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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囚二十八天


莺莺觉得,自己做过最蠢毒的事,就是在九华行宫使手段逼迫钦容娶了自己。

        这是她不愿意回忆起来的一段记忆,倒不是因为灰暗或是什么,而是因为这段往事实在让她太过羞耻,羞耻到她只要想起来就想蜷缩脚趾,并拢双腿把自己缩成球。

        “怎么不走了?”

        想的太入神,莺莺走着走着直接停住了。

        先她一步的顾凌霄转过头看她,见自家妹妹傻兮兮站着出神,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什么呢?”

        莺莺回过神来,见顾凌霄望着自己满眼探究,她用扇子使劲扇了扇风,结结巴巴道:“今天可真热呀。”

        顾凌霄见莺莺‘热’的脸都红了,点了点头,“是挺热。”

        招宣太后的寿宴定在酉时开场,此时太阳已落下半边天,却还是感受不到一丝凉爽。莺莺跟着顾凌霄进入蓬尊台,好在这里面比外面凉爽些,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距离酉时还有一段时间。

        “顾大人。”有官员见到顾凌霄进来,恭敬行了礼。

        顾凌霄客气回礼,接着推了把身边的莺莺,“哥哥还有事要做,你去那边玩。”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事,只不过殿内多是朝臣们聚集在一起,顾凌霄不可能拉着莺莺和同僚们畅谈。莺莺知道顾凌霄这是嫌弃自己碍事了,虽说她比以往懂事,但免不了抱怨一句:“哥哥最讨厌了。”

        顾凌霄嗤笑着拿扇子敲了下她的头,“也不知是哪个跟屁虫,小时候我出恭都要抱着我的腿说一起,那个时候我怎没听你哭咧咧说讨厌我?”

        何止是没说过讨厌,那次顾凌霄被她纠缠的不行,就哄着她说恭房太臭她不能进。而莺莺是怎么说的呢?

        她眨巴这一双含泪的眼睛,又奶又无辜道:“有哥哥在,再臭莺莺都喜欢。”

        ……可他不喜欢啊。

        那次,顾凌霄憋得满脸通红,到底是等到顾明致回来才将莺莺从自己身上扯开。这事给顾凌霄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导致他长大后没少拿这件事嘲笑莺莺。

        莺莺前世还不把这事当回事,如今再听顾凌霄提起她羞的不行,生怕顾凌霄再说她更多糗事,莺莺作势要去捂顾凌霄的嘴,被他拿扇子又敲了一下,“注意仪态。”

        莺莺见有人往这边看,赶紧收了手老老实实站好。

        “好了,今日太后寿辰非同小可,哥哥不求你表现出众,只要别再给爹爹和姑母惹出什么祸事就好。”又仔细叮嘱了几句,顾凌霄放莺莺离开。

        如今朝堂党派众多,顾家是唯一在多党中都能吃得开的一家。原因有二,一是身为皇后的顾曼如名下有太子和钦容二人,皆是党派两大头,二是顾家小女的皇妃名号还未定下。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莺莺的婚事有了着落,那么皇后自知站谁,顾家也会跟着站谁,朝堂将会进行大洗牌。

        还不知自己处于权势争夺中心圈的莺莺,这会儿正蹲在角落啃水果。她不如自家哥哥吃的开处事圆滑,莺莺人缘差不说,大多数官家小姐还都被她欺负过,没被欺负过的也不敢找她过来说话。

        看着那扎堆聚在一起说笑的姑娘们,莺莺眼巴巴还真有点羡慕。没人陪她说话她就唤出了系统,追问刚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说任务会提前?”

