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苦叹道：“我现在也算想明白了，就算征得于岚妈妈的谅解，人家也不可能再给市领导打电话收回命令，必须得有这么一个执行下来的过程，要不然市领导的话跟放屁一样了，市领导自己也不答应。唉，只能暂时被封了。老高啊，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你现在回去给区教育局去电话，随便给他们个由头儿，让他们吊销许可证吧，然后咱们这边开始行动！”

        他说完这话，仰天长叹，苦笑道：“从来没想过，我王强竟然有这么一天，竟然主动给教育部门罪证，让他们吊销许可证。唉，这做人就是不能太狂啊，你以为自己是个菜了，在人家眼里连毛都不算，以后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李睿刚赶到省党委大院门内，就看到省里一号车迎面停下，车里下来一个人，口称“李处”，凝目看去，见那人正是省委一秘石培德。

        石培德快步绕过车头，走到他面前，主动递手给他。

        二人握手寒暄，李睿心里非常纳闷，不知道这位省委一秘忽然叫住自己做什么。

        石培德似乎猜到他的心思，寒暄完毕后，表达了真意。

        原来，省党委书记黄新年打算在退下去之前，把秘书石培德好好安排一下，计划是，先让他去基层做上一年半载的党政主官，等镀金完毕，资历也差不多了，再给他提到副厅级，这也是领导对于门人弟子的应尽之义，更是对自己政治生命得到延续的一个伏笔。

        两日前，黄新年和石培德私下里谈了谈，在全省范围内找出两个地市，给他挑选，让他挑选一个地市，去那里的县区做地方官。当然，这两个地市的主要领导都是黄新年的人，能替他好好的关照提携石培德。这两个地市，其中之一就是青阳，另外一个却是靠南的南康市。

        石培德略一考虑，选择了青阳，因为他心里清楚，青阳人口多，面积大，底子薄，容易出成绩，哪怕做出一点点进步，都是耀眼的成绩，何况国家对于扶贫的力度越来越大，而青阳又是全省出名的贫困大市，如果去青阳找个贫困县做书记，即便不做别的事情，只专注于扶贫，在国家与省市扶贫资金的大力支持下，也能很容易做出成绩。

        黄新年也很赞同石培德的选择，打算抽时间找青阳市委书记宋朝阳谈谈，让他做好接收石培德的准备，但还没来得及找宋朝阳。今天傍晚，石培德送黄新年下班回家，送到后出来的路上，正巧见到李睿，见到他就想到了宋朝阳，便命司机停车，下车后找李睿说了这件事，意思是先让他和宋朝阳通个气，也好让宋朝阳早作准备，反正早准备晚准备都是一样的，还不如早准备。

        李睿听后做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来，道：“恭喜你啦石处长，将要主政一方啦！”

        石培德笑着摆摆手，道：“今天没什么时间，改天等我到了青阳，一定请老弟你好好喝几杯。以后在青阳，还要请你多关照。”

        李睿笑眯眯地说：“那是一定的，还用石大哥你说吗？以后我就是石大哥你的小秘书，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尽管吩咐。”

        石培德见他知情识趣，自也满意，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握手道别。

        李睿目送一号车驶离后，往大院深处的常委楼走去，心中思忖，黄新年这么急着培养石培德，估计没多久就要下去了，少则一年，多不过两年，而对岳父吕舟行来说，有这一到两年的时间，再加上他已经出任省长的多半年，到时的资历应该足以升任书记，岂不是又进一步？不过越往上去越是寒凉，升得太快太高了反而可能高处不胜寒，唉，也不知是好事还是歹事。

        赶到家中，吕舟行还未回来，家里只有何素丽与青曼娘儿俩，娘儿俩见到姑爷突然赶来，自是高兴。何素丽吩咐保姆去给姑爷整治晚饭，李睿则和青曼说了此番赶来省城的缘由，并做了下小小的修改，原本是他心甘情愿送张旖嫙回省城，改成了——送张旖嫙到火车站后，想到也快下班了，又是周末，何不趁机去看看老婆，便坐上火车和张旖嫙一起赶来了靖南。

