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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野兽天真。


封路凛执勤的照片在网上小火一把,导致风堂这几天在市里老开车走神,时不时就到处张望。

        他感觉个儿高些的交警背对着,转过头来就应该是封路凛的脸。都要魔怔了。

        除了留意网上这位小火慢炖的交警,他接下来打算仔细打听打听岑七要组织地下飙车党的事。听说是入会费五万起,分vip制,跑车入门价一百万往上走,差的不要。还要出示资产证明等等,总之就是一群无脑二代聚在一起的狂欢。

        这还不是普通飙车党,风堂也是跑过赛道的人,能够理解那种竞速的快感。关键这是地下飙车,不同于那些合法的,这是在市区里炸街,在人群的尖叫与惊呼中寻找刺激的傻叉。

        这些人最好的结局都是一头撞桥墩子上,伤不着路人,自己倒是赶着去投胎。

        岑七那一拨人心眼也坏,明知风堂是官家子弟,还非要扯着一起飙。

        前段时间有个千金小姐飙车,飙得家里老爹没当选地方常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风波极大,还在市里圈内闹了好一会儿。

        市里官商圈儿的二代大多分两派,一是贺情风堂这样的到了一定地位的,惹眼但不惹事;二就是那些个半吊子,越缺什么反而越急着去寻求安慰,表达方式便是炫耀与找存在感。

        尽管再不想打交道,风堂也得接触几个,岑七如今便是徘徊在中间的,且极想带着第二批人力争上游。

        那群人说,他们就是想跟官家孩子多交朋友,因为大家出身差不多,消费水平也差不多,得一起进步,一起创造,一起成长。

        他们的语气十分诚恳,字字用力,目光带着对“同类”的渴望,差点点就把“一起坑爹”给讲出口。

        风堂天天奥迪a6开着,会所的哥们儿们看久了也习惯,家里当官的没几个敢天天开跑车出来招摇。

        一遇到秘密会议,风堂也自觉不去听,拿着车钥匙往外走,只说自己有急事儿。

        暗中跟进这事儿比较困难,风堂明白自己急不得。岑七背后绝对还有大的,得慢慢着手。

        今天天气很好,风堂才拿了车行的资料要去交管局报备。刚路过以往封路凛执勤的地方,就瞧见十字路口中间换了人。

        封路凛没站那儿了。

        他猜想大概是换勤,于是就开着车绕了这一段路,终于在一处路口见着封路凛。

        这人刚下了亭子休息,喝水喝得极慢,拿纸巾擦过额间的汗,看着像快被太阳晒晕了头。风堂越看越觉得佩服,他这辈子最看得起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有能力才能给人安全感,况且封路凛聪明。

        没有什么比“聪明”让人觉得更可靠,又性感的了。

        因为几天没见过面,风堂犯怵,开车绕道,逃之夭夭。往后三天接连路过那里,还真老遇到封路凛在这个路口执勤。

        封路凛总能在车流中一眼锁定他,目光如炬,犀利无比。就站那儿看他,盯梢似的。

        风堂这三天都是来中航大厦帮柳历珠拿东西。柳历珠的秘书生了病,他又闲,顺便给柳历珠捎带些贺情送的茶叶,拿去放在车上,捡小袋儿的送办公室。

        第一天他拎两箱太平猴魁路过,封路凛站远处岗亭上就往他这边瞅。

        风堂脸一热,如芒在背,加快脚步迅速消失。

        第二天风堂又抱一大袋核桃阿胶膏路过,封路凛老远看他像个仓鼠似的,觉得好玩,也盯他。

        风堂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直视前方,认真看路。

        “我靠!”

        结果没看到路坎,险些绊一跤。

        第三天风堂学乖了,什么都不帮贺情捎,甩着手,挺直背,强势路过。

        封路凛盯得更来劲儿,风堂再忍不了,趁着封路凛换岗下来,站路边儿问他:“不好好执勤,你老看我干嘛啊?”

