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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这晚顾家除了俞晚在房里和自己的丈夫说着苏若,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心里也一直都在转着苏若的事。

        虽然曾姚红已经明白自己的侄女应该是再无机会了......若自己侄女比韩则城的媳妇要样样出色也就罢了,可很明显,她没有一样要比那个苏若要更吸引男人,就算韩则城和苏若有什么问题,自己侄女又能有什么机会?

        但事情搞成现在这样,曾姚红丢了面子,到底心里有些难堪。

        而难堪之后不免就有些迁怒苏若。

        若苏若真的无懈可击也就罢了。

        可偏偏一个明显的事情就摆在眼前,哪怕是曾姚红想要忽略都不成。

        她怀疑苏若的出身有问题。

        因为她那副娇滴滴又矜贵的样子,十足就是一个以前资本家娇小姐的模样。

        若她的成分有问题,部队能容许韩则城有一个这样的媳妇?

        韩家能允许韩则城有这样一个媳妇?

        所以在她丈夫顾军长回房之后,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跟他试探或者暗示。

        但她跟自己的丈夫顾军长和俞晚跟顾一霖的关系可不一样。

        她可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在顾军长面前随意流露出来,而是在心里衡量斟酌了很久,才道:“宗尧,小韩的这个媳妇气质谈吐可和普通姑娘很不一样,她的出身是不是也有些不凡?”

        顾军长看了她一眼,道:“她父亲是南城技校的校长。”

        军中主要将领的档案家庭关系都有很详细的记录,韩则城是顾军长老战友的儿子,又很得他欣赏和看重,所以他的事情他当然很清楚。

        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而已。

        曾姚红心头一跳。

        那丫头说自己父亲是一个学校老师,正常人都会觉得应该是个小学或者中学的老师,哪里会想到是一个中专院校的校长?

        这样刻意瞒着,更是有问题。

        “那她妈妈呢?是什么出身?”

        曾姚红小心继续问道,“那她爸妈那边,是不是建国以前就有些身份的?这些年,有没有受什么罪?”

        这个时候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在民国时一般也都是有一定的家庭背景的。

        而这些人,这些年来一般都是不好过的。

        顾军长面色沉了下去。

        他有些严厉地看向她,看到曾姚红都不自在来,才沉声道:“你问这些做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国家已经在一一给这些同志平反,很快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而且不管她爸妈是什么出身,小苏同志响应国家的号召,先是下乡建设农村,现在又积极参加高考,也一直都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同志。”

        “我不管你心里是存了什么念头,但最好都把这些心思收了,更不要因为私心而犯下严重,不可挽回的错误。”

        曾姚红面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然后又迅速涨红了起来。

        她嫁给他近十年,虽然两个人关系平淡,但他也还很少对她说这样的重话。

        他这么说她......很可能自己之前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的。

        而自己刚刚的试探,他怕是也早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曾姚红顿时有一种自己最见不得光的一面被他窥见的羞耻和难堪。

        她喃喃道:“宗,宗尧。”

        顾军长看到她面上的难堪,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姚红,以前的你并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为这个家庭,为我的付出,但我们没有孩子,我平时工作也很忙,所以可能令你觉得受到了疏忽,但这些都不是一个人犯错的理由,你应该积极充实自己,才不会让私心和私欲慢慢侵蚀你。”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难堪,人有私心和私欲很正常,圣人也不例外,所以才要一日三省,只有这样时刻保持警醒,及时修正自己,才不致犯下大错。”

        曾姚红听了丈夫的这些话,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

        韩则城交上去的随军申请和已婚宿舍申请第二天就批了下来。

        部队行事雷厉风行,更何况是韩则城的申请,本来就有房子空着那儿给他的,所以第三天一早房子的钥匙就已经到了他手上。

        房子是家属大院里的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在五楼,有一百二十多平米。

        里面的基本家具都是备齐了的,床,沙发,衣柜,书桌,甚至连厨房里面的锅碗瓢盆都是配齐的。

        苏若见到这样齐备真是又惊讶又高兴。

        这要是自己买,钱她倒无所谓,但真的要折腾好多天呢。

        眼看着就要考试,她也没太大心思花在这上面。

        韩则城对这些没觉得有什么,部队里一向都这样,不过他看到她喜欢心里也很高兴。

        看了一圈果果就拿了小抹布去他自己的小房间里很欢腾地倒腾去了。

        韩则城则是陪着苏若看完了一起去了厨房,道:“看看缺什么,或者有哪些想要换的,你列个单子,我们放假就去城里买。”

        苏若“嗯”了声,她再看了看厨房和洗手间,除了房间和客厅的家具都很齐全,就是厨房和洗手间的东西都是配备的,直接住进来根本没有问题,就道:“今晚我们就收拾一下,直接住进来吧,不用再住招待所了。”

        虽然招待所并没什么不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不过这个念头闪过,她自己也是一愣。

        她竟然觉得这是自己的家吗?

