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那天怼了苏丽玉后,裴真的确被罚了。
裴鸿达让她跟后妈道歉,否则就断她零花钱。裴真眉毛一扬,很硬气道:“断吧。”
断了好呀。
她本来就看这一家人不爽,想和他们断个干干净净的。她信用卡里有原身亲妈给的几万块钱,用来支付未来一年多的学费没问题,还可以在外面租个便宜的,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一间她住,一间给黎弃。
她还可以去打工,做家教,支付日常开销。
裴真因为之前生过重病,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她没有特别大的物欲,只要身心健康,哪怕日子过得苦一点也没关系。
她一向行动力强,在网上搜索几天,又实地看了几家,最后选择了一间离学校十分钟步行距离,价格还算合理的屋子。
交了房租,裴真去配了两把钥匙,又买了两杯奶茶。
她回到裴宅,到地下室敲黎弃房门。
门开了,露出一道缝,看见是裴真,少年将门缝开得再大一些。
“有事?”
好像一个字都不愿意与她多说。
裴真举起奶茶,甜甜道:“我可以进来吗?”
少年梗了一下,回头看向自己房间,脸色微红道:“你等下。”
他关上门,里面传来乒乒乓乓声,还有忙乱的脚步声。两分钟后,少年才把门打开,不自然咳嗽几声:“可以了。”
裴真差点笑死,他刚才不会是在整理房间吧?
没想到还挺有偶像包袱的。
裴真走进他房间,打量四周,室内窄□□仄,家具不多。少年刚才收拾得挺干净整洁,书桌对面的墙上挂着满满日程安排:咖啡店打工,去养老院看陆奶奶,月考,图书馆……
屋内唯一的亮色,就是中央的红色拳击沙袋和墙角的拳击手套,手套有些旧了,看样子少年经常练习。
裴真有点惊讶:“你还练拳击?“
黎弃:“嗯,偶尔玩一下。”
裴真看了看他,少年高挑的身体包裹在宽大校服里,看不出身材。但裴真曾在咖啡店见过他穿制服衬衫挽起袖子的样子,精瘦又有漂亮的肌肉线条,估计是长期练习拳击的成功。
裴真将奶茶放到他书桌上:“我还是第一次来。”
黎弃沉默不语。
这也是他住进裴家三年来,第一次有人驻足这里。
这么说来,少女给带给他很多第一次。
裴真转头看仍然站在门口的黎弃,拿出钥匙,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玩具狗狗:“阿弃,这个给你。”
黎弃没有接过钥匙,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校外租了房子,两室一厅。我打算离开裴家了,要一起吗?”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轻颤了下,她这是什么意思?一起?难不成……
她是在邀请他搬过去一起住?
裴真继续道:“那个房子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带阳台的,还有一个比较大,有一面书架,可以放很多很多的书,你想住哪间?”
“我……”黎弃一贯清冷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眼前这人赠予他的善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之前所曾拥有过的。
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被人这样珍视过。
一开始,他还怀疑少女是伪装出来的,温柔背后可能是满满的恶意。可一次又一次,她就像微风一般绕指柔,潜移默化地一点点吹开他的心门。
可如果……她确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也许,只是一时兴起,觉得很好玩。也许,是看他可怜,随意地施舍一些。
少年荡漾的心湖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漠然表情。
裴真见他不说话,语气尽量放软,恨不得牵着他的手道:“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好不好?”
黎弃终于松口:“好。”
他补了一句:“我会付房租给你。”
“好,可以,没问题!”裴真开心得跳起来。她和黎弃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黎弃垂眸,面上虽不显,心里微微讶异少女的反应。
她怎会如此高兴?看样子,不像是他要搬进去住,倒像是他收留了无家可归的女孩。
裴真把奶茶举到他面前:“阿弃,你喝喝看这个奶茶,草莓味的!”
少年鬼使神差地低头含住吸管,喝了一口。
确实是草莓味的,酸酸甜甜。
他舔了舔唇,琥珀色眸子多了些温度。
……
黎弃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在裴宅门口等,听到客厅传来声音。
裴真拖着行李箱从楼梯上下来,裴佳跟在她身后:“你要去哪儿?”
少女丝毫不理会,继续往前。
苏丽玉听到声音,从美容室走出来,脸上还敷着面膜:“怎么了?”
“妈,裴真好像要离家出走。”裴佳告状。
苏丽玉只当裴真在赌气,随意道:“让她走啊。”
滚得越远越好,死在外面最好。
裴真微微扬起下颚,走出门外,轻蔑地看了一眼苏丽玉和裴佳,以及她们身后的裴宅。
根据原书剧情,她们以为的安乐窝,三年之后就会被拍卖,买主就是黎弃。
而裴家的生意在黎弃操控之下会一落千丈,裴鸿达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出现了问题,苏丽玉和裴佳失去靠山,只能变卖一些细软狼狈逃回娘家。
不知道自己下场的两人还在极尽所能,奚落裴真和黎弃。
裴鸿达还在公司,她们无所顾忌,露出最尖刻的模样。
“一个爹不疼妈不爱,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可真配。”
“有本事就别回来,以后裴家就当不认识你们!”
