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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秦董打人了


孤寡老人秦德昌不是没想过焕发第二春,但人到花甲之年还想着生儿育女纯属做梦,他早就没这个功能了,所以丁玉洁说的外孙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基因延续。

  秦德昌内心惊涛骇浪,波澜壮阔,几秒钟的时间内已经畅想了无数场景,外孙女上高中考大学,出国留学,结婚嫁人生孩子,这一切都少不了自己这个亲外公的陪伴与照料。

  一时间他的世界变得广阔无比,原本对退休生活的无尽担忧失落也变成了希望憧憬,他就像是突然被换了崭新发动机的老爷车一般,外表看起来没变化,内心已经焕然一新,马力强劲。

  对逝去儿子和女儿的爱,都将毫无保留的倾注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身上,他是正厅级国企领导,年薪百万,个人基本没什么花销,光银行账户里就躺着近八位数,这些钱本来打算捐了的,现在秦德昌改主意了,全部留给外孙女。

  丁玉洁哪里知道秦德昌这些思想活动,她继续絮叨着:“沫沫这辈子可怜,我怀着她的时候就吃尽了苦,生下来没奶水,是用小米粥喂大的,她聪明,理科成绩好,这一点随你,硕士博士读完了留校当老师,一直干到副教授,嫁人生孩子,眼瞅着走上正轨,男人在海外出事失踪了,过了四年,一场车祸,沫沫也没了,只留下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一贯心硬如铁的秦德昌眼圈红了,他见过几次向沫,却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女儿

  “暖暖随她妈妈,命苦,好不容易等来爸爸,她爸又成了植物人,现在老向又得病,老天这是怎么了,一定要针对我们家人么?”丁玉洁喃喃自语。

  她没法抱怨秦德昌,当时是有特殊情况的,秦德昌被抓,自己未婚先孕,只能嫁给向东鸣,这么多年来,喜当爹的接盘侠老向一直包容着她们娘几个,一辈子不也过来了。

  “向冰的工作,我会安排。”秦德昌说。

  丁玉洁摇摇头:“不了,随她去吧,这孩子脾气随我,倔,饿死累死不求人,要不是你让她进船厂,后来又没弄成,她爸也不会脑溢血。”

  这笔账得算在殷永琛身上,秦德昌下定决心,必须要让殷永琛付出点代价。

  “以后万事有我。”秦德昌说。

  老向这回发病,到底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就算救过来恐怕也要偏瘫,以后家里一群孤儿寡母这日子怎么过,连个男丁都没有啊,想到这里秦德昌就觉得义不容辞,亏欠丁玉洁的,亏欠沫沫的,他将用余生来偿还。

  手术还在进行,急促又刻意轻抬轻放的脚步声响起,是易冷带着两个暖暖和娜塔莎来了,娜塔莎也算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外公生病当然要来。

  秦德昌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亲外孙女,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好看,疼人,对亲情的迫切需求和长期压抑积蓄的感情终于有了一个完美的泄洪口,老秦宠起外孙女来,怕是要比着名的宠女狂魔欧锦华都要疯狂几分。

  但此刻的他保持着一贯的冷静,维持着一个万人大厂董事长的威严,可惜的是,来的人全都不在乎他的头衔,暖暖和娜塔莎不像尹蔚然那样早熟,眼中没有大官,易冷更是不把领导当根菜

  这样不算不尊重,该喊一声爷爷,该喊一声秦董的,不会差事儿,但是人家不谄媚,不求你办事,这就让秦德昌舒坦很多。

  老向还在手术室躺着,现在寒暄都不是时候,大家只能静静等待,等到暖暖和娜塔莎一左一右靠在易冷肩膀上睡着,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病人并没有推出来,而是从另一侧的出口转入病房等待麻醉苏醒,医生出来告诉家属,手术成功,病人已经解除了生命危险。

