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寒暄了两句,秦铂稍稍拉开了椅子,笑睨着明芮希道,“先坐,菜点好了,待会儿就上了。”
明芮希朝他轻轻颔首,而后压着裙摆优雅落坐,“谢谢。”
秦铂随后坐下,亲自给明芮希斟了杯茶,茶汤是澄黄透亮的红,“尝尝,我带来的。”秦铂用餐从来不用餐厅的茶和酒,无论这间餐厅什么品级,挑剔到令人发指。这点,明芮希初识他便知晓了。
“单枞雪片。”只是闻香,明芮希便精准地道出了茶类。
雪片,凤凰单枞的冬季茶,经霜冻磨砺,香气馥郁,回甘浓烈。
是她喜欢的。
杯盏相贴撞出袅袅清音时,秦铂轻笑道,说不出的清隽潇洒,“知道你喜欢,专门给你准备了两盒。”
明芮希撤回茶杯,红唇抿上杯沿前,纤长的睫羽闪动,带出了一丝清婉笑意,“那我要怎么感谢学长?”
秦铂睨着她,眼底似压了情绪,“一定要这么客气?”
明芮希轻轻嗯了一声,“无功不受禄,现在又非年非节的。”
温柔有时候就是一把刀,不声不响诛心。秦铂又一次被挫败感击中,对峙十数秒,妥协道,“你赢了,带酒了吗?今晚来一支当谢礼。”
明芮希说好,这才轻抿了两口茶。
馥郁茶香于唇齿蔓延开来时,她给司机胡海发了条短信,请他帮忙送两支木桐给她。
没多时,胡海来到明芮希身旁,把两支红酒放到了桌面上。随后,退开。秦铂垂眸,目光落在瓶身的酒标之上。
选自木桐堡葡萄酒与艺术博物馆里的一个珍宝酒杯,历史最早可追溯到1950年。
2000年的木桐,滋味极好的年份。
更让秦铂觉得意外的是,明芮希车上竟然真的有酒,他记得她从来不碰酒,至少在公众场合是这样。
“还真有啊?”
明芮希轻轻勾唇,白瓷似的肌肤经笑意氤氲,透出健康粉泽,“出来见学长,自然是要做点准备的。”
秦铂怔了怔,失笑,“行,明芮希你很行。既然都拿来了,来点儿?”
“两杯,不能更多了。”
两个人都不是爱在餐桌上说话的人儿,菜品上桌后,各自用餐,静寂无声。明芮希晚餐的量很少,没过多久,便放下了筷子。
秦铂跟着停了,微拧着眉,“怎么吃这么少?不合胃口?”
明芮希轻笑:“不是,我晚餐一直吃得少。多了,第二天可能会水肿,影响工作。”
保持自己在镜头前的状态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选择了这份工作就必须做到,而且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从她有记忆开始,除却那段钻牛角尖的日子,她一直都是克制自律的。这同妈妈的教导有关,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
听她提起工作,有些话秦铂压不住了。
他睨着明芮希,黑眸紧盯着她,“为什么非得是廷城?”
这问题来得突然,明芮希猝不及防,恍惚了片刻。整个人似被柔光裹住,一身清冷瑰丽半溶惹人心怜,是秦铂从未见过的。
秦铂的目光被牢牢拽住,不自觉地一寸一寸的黯了下去。只是这种脆弱神思并没能困住明芮希太久,她嫣然轻笑,完美到能让人生出距离感,“我喜欢这里,在这里生活让我心安。”
外婆虽然不在了,但她和妈妈曾经长久生活过的老宅子还在,为她挥拳在老宅跪了一天一夜的小哥哥也在这里
层层藩篱再次筑起,那一瞬的娇柔脆弱如梦似幻,秦铂再也碰触不到。失落伴着不甘涌出,为他所知晓,花费了些时间压下,才归于平静,“如果想回去,随时打给我。”
明芮希淡声说好,可她和秦铂都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她如果想留在北城,两年前就不会只身一人来到廷城。
秦铂和明芮希出了明德,直到她上车,秦铂都没能问出心中疑惑。
廷城到底有什么让她心安?外婆去世,除了几个清贫邻里,她在廷城举目无亲。
目送她的车远走后,秦铂回到自己的车中。车门阖上时,他对着副驾座的助理说,“找两个靠谱的人守着明小姐,有异常,随时同我说。”
守着?随时?