        青曼对他的话半点不疑，笑话他因私废公……

        晚上八点半，吕舟行才回到家里，见女婿来了，也自高兴。

        二人谈天时，李睿将刚才偶遇石培德的事讲了。

        吕舟行听后说道：“老黄还有不到两年就退下去了，也正好是换届时，现在安排秘书下去，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李睿问道：“那爸您到时能升任书记吗？”

        吕舟行呵呵一笑，不答反问：“你希望不希望我接任书记？”

        李睿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没有思考就做出回答：“我当然希望爸您步步高升，但高升未必是好，毕竟高处不胜寒。您现在作为省里二号领导，不论有什么事，上头都有黄书记顶着，您压力要小得多；可您要是接任了，那您就是顶梁柱了，有什么事都会跑到您头上，压力大了不说，还会面对很多风险。因此从心里头，我希望您维持现状就好。”

        吕舟行赞许的点点头，道：“你能保持这么清醒的头脑，既出乎我的意外，又让我非常高兴。我没考虑过老黄下去后，要接任他的位子，我只希望能在任上做出一番成绩，对得起老领导对我的厚爱，对得起全省人民对我的期望，也就知足了。老子有云，‘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李睿细细思考其中道理，半响说道：“这话很有道理，人就应该专心致志做好自己的工作，只管分内的事情，分外的不须理会，因为该当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而如果不是你的，你哪怕去抢，也抢不到。”

        吕舟行笑了笑，说：“这话里面可不仅仅是不争的道理，你回去以后可以好好体会下，对你的展是有帮助的。”

        夜里睡下时，青曼忽然问道：“最近你跟紫萱联系过没有，怎么我打她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啊？”

        李睿心头打了个突儿，不是吧，紫萱这次出国，连青曼这个好姐妹都没告诉，只告诉了自己吗？假模假样的道：“是吗？我给她打个电话试试。”说完拿过手机要打电话。

        青曼按住他手，道：“这都几点了，还打什么，要打明天上午再打。我找不到她，她也不联系我，搞得我好奇怪，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李睿宽慰她道：“那丫头能有什么事，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睡吧。”

        他让青曼睡，他自己可是睡不着了，想着紫萱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美国，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平时又干什么来打时间，真恨不得也飞到美国去找她，却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次日，李睿又陪了青曼半天，于下午乘动车返回青阳，到单位后，和老板宋朝阳说了石培德的事情。

        宋朝阳听后大为挠头，道：“哎呀，黄书记怎么不早和我打招呼？现在市里各县区的党政主官都已经配齐了，甚至就算是将要退下来还没办手续的人，也找好了继任者，这石秘书突然过来，可让我如何给他安排工作啊？他任职正处已经有两年了，如果卡着点提为副厅的话，那在咱们青阳也就是待一年，最好的流程是半年县区长，半年县区委书记，直接任命为县区委书记不太合适，可现在哪还有合适的县区长位子给他坐？”

        李睿忍着笑不说话，心说没有合适的位子，也要找到合适的位子，毕竟石培德可是黄新年的秘书，半点怠慢不得，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位子，那就只能硬塞了，哎，这回不知道是哪个县区的政府主官倒霉咯。

        宋朝阳苦着脸琢磨半响，又走到墙边，对着青阳市行政区域地图看了半响，最后指着寒水县区域道：“还要考虑，必须要让石秘书在短短的一年内做出足够漂亮的成绩，那就只能让他去寒水县了。寒水县是贫困县，但人口多，县域经济也还不错，属于有底子、有展潜力的县。石秘书去寒水县用心干上一年，应该会出成绩的，毕竟是黄书记的秘书，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李睿略一思索，道：“寒水县现任县长秦思进，是原先孙市长的人，您履职以后，他没什么动作，等孙市长下台后，他突然联系我，要向您汇报工作，当时被您推了。”

        宋朝阳道：“这样看起来，秦思进也是个势力机巧的主儿，我拿他开刀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那就这么定了，让石秘书去寒水县当县长！过会儿我给黄书记打电话，向他汇报这个决定，听听他的意见。”

        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却已经决定了两个处级干部的前途。当事人秦思进和石培德肯定都想不到，自己的命运在今天下午出现了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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