自己女儿,难得脸上也挤出几分笑容,想了想,有些肉疼的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一把就塞进了这媒人手中:
“那就劳烦您多费心些,这些铜钱拿去打酒。”
开始见刘氏掏钱的动作,那媒人还咧着嘴笑,一旦将钱收进手中,那笑容便显得有些勉强了。
她将钱在手心里一搓,大约心头有数后,心里暗骂这刘氏小气,只是做这一行的大多都是人精般,心中这会儿将刘氏骂得狗血喷头,脸上却依旧笑意吟吟的,将喝得涓滴不剩的杯子搁了:“何家那太太明日说要来买些布料,如今天气热,正好换些轻薄的绢子做衣裳。”
意思就是明日何家的人要过来相看百合了,刘氏听得这样一个消息,又与黄媒人寒暄了好一阵,那媒人才挥着手绢扭了腰走了。
等她一走,刘氏才敛了脸上的笑,瞪了百合一眼,恶狠狠的道:
“你自个儿也听说了,明日那何家的太太要来相看你,若是明日有个什么差池,老娘揭了你的皮!”她威胁了两句,看百合不出声,心中窝着一团火,又去忙其他的了。
剧情中段百合头一回相亲是哪个人,她自个儿都不记得了,相亲的次数太多,每回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总也没成。这何家听起来倒是不错,百合练了两年练体术,若是嫁进何家若是使这个少年碰不得自己也是有法子的,婚后自己出银子替何家继承香火,只要没绝了人家的后,何家想必就是有不满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人口简单就意味着没那么多复杂烦心的事儿,近来刘氏脾气越发古怪,若是能早点儿嫁出去也好,没有了自己这个因在,就看段桂兰以后还没有那个福气再嫁给沈腾文了。
第二天一早,刘氏早早的起了身,她知道今日事关大女儿终身大事,又知晓段桂兰那祸篓子一般的体质,早晨吃饭时还叮嘱段桂兰不要乱跑,开始段桂兰还满口答应着,可趁着刘氏开铺子的功夫,不到两刻钟时间,那头段桂兰便跑得不见踪影了。
等到刘氏回过神来不见了身旁的小女儿时,她转头去问,铺子里的人说段桂兰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了。
刘氏心中一股火‘腾’的一下便涌了上来,指着百合尖声就道:
“都说了让你将你妹妹看好,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她又不见了?”
“桂兰都已经13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再说娘跟她提过,让她不要乱跑,她自个儿也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跑了能怪得了谁?更何况腿长在她身上,她要跑了我还能拉得住?”段桂兰跑时百合被刘氏使唤得团团转,一会儿吩咐她进屋里烧水,一会儿又吩咐她打扫,忙得不可开交,此时刘氏来冲她发火,简直莫名其妙。
听到百合还敢顶嘴,虽然并没有像段桂兰那般不服气的冲自己喊叫,可这个节骨眼上,刘氏依旧气得心中发烧,她正要上前去掐百合皮肉,脚步刚一动,那头姓黄的媒人陪着一个年约四旬,穿着湖绿色儒裙的妇人进了店里。
这一看就知道是何家的人来了,当着外人的面,刘氏这会儿哪怕急得心中上火,却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招呼着这何家的太太。
何家的太太脾气温和,一看面相就并不是不好相处的刻薄人,问了百合好几个问题,她都一一回了,那何家太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姓黄的媒人一见有门,也跟着咧着嘴陪笑说好听话,这桩婚事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已经成了。那何家太太看得出来很喜欢百合这样的性格,问百合的问题她都答上了,再打量百合容貌不差,那妇人正寻思着伸手在袖口中掏出一个东西要往百合手上塞,当做见面礼,也就是要将百合订下来的意思时,照理来说这门婚事应该算是差不多了,可刘氏这会儿眼皮却莫名的跳得厉害。
那姓何的太太手中的东西还没塞到百合手中,突然一道尖锐的少女声音就响了起来:“干什么?你这神棍还敢追到我屋门口来了?”
听到这声音,刘氏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那茶水便溅了几滴出来,滴落到她嘴唇上,烫得她眼泪都在眼眶中滚动。她咬了咬牙,忍住心中的急怒,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个气急坏的男声就响起:
“好你个段家的野丫头,有娘生没爹教,今天我倒要找段娘子好好讨回个公道!”
“呸!”段桂兰啐了口唾沫,将那男人气得更是暴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原本穿着一身淡绿色裙装的少女跳了进铺子,早晨时刘氏替她梳好的发髻此时已经有些乱了,身上沾了不少的墨汁儿,脸上也有,这会儿微黑的皮肤上全是怒火,身后跟了一个青衣矮瘦的中年男人,留着山羊胡,脸上还有一个显眼的通红巴掌印,那头发也乱了,进了铺子指着刘氏便开骂:
“段娘子,瞧你教的好姑娘!”
有了这么一出,那原本准备掏了信物的何家太太拉着百合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本来已经掏出来的一只玉镯,又被她悄无声息的抹回到自己手腕上,脸上原本的笑意这会儿敛得一干二净的,一双眉毛还皱了起来。
刘氏看到这一幕,心急火燎的,既气段桂兰今日不听话往外走,又恨这青衣中年人来坏自己家大事,还说自己不会教女儿,这无疑是戳中了刘氏的痛处,她重重的将手里的茶杯砸到桌上,瞪了段桂兰一眼,忍了火: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这女儿,我摊摆算我的命……”
“我来说我来说!”段桂兰听这中年人气得浑身哆嗦的样子,一副口齿不清的模样,连忙打断了他的话。一旁何家太太见到这样的情景,那眉头便蹙得更紧了。
今日一大早刘氏虽然叮嘱段桂兰不要往外跑,可她性子野惯了,让她呆在家中,她又不像百合那样静得住,因此坐了没多大会儿功夫,趁着刘氏没注意,找了个机会便溜了。
平日这淮城中她什么地方没去过?今日因为家里有客人来,刘氏之前便警告过她,段桂兰也不敢跑得太远了,就害怕等会儿刘氏找起来要发火。
没想到在自家铺子不远处今日有个酸书生在那儿摆摊算卦,为人测字儿写家书,开始找他的还是写书信的,他一人便收两三文钱,偶尔也画些画儿写点字儿卖,但生意都不太佳。正在段桂兰无聊时,一个穿着粉衣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却来测字儿,说是算姻缘的。
段桂兰便躲在一旁偷听,便听到这书生给这小姑娘看了面相,说什么她长得面若桃李,最近肯定红鸾星动,听得段桂兰十分好笑,那姑娘则是满面腮红,末了走时还要掏十文钱谢他。段桂兰最见不得这等骗钱的手段,而且还是在她家附近摆摊,她想也不想的便跳了出来,指着这书生便是一顿破口大骂,又说这书生是骗钱的,说这姑娘一看就是个丫环命,这书生却张嘴胡说。
没想到这话一下子便像捅了马蜂窝,不止那中年书生不满,连那算命的姑娘也不识好歹,骂她多管闲事儿,还说她张嘴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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