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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神奇的土壤(10粉的加更)


  去过新疆乌鲁科萨的人都知道,当地的土壤盐碱化严重。

  

  新疆刚解放时,垦荒的兵团来了一车又一车。

  老一辈的维族人还记得,那些穿着墨绿色军装来的年轻人,专挑那些平整大面积的荒地。春天到了,他们就打水井,引来了天山南麓的雪水,在盐碱地上浇水以降低土壤的碱度。

  

  随后在种植上了整片的油菜花,改良土壤,过了夏天后,一排排的油菜花被打稻机齐排割下,再种上了油葵当绿肥。

  太阳晒着,土里的盐分就跟头皮屑子似的,浮在了土上,被人刮去了。

  再借着是各类绿肥、牲畜肥料、秸秆,经过了整整一代人,只把那些墨绿色的军装褪成了灰绿色,甚至是灰色后。

  

  土地才真正谓之为土地,可以繁衍生养,生生而不息,勤劳的当地人就在改良后的土地上种上了棉花、葡萄等各类经济作物。

  

  那时的全民合作,民族与民族之间毫无隔阂的情形,在如今的乌鲁科萨镇已经见不到了。

  

  几亩基田破碎的棉花田里,耷拉着一排排棉花树,枝桠上可怜兮兮地挂着几个拳头大小的棉桃,远远看着,就好像是个没爹妈疼爱,挂着清鼻涕的流浪儿。

  

  这阵子干旱,已经好久没见雨的天气,让镇上的棉农门正很心急,其中又以贫农周奇正最为着急。

  对于贫农这个本该消失在解放前后的称呼,周奇正只能是无奈地承受着。

  他几乎每天午后,都会从家里出门,拎几桶水往返在棉田之间。棉花不是喜水在作物,可以不能完全旱着,夏季日照充足是结棉桃最重要的时节。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水也浇过了,肥料也都施过了,为什么就长不出好棉花来。”棉农周奇正蹲在了田垄上,十指插进了头发,拨乱了头发。

  

  乌鲁科萨镇的落魄棉农周奇正长着张四方脸,体格不壮硕但还算结实,行走时的步伐,依稀可以让人分辨出他是个退伍老军人。

  

  高中毕业后,他怀着一腔的热血,报名参加了支援新疆兵团,在五年的支援后,他和当地的维族女人结了婚,在乌鲁科萨安了家,扎了根。

  

  尽管最后一拨支援老兵离开时告诫过他,乌鲁科萨是维族人的地,没了兵团,他一个汉族退伍兵是很难存活下来的。

  当时的垦田好手周奇正不信邪了,他只相信,“勤劳致富,”只要给他地,就算是盐碱沙化的再厉害的地,他也能把它改造成丰产的宝田。”

  

  不顺利的事就想离开乌鲁科萨的汉族人一样,一茬接着一茬。

  

  他的女儿帕丽旦出生了,可妻子却因为生孩子时的不谨慎,感染了慢性疾病,退伍金用完了,正经的工作又找不到。他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种棉花田,就去镇长那里签字画押承包了三亩地。

  

  当周奇正提出了要哪三亩地时,整个乌鲁科萨的人都笑话他了。他要了整个镇最贫瘠的那几块地,完全的沙质土。

  沙质土最适合种棉花,那是当时兵团里的一个于姓专家临走前告诉周奇正的。周奇正把那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可是离他承包棉花地以来,足足五年时间过去了,每年他种出来的棉花,棉桃的质量都是最差的。

  

  采棉花的季节里,镇上维族人的棉田都得请人来帮忙采摘,就他的棉花田,只靠他一双手就摘完了。

  懂事的女儿帕丽旦还偷偷瞒着他,去别人的棉花田里,帮忙摘棉桃。想着女儿比棉花树还矮上半截的个头,在了毒辣的阳光下,仰着脸,踮着脚,够着棉桃时,周奇正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离开乌鲁科萨,去其他地方谋生,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周奇正的脑海里,可是想想妻子古丽阿扎的身体,周奇正又犹豫了。

  

  “爸爸,”女儿帕丽旦的声音,从田垄的另一端飘了过来。周奇正听了叫声,急忙站了起来。

  早上的时候,他做了一扇巴哈利,让女儿骑车出门去卖,照理说,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回来才对。对于让女儿沿街叫卖这件事,周奇正也很无奈,他的身份还有糟糕透顶的糟糕种棉技术,让整个乌鲁科萨人,都不待见他。

  女儿这个时候过来喊人,不外乎是妻子出了事或者是吉娃那个恶女人又上门拐儿子了。

  

  在田梗上蹲得有些久,周奇正听了女儿的叫声,心里又着急,一个猛站起来时,脑子昏沉沉起来,眼底也是黑了一阵,等脑子和眼前不甚清晰时,女儿帕丽旦已经带了个年轻人走到了田垄上了。

  

  “是周同志吧?我是镇上来的技术员,”鞋子踩在沙质的土上,发出了嘎吱声。镇上派来的技术员?