        封路凛见他上钩,说:“你不搞代购了?”

        “那是贺情送的!”风堂气结,还是规规矩矩地答。

        封路凛冷笑,空气中的酸味自己闻不到:“贺情给柳董事长送?他凭什么天天给咱妈送东西?”

        风堂听得跟被针扎了一下,往旁边挪步,瞪他:“咱妈咱妈,谁跟你咱咱咱了?”

        封路凛懒得跟他解释,仗着身高优势,伸手弹了风堂一个脑崩儿,说:“我也很无聊啊,车都那么规矩,我就看人了。”

        风堂看他眉宇间那个懒散又欠揍的劲儿,觉得估计那些喊他“交警哥哥”的小男生小女生,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都是没近看他这个样子,才觉得他帅得一塌糊涂,爱岗敬业堪称模范。

        风堂说:“交警同志,你们这儿有举报电话么?擅自离岗是什么后果,那边那么多车,你同事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就天天路过,你们单位的小封儿就一个劲儿盯着我看,长得帅怎么了,我……”

        那声“小封儿”喊得封路凛满脸黑线,压迫着问:“谁跟你同志同志?”

        风堂知道这混蛋跟自己玩一语双关,不吭声了。操,又输一局。

        这是相遇以来的第几回合了?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如果要弹回去,这武力值的差距……风堂吞咽一下。算了,拉倒。

        “得,我工作了。”

        封路凛说完,把腰上武装带弄了下,但他眼睛就没离开过风堂。

        风堂看他手往下移,下意识耳朵发热,满脑子颜色废料,镇定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告辞。”

        他说完就溜,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路逃到中航大厦门口,人都在发懵。

        风堂像着魔似的,接下来几天,没事儿就往封路凛指挥交通的路口找存在感。

        好在这段市里交通没那么堵了,封路凛要管的也少。估计就是前段时间累坏了,上边儿才给他换个口子多休息。

        偶尔封路凛嘴里叼个哨,风堂坐在路边车内看,边看边骂,觉得封路凛这样像个流氓。

        但骂是骂了,该琢磨他还是得琢磨。

        他头一回看男人,不看脸,只是看他硬挺的身形,后脑勺发茬蜿蜒下的细汗,连警裤裹紧小腿的弧度都足以吸所有。

        风堂想起被po到微博的照片,冷笑一声,那哪有现场看好看,估计也就他胆子这么大,直接开双闪停路边划线停车区内,大大方方地,光明磊落地看。

        交警曝光率高,常有“最帅交警”出没于公众视线,但封路凛还是头一个火成这样的。

        风堂坐这儿半个下午,已经看到好几辆故意凑近的车。他都快要怀疑封路凛换岗亭,是因为之前那边来围观的人太多。

        封路凛自然也注意到了路边这辆奥迪a6,车牌他太熟悉了。

        当初第一次见面,风堂就是担心这个。

        他做完通行手势,伸出手掌表达了停车手令,再去指挥另一道车流分过来,朝风堂那边转面时,迎着对上风堂的目光。

        封路凛眨了下右眼。

        风堂一愣,怎么还放起电了?

        见风堂迅速转身坐正朝前,直挺起背脊,假装四处看风景。

        封路凛扬起唇角笑了。

        旁边跟着他搭班的小温跟着朝那边看,好奇道:“凛队,你看啥啊?”

        “没事,”封路凛摆摆手,“有个违章的。”

        违到心里边儿去了,欠贴,欠收拾。

        毋庸置疑,他和风堂是同类。还是异类中的同类。

        表面上看着并无交集,甚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只有封路凛心里清楚,风堂是和他相同的人。不仅仅是家庭背景与经历,连带着性格也如此契合,一对上便是棋逢对手,让他感官通体不断被刺激又吸引。

        他们甚至连伤口的形状都如此相似。

        收去利爪与防身的盾牌,他们不过是偌大都市里的两只低等动物,虔诚地遵循着原始**,在内心深处将对方捧上“神坛”。

        这叫天作之合,是可遇不可求。

        小温一换上岗,等路口状况好了后,封路凛抄着本大步朝这边走来,去敲风堂的车窗。

        封路凛跟车里说话费劲儿,弯着腰问他:“到饭点了。你饿了没,还蹲我?”

