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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留信


冬去春来,崇明元年三月,魏泓带着姚幼清回到了胡城。

        南燕在这期间一举夺回了数十年前丢失的故土,且并未就此止步,而是仍旧囤压重兵在两国交界,蠢蠢欲动。

        魏弛曾下旨让魏泓从朔州出兵,此举一出,朔州各地纷纷上折,哭爹喊娘的叫穷,说朝廷拖欠了他们多年军饷,每逢有什么惠民减赋的政策也从不惠及他们。

        为了如数上缴赋税,他们只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想尽办法才能抠抠索索勉强度日,不给朝廷增加负担。

        如今朝廷要他们出兵,他们不敢违抗,但真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粮草兵器全部短缺,除了军户不得不参军,没有年轻人愿意应征入伍,就连民夫都征不上来,嫌军中日子过得还没有自家好。

        若是一定要让他们出兵伐金的话,那希望朝廷能补齐之前欠下的军饷,并准备充足的粮草辎重,不然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心无力。

        这样的折子雪花般飞到京城,几乎将魏弛的龙案堆满。

        “以前怎么不见他们哭穷?这个时候到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是啊,这些折子写得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有意为之,他们就是故意找借口不想出兵!”

        魏弛让人将来自朔州的奏折给大臣们传阅,引起朝中人一阵愤愤不平。

        就像他明知魏泓不会出兵还是下达了军令,魏泓明知他是故意为之还是直白的予以了回击,**裸不加掩饰的告诉他,朔州就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一句话整个朔州都不会派出一兵一卒,他能奈他何?

        虽然魏弛的本意就是要坐实他拥兵自重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事实,彰显出他的“狼子野心”。

        但魏泓如此直白的回应还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让他难堪。

        即便达到了目的又如何?魏泓根本不屑于他的这些小手段,就像不屑他的父皇一样。

        “朝廷拖欠朔州多少军饷?若是不多的话先想办法从别处补齐就是了,到时候看他们还找什么借口!”

        有年轻的官员沉声道。

        这话说完户部的人险些跳起来:“你说得轻巧,从哪里补?近年来各地天灾不断,赈灾粮款流水般的支出去,又不得不减免赋税让受灾之地的民众能缓一口气。”

        “好在这些年大梁还算太平,从军务上能省一些钱,这才足够周转。”

        “眼下除了朔州,还有其他地方的军饷也多多少少拖欠了一些,若是补了朔州,其它地方也都上折子让补齐怎么办?到时候从你的俸禄里补吗?”

        朝廷拖欠军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分多少而已,这点便是身为皇帝的魏弛也是知道的。

        那年轻官员被堵的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要一口气都补上,事分轻重缓急,先把朔州补上,其他地方再等一等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别的地方就堵不住了,而且这些来自朔州的折子本意根本就不是要钱,而是拒绝出兵,所谓的军饷不过是借口罢了。”

        有人在旁打圆场道。

        他们这些官员虽然很多并没有亲自去过朔州,但也知道朔州兵强马壮,靖远军更是以一当十,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

        不然先帝当初登基之后也不会第一个就要对秦王动手,结果没能得逞不说,反倒激怒秦王,跟朝廷彻底翻脸,就差直接举起反旗了。

        这些年大梁其他地方天灾**不断,朔州倒是顺风顺水,秦王兵马也越发壮大,有人私下里甚至说秦王才是天意所归。

        朝廷若是把银子拨过去,那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秦王最后就算是出了兵,这仗怎么打,打成什么样,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可年轻人血气方刚,非但没有就此住口,还继续道:“就是因为知道是借口所以才要补啊,这样秦王就没有借口了!”

        “那我们岂不是被秦王要挟,如了他的愿?今后是不是谁都可以用这种法子威胁朝廷?动辄就违抗军令不尊圣旨?”

        户部的人怒道。

        “那不都该怪你们户部没有按时拨下军饷,才让他有理由可以威胁朝廷?你们倘若每年都按时拨下军饷,他如今又怎么会以此为借口?”

