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囚一一九天
“……”
琴师一事,的确是莺莺理亏。
前世是她不懂事,没心没肺错把钦容的容忍当成好欺负,直到钦容的剑抵在她眼前才知道怕。
“我错了。”莺莺的确是把这事忘了个干净,哪怕钦容如今旧事重提,她也只能记起个大概。
主动贴近抱住钦容的手臂,她没骨头似的往人身上一靠,这会儿特乖巧的哄人:“三哥哥我真的错了,前世是我不好,但那琴师是何模样莺莺都不记得了。”
她抬头看向钦容,嗓音甜腻腻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莺莺只记得三哥哥。”
钦容不受她蛊惑,微凉的指抬起莺莺的下巴,他语调慢悠悠道:“难不成莺莺还想记得他?”
“不想不想。”
不敢同钦容过多对视,莺莺扒开钦容的手往他怀中一躲。严寒冬日里她穿的厚实,狐裘上毛绒绒还沾染着她的体温,钦容用指腹轻轻抚过,搂着人就像怀抱着一只胖猫咪。
钦容没再继续追究,他想起一事,“昨日你情人喃没有发作?”
近日事情太多,莺莺还没来得及同钦容说情人喃已解的事情,如今钦容突然提起这事,她愣了愣还没想好说辞,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是孤不好,昨日事情太多,应该早些喂你解药。”
撩过莺莺的头发,钦容顺手拔下她发上的金簪,挽起袖子正要往手臂上划,莺莺匆忙抓住他的手问:“三哥哥做什么?”
钦容动作被迫一停,他偏头看向莺莺,幽幽瞳眸闪过怪异,“自然是喂你解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莺莺张了张口不知该作何解释,她犹豫了片刻只能如实回答:“不用了的,我、我情人喃解了。”
空气中有片刻的宁静,钦容神情难辨,望着莺莺缓慢吐出两个字:“解、了?”
“是,解了。”明明这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莺莺对钦容解释整件事时,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或许正如她猜测的那般,钦容不愿让她解了情人喃吧。
得知是兆时为莺莺解得情人喃,钦容扯出抹浅薄笑容,意味不明来了句:“他倒是对你真心。”
其实钦容没告诉过莺莺,在兆时远在落安时,曾几次派人对他刺杀。先前钦容没把兆时的把戏放在眼里,如今才知兆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煞费苦心,甚至不惜与南音联手,兆时杀他竟是为了取他一滴心头血。
钦容前世解过情人喃,自然知道这解毒方子是什么。他之所以迟迟不给莺莺解毒,不是在意那区区一滴心头血,而是想要用此毒困在莺莺,让她离不开自己。
如果莺莺先前还感受不到钦容的情绪,那么这会儿是真切感受到他的冷淡。
“三哥哥……”莺莺小声唤着他。
她知道钦容对兆时派出了一波杀令,也知那批人回来时没有完成任务,可以说兆时现在是完全安全的,莺莺怕的是钦容再因此事迁怒兆时,再次对他派出追杀令。
“你不希望我解毒吗?”莺莺问出心中的疑问。
钦容当然不想。
看出莺莺的沮丧,钦容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五指交缠轻轻揉捏。
莺莺的手指纤细青葱白嫩,细看下,她不染蔻丹的指甲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很是秀气可爱。垂下视线,钦容漫不经心勾绕着她的手指,说出口的话也像是在开玩笑,“不如莺莺再中一次情人喃?”
如同上一世那般,只能被他囚养在深宫中无法逃脱。
“不要……”莺莺手指瑟缩着想要抽回,又被钦容极快抓住。
察觉到莺莺的抵抗,钦容抬眸冲她浅笑,用轻缓的嗓音安抚:“怕什么,三哥哥不过是再同你开玩笑。”
并不是开玩笑,莺莺跟了钦容两世不是不了解这个男人,她看得出钦容刚刚是认真的!
“我不怕,所以三哥哥也不要这样做。”没再往回抽手,莺莺反手紧紧抓住了钦容的手。
情人喃未解前莺莺不强求,如今解了便是解了,莺莺不愿再来一次,毕竟谁不向往没有约束的自由呢?