        她愣神之间就听到他应了一声“好”,然后就听到了水声。

        她回头,就看到他已经去了拿了水桶开了水龙头在接水了。

        好像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跟他说一声,或者根本不用她说,他什么都已经做好。

        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几日,但这个人好像真的已经成了她的家人一样。

        让人安心,不由自主的信任。

        但真相对的时候,就发现其实还很陌生,还会有些不自在。

        韩则城的家务做得很好。

        苏若有限的记忆里,不管是在城里还是乡下,男人都很少做家务的,多是理所当然的大爷般等别人服侍,恨不得别人把饭端上来给他们吃才好......咳咳,好像的确是如此。

        但韩则城看起来挺大男人的样子,但却没想到家务活做得特别利落熟练。

        苏若站在旁边想帮忙都好像插不上手......是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看她想要帮忙,就就给她扔了一条干净的毛巾,道:“这里湿,不要把衣服弄湿了。我先把衣柜什么的擦一遍,然后你就整理整理你和果果的东西,一会儿我打扫完了再去我宿舍把东西都拿过来。”

        苏若看到他额上已经有汗水出来,张了张嘴想跟他说你擦一擦汗,可看到他手上的湿抹布,就没再出声,可是看到那些汗水真是碍眼,怕它们会流下来滴到眼睛里,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毛巾上前给他擦了擦。

        韩则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顿住。

        垂眼看她,就见到她放大的小脸,黑黑的剪水双瞳宝石一般,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就看到她脸颊上慢慢染上了一些粉色,然后故作镇定实际却是有些慌乱的退开了去,道:“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韩则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

        这晚的晚饭是韩则城去宿舍拖行李的时候顺便从食堂带回来的,虽然都是家常菜但也挺丰富,有酱烧排骨,醋溜鱼片,红烧茄子,素炒三鲜,而且一看便知道应该是小炒出来,而不是大食堂的。

        苏若还好,韩果盯着揭开的一个一个搪瓷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苏若看得心疼。

        这孩子以前过得可是什么日子啊......

        不过现在都好了,以后她一定好好保护他长大的。

        他们都会很好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有些酸胀,转头看韩则城,道:“部队在家可以喝酒吗?”

        “嗯?”

        韩则城不明所以地看着苏若。

        苏若便笑道:“我们今天算是新居入伙吧,昨天我们不是在食堂买了一瓶米酒吗?既然食堂能买得到,那应该是能喝的吧?”

        其实是她从小就喜欢吃酒酿,看见了米酒也兴起,就买了一瓶回来。

        韩则城笑道:“好。”

        不过等韩则城打开米酒,苏若喝了一口就给辣着了。

        其实也甜,但更辣。

        这显然跟她以前吃的酒酿那就不是一回事,就算是喝的米酒也不是这样的......因为她以前喝的那种自家酿的,根本就是甜品,没有什么度数的。

        韩果看着他妈的样子就也要试,苏若是个坏心眼的,虽然儿子还小,也直接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了他,韩果喝了一口也是皱眉皱眼,但却还不怕,端着杯子还要试,这回苏若却不许了,抢了他的杯子递给了韩则城。

        韩则城看着母子两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他喝了果果那杯子里,接着自己又倒了一碗,直接面不改色的喝完了,看得苏若目瞪口呆。

        部队里禁酒,军区是绝对不允许的,但家属大院里却不会这么严格,而且这么一碗米酒对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酒。

        吃完饭苏若起身想要收拾碗筷,却没想到韩则城比她还快,两人同时握住了她的碗。

        他道:“你先歇着吧,我来洗。”

        韩果抬头好奇地看着两人。

        他便又道,“你带果果去他的房间看看吧。”

        说完还看了看韩果,道,“等你大些时候你来洗。”

        韩果:......我还很小,别看我。

        果断起身回房。

        苏若笑出声来,放了手,“嗯”了一声就起身跟着韩果去他房间了。

        她把韩果带到了他的房间,把韩则城的收音机摆弄了一番,开了给韩果玩,就又去了厨房。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洗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当年我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韩则城洗碗的手就是一顿。

        那只白色飘蓝花的搪瓷碗其实早已经洗完,只是刚刚她就站在他后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窗户开的有点大,他觉得有些闷热,便由着水继续冲而已。

        他关了水龙头,倒了碗里的水,转头看她,道:“什么运气那么好?”

