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3 初会
随着列车绵长的鸣笛声,一阵儿剧烈的颠簸传导进车厢,办公桌上的酒杯被震动的叮叮作响,像是随时会碎掉一般。
办公桌旁边,维克托安坐在椅子上,等着车身的晃动渐渐平息,他才从座位上站起身,简单收拾一下桌上的件,将几分重要的情报都装进公包。
就在这时,车厢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声音很轻。
“进来,”整理着自己的公包,维克托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车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身材魁梧,穿着宝蓝色制服的少校从门外走进来,他站在门口的位置,目视维克托,说道:“主席同志,我们到站了。”
维克托点点头,将公包的拉链拉上,随后,拎着公包的提手,将它递向少校。少校快步走过来,将公包接过去。
缓步走到车厢门口,维克托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大衣,很随意的披在肩上,跟在他身后的少校快步上前,替他将车厢门打开。
火车外,飘絮般的大雪还在下个不停,而刚刚清扫过的站台上,则站满了前来接站的人。
此前,维克托曾经来过列宁格勒,当时,他还没有进入联盟的中央核心领导层,从地位上说,与今天还相去甚远,因此,当时前来车站接他的人,也是非常有限的。
但此次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尽管他这次列宁格勒之行的身份,只是一个中央调查组的组长,但作为中央书记处书记兼组织局委员,本身又是新鲜出炉的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这些特殊的身份在肩,可以负责任的说,整个列宁格勒地区就没有哪个人的党内地位,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想想上一次维克托途径列宁格勒的时候,日丹诺夫同志还是活生生的,他作为列宁格勒派的第一任,完全无需将维克托放在眼里,但是现如今呢,日丹诺夫同志已经成为了历史,整个列宁格勒派中,可以站出挑大梁的人,也就是沃兹涅先斯基了,尽管后者已经是政治局委员,但实话实说,因为在政治局内地位不稳固的关系,即便是沃兹涅先斯基,恐怕也不能不将维克托放在眼里了。
从车厢内下来的时候,维克托的目光在站台上的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只是这一扫间,他便将在场的大多数人认了出来。
前来迎接他的众人里,站在最前面的,就是列宁格勒州委兼市委第一书记波普科夫;而与他并肩站在一块的魁梧中年人,便是列宁格勒州苏维埃执行委员会主席哈里托诺夫;哈里托诺夫右侧那个瘦脸的络腮胡子,便是列宁格勒州委第二书记巴达耶夫;而列宁格勒市委第二书记列与市苏维埃执行委员会主席拉祖京,则是站在了第二排的最右侧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列宁格勒州委、市委两级党组织,对维克托的到来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两套领导班子的全体成员基本上全都到场了。
不过,当维克托从车厢里走下来的时候,第一个迎上来却不是来自列宁格勒州、市两级党组织的人,而是先一步抵达列宁格勒,专门替维克托打前站的安德罗波夫同志。
年轻的安德罗波夫同志长期在北方工作,卫国战争期间,他便一直在卡累利阿地区组织战斗,尽管他没有直接在列宁格勒地区工作过,但对这边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的。
当初,维克托还在卡累利阿工作的时候,便与安德罗波夫短时间的共事过,当时的安德罗波夫算是他的主要助手之一,也正是在那段时间的工作中,两人之间建立起了基本的互信。后来,随着维克托被调回莫斯科,安德罗波夫也跟随他去了莫斯科,而此次前来列宁格勒负责调查工作,维克托便点了安德罗波夫的将,让这个年轻人来协助他。
“主席同志,”迎上步下火车的维克托,安德罗波夫率先伸出手,他一边同维克托握手,一边趁着身后那些人没有赶上来的时间,压低声音说道,“您要前来列宁格勒的消息,在三天前就已经传开了。”
这番话说完,他才松开手,退开半步,将维克托面前的位置让出来,至于他自己,则上前两步,绕到了维克托的身后。