        “谁蹲你了……”风堂摇摇头,抱着胳膊趴在车窗边,嘀咕,“不饿啊。”

        “肚子都叫了。”

        封路凛怕他对健康不上心,伸手把他的套头衫帽子盖到他头上,警告道:“有假期就回去休息,没必要出来瞎晃。”

        “我瞎晃了?我看你执勤辛苦,”

        风堂满不在乎,“你嫌我碍眼就直说,我挪远点儿。”

        封路凛听岔了,因为他要逃离“魔爪”,凶巴巴地问:“你敢挪哪里去?”

        风堂:“挪对街去,看你。”

        封路凛:“我也可以到对街来执勤。”

        风堂问:“怎么来?”

        岗亭就在那里,你还能玩忽职守?

        封路凛说:“我把站岗的墩子搬过去。”

        听完,风堂哈哈一笑,随即换上副欠揍表情,眼神带钩似的:“哇哦。”

        他说完,看封路凛脸色还是很不好,咬牙道:“你最近太凶了。”

        这语气有点委屈没错,但他没想到封路凛一垂眼,指尖拨弄过自己被帽子捂得汗湿的发,小声认输:“我错了。”

        千算万算,风堂没算到过封路凛会示软。

        就是这么个又狂又强势的人,背枕车水马龙,面朝他一人,用一只好看得过分的手,捋他耳后软发,低声哄说“我错了”。

        原因仅仅是因为一句称得上无理取闹的抱怨。

        风堂不懂什么铁汉柔情,只觉得自己连同封路凛都化成了一滩水,纠缠交汇,将马路当作河床,奔到了好远的地方。

        他喘口气,没动,愣愣地任由封路凛的指尖再放肆地摸上耳廓。

        封路凛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默许,指尖一抖,揉过他耳垂,掌心侧过露出手背,在他颊边轻蹭了蹭。

        封路凛占了够本儿的便宜,才开口道:“傍晚了,你找地儿吃饭吧。”

        风堂还愣着,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他压根儿不想走。但他抬头看小温也在埋头看表,估计那人再站会儿,封路凛又得上了。

        于是风堂玩儿心一上来不可收拾,故意对着一个方向作惊恐状,封路凛连忙回头。

        风堂迅速踩刹车就点火,刚想溜号,就见封路凛转过脸来瞅他,手贴在车窗上,印出好看的轮廓。

        封路凛说:“你挺皮?对了,你到家了记得告诉我,不要玩太晚,最近哪儿都不安生。”

        风堂下巴一抬:“不告诉你。交警还管到不到家啊,我又不是小朋友。”

        不是小朋友……

        封路凛哼声道:“你以为你多大?”

        “我懒得跟你扯年龄!”

        风堂犹豫小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说:“你今天几点结束啊,我怕你饿死,要不完了一起吃个饭?”

        市里新开了好几家不错的餐厅,有家广告说带男朋友的还打折……不,什么男朋友。行了,就想吃个饭,别想太多了。

        风堂调整了下心态,抬眼去看封路凛,手攥得极紧。他面上是随意样,其实心里早被搅和成了一团甜糊糊。

        “不行,我今晚夜巡。”

        听完这句拒绝,风堂本来还有点心疼他,结果封路凛笑了笑,沉下嗓来,认真道:“有你在,我饿不死。”

        风堂:“……”

        “改天,”封路凛继续说,“我约你。”

        风堂听完几乎落荒而逃,这说得跟约炮似的。

        他点点头,关上车窗就打转向灯,迅速驶出停车道。

        直到进入主路,城市道路两旁街灯的光都亮起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要认真开车了,虽然已经走错路。