  每个人都由衷的高兴,秦德昌也松了一口气,老向一辈子郁郁不得志,末了再因为突发脑溢血走了,那就活的太憋屈了,等老向好了,一定尽力补偿他。

  抢救成功,大家也都各自回去休息了,需要留人照看病人,本来普通病房的看护人只能睡躺椅,但有董事长的吩咐,医院给安排了高干加护病房,有一张陪人床,还有一个长沙发,于是丁玉洁和向冰留下,其他人回去。

  出门的时候,秦德昌才发现自己的专车不见了,他本来以为要守一个晚上,就提前让驾驶员回去了,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想打车都难。

  一辆五菱之光驶来,易冷摇下车窗说:“秦董,我送你一……一段路。”

  他本来想说送你一程,忽然醒悟不是啥好话,赶紧改口。

  秦德昌欣然同意,与民同乐,上了副驾驶的座位,扭头看去,两双眸子在黑暗中发光,暖暖和娜塔莎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处在花蕾绽放初期,浑身上下洋溢的朝气让这个六十三岁的退休老人振奋,外孙女还小,还需要自己照顾起码十年才能上正轨,可怜的孩子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以后决不能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上几年级了?”秦德昌像拉家常一般聊起来,俩女孩礼貌又热情的介绍了情况,秦德昌说有我空去你们学校看看,当了这么多年董事长,没关注过子弟中学,现在学校都划出去了,但船厂永远是你们的大后方。

  “谢谢秦爷爷。”俩女孩说。

  “你这戴的是助听器么?”秦德昌很关注暖暖耳朵上的东西,这玩意不像是健康人戴的。

  “是人工耳蜗,玉梅阿姨和黄叔叔几个月前就帮我订好了,很贵的,要黄叔叔一年的工资。”暖暖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秦德昌忽然鼻子有些酸,他知道这个姓黄的是开饭店的,也知道武玉梅被张来旺勒索威逼,这两个人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凑巧认识了欧锦华的女儿而已,并没有其他了不起的背景,和向工一家,和暖暖,只是单纯的邻里关系。

  人家邻居都能花一年工资给暖暖配人工耳蜗,自己这个亲外公却什么都没做过!

  还有可怜的暖暖,没有爸爸妈妈,听力障碍,还这么坚强这么乐观这么懂事,更让秦德昌心碎欲裂。

  秦德昌的家不在船厂小区,也不在夏威夷风情海岸别墅区,而是在船厂内部的一片高档小区,原本叫专家楼的地方,地势极好,是整个江尾市海景最漂亮的位置,建了几座楼,早年给外聘的专家下榻,后来分给了厂里的高层领导,秦德昌是董事长,自然住的是最好的房子,一百八十度无死角的海景房。

  这个极小的小区居民很少,晚上大铁门是关闭的,五菱之光开到门口闪灯,没鸣笛,门卫睡眼惺忪出来想骂人,却看到秦德昌坐在车里,赶紧一个立正,开门放行。

  秦德昌很少回家,今天特意回来,是想让外孙女认个门,他还想邀请大家上去坐坐呢,但被易冷婉拒,这么晚了不合适,我们就不打扰秦董休息了。

  面包车远去,秦德昌的魂也被带走了。

  上楼回家,秦德昌看着空荡荡的四室两厅一百四十平米套内面积的大房子,开始规划外孙女住哪一间房,对,那个叫娜塔莎的外国女孩也一起来,两人一人一间卧室,书房公用,完美。

  家具要换新的,全用女孩喜欢的粉色调,钢琴要配起来,书架要用最好的实木,要多买书,女孩子多看书能陶冶情操,还有电脑,笔记本,投影仪,好看的衣服,外孙女那么漂亮,穿的校服却那么丑,不行,要给她们全校都换校服!