        两边的人吵了起来,间或夹杂着几句市井粗话,一边说一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边说另一边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

        负责监督维持朝堂秩序的监察御史吼的嗓子都快哑了也没人理,朝堂上争执不断,却都是互相指责,最后谁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没办法让秦王出兵。

        直到南燕和大金的战事告一段落,大梁始终未曾派出兵马,主战派闹了一阵发现魏弛虽然没直接驳回他们的意见,但暂时似乎也没有出征的打算,便只能偃旗息鼓,免得被他厌烦。

        ……

        姚幼清离开胡城半年,再回来时发现一切如旧,只是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秋千。

        她看着那两人坐着都还有富余的秋千,对魏泓道:“王爷,是你让人搭的秋千吗?”

        魏泓点头:“我去别人府里的时候看到他们花园里有秋千,就让人在这也搭了一个。”

        王府的院子大,院中还有一棵古树,树下可以纳凉,撘一架秋千在这里刚刚好。

        “可是为什么要做的这么大啊?”

        姚幼清不解道,说着还伸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这秋千比她双臂展开的距离还宽,坐两个人都富余。

        魏泓笑了笑,凑近她耳边。

        “等到了夏天我们就在这里纳凉,我枕着你的腿躺在秋千上,你一边给我打扇一边给我念书,岂不快哉?”

        这也是他为什么让人把秋千搭在了院子里,而不是花园的原因。

        花园人来人往姚幼清肯定不好意思,而且以后他们若是有了孩子,总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

        姚幼清小脸一红,瞪他一眼:“我才不要!”

        说着进屋去了。

        魏泓笑着跟上,又带她去看了净房的水池。

        他之前就答应过她要把王府的净房改成跟仓城一样的水池,他们不在的这半年下人早已经改好了。

        “这水池好大啊!”

        姚幼清进去后惊呼道。

        王府的净房大,水池自然也就更大,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在里面凫水了。

        她想到这眼中一亮,转头问魏泓:“王爷,你会凫水吗?”

        魏泓点头:“会啊,怎么,你想学?”

        姚幼清嗯嗯两声,拉他的手:“你教我好不好?”

        魏泓低笑:“学凫水的话这池子还是小了,顶多在这教你怎么飘起来,回头我带你去蜀凉山的庄子上学,那有条河,学凫水正合适。”

        姚幼清既有些向往又有些担心:“那……会不会被人看到啊?”

        就算是自家的庄子,山上的河跟房间里的水池毕竟不一样,她怕自己浑身是水的样子被人看了去。

        魏泓大笑,揽着她的腰将她箍进自己怀里。

        “谁敢看?我把他的眼珠子挖了!”

        姚幼清抬头:“我说正经的呢!”

        魏泓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放心吧,你去的时候我让人提前把附近围起来,肯定没人看见。”

        姚幼清闻言点头,又问他什么时候去。

        “现在不行,天凉水也凉,等夏天的时候再带你去。”

        两人说定后便又回了内室,周妈妈这时过来对他们道:“王爷,王妃,楚娘子昨日离开了王府,临行前留下了一封信。”

        说着把那封信递了过来。

        之前楚嬿自请离去,但后来因为受了伤就暂时留了下来,姚幼清让她养好伤之后再走。

        再后来姚幼清随魏泓去了仓城,这期间楚嬿养好了伤,但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到前些日子听说他们即将回来才收拾好了行李,昨日知道他们今日即将抵达,这才赶在他们回来之前走了。

        魏泓皱眉,下意识以为那封信是写给自己的,开口道:“人都走了留书信做什么?拿去丢了吧。”

        楚嬿在王府的时候他虽然算是待她不错,但也仅仅是因为那张脸不曾亏待她而已,从未真正动过什么男女之情。

        如今因为知道了当初他与季云舒之间那场婚约的真相,他连对那张脸仅有的怜惜都没了,也根本就不想看这封信。

        周妈妈怔了怔,面色有些为难。

        “王爷,这封信……是写给王妃的。”

        魏泓:“……”

        他低头仔细一看,只见那信封上的确写着“王妃亲启”几个字。

        可是他的通房走了为什么要给他的王妃留信?

        说他坏话吗?

        姚幼清也有些不解,伸手接了过来,将里面的信拿出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魏泓用眼角余光去扫信纸上的内容,却因为中间隔着个炕桌看的不是很清楚,忍不住伸长了脖子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

        结果还不等他看清,姚幼清已经看完了信转过头来。

        他赶忙坐了回去,轻咳一声,道:“她说我什么你都不要信,我没喜欢过她,也没亏待过她。”

        姚幼清皱眉,又把信的内容扫了一遍。

        “王爷,楚娘子并未在信里提起你啊。”

        魏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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