        【因为宿主的重生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事物发展,今日的闷热就是预警,此后几天只会变得更热。】

        武成帝平日里最受不得热,比他还受不得热的就是招宣太后。因为天气的影响,武成帝很可能提前前往九华行宫,那么之后的事系统也不必多说了,莺莺自己能懂。

        “啊,就一定要去吗?”莺莺是真的对那九华行宫有了抗拒。

        她一个人在角落同系统嘟嘟囔囔,旁人可听不到系统的声音。刚踏入宫殿的华乐公主一眼就看到角落的莺莺,她走过去挑眉问道:“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华乐公主身边跟着的是燕宁,两人没在一起时还没发现问题,如今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莺莺才察觉这华乐公主同燕宁差不多高。

        “公主你好高啊。”莺莺由衷感叹了一句,难怪气场会这么强。

        燕宁在北域国男子的身高中只能算中等,而女子到达这身高就很不容易了。

        华乐双眸一眯,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不少,她漫不经心呵了声,“是你们北域女子太矮了罢。”

        莺莺明明说的是夸赞的话,这会儿却莫名觉得华乐公主生气了。一旁的燕宁咳了声,他岔开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入座吧。”

        华乐抬步就走,临走前还瞥了莺莺一眼。

        莺莺一脸茫然,等人走后才小声和系统说:“你说的对,燕姬华真的好奇怪。”

        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总之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

        酉时到,寿宴开始。

        这次操办这场寿辰的人是钦容,招宣太后来后笑容不断,寿辰中途就赏了数人。

        往年操办太后的寿辰都是兆时太子,谁知他行事跳脱、屡次摸不透太后的喜好,连续几年多多少少都会发生疏漏。有一次,兆时还让莺莺帮他出主意想寿宴,说实在那是莺莺最喜欢的一场寿宴,而招宣太后全程板着脸极为不满。

        似乎从去年钦容接手操办太后的寿辰起,太后脸上的笑容才多了些,今日她笑得最为畅快,甚至还当着众朝臣连连夸赞钦容。

        不得不说,钦容在揣测人心上颇有手段,再加上他的生母赵含芙是太后最喜欢的儿媳,所以太后在许多事上偏心于他,很多大臣都心知肚明。

        莺莺不由将目光落在兆时身上,在她的记忆中,好似太后从未夸过他用心操办的寿辰。

        有胆子大的官家小姐上去献舞,歌舞升平中,所有人都在笑,唯有兆时太子一人闷头喝酒,他的情绪似乎比前两日更差了,在这种场合也不知犯了什么浑,武成帝喊他两次他都没回应。

        “殿下?”

        “太子殿下,陛下在叫您呢。”身下的大臣出声提醒。

        兆时太子一个激灵回神,引来招宣太后不悦皱眉,武成帝板着脸训斥:“你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这毕竟不是家宴,武成帝当着文武百官还有各家世族年轻一辈的面发火,实在是不给太子留脸面。

        钦容及时出声圆场,眼看着这场面就要热闹回来,谁知兆时太子不仅不领情反而还轻嗤了声,钦容话音一停,在微顿的安静声中顾曼如察觉不妙,紧跟着出声替兆时说好话。

        “他今天是怎么了?”莺莺坐在顾明致身边,小声喃喃着。

        她正饿着,刚要去抓桌上的糕点,就被顾明致瞪了眼,“还吃!”

        顾明致另一侧坐着的是裘郁,他耳朵是真尖,顾明致这么小的声音都让他听到了,扭头瞥了莺莺一眼。

        莺莺开始没把这个当大事,因为兆时一向不喜欢钦容,尤其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加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怪就怪在后面,兆时竟然还出声顶撞了顾曼如,要知道他虽不如钦容去凤坤宫勤快,但对顾曼如这位母后一直还算尊敬。

        “朕看你是吃醉了酒,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武成帝毫无意外更加恼了。

        他提高的声音在蓬尊台回荡,似是才让兆时太子清醒。

        兆时脸色一白,这才下跪请罪:“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武成帝闭了闭眼,忍耐着似想说些什么。莫名中莺莺感觉武成帝看了她一眼,接着强压下怒火道:“朕知你前些日子病了,既然病还未好,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兆时太子哪里是生了病,是武成帝给他留了个面子,让他提前下寿辰回去思过。

        “儿臣,谢父皇恩典。”昔日风光的太子一瞬间跌下高位,就连身上的华袍都失去光泽。

        蓬尊台大殿中央兆时跪着,钦容站在他身侧立着。莺莺坐的近,她感觉兆时在起身离开时脚步微顿,那眨眼间的停顿好似在钦容耳边说了什么,钦容面不改色垂着眼睫,镇定自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爹,我过去看看。”再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莺莺见兆时离开的落魄,忍不住过去安慰。

        顾明致想拦她都没拦住,他叹了口气朝高位投去一眼,钦容在兆时离开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那不经意的目光刚好落在莺莺空着的位置。

        “……”

        “兆时,你等等我!”