        苏若笑了出来,轻声道:“嫁给你啊,能嫁给你,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她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

        不带任何其他的色彩。

        就算她不记得了,也可以想象当初下乡的自己有多惨,处境有多糟糕。

        而她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能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一个稳定的家,这都是因为他。

        可是她不知道她这样一句感慨又表达谢意的话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他把碗放到碗架上,静了好一会儿才能让自己不冲动地做出些什么来。

        他看着她,道:“你觉得嫁给我,是运气很好吗?”

        苏若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黝黑,目光很深,那后面又好像有烈焰在燃烧。

        他这样看着她让她有些压力,脸上便又微微热了起来。

        她别开了脸,暗暗吸了口气,认真道:“我当时的处境一定很不好吧?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不会太好过。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不管是他妈说的那些话,还是她跟大嫂吴秀梅聊天,就算她们的话各有偏颇,但她也能猜到自己当年的情况肯定是不怎么好的。

        不会,不会真的是她勾引了他吧?

        他道:“农场发大水,你当时在堤坝外面上工,来不及撤退被冲到了河道中,我救了你。”

        竟然还有救命之恩?

        因为惊讶,她又转回了头看他。

        便发现他刚刚在她别开脸之际竟然已经走到了她前面一步远处。

        他非常高,肩宽腿长窄腰,十一月的天,还穿着军绿色的短袖,露出黝黑,线条刚硬却流畅利落的胳膊。

        苏若不算矮了,但也要仰着头看他。

        她这样看着他,立时就觉得厨房的空气都好像稀薄了起来,呼吸有点不畅......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她甚至闻到了淡淡的米酒香味,让人晕眩。

        她紧张起来,想要随便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自己的不自在,就脱口而出道:“不会,不会是像古代那样,因为你救了我,然后看了我的身子,所以我就逼你对我负责,让你娶我的吧?”

        她就是开玩笑想放松一下。

        可是他却并没有笑。

        他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突地往前了一步,苏若吓得一退,却忘了后面已经是厨房门框。

        他走过来,伸手扣上门,然后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拨了拨她额前细细的软发,拨到了一旁。

        然后他低下头,在她耳朵上方低声道:“我愿意对你负责,那你肯让我负责吗?”

        苏若的脑子“嗡”一声就懵住了。

        心“砰砰”跳起来,脸上也烧了起来。

        他的手从她的额上移到了耳边,伸手捏住。

        她的耳朵小小的,本来白嫩软糯,此时却红得发烫。

        她的眼睛也闭上了,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露出她的紧张。

        唇瓣是桃粉色,水艳艳的......

        他眼睛再看不见其他,低头就吻住了那抹桃粉。

        这是继第一晚之后他第二次吻她。

        他压着她在门板上,气息有些急,吻得也有些重,但却还是小心的,并没有伤着她。

        苏若有些被惊着,她本想推开他,但他的唇舌带着浓浓的米酒香味,还有一股馨甜,她一下子晕了,最后没有推开他,反是拽住了他的衣裳。

        她的反应鼓励了他,先手上还只是托着她的头,后面却是整个把她搂在了怀里,亲吻之后还不够,手上也用力,只恨不得把她揉到身体里去,怀中的人已经完全瘫软在了他怀中,直到她细细发出了似疼痛又难受的哭音,他才猛地惊醒,微撤了开来,喘了几口气,待气息平稳些,才圈着她,在她耳边又重复问她道:“你肯让我负责吗?”

        声音粗哑得像是在磨着人的心。

        苏若原本已经被吻得脑子完全不转了,听到这句话人终于慢慢清醒了一些过来。

        但也只是一些些而已。

        她看着他胸前的衣裳,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吻,是这样,这样的体验......上一次不算,那次她只顾着惊吓了。

        她哪里能答得出话来?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很长还是很短,他放开了她,帮她整了整头发和衣裳,然后退了开去,走到灶台边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隔了一会儿才又道:“出去吧,小心脏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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