助理李昭群跟了秦铂几年了,自然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没有犹疑地回道,“我立刻安排。”
“走吧。”
明芮希不会知道,秦铂的行程单中并没有廷城的位置,趁着短暂的闲暇时间,专门为她而来。
借着柔和灯影,明芮希换上了拖鞋,缓慢踱向茶几。
止步时,将橙色的爱马仕搁在茶几面上,这才从隔层拿出手机。
一个未接来电-阿姨胡悦涵),微信有12条未读信息。
“”看到这未读数量,明芮希便知这些信息大几率来自于吴雪羚或是陈雅静,除了这两人,她周围没人这么能说,而且这两人极喜欢将一个句子断成一段段的。依照过往的经验,这会儿她或她正兴奋着,话题一旦开头,一时半会绝对停不了。
思及此,明芮希决定先打给胡悦涵。
信号接通时,胡悦涵温柔含笑的声音如水般涌入明芮希耳朵里,“希希,影响你睡觉了吗?”
“没有,刚到家。阿姨,有什么事儿?”明芮希轻声,不见热络却也没有生疏与怨恨。这些年,胡悦涵所做的一切明芮希都看在眼里,她虽无法做到完全没有芥蒂,但也不恨她和父亲。鲜少有什么东西可抵岁月漫长,更何况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她不忍心也没有权利让父亲孤独度过后半生。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的心结,她自己慢慢解,无谓迁怒他人。
胡悦涵:“那就好。这事儿都怪我,又怕吵着你休息又忍不住想立刻同你说。”
“没关系,您说。”
“我周六会去廷城和老朋友吃饭,你要是有空,陪我一起好吗?”胡悦涵直说了,言语间期待难掩。
明芮希沉吟几秒,应了下来。
吃个饭而已,着实不是什么大事儿。
“那就这么说了,周六到了我再联系你。”
之后,几声殷切叮咛,各自挂了电话。
明芮希把手机从耳边撤开,凝着屏幕慢慢黯去。片刻后,转去微信,正巧瞧见胡悦涵的信息。
【希希,阿姨刚忘记说了,我那朋友的孩子也会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都在廷城,以后有个照应。】
默了默,明芮希的指尖触到屏幕,【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您早点睡。】
胡悦涵:【晚安,注意空调的温度,别着凉了。】
这次,明芮希没有再回复,指尖下移,点开了和吴雪羚的对话框。这时候,未读消息已经增至十六条。
明芮希花了点时间爬完楼,不禁失笑,因胡悦涵而生的一缕微弱沉郁散了干净。
【什么事儿?问号脸jpg。】
吴雪羚连着艾特了她十六次,一次都未扣及主题。
吴雪羚火速冒出,【我在白富美社区看到了一个爆料,关于你的。】
明芮希:【哦?说来听听?】
吴雪羚甩了个链接进对话框,紧接着忿忿一长串,【我严重怀疑夏怀信这狗东西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不就是感知缺陷。他怕不是对希希你的人气一无所知,想娶回家当祖宗供着的男人多不胜数,有他什么事儿?看把他能的。】
明芮希看完她的新一条才点开链接,专贴爆料,
一楼祭天:【不是真事儿lz出门五百码。凯佳六十年的晚宴上,有人问夏怀信有没有对长公主起心思,做夏家少奶奶看着挺合适。小少爷对她的不喜浮于表面,回说:哪里合适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娶回家当祖宗供着?】
底下回帖一半护着明芮希一半赞夏怀信鉴白莲达人,泾渭分明闹得不可开交。
【我寻思着明主播也不缺他一个爱慕者。讨厌的,他都排不上号。】