        莺莺不知道自己追出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因为景兆时的情绪是真的不对劲儿。

        他赶走了身边所有仆从,一个人步伐匆匆十分急躁,听到莺莺追上来时他也跟着刺:“你跟过来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看孤的笑话?”

        莺莺没生气,实话实说道:“你笑话我看的还少吗?我只是担心你。”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在太后的寿宴上还敢发呆。”

        莺莺可没忘兆时在离开时对钦容的小动作,正要询问,她察觉兆时的肩膀微微在抖,匆忙绕到他面前一愣,“你、你怎么了?”

        “孤没事!”

        兆时红着眼睛别开头,话才说完他就自己给自己打脸,猝不及防抱住了莺莺。

        “莺莺,孤的母妃死了,她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莺莺僵硬的点了点头,她想把人推开又无从下手,鼻间全是兆时身上的酒气,莺莺想这男人是真的喝多了,她当然知道宝霞贵妃已经死了,而且还死了很多年了。

        今日兆时不知怎的一直念叨着这句话,莺莺只当他是真醉了,拍了拍他的背想法子将人推开。

        莺莺并没有听到兆时后面喃喃说出的那句,他说的是:“我母妃死的冤枉。”

        兆时今日喝了不少的酒,的确是有些醉了。他向来就不是个会收敛性子的人,醉后更是什么话都敢说。

        “莺莺,你知道吗?”兆时总算是放开了她,却紧抓着她的肩膀不放。

        双眸气的发红,兆时张了张嘴道:“你嫁给钦容还不如嫁给我,就算我不喜欢你,但我可以护着你,可钦容呢?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当他利用完你还能留着你不成!”

        兆时也是个练家子,他醉酒后发疯晃得莺莺都快散架了,偏偏嗓门还不知收敛。

        “你快别说了。”隔墙有耳,莺莺没仔细听他都说了什么,匆忙中去捂兆时的嘴,可这人好坏不分,竟然还咬了她。

        莺莺这会儿是真被兆时折腾不耐烦了,手腕被咬的发疼,她出手快速劈向兆时后颈,随着男人哐当一声倒地,四周总算安静下来,然后她就看到钦容提着一盏灯站在不远处,他身后跟着的是一队仆从。

        除了钦容,他身后的侍从见到莺莺劈晕了太子,都吓得都不敢抬头,钦容自兆时身边走过没往地上落一眼,他牵住莺莺被咬的那只手,平静吩咐着:“太子醉了,扶他回去休息。”

        “是。”侍从领了命,匆匆扶着太子离开。

        等人都走了,莺莺的手被钦容抬了起来,看着她手腕上出现的清晰牙印,他拿帕子帮她擦了又擦,问她:“疼吗?”

        莺莺不自在想把手抽回来,说了句,“疼。”

        不是兆时咬的疼,是钦容快把她一层皮擦掉了。

        “疼就对了。”

        钦容把莺莺的手腕擦红才放开她,轻飘飘笑着道:“不疼你怎么长记性。”

        【疼吗?】

        【疼就对了,不疼你又如何长得了记性。】

        莺莺脑子一炸,听着这熟悉的话僵在原地瞪大眼睛。

        她不会记错,这是她在九华行宫和钦容初次缠绵时他同她说过的话。虽说时间和场景都对不上,但钦容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如今一模一样,而且当时他也咬了她。

        “太、太子哥哥?”莺莺有些不敢置信,她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问:“是……你吗?”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钦容脚步停的突兀,他扭头看向身后傻愣愣的姑娘,提在手中的宫灯忽明忽暗,凉凉问她:“你唤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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