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老太太柳樱怜优雅惯了,瞧着小孙子从二楼冲下来,似阵飓风从她身旁刮过,不禁拧起眉,喊了声,“怀信”
声音不大,却生生地杀停了夏怀信往前的脚步。于原地犹疑了数秒,开始往后退,“奶奶。”
柳樱怜睇着他:“你跑什么呢?又气你爷爷了?”
夏怀信觉得这话严重同事实不符,否认道,“没有,是他自己爱生气。”
柳樱怜被这话逗笑了,“那不是你惹的你跑什么呀?”
夏怀信:“为了保住双腿,以后能不能骚起来就靠它们了。”
话毕,伸手抱了抱老太太,薄唇贴了贴她染了白的发丝,“奶奶,我先保命去了,改天再陪您吃饭,走了啊。”
夏怀信走后五分钟,夏鸿伟才从楼上下来,神色同平常无异。
柳樱怜就奇怪了,“你孙子说你生气了,我看着挺好的?那他刚才吓成那样,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说话间,手也没停,利落优雅地给夏鸿伟盛了碗汤。
夏鸿伟闻言,轻而缓地冷嗤一声,“我要不隔三差五地给这狗崽子紧紧螺丝,他现在已经跳窜上天了。”
他就不明白了,“阿年夫妻两个都是矜持有度的人,是怎么生出夏怀信这种泼皮猴的呢?”
柳樱怜笑着把汤碗推到了夏鸿伟面前,迎着馥郁的汤水香气,从容道,“怀信都二十多了,你怎么还在纠结这问题?泼皮猴又怎么地?生都生了,还能再塞回去?”
夏鸿伟:“”其实他没也想怎么,认真说起来,那狗崽子也没让家里操什么心。高中大学上的都是国内有名的院校,虽说每次都是踩着最低录取线进去的,但那也是实打实的本事。他只是觉得孩子能够做得更好,大好年华荒废了可惜。
几十年夫妻了,夏鸿伟什么想法柳樱怜一清二楚,做人阿爷的想孙子成器再正常不过了,因而没多埋汰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甭操心那么多。等他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自然就会上进了。每个人开窍的时间不一样,我们再等等。”
一提到夏怀信喜欢的姑娘,老爷子更愁了,但他没舍得将这种无解的忧愁加诸在老太太身上,低低应了声便拿了勺子喝汤,默默消化。
夏怀信火速冲回车内,第一件事儿开了微信,【不一样的单身狗】群组里正热闹。
起因是暗恋专业户景贺雍又一次在表白前失恋,成年后第六次了,这会儿他正嚎着闹着让兄弟们出来陪他喝酒。
夏怀信爬了几层就烦了,直接开了语音,【景贺雍,恋爱脑十级,病入膏肓药石无医那种。我要是你,一准儿定制个水晶棺然后挑个风水宝地躺进去,活着干什么?拖累着兄弟们跟着你丢人,六次了,再一次都能召唤神龙了。】
景贺雍:【】
宁晗学:【失恋的人,谅解一下呢。】
裴安时:【咱们这位哥体质也是真的绝,他要是认非酋体第二,没人敢冒头说自己第一。】
夏怀信捡着宁晗学的话回的,【谅解,怎么谅解?老祖宗都说了,救急不救穷。就景贺雍这种级别的恋爱脑和非酋体,这类事情今后少不了,免于丢人的唯一方法】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绝交。】
被怼到飞起的景贺雍咬着后槽牙笑了一声,【夏狗子,建议你从现在开始祈祷自己不会有陷入爱河的那天,不然】
刻意留了白,给了其他人极大的发挥空间。
宁晗学:【想象了一下我们信哥恋爱脑的样子,嘶,我的毛细孔开始颤抖了。】
裴安时:【如果真有那天,我让明高旗下所有的商场亮灯一个月,祝我们信哥和嫂子百年好合永沐爱河。】
景贺雍:【听者有份,我必要比夏狗多一天。】
宁晗学:【从此以后,不一样的单身狗群更名为:廷城四傻。】
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混子,逮着点事儿都能闹翻天。在外人眼里可能幼稚又中二,可他们半点不在乎。人生苦短,专注自己都嫌不够,哪儿还有时间管别人怎么想他们?
夏怀信的目光一直随着字节跳动,他接着宁晗学的话,【你们爱傻就傻,千万别拉着小爷我共沉沦。】
随后更是撂出狠话,【我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的,麻烦!】
夏怀信会说出这话,一大部分原因是觉得爹妈太腻歪,两个加起来近百岁的人,散步十指紧扣吃饭互喂分隔两地时晚安电话两小时起步而他,没这么充沛的感情也没这闲功夫。有这精力和时间,约兄弟打球赛车不香吗?
