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庆逗弄了一会儿暖暖后，走到夏至身边，表情欲言又止，显得很为难。

        “怎么了？”夏至问“出了什么事？”

        许国庆又看了眼夏至，才低声道：“舅妈，我姐姐来找过我。”

        “姐姐？”夏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国庆说的姐姐，是“许爱红？”

        许国庆点点头。

        夏至这才想起：许爱红当年判了八年，顾芳华判了十年，现在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也确实该回来了。

        “舅妈...”许国庆面色略显阴沉“我不想见到她们，可你知道嘛...”

        “我姐姐和我妈，她们没地方住，竟然睡大街，没东西吃，竟然去翻垃圾箱，我...”

        夏至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直到许国庆说完，夏至才语气平静道：“那你想去帮她们吗？”

        “不，”许国庆语气肯定，眼底却有一丝痛苦，“我只恨，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夏至能感觉的出来，此时的许国庆很难过，他无法原谅许爱红和顾芳华，但两人偏偏又和他有血脉亲情。

        “国庆，”夏至轻声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考上大学，我只希望你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

        许国庆对夏至挤出一丝笑，“舅妈，我知道。”

        至于怎么做？夏至没有说。

        因为夏至是绝对不会原谅顾芳华和许爱红的。

        “你爷爷和爸爸知道你妈妈、姐姐回京了吗？”

        “知道，”许国庆忽然冷笑一声，“她们两个回京的第一天，就去找了我爷爷和我爸，我爷爷和我妈，连门都没让她们进。”

        “她们活该！”

        许国庆语气有些冰冷，过了好一会儿，许国庆冷静了许多，抬头对夏至抱歉一笑道：“舅妈，你放心，我不会犯浑，我不会去帮助她们的，我只是...有些难过，我不想有那样的妈，也不想要那样的姐姐。”

        夏至忍不住安慰道：“舅妈知道，但是，你也要记得，你还有我们。”

        许国庆脸上的阴郁之色，在听到夏至的这句话后，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咧嘴笑道：“嗯，我知道。”

        顾老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碟点心，放到桌子上，对许国庆和夏爱国道：“你们两个快来吃枣糕，我刚做的。”

        夏爱国手里抱着暖暖，笑着对顾老太太道：“谢谢您，我最爱吃枣糕了。”

        “哈哈...”听夏爱国如此说，顾老太太很开心“那就多吃点，厨房还有。”

        顾老太太也对许国庆道：“国庆快吃啊，你不是也喜欢吃吗？”

        “嗯，”许国庆应了声，从桌上拿了块枣糕，放进嘴里，大枣独特的味道，加上蜂蜜的香甜，让许国庆的心情变好了些。

        对，他还有喜欢他的亲人在。

        等夏爱党和许国庆走后，晚上等顾北城回来，夏至把顾芳华和许爱红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顾北城。

        顾北城却一点儿都不意外，而是笑了笑说：“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夏至惊讶“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顾北城俯身抱起女儿，在暖暖脸上亲了一口，才笑着看向夏至，说“告诉你，只会给你徒增烦恼，再说了，我们已经和那两个人断绝关系，那两个人不管怎么样，都和我们没关系。”

        夏至点了点头“嗯，倒也是。”

        “爸、妈知道吗？”

        “爸知道，”顾北城叹口气道：“爸不想让妈知道，妈年纪大了，身体越不好，万一气出病来，怎么办？”

        夏至叹口气“对，不能告诉妈。”

        顾北城见夏至还是皱着一张脸，忍不住劝道：“好了，别愁了，我已经告诉过门卫，不许她们进来。”

        “嗯。”

        高考如期举行；

        考试的那天，天气很冷，很多考生却穿着单薄的棉衣，笑容满面，笑里带着希望。

        这一年，参加高考的有几百万人，但只录取三十万人。

        许国庆考试完，就来了顾家。

        顾老太太见到许国庆，忙关心的问“考的怎么样？”

