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人知将死，其行比反。

        六颗还鲜活的脑袋，在玻璃柜里绝望嘶吼。

        在里面他们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阳光，每一秒都犹如度如入年的漫长。

        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并不是杀掉他，也不是用刑具去折磨他。

        而是让他活着，思维清醒的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恐惧、后悔、痛苦。

        求死不得，求生无门。

        这才是折磨一个人最佳的办法。

        毫无疑问，眼前六个盒子里的人，很幸运体会到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红婆婆的礼物，令大头感到汗流浃背。

        赵客的心情同样不好，不！应该说是很糟糕。

        这份礼物，与其说，是在为自己报复，清算这些对自己下手的人。

        倒不如说，是一份警告，一份提醒。

        提醒自己，在自己并不知道的地方，有各种各样的人，正在为了他身上的利益，对他狠下毒手。

        这样的人不会多，但绝对不会消失。

        不仅是因自己身上已经烙印下了红婆婆的印记。

        别忘了，鬼市有史以来最大的悬赏，现在还在悬赏榜上挂着。

        那是一笔财可通神的财富。

        犹如悬在赵客脊梁上的利剑。

        令赵客本来松懈的心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不得不凝重起来，赵客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没有到可以逍遥快活的时候。

        “少爷放心，主人已经说了，她这段时间肃清鬼市，那些曾经与您为敌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时间稍紧，主人说一些小鱼小虾，就留给少爷您亲自处理。”

        墨菊笑吟吟的说道。

        只是赵客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更是阴鸷的可怕。

        那双眼睛里不时如火苗般跳动起来的杀气，已经足以证明赵客此时内心的狂躁和愤怒。

        “嘶！”

        这下连一旁比较迟钝的王麻子，终于回过神来，不禁小声倒吸口冷气，一言不发的站在赵客身后。

        连他都从墨菊的这句话里，反应过来，才智敏捷的大头就更加清楚了。

        所谓的报仇，不过是一句借口。

        与其说是报仇，不如说是给赵客树敌。

        是红婆婆打着赵客的旗号，高举着复仇的外衣，进行对这次任何参与神秘之地的势力，进行疯狂的报复。

        帝王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

        而当一个垂死的帝王发狂起来，会是怎样的画面？

        赵客已经足够想象到，红婆婆在这十天的时间里，已经打着他的旗号，杀掉了多少人。

        这里面，怕是一大半赵客连认都不认得，只怕对方也从未想过在自己身上捞取点什么。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红婆婆没有连根拔除，徒留下无数后患，这些后患不会记恨红婆婆这个将要死亡的人。

        而会把所有的愤怒，都转移到赵客的身上。

        墨菊不如直接告诉赵客：“你要是不继承鬼市之主，就等着接受无穷无尽的追杀吧。”

        红婆婆既然知道姬无岁的存在，那么也一定会为赵客，拉起足够强大的仇恨。

        甚至引来连姬无岁的忌惮的存在，怕是未必做不到。

        “这是红婆婆准备的第二份礼物么？”

        赵客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墨菊，那双漠然的眼神，令墨菊不由回想起当初，赵客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凝视着自己，把自己舌头割下来的画面。

        此时被赵客再次用这样的眼睛盯着，昔日被赵客折磨的画面从记忆深处扑面而来。

        恐惧犹如泄洪的江水，瞬间要把她的理智给覆灭掉。

        好在在红烟馆这么久，墨菊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公司秘书。

        而是手掌杀伐的红烟馆大管事。

        论权利，她的权利，在整个鬼市都是顶尖的一批。

        若是没有坚韧不拔的心性，她现在早就沦为肉筒，怎么会走到今天。

        短暂的愣神后，墨菊骤然回过神来。

        只是却不敢再去看赵客的眼睛。

        “当然不是，主人给您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再下一个房间，不过主人说了，这个房间，只准许，您和……”

        说道这里，墨菊小心的将目光看向姬无岁，似乎在想该怎么称呼这位比赵客更加高冷的女子。

        “知道了。”

        赵客见状，不再为难墨菊，向王麻子和大头道：“你们也辛苦了，休息一把，剩下的事情，还是我自己面对的比较好。”

        王麻子点点头，小心附耳在赵客耳边：“千万小心，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虽然自己亏欠了红婆婆的恩情。