【说得好像明主播稀罕夏家少奶奶的位置似的。】
【啧啧啧,某希顶级名媛的人设还真是深入人心。】
【最见不得一些脑残粉天天把主播主播挂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说难听的,就是暴发户心态,缺什么就爱现什么。】
【其实明记没她什么事儿,最后也只落得几套房子和几个名牌包。】
【明主播不就是个昵称?而且她是不是线上最热最强的主播?戳到哪家的肺管子了?】
【老娘就爱叫她明主播怎么了?明主播明主播明主播】
【讲真,我可太喜欢夏小少爷了。真人间清醒!】
【这说明了权贵的圈子里,明芮希其实没那么受欢迎。】
明芮希飞快掠了前排几条,随即点了关闭。
回到对话框,对吴雪羚说,【是真是假都未知,那么生气做什么?早点睡,明天一起吃午餐。】
吴雪羚想想也是,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应了邀约的当下,一个念头忽然迸出,【那如果他真的说了呢?】
明芮希凝着这行黑字默了十数秒,回了句,【那我就等着看他真香。】
吴雪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行的!!】
吴雪羚:【明芮希,不愧是你。】
吴雪羚:【想这一天快点到,吸溜吸溜。】
字里行间都是兴奋,明芮希的眉眼染了笑,但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再次道了晚安,把手机放到了一旁。
本该冲凉洗漱的人儿踱到了拳室,对镜打了一套泰拳,呼吸渐沉时,她撇了撇嘴,恨恨呢喃,“最好不是你说的,不然打爆你狗头!”
这事儿后面被营销号搬到微博上,带了几张回帖的贴图。
该营销号本就拥有小几百万粉丝,粉丝活跃度高,再就着顶级豪门的火热流量,很快闹开了。景贺雍刷到时,点赞已经破万,评论大几千。
随意地翻了几页评论,他忽地哂笑一声。彼时哥几个正在承晚会所的包间喝酒,酒桌旁只剩他和宁晗学,其他几个凑了桌麻将搁远处斗得热火朝天。
听到声响,宁晗学懒洋洋抬眸,睨着他,“阴阳怪气笑什么呢?”
景贺雍定了定神,笑着把手机递给他。
宁晗学垂眸瞥了屏幕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才接,等他看全了内容,忍不住笑出声,“我们小信权贵圈顶流实锤了,随口一句话就有这热度。”
而后抬头,“再过过,怕是要热搜。”
景贺雍嗯了声,朝宁晗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和夏怀信说说。兄弟们私下嘴贱是一回事儿,闹上热搜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真闹到台面上,夏怀信被老爷子抽就算了,针对明主播的风言风语必定少不了,没必要这样。
一句话没说,宁晗学却是瞬间意会,点点头,拿了手机朝着夏怀信而去。到了以后,拖了张凳坐到他身旁。彼时夏怀信正在等牌,漫不经心睇了他一眼,“坐这么近干什么?坏爷清白。”
此言一出,牌桌顿时热闹起来。
“啧,信哥这是给未来嫂子守身?”
“怪守男德的,小仙女就喜欢这样的。”
“屁,这货眼里只有车和高尔夫,嘴还毒的一匹,哪家小仙女能看上他?”
“八万”
“杠”
吵得正欢时,牌桌上战况出现焦灼,哥几个的注意力被牵走,宁晗学趁机把事儿同夏怀信说了。
前一秒还拿手支着腮帮、一副百无聊赖模样的夏怀信炸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晗学,“谁干的?”
