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让我们梳理一下各方的目标吧。如果我以现在得到的信息，判断得有错误，那么后面的计划也需要进行调整。”

　　陶知命开篇就这么说，安斋善卫和木下秀风两人只认真地点头。

　　“首先说最开始的背景吧。”陶知命看着安斋善卫，“我和秀风大哥拿下武田制造的那块地之后，住友在国铁民营改革中多掌握了一块筹码，但也成为众矢之的。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才觉得和三菱的联合是更好的选择吧？”

　　“没错。三菱以森集团掌握的六本木地块，还有一些其他资产为筹码，如果我们两家能够联合在一起，那么在国铁民营改革中，将有非常高的把握实现双方的战略目的。”安斋善卫坦然说道。

　　“由三菱贷款给我，双方分别在森集团六本木的项目投资会社和最上未来中投资，共同成立信托慈善基金，都是为了保证步调一致的手段。就算加上三菱对武田制造那块地的次优先收购权，他们得到的，也比付出的更少。所以最开始平野会长向我提出让上田大人收我做婿养子的提议时，我认为他是因为很有把握通过这个提议让我和秀风大哥慢慢倒向三菱，才甘愿同意之前的方案。”

　　安斋善卫叹道：“所以这个消息被传到董事会之后，反应才有点激烈。”

　　他看了看一旁的木下秀风：“国铁民营改革的谈判，最快也需要数月才能确定最终方案。在这个过程里，如果你们和三菱通过上田家建立了这样密切的纽带，那么最上恒产手上的地，它们的价值将来应该算在哪一方，就不像之前那么确定了。”

　　陶知命点头赞同：“没错。毕竟，上田家的资产不少，重要的是他的家族名望很有用。我和秀风大哥都是之前名声不显的出身。这个提议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一开始我只以为，平野会长亲自出面，就是先从我入手，最后把整个最上恒产从住友的怀抱中夺过去。包括最开始森次郎到东大去闹事，我仍然是这样想的。”

　　“确实。”安斋善卫认真地说，“当初的时候，我和会长大人就在董事会上说，这是三菱专门用来离间我们的手段。如果真的对你们提出那样的要求，毫无疑问会破坏大家已经建立起来的信任关系。但是……森家确实有不甘的立场，因为上田家，毕竟代表着巨大的利益。”

　　“可是后来我想到了一点。”陶知命看着两人，“森家和三菱的关系，正像最上恒产和住友的关系。他们的关系虽然更加紧密一点，但并不是已经完全成为三菱核心会社的存在。三菱既然已经确定与住友在国铁民营改革中联手了，更重要的事，难道不应该在争取更多筹码的同时，努力保住手上的筹码吗？”

　　“如果想要拉拢我和秀风大哥，这件事很显然应该秘密进行的。森泰吉郎教授带着森次郎去东大，把事情闹大之后对三菱有什么好处？”陶知命认真说道，“森泰吉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他的儿子们，也个个都很厉害啊。对于三菱来说，拉拢我和秀风大哥，成功了当然更好，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可如果森集团在后面的国铁民营改革谈判中不够听话，那本来已有的筹码都有些不稳，这才是大忌！”

　　“怪不得今天让我亲自先去森集团！”安斋善卫连连点头。

　　“没错，对于三菱财团来说，内部出现了一个上田家与外来新势力的联合利益小团体，总比出现一个根基已经有点深、家族内又人才辈出的森集团与上田家的利益团体好。恐怕不需要我站出来针对森次郎，三菱随后也会出手，让森家放弃婚约。而且，现在我知道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木下秀风都被他的分析吸引起来，忍不住问道。

　　“石桥玲子！”陶知命断然说道，“我搞出那个求婚大作战的话题之后，信托慈善基金成立，她来设立非盈利组织，我来帮助打理基金一半的份额，这个话题都能延续下去，石桥玲子的影响力会更上一层楼。原本的协定里，这个信托慈善基金是由最上恒产首倡并且占主导的。但三菱让森集团出更多的钱，表面上是挽回声誉，实际上占据了慈善基金的主导权。接下来，再通过信托慈善基金影响石桥玲子，会办得到吗？”

　　安斋善卫目光凝重起来：“你是说……石桥玲子未来所掌握的选票影响力？”

　　“敲打完森集团，如果还能把我和秀风大哥最终拉拢到三菱的怀抱中。那么这一次的谋划，三菱就大获全胜了！石桥玲子的背后，不管原来是哪个财团，现在有个更远大的未来，她都一定会动心的。”

　　安斋善卫听完这些话，心中阵阵惊悸。他看向了木下秀风，只见这家伙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有点动心了。”

　　“喂！”安斋善卫半玩笑半紧张地说道，“上田正裕在三菱内部的地位，是很边缘的！”

　　陶知命笑着说：“看来，安斋大哥也知道不少事情啊。”