        可陪着赵客在神秘之地这个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这份恩情，也就偿还干净了。

        相对较下，赵客反而和他关系更好。

        赵客拍拍王麻子的肩膀，他自然清楚，王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句话很多人会以为是，人要死时的话是真心话，是善意的。

        这样理解并不算错，却不全面。

        用赵客的话说，不如在后面补上一句，“人知将死，其行必反。”比较恰当。

        赵客看过一部很早的电影，是1977年拍摄的《三少爷的剑》

        里面主人公要知道自己三天要死。

        浑浑噩噩，走到一家客栈，见到一名书生，就问书生，如果他三天后要死会怎样。

        一开始客栈中的书生还不以为意，假装称自己会料理好后事，然而安静的死去。

        然而下一秒就原形毕露了，疯狂的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嫖和赌。

        主人公又转问，书生的女儿。

        而他的女儿是守贞10年，有名的贞洁烈女。

        但是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男人，体验下那人伦之乐!

        这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另一层意思。

        王麻子是在提醒赵客，这个时候的红婆婆，必然已经疯狂到了极点。

        什么事情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毕竟对于一个将要消失的人来说，怎么做，都不过分。

        如果不是赵客身边有姬无岁的保护，只怕这个时候，王麻子已经要拉着赵客尽快离开这里。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仿佛大祸临头一般，令王麻子莫名的感觉到恐惧。

        看着赵客和姬无岁走进另一扇房间的大门。

        王麻子和大头周围，却是突然多出了几位侍女。

        “主人说你们这一次做的很好，特别给两位也准备了一份独特的礼物，我想两位绝对不会拒绝的。”

        事实上，王麻子两人，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几个侍女热情的簇拥上前，恐怖的力量大的吓人，看似是欢笑一团，事实上，两人完全是脚尖离地，被人架着往前走。

        “嗡……”

        厚重的大理石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一缕温暖的阳光从天空上照射下来。

        令赵客不由眯上眼睛，去适应这样温暖的阳光。

        小河溪水的流动声传来，伴随着湿润的清风拂面，赵客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已然看到一片鸟语花香，生机勃勃的世界。

        等到赵客睁开眼睛的时候。

        一颗颗苍天古树，叶盖苍穹，这些古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树皮犹如龙鳞，枝干虬曲苍劲，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

        光看这枝干，好像早已枯死。

        但在这里伸展着悲怆的历史造型，就在这样的枝干顶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矫情而透明。

        这是一片犹如原始森林的房间。

        地上厚厚的青苔，踩上去仿佛像是踩在了珍贵的毛毯上一样的柔软。

        墨菊没有跟随赵客和姬无岁进入这间房间。

        而是站在门后，犹如贴心的管家一样，面带微笑的静静站立着。

        赵客没有马上迈入进去。

        回头看向墨菊：“如果我现在要走，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么？”

        似是调侃一般的口吻，令人分不出赵客究竟是一句玩笑，还是真的要走。

        不过看赵客眸光中不时溢出的寒芒，似乎他真的恼了。

        他知道，怕是接下来的礼物，已经到了不允许外人观看的程度。

        即便是墨菊这样红烟馆的大管事，也不敢妄想染指。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只怕观看了其中的秘密后，想要离开，怕是由不得自己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在自己此时此刻要离开。

        赵客不觉得仅凭自己师娘，就能阻止姬无岁带自己离开这里。

        面对赵客逼问。

        墨菊没有回答。

        只是姬无岁的脸上反而勾起一抹微笑，向赵客扬起手上的翠色的手镯。

        “看起来，婆婆似乎早就算无遗策，我带上了这枚镯子，不由得我不进去。”

        只见翠绿色的手镯，发出奇异的光晕。

        似乎隐隐间和树林深处某种东西，产生强烈的共鸣。

        这种共鸣很强烈。

        如果这个时候，姬无岁往后退一步，镯子上的共鸣就会像是暴动了一样，产生强大的力量去压制她。

        姬无岁的声音很空幽，令人听不出她的喜怒来。

        但以赵客对自己老婆的了解，越是不显喜怒的时候，说明她就真的怒了。

        看在赵客的面上，姬无岁就当她是个长辈。

        却不想，红婆婆一转眼，就算计在她的身上。

        “呵，也罢，我就看看我师娘究竟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赵客冷笑一声，拉起姬无岁的手，大步走进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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