  

  哼,还不是来看他的笑话的,他拉下了脸好几次去请教棉农大户艾哈买提时,对方只拿着水烟斗子敲了敲烟灰,顾自在烟斗里塞着烟丝,“这是乌鲁科萨镇,天山上来的神灵是保佑乌鲁科萨人的,你的地里只配长出比石头还贱价的棉花来。”

  

  “爸爸,周叔叔是好人,他说你做的巴哈利很好吃呢,”帕丽旦红彤彤着脸,先前的惊恐已经完全被喜悦代替了。

  

  周叔叔?还是个同姓的,自从住在了乌鲁科萨镇后,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听到汉族人的姓了。

  心里的戒备淡了些,周奇正摸了摸上衣口袋,只摸出了个空烟壳,最后一根烟,刚才已经在地头抽光了。

  

  周子昂也在打量着周奇正,看着不是个懒散的汉子,听着他妻子和女儿还有那块已经入胃消化光了的巴哈利看,该是个勤劳务实的人。老实肯干的人,又怎么会种不出棉花来。

  

  田垄下,三亩棉花田成了最好的答案。

  

  “这土质...”入疆之前,于纲所长亲自交给了周子昂一份关于新疆的土质分析报告。

  乌鲁科萨属南疆,土壤也多以沙质土为主。

  沙质土对于大多数作物来说,并不适合栽种。不过对于栽种棉花来说,这种土质的物理性能是最好的,所谓的种棉黄金土就是6分沙4分泥混合而成的。

  

  “是沙质土,现任中国农院的所长于纲于博士就说过了,这土能种出最好的棉花。”周奇正还是执拗着相信这几亩地,当年他负责陪同于纲所长走遍了大半个新疆,无论北疆还是南疆,于纲所长唯一夸赞过的种棉土质,就是他们脚下踩着的这几亩地。

  

  “我不是说于纲所长说错了,以他的专业知识,不应该会判断出错。土壤的状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发生变化。如果于纲所长看到现在的这片土壤的状况,他的判断会跟我一样,这里不再适合种植棉花了。”周子昂看得出,这个朴实的汉子一直将于纲的话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几亩沙质地里,自己的这番判断,怕是要将周奇正种棉花最后的信念也粉碎了,可是他还是要实话实说。

  

  一个男人,一个父亲,执着于信念坚持一件事,那并没有错,可是如果他连妻子儿女的生计也照顾不了,那他无疑是失职的。

  

  “不可能,于所长怎么会那么说,他是个说话办事同样有担当的人。当初我和他商量,要留在新疆种棉时,他也鼓励我留下来。”周奇正不敢相信周子昂说得那番话,身体打着摆子似一片萧瑟的落叶。

  

  “叔叔,我爸爸每年冬季都会沤肥,然后还会每天来浇水,他比镇上任何一个人都爱惜棉花田,为什么这里种不出棉花来?”小姑娘帕丽旦先为自己的爸爸鸣起了不平来。

  帕丽旦虽然年龄不大,可是在别人的棉花田里,帮忙采摘棉桃时,看着那些棉农将采摘后棉花树胡乱地砍伐了,堆在一旁。

  哪里像是自己的爸爸,几乎是将棉花田里的每一株棉花树都当成了孩子般的疼爱。

  

  “帕丽旦,你试过用竹篮子打水吗?”周子昂不想用生硬的植物学的术语来搪塞这个天真无邪的女童,生活的苦难不该泯灭属于孩童的那份求知欲。

  

  “是装鸡蛋用的篮子吗?那怎么可以用来提水,水会漏光的,”帕丽旦不明白了,这位看着很聪明的叔叔怎么会问出这样的笨问题来,就是连阿布旦都知道不能用竹篮子来提水。

  

  “你们家的这几亩地,就好比是个竹篮子,你爸爸用得那些肥料就好比是水。”周子昂抚过帕丽旦的小脑瓜,随后再问着周奇正,“你是不是在地里施了不少磷钾锌肥?”

  

  “是的,棉花最喜钾肥,我每年都会费上不少肥料,无论是化肥,也有自家沤肥起来的生物肥,”周奇正在这片棉田,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

  

  “可是现在的土质里,没有一丁点的钾肥,还有其余的磷肥锌肥的成分也很少,”周子昂捏起了一拳头的沙质土,在手指中捏了捏,“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

  

  周奇正愣在了当场。

  

  “不仅仅是这几亩地,就是边上的山坡,所有的土质都缺肥料,所以我才说这里不适合种棉花,就是其他任何一种作物,都不适合。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选一些土样,送到乌鲁木齐的化验所里,检查一下。”周子昂遗憾地说着,帕丽旦看向了自己的爸爸,她轻声说着,“不那样子的。”

  

  周奇正摆了摆手,走了过来牵上了女儿的手,步履沉重地走过了田垄,棉花地里的棉花树上,青色的棉桃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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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寧之海”的粉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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