  可是设计规划完了,却又想到一件事,人家凭什么认自己,凭什么搬过来住,人家有亲外公外婆,不缺你这一号。

  丁玉洁能在自己如日中天的时候坚守秘密,绝对不占自己半分便宜,现在自己快退了,又是在老向最危险的特殊情况下才说出秘密,说明丁玉洁的品格和她的名字一样,冰清玉洁。

  秦德昌长叹一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

  玉梅餐饮总店开业当天,唐力魏波等着看热闹,可是等到半夜也没见什么突发新闻,什么饭店开的好好的,没有吃坏肚子的。

  魏波很生气,找到那个贼质问,贼留了个心眼,换盐的时候拿手机拍了一段视频作为拿尾款的证据,看着确实不假。

  但是去归去,没起到效果等于白搭,于是魏波不愿意支付尾款,他也不担心贼会曝光此事,大家都在道上混,心知肚明这样做的后果,得罪江尾四虎,死路一条。

  这一招没成功,魏波仓促之间也发不出第二招,从长计议呗,反正店在那里,随时可以搞他。

  船厂集团办公大楼,省里的最新消息,欧氏大单依旧,经过省里领导的协调,欧锦华重启合作,另一个消息是秦德昌如期退休,但是谁来接替一把手并没有定论。

  殷永琛很后悔,不该沉不住气在最后关头搞事情,现在好了,省里都知道船厂一二把手不团结,这是大忌,秦德昌固然可以平稳退休,可自己就未必能顺位接上了。

  董事长办公室,秦德昌在审视一个系列图片,这是他让秘书在网上找的中学校服,子弟中学的校服太丑了,是涤盖棉的红白相间运动服,单一枯燥,裁剪宽大,显示不出青少年的精神风貌来。

  所以老秦打算给子弟中学做新校服,而且是船厂出钱。

  秘书就说了,子弟中学已经移交给教育局了,现在不是咱们集团的资产了。

  秦德昌说我知道,可是学校里的那些娃娃,却是货真价实的船厂子弟,以前我们忽视了对下一代的关爱,现在得补上。

  这是秦德昌第一次以权谋私,把自己的爱夹在对船厂子弟的大爱之中。

  花公款给上千名学生置办校服不算大事,但秦德昌还是拿到了党组会议上提出,这回没人反对,有了大单,船厂就不愁钱,再说了,确实都是自己家孩子,花公家钱给孩子们办新衣服,谁能反对?

  殷永琛都没放半个屁。

  于是顺利通过,最终校服款式秦德昌也没擅做主张,而是把所有图样发给学校,让同学们投票决定。

  办了这件事,秦德昌心里得劲了一点,又去医院探望了向东鸣。

  向工活过来了,但是瘫了,现在还不能说话,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

  这是个伟大的男人,多才多艺,心地善良,当初秦德昌被捕,丁玉洁无处可去,冒着大雨敲开了向东鸣的房门,早就将丁大美女奉为女神的小向义无反顾的接了这个盘,本来只是想临时过渡,没想到一接就是一辈子。

  这一辈子,向工过的不好不坏,没什么大病大灾,也没什么惊喜,他一开始就知道大女儿不是自己的,可是从怀孕就是自己照顾,生下来就喊自己爸爸,不是亲的也是亲的了,本来说等秦德昌出来,人归原主的,可是各种阴差阳错,秦德昌升官娶亲,忘了当年人,丁玉洁心死了,就真跟了老向,后来才有的向冰。

  所以这两个女儿有所不同,女儿都随爸爸,大女儿向沫一直是理科学霸,理工大副教授当的毫无压力,二女儿向冰就差点意思,艺术细胞更多一些,随的是向东鸣。

  向东鸣对秦德昌的感情是复杂的,但没有恨,不是老秦,他娶不到丁玉洁。

  所以当董事长亲自来探望时,向东鸣还是有些自豪的,并不是每个职工都能得到董事长探视的,还有这高干特护病房,都让他有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不是向工不清高,人在一个环境下待久了,自然会耳濡目染,和光同尘,把领导的关怀当成炫耀的资本,这是人的本性。

  丁玉洁走过来说:“秦董,你忙你的去吧,这儿不用你。”