太好了。裴真心里笑开了花。
她等的就是这句啊。
以后裴家负债累累,可千万别找她还债。
裴真摆摆手,语气轻松:“拜拜咧您。”
她哼着小曲儿,拉住黎弃胳膊:“咱们走吧,家里还有很多要收拾的呢。”
听到‘家’这个词,少年眸中光芒不易察觉地震荡了下。
他抿着唇,默不作声接过少女手中的行李,与她一道走出门外。
他们走远了,裴宅也安静下来。苏丽玉跷着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眼中钉,她感觉这么多年心情从未如此畅快过。
只有裴佳有些不安,来回踱步道:“妈,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丽玉敷衍道:“嗯?”
“你不觉得裴真变了很多吗?以前在家里,她低声下气的,生怕我们赶她走。现在呢,她竟然主动搬出去,还是跟黎弃一起。实在太古怪了。”
“哎呀,乖女儿,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苏丽玉把女儿拉到身边,看身旁没有佣人,才压低声音道,“裴真脑子不正常的,你理她干嘛呢?反正你哪里都比她强,现在她走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裴家小姐了。”
“名正言顺?我以前难道不是吗?”裴佳有些疑惑。
苏丽玉表情不太自然,转移了话题:“对了,妈妈那天参加酒宴,认识了一个阿姨,她儿子也是你们学校的,是一个高三的,他家特别有权有势,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
裴真租的房子在老式居民楼,门前有一棵梧桐树,此时正是十一月,满地的金黄叶片。
裴真走上三楼,打开301室的门,见少年还呆呆站在楼梯上,仰头看她。阳光从天窗倾泻下来,洒在少年清瘦高挑的身上。
这段时间经过她每天投喂,黎弃脸比之前圆润了一丝,气色也好了许多,冷白肌肤,两道墨色剑眉,鲜艳的唇色,
他光站在那里,就足够秀色可餐了。
裴真微笑:“愣什么呢?快进来呀。”
屋子的确不大,大约六十平方,也正如裴真所说,朝南卧室有两间,一间有阳台,一间有书柜。
黎弃选了有书柜的那屋。
裴真之前已经买了一些日常用品,比如床单被套,黎弃用蓝色的,她则是粉红色的。
她弯着腰铺床,碎碎念:“阿弃,等周末我们去趟家居城,再买一些家具和装饰品吧。”
“裴真。”少年轻轻摸了摸床沿,抬眸看她,“你不怕么?”
“怕什么?”
“从裴家搬出来,无依无靠。”
少女眨眨眼睛,俏皮一笑:“这不还有你么?”
黎弃呼吸一窒。还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他也一样无依无靠,还是说——
她觉得自己可以依靠?
“好啦,床我铺好啦,还有些行李你整理下吧。”裴真抚平床单上最后一抹皱纹,“对了阿弃,中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一门心思对他好了。
黎弃忽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她对他的好到底能到什么样地步,又能持续多久。
于是他报了几个做起来很复杂的菜式,想看看少女反应如何。
听完后裴真一愣,似乎有些为难:“你喜欢吃这些菜?”
“嗯。”少年点头,琥珀色眸子紧紧注视着少女,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表情。
裴真眼睛弯成一道新月,嗓音温柔又缱绻:“好,阿弃喜欢的都给做。”
这下倒换黎弃愣住了。
她当真一点儿都不恼吗?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莫名情绪,好像一片梧桐叶轻轻落在他心上,有点痒,却又多了几分重量。
看着少女背包换鞋要下楼买菜,他唤住她,却不与她对视,只是低头看着脚尖,声音有些低哑:“今天不用做那么多菜,一道就可以。另外的——”
他听见自己说,“以后慢慢做。”
“嗯,好!”裴真很高兴黎弃愿意主动和她说话了,乖巧答应后噔噔噔跑下1楼。
黎弃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什么以后慢慢做?哪来的以后?哪来的慢慢!
他有些懊恼,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他的目的无非是搞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不是真的要和她搭伙过日子。
黎弃竭力不去多想,拿起扫帚打扫全屋卫生。他不想受之有愧,少女照顾他一分,他便还她一分。如此一来,互补亏欠。
.
十一月月考来了。
安山中学按成绩排座位,黎弃在(1)班第一个座位,而裴真因为原身上次考太差,只能在最后一间教室。
没想到,碰到了两个“熟人”:顾星海和吴绍泽。
顾星海见到裴真,语气友好和她打招呼:“你也在这儿啊。”
裴真:……我下次月考就不在这儿了。
她对顾星海笑了笑,道了一句“考试加油”就继续低头复习了。
顾星海在离她前几排的位置坐下来,心里有些奇怪的失落感。
这段时间,裴真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她阴郁寡言,唯独看到自己时会露出狂热眼神。
那眼神让顾星海觉得瘆得慌,仿佛粘稠冰冷的液体沾在肌肤上,甩也甩不掉。
现在她倒是不看他了,也不搭理他了。这段时间来,虽然就隔着过道,裴真从来没主动找他说过一次话。
在学校少女时常是安静的,认真的,偶尔学累了会趴在桌上和她前面的姚冰聊会儿天。
她也会笑,笑起来时眼眸黑白分明,像一颗漂亮的玻璃弹珠。
这样的笑容一般只有姚冰能看到,还有……她身边的少年,黎弃。
裴真现在满眼心心念念都是黎弃,每天给他带早饭,一起上下学,他们甚至有情侣钥匙链。
下次月考,他们俩肯定会在同一个考场吧?
顾星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明明喜欢他的粉丝多得数不清,明明自己名利双收,他干嘛要在意一个不起眼的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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