        离了封路凛,他得专心开车,但如今满脑子都是封路凛的样子,难免得找事把“心魔”暂时排掉。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眼前立得比树木还密集的莲形街灯,想起传闻说这灯申请国家专利,好多城市都在用这个做大道街灯,光费用都好几个亿。

        最近市里风平浪静,除了交警队集中火力查飙车党以外,似乎没大事。风堂会给自己找乐子,偶尔去骑骑马。因为城市资源已经匮乏到打高尔夫都得去大厦楼顶,他又有些恐高。

        马儿还是兰洲养的,贺情说颠簸起来屁股疼,他屁股金贵,不玩儿马。

        最开始贺情听说玩儿马,还以为是法拉利,瞪着眼骂风堂,你干什么玩意儿呢啊。

        调马驯马非常花钱,骑马也花钱花时间,风堂觉得养马倒是不贵。但他没精力,都玩儿兰洲养的老马。

        柳历珠建议过他打高尔夫,风堂说玩不了,太闲,他多动症。

        兰洲有匹老马。

        因为法拉利的标志是一匹骏马,所以风堂给它起了个名儿叫“法拉利”。

        贺情偶尔打电话过来,风堂刚下了马揉腿,贺情在那边问,你干嘛啊。

        风堂说,刚从法拉利上下来。

        贺情:“哇……你猜我在哪里?”

        风堂没说话,贺情继续说:“小爷我举报你的路上!”

        风堂说:“不是车。”

        贺情了然道:“你哪个炮友叫法拉利?”

        风堂一怒,挂了电话,挂之前不忘骂贺情一句:炮你个头。

        风堂不爱进马厩,久而久之也少去了。兰洲玩马,就好比贺情玩车,这两个人玩得风生水起的时候,风堂还在玩感情。

        现在这“爱好”羞于启齿,风堂头一次真正心动……

        倒像人的眼泪,根本憋藏不住。

        回家休息一夜,风堂乖乖给封路凛发了消息,等到半夜也没等到回复,心想估计又加班,真的是辛苦。

        他一晚上没睡好觉,早晨起床才看到封路凛半夜两点回了句“晚安”,风堂乐呵,心里默默念叨句“早哦”。

        他刚坐下饭桌,手机震动,接起来是贺情打电话过来问:“你今天去车行了没?”

        “还没去,怎么了?”

        大清早的,手上还夹了几筷子面,风堂说:“我就一账房先生,天天往店里跑干什么,看你俩秀恩爱吗?”

        “别呲儿我!”

        贺情毫不客气,“秀恩爱怎么了?就是恩爱才秀,不恩爱还不秀呢,我那天不就发了个照片你叨叨我到现在,改明儿你别让我逮着你在封路凛床上……”

        “我在封路凛床上,嗯,在他床上做什么?”

        “做,做……”贺情哽咽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涨红一张脸,“我段位没你高,不跟你横。”

        他停顿过后,继续说:“今天店里经理说有人来找你,说两年前你那事儿有眉目了。就,就是搁封家门口把你摁了的那个人……你还记得么?”

        风堂咬牙:“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跟贺情交谈过后,电话往桌上一扣,再吃不下了。

        杂酱面碗里葱花洒得极香,豆浆白糖淀了底,入口仍旧甘甜,风堂盯住好一会儿,完全没什么胃口。

        风堂忽然觉得心悸。就那么一个人,怎么就断断续续问了好多人都不清楚。

        封家所在的那座城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风堂现在释然了,觉得也不过是个人而已。可是惦记那么久,他难免会上心。

        这事就像休眠火山,火山锥完好无损,随时在那处摆着来龙去脉,而山体又藏着喷气口,偶尔露点马脚,可就是不喷发。

        静静地在那处,像个定时炸弹。

        他看碗里觉得留着浪费,捉起筷子把剩的面条吃完。他刚扯棉纸擦嘴,贺情又来电:“店里人说,他们跟那个人说了你不在之后,那个人就走了!”

        风堂哑然:“没留联系方式?”

        贺情说:“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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