群里沉寂了十数秒,景贺雍的回复率先弹出,【呵,截屏了。】
这次,兄弟们的态度空前的一致。
【呵,截屏了。】
【呵,截屏了。】
眼见着这天就要聊死了,宁晗学抓紧时间问了句,【后面你要自己抽自己脸了怎么办?】
夏怀信嚣张而笃定:【我就去‘极度’当众跳段脱衣舞。】
宁晗学:【牛批!为信哥您疯狂点赞!!另:已截图。】
夏怀信:【你丫除了截图还会什么?】
宁晗学:【有啊。】
夏怀信:【什么?】
宁晗学:【等着看你打脸真香,微笑脸jpg】
夏怀信:【滚。】
七点许,夏怀信现身【极度】。
彼时玩家稀寥,较之午夜,说一句静谧都不为过。知道夏怀信没吃晚饭,宁晗学掐着时间点了些食物。【极度】这样的地方,餐饮就是个凑合,好在夏怀信也不挑,去到默默用餐。他吃饭时很安静,动作也斯文,本态自然流露。
与坐的人兀自说着笑着,等夏怀信简单吃了些碗碟撤下,温翔远才将身侧的牛皮纸袋丢到了酒桌上,“这周六,凯佳六十周年客户答谢晚宴,有空的话过去坐坐。”
裴安时倾身往前,拿起牛皮纸袋,长指锁着封口线一圈圈松着。片刻后,推开袋口,从袋里抽出了四张晚宴邀请函。封面黑底烫金,低调又奢华。
他把四份邀请函拢在手中,睨着温翔远笑道,“恭喜,我把周六时间空出来。”
宁晗学几个人紧跟着应了下来。
末了,几个人的目光撒了夏怀信一身。他们都晓得夏怀信不爱出席酒会,不是不给谁面子,就不喜欢那氛围。可他们每次都还是拉着他劝啊哄啊,多少掺了点恶趣味。再来就是兄弟二十几年了,聚会缺个人,总不是那么圆满。
这次也无甚不同。
最先开口的是景贺雍,“周六你又没事儿,跟大家聚聚喝两杯,说不定还能见证我新一轮暗恋的萌芽。”
夏怀信生生给气乐了,“神经病。”
爆笑声中,其他人的揶揄也都冲向景贺雍,
“这是不要脸了?”
“为了咱信哥真的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喵的,我都快被暗恋两个字虐出ptsd了。”
“说到这事儿,真的玄乎,实打实的六次了”
景贺雍把脸面放下后,无敌了,无论兄弟们怎么揶揄与嘲踩,仍旧面不改色专注攻坚,“去吧,漂亮妹妹那么多,说不定就撞到自己的缘分。”
提到漂亮妹妹,温翔远黑眸微亮,“别说,真的挺多,sky商台的两位当家主播也会来。”
“李欣偌和明芮希。”
“明芮希知道吧,明记长公主,行走的名媛教科书。”
明芮希三个字挑动了众人的热情,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畅快得很,夏怀信顿时变成了空气。因而谁也没注意到,他贴着手机的指尖轻轻颤了下。
【欢迎锁定sky商台八点新闻,我是主播明芮希。】
镜头前的姑娘总是端丽清妍,又透着些许矜高的劲儿。落落大方字正腔圆,天生吃这行饭的人儿。去年春,八百年没开过电视的他无意间点进了sky商台,彼时在播的节目就是八点新闻,惊鸿一瞥。从那以后,只要他在家时间差不离,必定会收看这个节目,回放也没少看。不知不觉,一年多过去了,他竟也算得上是八点新闻的忠实观众了。
“啧,今儿个是天要下红雨了吗?我们小少爷竟然发呆了?”思绪发散时,宁晗学难以置信地揶揄声响起。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全被引到夏怀信身上。
几秒沉寂,夏怀信抬眸,乌沉沉的黑眸中浮现出一缕极浅的笑意,带出了几分散漫的意味,“谁跟你说我在发呆?”
宁晗学:“目光凝滞神游千里,不是发呆是什么?”
夏怀信一本正经,“小爷这是在思考人生,你这种不知诗和远方为何物的货狗东西不懂很正常,我不怪你。”
这时,一缕灿亮的灯影落在了宁晗学身上,照出了瞳仁中的‘轻鄙’,“就只剩这张嘴了,这么能,怎么还给老爷子赶出家连口热饭都没有?”