  “没事,我和老向唠唠嗑。”秦德昌拿起苹果开始削皮,他快退了,没那么多的日理万机,该做些平常事了。

  丁玉洁手机响了,是向冰打来的,娘俩商量分工事宜,老头子住院不能自理需要一个人在这边时刻陪着,医院的饭不好吃,家里还得做饭送过来,向冰还有工作,这样就没人照管暖暖了,偏巧今天下雨,暖暖忘带伞了。

  “我来吧。”秦德昌说,“我去接暖暖放学。”

  丁玉洁很不给面子:“不用接,暖暖都十五了,大孩子了,就这几步路自己能回家。”

  话是这样说,但秦德昌不管那些,他这辈子总要接一次外孙女放学才行,不然人生不完美,现在是初二,还能勉强接一下,等到高中大学,你想接都不行了。

  说干就干,秦德昌出了医院,让驾驶员开车去子弟中学,时间卡的刚好,恰好下午放学,天又下雨,学校门口人潮涌动,汽车开不过去,于是秦德昌拿了伞下车步行过去。

  这么多年,秦德昌第一次感觉自己在人世间行走,没有秘书和助理,没有司机和专车,没有前呼后拥,阿谀奉承,雨淅淅沥沥的下,交通灯在闪烁,打伞的路人,披雨衣的电动车,往来穿梭,没人在意身边这个老人是正厅级还是副厅级。

  他站在学校门口等待着初二五班放学,恍惚间人生之路回到了本应的轨道上,从校门中蹦蹦跳跳出来的,不是他的外孙女易暖暖,而是他的亲女儿秦沫沫。

  一辆天蓝色FJ酷路泽缓缓驶来,车上的大哥不耐烦的将刺青的手伸出窗外,拍打着车门,戴着墨镜的大脸威风八面,这是江尾四虎之魏波,很不巧开车开进了放学队伍中。

  魏波是个急性子,不停鸣笛催促,前面有辆不长眼的自行车挡路,魏波破口大骂,忽然眼角余光看见后视镜中人影闪过,滋啦一声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天蓝色的车身上多出一道严重的划痕。

  这是范不晚干的,人早就溜了,魏波可不管是谁干的,他只抓距离最近的人,很不幸,被他抓到的是易暖暖。

  魏波一把薅住易暖暖的书包带子,怒吼道:“谁让你划我的车!”

  暖暖被吓着了,人工耳蜗掉落,魏波看见,上前一脚踩得稀碎,他就是纯故意的。

  这一幕被秦德昌看见,顿时一股热血涌上头来,冲上去和合上雨伞照魏波的脑袋就抡。

  酷路泽上坐着的女人拿起手机拍下了秦德昌打人的画面。

  要说魏波是真狗,如果这是大晚上没旁观者,他一定会把眼前的老人打个半死,但大庭广众下他有另一套策略,讹人大法。

  当时魏波就一屁股坐在雨地里了,嚷嚷着报警,快报警。

  秦德昌迅速恢复了理智,打电话给秘书,也安排报警,打110的同时,调厂保卫科过来先。

  严格来说,这一片都是以前的厂区范围,厂保卫科是传统的叫法,现在叫安全保卫部,依然养着几百个保安和消防员,秦德昌快退休是不假,但在位一天,就是船厂集团的一哥。

  魏波不混船厂区,也不看电视新闻,不认识眼前的老人,以他浅薄的见识还以为这最多就是个退休干部,惹得起。

  “老棺材瓤子,你还敢摇人是不,是叫你闺女过来还是叫你儿子过来?”魏波骂着,也给自己的兄弟打电话,他这回是来找尹炳松喝酒的,正好松哥的电话进来,魏波便嚷道:“你弟弟我让人欺负了,赶紧带人过来。”

  尹炳松真不含糊,说弟弟你稍等,哥哥分分钟赶到,在船厂区这一块我称老二没人敢称老大,谁敢动你,我骨灰都给他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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