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鱼平复下心情，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转身摸了摸江子兮的头，温润一笑：“你其实不必如此愧疚的，分明是我从未与你说过这些，要说有什么错，那也应当是我的错。”

他的语调十分温柔，如和煦的春风一般轻抚人心。

江子兮咬了咬牙，低垂下脑袋。

这还要他怎么说？莫非要他亲口说出自己的爹是因为五公主才死的，而自己的家族也是因为五公主被灭的么？

这应该是莫非鱼一辈子的伤，若不是她苦苦相逼，莫非鱼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来。

就如同原文里面也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一样。

“其实我早就知道皇上宠爱她的原因，也早就知道她会有今日的下场，当初我想她最好是能死在他乡，所以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一日，我原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我会很开心，可这一日真的出现的时候，我却没有觉得太开心。”莫非鱼淡淡的说道。

江子兮：“你……可曾想过复仇？”

如此深仇大恨，他如何能放得下？

这件事情是五公主起的头，是皇上结的尾，若她是莫非鱼，她必定要恨毒了他们，今生一定要想办法杀了他们。

可……莫非鱼没有。

不论是小说里面，还是现在，莫非鱼都不是一个会去复仇之人。

莫非鱼淡淡的笑了：“想过，如何没有想过？若不是我这样想过，我又如何会入宫呢？”

江子兮一惊：“那你现在……”

莫非鱼摇了摇头：“不了，都过去了，若是爹娘还活着，肯定也希望我能好好活着，为那个身居高位又自私的人去送命，委实不值得。”

江子兮抿了抿唇，当初李婉儿被封为贵人，在他灭族仇人承欢膝下的时候，他得多难过啊……

莫非鱼起身，缓缓走到江子兮身前，江子兮抬头，只见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形落在自己眼前，而他的身后，是月发出的万众星辰，美不胜收。

他拉住江子兮的手，用力一拉，江子兮受力起身，跌入他的怀中，他紧紧的拥住她，许久之后才说道：“子兮，日后，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江子兮目光中有些无措，却还是应了声：“嗯，会一直陪着你。”

“叮~莫非鱼好感度上升百分之10，当前好感度百分之87，请宿主继续努力……”

……

七年前，他被黎画师救下，带进了宫。

黎画师同莫将军是好友，听到莫将军出了事，便立马赶去莫府的时候，可他赶到的时候，莫府已经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只有他一个人，藏在尸体之下，浑身上下全是鲜血，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黎画师很照顾他，可他入宫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杀了五公主，他要五公主死！他要皇上也尝一下失去挚爱的滋味！

有一日他跟着黎画师去悠宫给齐美人画像的时候，正巧碰到一个公主同几个小宫女在踢蹴鞠，那公主大约才七八岁左右，很矮，根本就不会踢蹴鞠。

若不是那些小宫女让着她，她肯定连蹴鞠都碰不到。

“公主……公主……你慢些跑，千万莫要摔着了。”宫女们担忧的说道。

小公主终于拿到蹴鞠，用力一踢，竟踢反了方向，那蹴鞠便直愣愣的往他面前过来了，他一个恍神，便用脚接下了蹴鞠。

“喂，这是本公主的球。”小公主娇俏的说道，“咦，你小小年纪，竟也是异画宫的画师么？”

他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嗯。”

小公主身旁的宫女立马上前：“你们几个，遇见五公主为何不行礼？”

五公主？

她便是五公主？

他眼中的好奇之色瞬间变成了恨意，想来若不是黎画师拉着他跪下，他必定要同五公主拼命。

“臣拜见五公主。”

五公主娇俏的笑了：“无碍无碍，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既然是异画宫的画师，日后便也常来给本公主画画像吧。”

“是。”黎画师应承道，手死死的按住莫非鱼的身子，让他动弹不得。

五公主似乎对他很感兴趣，蹲下身子凑近了脸看着他，脸上皆是笑意：“你踢蹴鞠踢得倒挺好，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他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悉数因为她而被灭口，可她竟好好的活在这深宫中，笑得如此开心。

想到此处，他恨不得捅她一刀。

“那个，这孩子叫莫非鱼，前些日子刚入的宫，不懂事，还请公主莫要介意。”黎画师在一旁解释道。

五公主听到此话，面色微变，惨白了脸蛋：“你说什么？他……他姓莫？”

他愤恨的抬眸，对上了五公主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其实从那一刻开始，五公主就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五公主红了眼眶，害怕的跌了一脚，狠狠的往身后退了几步，嬷嬷扶起了她，她颤巍巍的说道：“回……回宫……”

他原本以为，在那之后，五公主会四处避开他，却不想从那日之后，五公主时常会来异画宫请他去画像，许多时候，他看着五公主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他都恨不得用画笔上前捅入她胸口。

但他不确定自己的力气能不能杀死五公主，所以他忍了，一直忍，一直忍。

五公主是个极不知趣的人，非常喜欢同他说笑：“非鱼哥哥，非鱼哥哥，你今日画得很好看诶。”

有她在他面前，他根本无法用心画画，所以他的画上，从来就没有她。

可她却日日都会夸赞他的画，也算是个怪人。

他不愿搭理她，只是淡淡的应了声：“公主喜欢便好。”

五公主笑得傻傻的：“喜欢，只要是你画的东西，我都喜欢。”

可只要同她有关的东西，他都厌恶至极。

“非鱼哥哥，非鱼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笑呢？”

他只是不爱对她罢了。

“非鱼哥哥，非鱼哥哥，日后，我天天都唤你来木媃宫好不好？我想日日都见着你。”

“……”

“非鱼哥哥，非鱼哥哥，我很喜欢你。”

“……”

“非鱼哥哥，对不起……”

“……”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了，可当他真的可以一刀毙命五公主的时候，他却意外的下不了手了。

他原本应该手沾鲜血，可他的复仇之心，却悉数都葬送在了那个会笑着叫他‘非鱼哥哥’的女孩身上了。

这个有些聒噪，喜欢哭的，陪他一起长大的孩子，她只是……有些蠢罢了，蠢到会失手烧了牛皮纸，蠢到以为他不会杀了她，蠢到……以为她自己可以赎清罪孽。

他不想恨她，却也不想再见她。

如今她出嫁了，好也罢，死也罢，都他没有半分的干系了。

各自安好，再不复相见，这应当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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