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蛇妖的执着(58)
苦荷最终还是死了,云霄受到重创,百年功力险些毁于一旦,加之毒素缠身,他不得不匆匆回了仙门,闭关十年。
江生骜内丹被苦荷挖出,险些被打回蛇形。
好在蛇王死前,怕江子兮真的为傅筠绪挖出内丹,百年功力毁于一旦,于是专程给江子兮留下了一颗丹药,保住她的人形和内丹。
不曾想这些都为他作了嫁衣。
服下丹药后,他有些疲乏的倒在地上,许久才起身疗伤。
“在那里!”一群人叽叽喳喳急吼吼的赶到了。
江生骜睁开眼睛,看着远处赶来的巫山派的人,却并不慌张,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的江子兮。
她总归还是死了。
但他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大抵是因为,他亲手害死了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吧。
巫山派掌门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一脸怜悯凄苦的看着江子兮,不忍的说道:
“以长老之礼,葬了吧。”
这个小老头子,倒是重情重义啊。
江生骜吐出一口浊气,勾起嘴角不屑一笑:
“我说老头儿,你巫山派以长老之礼为她一个千年蛇妖下葬,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此话一出,原本安安静静守在一旁默哀的巫山派弟子都怒了,哭喊道:
“天下人怎么看我们有什么重要的?我们巫山派何曾惧过?!”
当年在仙门的时候,他们便不惧,如今更是不惧。
他们真正畏惧的,是眼前连尸体都不大完整的江子兮的死。
她居然真的会死。
原来那个总是用蛇尾吓他们,说自己是千年蛇妖,没了胳膊还佯装自己很厉害的江子兮,是真的会死的。
早知道她会死得这么早,他们之前就该多买些她喜欢的东西回来。
她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唯独喜欢吃,她总说想吃烧鸡,他们却不曾给她买过。
如今想来,是该买的。
她想吃多少,就给她买多少。
江生骜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恍然间,似乎看到了父王死之前那张爱怜的脸。
他死前唯一的心愿,是见江子兮一面。
她到底有什么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尽心尽力的对她?
“一群傻子。”江生骜不屑一笑,捏了个诀离开了。
回到浮尘殿,那些妖怪们得知他法力不如从前,早就拿了他的法器消失无踪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浮尘殿,多少还是觉得有些荒凉。
他半躺在床上,恍惚中想到,如果江子兮还在的话,她会不会跟他们一样离开?
或许……不会吧。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将所有的思绪抛之脑后,开启床后的密室。
他匆匆走进密室,捏了个诀,只见密室突然出现一个棺材,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静静的躺着一个木盒。
他拿起木盒,将里面的丹药塞入嘴里,周身的法力瞬间恢复了许多。
不愧是蛇王千辛万苦求来的,果然是个奇药。
他正准备丢下木盒,却突然察觉到木盒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微微皱眉,将木盒打开。
是一封信。
信中藏着一个秘密。
一个有关他身世的秘密。
他死死的咬住牙。
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竟不是父王的孩子。
他只是被江子兮捡来的一条小花蛇。
蛇王见他资质不错,便一直当做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养,但他自小被遗弃,所以天生怀着一股暴戾之气。
即便蛇王已经将他以往的记忆悉数除去,他也依旧暴戾异常,善妒,手段狠辣。
不得已,蛇王只得有意无意的远离他,顺势将江子兮也带离他身边。
只是江子兮不听从蛇王的劝告,不论他如何算计她,她对他依旧如同以往那般依赖。
原来,这才是他被忽视的原因。
江生骜瘫软在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一直执着的东西,其实什么都不是。
蛇王和江子兮到底是如何看他的?
一个傻子么?
泪眼模糊间,他似乎又见到了那个人身蛇尾的小姑娘缓缓的朝他划来,张开双手甜甜的笑着:
“大哥,抱……”
他伸出手,将那幻影拥入怀中。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出过暗室。
那副蛇王为自己准备的棺材,成为了江生骜的棺材。
……
巫山派为江子兮和傅筠绪大肆举办了葬礼。
江湖上的人都是震惊异常。
一个名门正派竟为一个祸害人间的千年蛇妖举办葬礼,还是以长老之礼,何其可笑?
所以除了与巫山派有旧交的那些江湖人士前来吊唁,其余的门派,不曾来一个人。
“道长,这是咱们村用这几个月的收成买的些纸钱、香烛、白巾等等东西,也不晓得够不够,就先拿过来……”
这几个月他们虽然收成不错,可买这些东西还是很耗费财力的。
但他们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他们知晓,如今的好日子都是江子兮给的,若此时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于是众筹了一大笔钱,买了不少东西背到了山上来。
那弟子眼眶一红:
“这些银子你们留着就是,买这些做什么……”
村民见他红了眼,也都止不住哽咽了:
“银子还能赚,但葬礼……一生却只有这一次……我们都希望她能走好……”
那弟子不得已,只得收下了那些东西,让众人都进去祭拜。
水灵儿一直跪在灵堂前,看着两副棺材发着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分明昨晚江子兮还说要给她糯米糕尝尝,怎么今日就躺在了棺材里?
她早上还专程去给她摘的青果子,如今也没有人吃了。
那么酸的果子,也就江子兮一人爱吃。
“灵儿,你跪了两日了,先去歇歇吧。”巫山派掌门劝道。
水灵儿有些呆滞的抬头,看了巫山派掌门一眼,摇了摇头,随即笑了,那笑有些凄苦:
“小老头儿,我总觉得我现在在做梦。”
她拿起纸钱烧着,泪从眼角划过:
“我初遇她,她正在仙门偷法器,是我害得她险些死了。”
她哽咽了一下:
“后来她好不容易可以养伤,又被我拉着去查真相,是她拼死将我从苦荷手里就下来,还险些死了。”
“如今……如今她真的就死了。”
她呜咽出声:“那日她被抬回来的时候,我才晓得,原来她的伤一直都没有好,但她却从未跟我叫过一声疼。”
“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未怪过我,也从未骂过我,甚至连厌恶的神情都不曾有过……”
她……就不会伤心吗?
就不会喊疼吗?
就不会稍微说一声……她其实也是不想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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