夏怀信轻嗤一声:“没有就没有,我差他那口饭吗?”
“老子的重点是这个吗?”
“我不管你什么重点,唯结果论,我不想和他吃饭最后没吃我就是赢家。”
“”宁晗学被这诡辩噎到心梗,脸色一言难尽。
爆笑声毫无铺垫地袭来。
景贺雍伸出手搂住宁晗学的肩膀,连拍了两下,“别气馁,咱再接再厉。”
裴安时适时声援:“看开点儿,要脸的天生弱势。”
夏怀信气定神闲掰扯,“这叫不要脸?”
四道声音一齐响起,“不然呢?”
夏怀信的瞳仁因此染了笑,声线也是,“人生如戏,太认真的你们必输,但我这个人念旧情,一定会给你们留条底裤的。”
“”宁晗学气极而笑,双手慢条斯理地摩挲裤腿,伴着沙沙的声响一字一顿道,“既然这样,爷今晚就搞死你。”
话音还没落全便倏然出手,一场厮打在所难免。
夏怀信练过的,但其他的四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以一敌四,他很快被压在了沙发上,
似累极了,蔫蔫放弃了挣扎。
宁晗学蹲在他的身旁,伸手揉乱了他的发,欣赏着某人的狼狈,“窜,接着窜。真以为哥几个治不了你是吧?”
“说吧,这事儿怎么结?”
夏怀信识时务得很,“学哥,对不起。”
这回换宁晗学拿乔了:“诚意不够,继续。”
夏怀信默了默,似在思考权衡,“那来点实质的,周六的晚宴我陪你们去!”
此言一出,宁晗学和桎梏着夏怀信的三个人对了对眼神。须臾之后,相继松开了手。
温翔远声线染了笑,对这个妥协满意极了,“那就这么说了。”
夏怀信却不知怎地忽然把脸贴到沙发面上。
景贺雍伸手拍了下他的头,“不会是受不了打击哭了吧?”
然而事实是:夏怀信正偷着乐,开了弹幕暗骂宁晗学几个铁憨憨。
他刚说了什么来着?
只要达到预期目的,他就是赢家。周六,他就可以和明主播来个近距离接触了??
“希希,这些是明叔托人送到我这的。”临下班时,明芮希收到了知名成衣设计师慕雅礼的信息。工作结束后她来到他的工作室,约莫是清了场,灿亮灯影也没能淡化此间的寂寥。
布艺沙发旁摆满了各种品牌的包装盒与纸袋,经柔和的羊毛地毯一衬,透出经时间沉淀过的美感。v,c,d贴实了她的喜好。
明芮希立于灯影下,月白色的长裙似轻雾拢着她,瑰姿艳逸。绕是慕雅礼同她相熟多年,这一刻还是被惊艳到,然她乌黑的瞳仁似覆了一层冰雾,明显心情不佳。
慕雅礼凝了她片刻,亲自动手开了个盒子。
jimmychoo的高跟鞋,银光闪闪的鞋身,纤细精致的尖头和近10厘米的细跟,完美满足地女性对高跟鞋的渴望。
“其他的要看看吗?”慕雅礼道,语调与态度皆柔和,不带一丝压迫力。
明芮希的目光在鞋面上停了两秒,抬眸,对上慕雅礼的视线,“不用了,晚宴的着装我已经有想法了。”她答应替父亲去凯佳的周年晚宴,并不代表她会接受他送来的礼物。
稍顿,“退回去给他,如果他不要就替我变现,钱捐到廷城妇女儿童基金会。”
“希希”慕雅礼闻言,稍稍蹙起了眉。“明叔他”
明家的事儿慕雅礼多少是知道些的,在他看来,明泽野没错,失去了妈妈和家的明芮希也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
明芮希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出声截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礼哥,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你这儿了。”
尾音落定时,轻而缓地扯了扯唇,“总要有人待陈怜心和旁人不同。”
而能够做到这些的,只有她了
澄明的杏眸染上悲伤前,明芮希告辞离开,裙摆摇曳,似水纹云波。
明芮希走后,慕雅礼给明泽野发了条信息,把先前发生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保留了“变现”这部分。
几分钟后,等来了明泽野的回复。
【知道了,麻烦你了阿礼。】
只字未提怎么处理这些高顶奢单品。
慕雅礼什么都明白了,他招来了店员,叮嘱道,“清单在那,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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