不敢再同钦容继续这个话题,莺莺吩咐车夫拐了个方向,抄小道驶去周家酒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去看看朝凤表哥。”那日之后,周子善又回到了周家。
这是他同顾曼如商议后的决定,哪怕入宫认祖能封个王爷,但周子善已经过惯了寻常日子,他没有野心也不求飞黄腾达,只希望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阖家团圆。
顾曼如也是此意,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活着,那么无论他在哪儿、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赞同,只是如今她最担心的,是刚刚登上帝位的钦容对周子善心存芥蒂。
毕竟再怎么说他还有一层皇后嫡子的身份,只要他活着就对钦容存在一定的威胁,顾曼如怕钦容对周子善出手。
受了姑母的嘱托,所以莺莺趁着这个机会,带钦容出来同周子善见上一面。好歹也是互相知晓的‘兄弟’,不打个照面实在说不过去。
“到了。”马车缓缓停在了周家酒馆门前,小厮见到有贵客来临热情迎上。
莺莺先钦容一步跳下马车,等钦容出来她凑上去抱他的手臂,小声推荐道:“朝凤表哥家的酒可香了,三哥哥一会儿可以尝尝看,咱们走时再给姑母带些回去。”
钦容应了声,先莺莺一步发现门窗上贴的囍字。
周子善的真实身份是对外隐藏的,所以周家酒馆并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变红火。莺莺他们进去时,厅内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柜台后梦梦低头不知在做些什么,全神贯注都没能发现有人进来。
“梦梦!”莺莺凑上前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
梦梦被吓到了,握着剪刀的右手微微一抖,瞬间将手中的红字剪成两半。她有些生气的抬头,但在看清来人时马上又扬起笑脸,甜蜜蜜喊着:“莺莺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们。”莺莺拎起被剪坏的红纸,展开发现是个囍字。
梦梦见状羞涩解释:“我同子善哥哥再过两天就要成婚了。”
正说着,周子善抱着几个红箱子下楼,见到莺莺他挑了下眉,温和说道:“正想着该如何给你送请帖,你这就过来了。”
视线一转,他注意到厅内站着的尊贵男人,收敛笑容问:“这位是——”
“这是我夫君。”莺莺见到梦梦太高兴,险些忽略了钦容。
赶紧走回钦容身边,她看了一眼讨好补充:“我同你说过的,这就是我那位貌美温柔,比你好看有钱的夫君。”
周子善知莺莺的身份,自然明白莺莺口中的夫君是这北域的新帝。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情绪被莺莺几句话打算,他先是同钦容见了礼,又笑着调侃了句:“有夫君在,所以这次用不上家丁了?”
自然是用不上了。
莺莺从心里回了句,家丁看着她都不敢随意勾搭人,更何况来的还是正牌夫君。
几人落座,话最多的自然是莺莺和梦梦。两个姑娘说着悄悄话,梦梦小声耳语;“你夫君长得可真好看。”
周子善剑眉星眸气质淡雅,梦梦觉得自家子善哥哥已经是人间绝色了,没想到莺莺的夫君更是俊美好看的不似真人。
虽然钦容看似温雅谦和,但有了前世记忆后,他周身自带一种冷感,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攀谈。
周子善顾忌钦容的身份,所以话并不多,梦梦是少数知道周子善身份的人,她也知莺莺的身份是皇后。看了看莺莺又偷瞥了钦容几眼,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啊了声道:“那莺莺的夫君岂不是……唔唔。”
后面两个字被周子善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看向钦容开口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
梦梦很快也知自己失言了,扒拉开周子善的手,她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孩子。”
到底还是怕的,她这么说着又偷偷瞄了钦容一眼。只见男人手持着杯盏眉目低垂,似乎并没在意。
察觉到气氛低沉,他微勾着唇角抬眸,嗓音温和悦耳:“无事。”
莺莺见此打着圆场,她抱过一侧的酒坛就给自己倒了碗酒,举起来招呼着几人:“来,咱们干一杯。”
钦容似笑非笑瞥了眼她的酒碗,当着两人的面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顺从举起来抿了一口。
一场饭局下来,几人算不上太热络但也不像之前那般陌生。莺莺并未从钦容身上感受到明显杀意,她放了心,于是轻拍周子善的肩膀小声解释:“按理说你该唤他声三皇兄,但既然是在外面,你唤他三哥就好。”
周子善道了声好,侧了侧身体想要避开莺莺的触碰。
莺莺没醉,只是有些微醺。
身形晃了晃,她头晕总觉得眼前的周子善在不停晃动。正要再凑近人一些把人看仔细,一只手臂伸出捞着她往后撤。
钦容最见不得莺莺醉酒后爱亲近的毛病,使了些力道拉下她搭在周子善肩膀上的手,他警告性凉声:“站好。”
莺莺哦了声,却软趴趴往钦容怀里靠。
虽然头有些晕,但她的确算不上醉,至少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交代完周子善她又开始数手指,数明白后她又同钦容讲:“按年龄来,朝凤表哥应该排行老五,所以三哥哥以后唤他小五就好。”
小五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不仅是周子善听了皱眉,就连钦容也不认同。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钦容直接道了声五弟,在周子善的怔愣下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周子善点了点头,他将已经准备好的请帖递给钦容,迟疑了下道:“若可以,希望你们都来。”
“好。”钦容将几份请帖塞在莺莺手中,见人实在站不稳就将人打横抱起。
马车正候在外面,周子善和梦梦将他们送上马车,依稀能听到车上莺莺哼唧着道:“我真的只喝了一小口,这酒后劲儿还挺大。”
车夫正要驾着马车离开,莺莺又想到什么惊呼了一声:“朝凤表哥!”