　　安斋善卫温和地笑了笑：虽然其实我知道得并不多，但要假装知道。

　　“总之，我猜测这就是三菱的真正谋划了。”陶知命顿了顿，压低了一点声音，“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在三菱的眼中，最抗拒他们计划的，并不是森家，而是上田大人！”

　　“但他们不知道，上田君已经对你做出了那样的承诺！”安斋善卫有点暗戳戳的兴奋感。

　　“没错。为什么之前非要流点血？为什么上田大人每天派人接送他的女儿？都是为了让三菱产生他想要把这件事尽力破坏掉的印象。上田大人甚至按照计划，当着平野会长的面表示了不满，表示愿意接纳更优秀的森次郎。经过今天的事之后，三菱甚至会怀疑住友在因势利导，同样尝试拉拢森家。”

　　陶知命看着两人说道：“三菱会有什么反应？”

　　安斋善卫手指在桌上敲得很急促：“尝试加强对森集团的控制！对上田家施加更大压力，让上田君接受你！”

　　“森集团和上田家早年缔结婚约时候的谋划，最激烈的挣扎要来了！”陶知命深深吸了一口气，“森家是不甘心森集团被某个大财团控制的，上田家也有自己的诉求。三菱想得到的太多，却已经彻底失去了一根可以掌握的线，那就是你们都知道的：上田大人的决定。另外，今天安斋大哥出面后，他们可能会更加忽略我。”

　　陶知命看向了木下秀风：“秀风大哥，接下来，也许平野会长会直接与你面谈了，甚至请出三菱财团核心家族的家主！除此之外，因为昨天你的森稔的暗示，森泰吉郎也可能会直接找到你，尝试坦诚地沟通。”

　　“那我们后面的计划是怎么样的？”安斋善卫代替木下秀风开口问了。

　　陶知命笑着看他：“安斋大哥，真的有可能在未来接任会长吗？”

　　安斋善卫凝视着他说道：“那就要看，你们是不是能够在这次事件中为我争取到更多的筹码了。当然，我也会认真去谋划的。”

　　陶知命点了点头：“就算是三菱或者住友这样的大财团内部，也有数个利益不尽相同的派系吧？只要大家的利益一致，就可以成为一个派系。想要真的成为会长，你也需要这样一个自己拥有足够影响力的派系吧？”

　　安斋善卫想起北川笃司说的，陶大郎的格局、视野和谋略，不由得心中一叹：“确实如此。”

　　“那么，森集团已经上了信托慈善基金的船了，上田大人拥有那些隐形的能量，再加上安斋大哥、秀风大哥和我。”陶知命盯着安斋善卫说道，“安斋专务，我和秀风大哥也需要在足够信心的情况下，才能够足够放心地与住友密切地站在一起。所以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个：不仅仅是上田家，我也准备把被三菱削弱过的森家挖过来！与此同时，我们需要建立好这个新派系的框架！”

　　木下秀风心中剧震，把森家也……

　　他看着陶知命，这种事，就像他当初说把上田家娶过来一样，让人觉得天方夜谭。

　　安斋善卫却断然回答：“不仅仅包括你说的这些，还包括北川会长，以及之前准备把女儿或者孙女嫁给你的一些董事！这些方面，交给我！”

　　陶知命有点意外：“安斋大哥，你不问能不能办到？”

　　安斋善卫尽管满脑子的小问号，却笑得意味深长：“我相信，以‘那个秘密’为基础，你已经想好了一切。何况，上田君不正在配合你吗？”

　　木下秀风心中一动，向陶知命问道：“和司大哥说的那个秘密……还有更深的内情？”

　　陶知命不置可否：“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的设想吧。计划的核心，是在住友银行的体系下，建立一家专门的投资银行。我们这个新派系的核心，加起来要实现对这个投资银行的决定权。最终，整合信托慈善基金中各家拥有的份额，进而实现对石桥玲子的直接影响！”

　　在住友银行之下设立一个专门的投资银行，这个架构就仍然是在三菱财团的核心框架内。

　　但以这个投资银行为核心，就能够建立一个新派系的纽带。

　　这个投资银行未来再将触角延伸到更多企业的股权当中去，就会拥有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密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目送陶知命离开后，木下秀风忽然开口问：“怎么样，安斋会长。”

　　“……你这家伙！”安斋善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两眼才悠悠叹道，“将森家也争取过来，这种事，怎么办得到？”

　　“先不管他能不能办得到，你说的那几位董事，就能办得到？”

　　“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额外的投资，又能有多难，重点是会长大人的决定。”安斋善卫没说，北川笃司已经猜到陶大郎的计划比想象的更庞大了。

　　不进入住友的核心体系就算了。

　　如果要进入，那家伙一开始就是冲着进来之后就站稳脚跟的目标来的。

　　但这件事如果真的实现了的话……安斋善卫觉得心已经热起来：“我要开始认真想想关于四楼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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