尽管维克托前来调查列宁格勒选举舞弊案的决定,早就已经做出了,但做出决定的却是政治局,换句话说,相关的消息仅仅是在小范围内有人知悉的,按道理来说,列宁格勒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知情的。可是按照安德罗波夫的说法,列宁格勒这边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知道了消息,而当时维克托才刚刚得到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的任命,而这个决定同样是政治局作出的。
毫无疑问,事实表明,政治局内依旧有人在给列宁格勒这边传递消息,考虑到沃兹涅先斯基本人缺席了此前政治局的一应会议,他本人对相关的决定同样不知情,那么那个继续给列宁格勒传递消息的人,多半就是柯西金了从政治派别的角度考虑,柯西金也是列宁格勒派的成员之一,在卫国战争爆发之前,他曾经长期在列宁格勒州担任苏维埃执行委员会主席的职务,而他离开列宁格勒前往莫斯科任职的决定,也是在日丹诺夫同志的提议下作出的。
只不过在过去几年里,尤其是在卫国战争结束之后,随着沃兹涅先斯基在党内地位的飞速蹿升,柯西金在列宁格勒派内部开始逐渐边缘化,这个边缘化并不是列宁格勒派内部排挤他,而是他自己越来越低调,越来越远离派系核心的地位,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可以算是一个游离在列宁格勒派外围的“核心成员”。
在过去几年里,维克托虽然没有同柯西金共事过,但他却对这个人做过一些了解。与沃兹涅先斯基一样,柯西金也是一个技术型的官僚,因为一直以来所从事的工作,都是务实性的,因此,他对联盟的经济建设也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一套理论和观点。
从根子上来说,柯西金在经济领域内的改革主张,与沃兹涅先斯基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他的经济改革主张,完全脱胎于列宁时期的新经济政策,他的主张就是将市场机制引入联盟的经济领域,由市场来决定生产和分配。
而与沃兹涅先斯基不同的是,柯西金的从政经历并不顺当,他的经历甚至可以用坎坷来形容,尤其是在三十年代中期的大清洗过程中,他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冲击,但受到的侧面影响肯定是有的,因此,在其从事经济工作的过程中,谨小慎微便是他为人最大的特点。
像沃兹涅先斯基,他在经济上有什么主张、看法,不仅会在报纸上发表章,甚至会写成书籍出版,一副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明白他思想的样子,因此,他也成为了联盟“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的代表人物。而柯西金呢,他的主张虽然与沃兹涅先斯基差不多,但他却从不在公开场合下谈论自己的主张和建议,而是将自己的观点、主张,直接践行在实际工作中。
列宁格勒的经济改革尝试,不仅仅是沃兹涅先斯基的手笔,其中也包含了柯西金的努力,但与前者的四处宣扬不同,柯西金从不公开表示他对列宁格勒经济改革的看法,更不要说揽功了。
总而言之,这两人一个是“说的多做的多”,另外一个则是“说的少做的多”。如此一来,当政治风暴袭来的时候,谁的抗压能力更强一些,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将安德罗波夫的暗中提醒记在心里,维克托笑容满面的朝着波普科夫等人迎上去今天前来迎接他的这些人,都是他今后一段时间的调查对象,这一点,维克托的心里清楚,前来迎接他的这些人估计同样也清楚得很,不过,即便是这样,大家彼此依旧要保持着表面的客套,这份从容是任何一名官员都必须具备的素质。
在此次列宁格勒之行以前,维克托从未与波普科夫这些人打过交道,甚至可以说,到站台上迎接他的人里,绝大部分都是他素未谋面的,因而,彼此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即便是见面后的寒暄,也只是礼节性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当身为列宁格勒州委兼市委第一书记的波普科夫,为他做介绍的时候,维克托还是很用心的将每个人都记在脑子里,至少,他需要将人家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简单的寒暄过后,一行人将维克托送上去往市郊的车。
列宁格勒州市两级党委,对维克托此次列宁格勒之行高度重视,因而,不仅前来接站的人包括了州市两级党委的主要负责人,按照安排计划,当天晚上,州市两级党委的主要负责人,还准备在玛丽尔宫设宴,为维克托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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