挣扎着从钦容怀中离开,莺莺扯开车窗对着周子善伸出手,“你再给送我一坛酒,我拿去给姑母尝尝。”
梦梦在一旁都不敢去看车内钦容的脸色了,也就周子善还笑得出来,他笑着捏了捏梦梦的手,“去拿几坛咱们店里最好的酒。”
梦梦应声,逃命似的跑回客栈里。
那几坛酒,自然是送到了顾曼如宫里。
顾曼如收到自家儿子送的酒,喜悦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而莺莺回到东宫眼泪也要出来了,不过是被钦容罚的。
深夜,钦容与莺莺五指相扣咬着耳朵,他吻过怀中人的唇瓣与之贴面,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施压,“以后还喝不喝酒?”
莺莺挣不开也逃不掉,只能委屈兮兮瑟缩在钦容怀中服软:“不喝了。”
她朝凤表哥大婚时她也不敢喝了。
周子善的大婚就定在两日后,钦容准了莺莺跟着顾曼如同去参加,当日他被西北的战报绊住没能前往。
婚礼当日在周府举行,顾曼如以周子善干娘的身份坐于堂侧,而莺莺则随着梦梦的花轿进入周府。在一片喜气热闹中,鞭炮鸣响笑语不断,莺莺同顾曼如一直送到两人入洞房。
莺莺这边是热闹了一整天,她朱唇粉面一双眼睛澄澈含笑,再加上一身精致打扮十分惹眼,一些不知情的直接上来问她有没有婚配。
顾曼如这边亲眼看着自己儿子成婚,眼眶灼热正伤感着,没一会儿就被几位过来套话的妇人逗笑了。
周氏夫妇也知顾曼如和莺莺的身份,心中忐忑又无法同外人道明,正不知该怎么办,后来还是一身喜服的周子善过来解了困境。
今日的他含着笑意比以往要好亲近,举杯敬向几位妇人,他玩笑似道:“几位婶婶别再难为我表妹了,她已经成婚多年,夫君有钱有势相貌还比我好。”
“此话当真?”妇人们又打量了遍莺莺的穿着,见莺莺和顾曼如都跟着点了头,只能失望离开。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气氛压抑难熬。
几名文武大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谁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御案后的帝王。
钦容支额坐在龙椅上,一身明黄龙袍坠于地面,他左手有节奏敲打着雕龙扶手,语调悠悠然:“各位爱卿怎么不说了?”
众人趴伏在地面互相察看着眼色,一名鲁莽的武官顶不住压力开口:“回陛下,我军与平沙交战屡战屡败伤亡掺重,既然平沙有意求和,那不如咱们……就顺了他的意。”
不过就是要西北几座城池,反正那地方偏僻也没什么用处,给了就给了罢,保命重要。
敲击声顿住,钦容目光投向说话的男人,薄唇轻启重复他的话:“屡、战、屡、败?”
他这一句话,可是把顾凌霄之前作出的战绩都抵消了。说到底,北域与平沙昊纹两国战局僵持总吃败仗,并不是因小**力蛮横或有南音相助,是北域自身问题。
“有你们这群懦弱无能的武将,北域自然会屡战屡败。”顾凌霄能在西北领兵压制住战局就足以说明问题。
钦容已经经历过一次西北之战,自然最清楚北域的问题所见。
眯了眯眸,他望着那名武官笑容泛起凉意,抬手招来右扬道:“孤总觉得这位李将军是在处处帮着平沙说话,带人去查查他的府邸,一旦有异立即处死。”
“陛、陛下饶命!”跪在地上的武将慌了神,不等解释就被冲进来的御林军捂嘴拖了出去。
有此插曲,下首的官员更是人人自危不敢吭声,钦容的目光在他们面上一一扫过,感受到他们的惧怕才算满意。
“传旨,孤要亲自赴往西北。”
看来这场乱局,终是需要他来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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