激动程度远超宁晗学想象,怔了两秒才把手机解锁递到了他面前。夏怀信接过,也没了再打牌的心思,站起,“帮我打两把。”
宁晗学点点头,同他换了位置。
坐定后,夏怀信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这则po文上。
白富美揭秘??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从来不上微博的夏怀信看到这昵称,不禁生出了一种跌落异世界的感觉。随后目光下移,一排排黑字于他眼底凝实。再往下,是网友的评论,越看眉头锁得越紧。他当时就是怎么说呢?就是被莫名其妙的情绪掌控了一瞬,口没对心,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句小范围的玩笑话最后会成为扎向明芮希的刀。
【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吗?我也不喜欢她,太端着。】
【每回看到她,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用力过猛四个字】
【什么名媛教科书?真正权贵圈看来也没太把她当回事儿】
【这事儿告诉我们:不要操人见人爱人设,迟早翻车。】
【喜大普奔,终于有人敢说真话了。】
翻了两页过后,夏怀信坐不住了,从抽屉里拿回了自己的手机,随即离开牌桌。动作间,隐约透着烦躁。
宁晗学多少察觉到了些异样,目光追着他的背影,“干什么去?”
夏怀信没搭理他,径自来到景贺雍对面的位置坐下,把手机按在大理石面上推到他的面前。
景贺雍凝眸,从夏怀信的黑眸中捕捉到了情绪,若有似无,但是瞒不过他。
于心底暗笑了声,景贺雍直白问道,“想要怎么处理?”
随后,似不经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处理也行,明芮希也不会在意。而且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吗?说都说了,还怕人家提?这可不是你的个性。”
闻言,夏怀信的脸似被人拿钝物戳了下,没多疼,但不舒服的感觉强横,他忽略不了,少爷脾气蹭蹭就上来了:“我不关心她在不在意,单纯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被提及。”
紧接着,“你联系人删除,从源头开始。不删的话,我亲自招呼他。”
景贺雍定定地瞧了他半晌,回了好。
他伸手拿回手机,一副即将着手处理的模样,夏怀信的脸色因此缓和了几分,指尖从一个个红酒瓶上掠过,带出了一串清脆声响。
停驻时,景贺雍忽然一笑,“也不知道明主播看到没?要不要跟她解释解释?你上回不是加了她的号?”
正准备拿酒的夏怀信:“”
回过神后,缓慢地握住挑中的那支红酒的瓶颈
等景贺雍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被夏怀信一手按倒,牢牢地,毫无反抗余地,酒瓶正笔直怼在他的眼前。
夏怀信轻哂,轻佻浪荡,“来,继续说!”
景贺雍收声了,并不是怕夏怀信真的拿酒瓶抡爆他的头,而是今日份的刺激够了。从凯佳晚宴上他便隐约察觉到夏怀信对明芮希不同,到今天进一步夯实。只是这份不甚明显的“不同”是不是爱意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刺激太过,没准儿坏事。
气氛归于常态时,景贺雍开了夏怀信挑中的那支酒,往醒酒器中倒时,他敛了玩笑的神色,由衷道,“给明芮希道个歉,这事儿就翻篇了。”
酒香蔓延开来时,夏怀信终是拿起了手机,登到微信,点开了同明芮希的对话框。指腹抵着输入框,好一会儿,开始输入。两三分钟的写写删删后,夏怀信又花了些时间复查。
磨到最后,景贺雍都看不下去了,端出鄙视模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这么磨叽呢?叫你道个歉,你当写情书呢,一字一句斟酌?”
夏怀信冷冷睨了他一眼,同时手指微动,按下了发送键。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时,聪明的脑袋首度当机。
“怎么了?”景贺雍好奇地凑了过去,看到消息发送失败,
【明芮希已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明芮希竟然把夏怀信给拉黑了???
“噗嗤”景贺雍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怔怔过后,爆笑出声。下一秒,夺了夏怀信的手机,扯高嗓音嚷道,“天啦噜,nili信哥被人姑娘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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