        许国庆扶住顾老太太的胳膊，让顾老太太坐下，笑着说“我觉得还不错。”

        顾老太太就笑“你觉得不错就好，姥姥对你有信心，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

        顾老太太年纪大了，就有点啰嗦，但许国庆却一点儿也不感觉烦，一脸认真的听着。

        直到，夏至抱着刚睡醒的暖暖从楼上下来。

        顾老太太看到暖暖，就忍不住笑着伸手“哎呦，我们暖暖醒啦？快让奶奶抱抱。”

        暖暖看到顾老太太就冲着顾老太太咧嘴笑，嘴边的两个小梨涡，让顾老太太特别是喜欢“我们暖暖真好看。”

        夏至怕累到顾老太太，没敢把日益渐重的暖暖递给顾老太太，而是抱着暖暖坐到了顾老太太旁边，顾老太太笑着摸暖暖的小脸，逗暖暖玩，把另一边的许国庆都给忘记了。

        许国庆也不在意，而是走到夏至身边，“舅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夏至看着许国庆“什么问题？”

        许国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草稿纸，草稿纸上写着一道题和一个答案，许国庆递给夏至道：“这是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我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夏至接过去，仔细看，这是一道关于函数方程题，夏至看了一会儿，就对许国庆，笑道：“放心吧，你的答案是对的。”

        许国庆闻言，脸上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

        许国庆又把物理试卷一些不确定的问题，问夏至。

        夏至一一作出结案。

        许国庆和夏至正说着话，没想到却听到了敲门声。

        许国庆站起身“我去开门。”

        夏至点了点头，顾老太太则抱着暖暖笑眯眯的看着。

        许国庆走到门边，刚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脸色就是一变，手下意识的就要关门。

        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胡丽娜和许爱红死死抵着门，不让许国庆关上。

        一旁的顾芳华，已经在许爱红的示意下，大声的喊：“妈，妈你在不在？我是芳华啊，我是芳华啊...呜呜......”

        许国庆见顾芳华大喊，忍不住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许爱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许国庆，咬牙切齿道：“许国庆，我是你亲姐姐，你不管我和妈的死活，我们只好来找姥姥了。”

        “姥姥年纪大了，”许国庆急的眼睛都红了“受不了刺激，你们不许胡来。”

        许爱红却冷笑一声“我们都要饿死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许国庆瞪着许爱红，许爱红毫不示弱的回瞪。

        许国庆又看了眼旁边的胡丽娜，“是你带她们进来的？”

        胡丽娜一边死死抵着门，一边幸灾乐祸道：“她们一个是你亲妈，一个是你亲姐，要来看你姥姥不是应该的吗？我心地那么善良，见她们那么可怜，就带她们进来了，你应该感谢我啊！”

        “我？”许国庆气的脸色涨红，真想一巴掌甩在胡丽娜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上。

        顾芳华一边喊顾老太太，一边痛哭，身体更是用力往屋里挤。

        此时的顾芳华，哪里还有当初的贵太太样？

        头几乎半白，脸上皱纹密布，白皙的肌肤也被晒成了黑炭，加上瘦如枯柴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乞丐。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顾老太太怎么可能听不到，特别是听到有人喊：妈？

        顾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渐渐变得严肃。

        夏至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忙道：“妈...？”

        顾老太太看着夏至有些焦急的模样，笑了笑道：“别担心，外面的人是不是顾芳华？”

        说完，又小声说了句“算算日子，她确实该回来了！”

        夏至忙道：“妈...”

        顾老太太伸手打断夏至的话，“好孩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怪你，”顾老太太说完，就把手中的暖暖递给夏至，

        “她们既然来了，我就见见。”

        顾老太太说完，就走向门口。

        夏至见了，眼中闪过一抹焦急，抱着暖暖跟了上去。

        挡着门的许国庆看到顾老太太，担心道：“姥姥，您别过来，她们一会儿就走了。”

        “没事，”顾老太太却笑着说“既然来了，我就和她说几句话。”

        顾芳华透过缝隙也看到了顾老太太。

        看到顾老太太，顾芳华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大哭着喊“妈，妈，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妈，我想你啊...”

        顾老太太看着跪在门口，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泪流满面的人，简直不敢相信，真就是顾芳华。

        顾老太太现在还记得，自己的女儿小时候，长得多漂亮，多乖啊，从什么时候，性子就变了呢？

        顾老太太看着顾芳华，叹气道：“我人你也见了，走吧，离开吧，你这个女儿，我要不起。”

        “你不但害了许家，还害了我们顾家，我恨不得没生过你，现在你和我们顾家已经没关系了，快走吧。”

        顾芳华这次来的时候，许爱红就警告过她了，一定要恳求顾老太太原谅她们，

        若是顾老太太不肯原谅她们，她们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顾老太太心软。

        若是顾老太太不肯帮她们，她们真的要饿死了！

        顾芳华见顾老太太要赶她们走，就开始给顾老太太磕头；

        “砰！砰！砰！”

        顾芳华的头用力撞在门口的台阶上，只几下，额头就红肿一片，

        顾芳华一边磕头，一边大喊“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混账，我鬼迷了心窍，妈...我错了...”

        顾芳华脑门流血了，鲜血顺着额头滑落，鲜红的血液滴在台阶上，像是一片飘落的红梅，很是扎眼。

        “妈，你原谅我吧，你不知道，我在青海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妈，我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妈...”

        看着顾芳华不停的给自己磕头，殷红的血液，更是让顾老太太面色一百，却紧紧抿着嘴唇，不说原谅的话。

        夏至怕老太太受刺激，忙跑到大厅给门卫打电话，“喂，你好，这里是...”

        夏至挂断电话后，忙跑到顾老太太身边，搀扶着顾老太太，对许国庆道：“快，关门。”

        许国庆也看到顾老太太面色有些白，心中担忧，忙不迭的点头，手下再次用力；

        顾芳华见顾老太太并没有心软，一咬牙，站起身，大声对顾老太太喊道：“妈，你要是不管我，我也活不成了，我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我现在就撞死在顾家门口，给你们赔罪，这总行了吧？”

        顾芳华眼中带着狠意，一副真的要撞墙的模样。

        一旁死死抵着门的许爱红忙喊道：“姥姥，你就原谅我们吧？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您难道真的忍心看我妈撞死在这吗？”

        一旁的胡丽娜看了这么一出大戏，满脸兴味。

        知道看到顾家人倒霉，她就开心。

        “哎呦，顾老太太，芳华姐可是您的亲女儿，您咋那么狠心，要逼死她呢？”胡丽娜在一旁煽风点火，“您看芳华姐，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你这当妈的不心疼，我这外人看着都心疼了。”

        夏至怒道：“胡丽娜你给我闭嘴，我们顾家的事情，用不着你插嘴，给我滚！”

        胡丽娜见夏至竟然敢让她滚，她偏不滚，气呼呼道：“夏至你凭什么叫我滚？我偏要留在这。”

        留在这，看你们顾家的笑话。

        “妈，你真的不原谅我吗？”顾芳华满脸是血，一双眼睛因为脸颊消瘦，而显得很大，但眼睛却又很浑浊，眼中充满了恨！

        顾老太太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做的事情，我无法原谅！”

        “好，”顾芳华大笑几声，指着顾老太太“这都是你逼得，是你逼死了我！”

        顾芳华话音一落，后退几步，脑袋前伸，用力奔跑几下，眼看就要装上顾家大门...

        抵着门的许爱红非但没拦着，眼中反而闪烁着兴奋地光。

        “你...？”顾老太太指着顾芳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再地。

        而挡着门的许国庆，在顾芳华即将撞到顾家大门时，松开手，上前一挡，顾芳华直接撞在了许国庆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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