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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江森的动作迅速且优雅,开枪到结束几乎没几秒,看得出来平时的训练也十分出[se]。但是这只让我心里暗暗揣测了下,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我贫瘠的大脑对钱与权实在缺乏想象,于是我脑中只有一片雪花点。

  我趁着他没注意到我,迅速将终端揣在了[kou]袋里。

  永远不要高估智能终端的安全[xing],文明会断代重建,华强北也会。

  江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他俯身道:“你……现在能起来吗?我送你回去。”

  这说的什么话,当然可以。

  我撑着地起身,在站起来的一瞬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身体失重。

  江森迅速支撑住我的身体,将我扶好。

  “起来太猛了。”我解释道,但实际上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发抖,两手也在发冷,“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我补充道。

  江森看了一眼我的肩膀,我也看了眼:我的肩膀在以每秒三下的频率颤动着。

  行吧。反正不是我的错,我尽力了,我甚至还反杀了,还不准我事后后怕吗?

  江森收回视线,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收了收我裹着的外套。随后他扶住我的腰部,带着我往外走,脚步放缓。

  走了一段路后,我有点受不了。我嘴里本来就一股子血味儿,又不得已跟他挨挤着走路,甚至能感受他刻意收敛的信息素味。

  现在整个人就是很想吐。

  我握住他扶着腰部的手,道:“没关系,我现在稳定了很多。”

  “但你现在看起来——”江森措辞了下,才继续道:“脸[se]不是很好,很虚弱。”

  那是因为我在忍着恶心。

  差不多得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怪吗!?

  我生怕我一张嘴就吐了,只是扯着笑摇头,用力推他的手。

  江森显然无法理解现在这个距离和氛围对我来说多么怪,于是他收紧了力道,我被迫贴到了他身上。

  崩溃了,大哥你别啊,我真的恐同。

  于是我控制不住地怪叫了一声,江森诧异地望过来,反而更贴近地将我掰正身体对着他。他低头凑近我,关心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

  我决定借此给自己的人设增添一个合理的标签。

  我用力推开他,自己踉跄后退几步,捂住胸[kou]剧烈喘息,“离我远点!”

  江森愕然站在原地。

  我开始自由发挥,伸手捂头闭眼,又开始捂眼长叹,最后两手[jiao]叉捂小臂流泪。这一套传统应激崩溃桥段我演得格外入戏,立刻震慑到了江森,他神[se]闪烁,[yu]言又止。

  “对不起——我好像没办法控制。”我咬住了嘴唇,许久才又松开[kou],“我知道你和这件事无关,也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人,但我现在有些受不了。”

  江森问:“受不了什么?”

  我迟疑了下,“和alpha有太近的接触。”

  “我好像太没用了,我是alpha,不应该害怕的。”我的肩膀又抖动起来,这次是我控制的,所以我必须要很努力才能不让肩膀颤抖的幅度导致我的脸也[chou]搐起来,“可是我确实太废物了,我现在还做不到,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只是现在如此,也许睡一觉就会好起来了。”

  我再次诚恳道:“抱歉,谢谢你愿意送我回家,但是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也不过是这种事而已,我——”

  “没事。”江森打断了我,他似乎也无措了起来,眉眼皱在一起,不自觉走了几步又立刻停住。“没事的,现在没事了,我能谅解你。”他道。

  江森又道:“不怪你,是我确实没注意到……原来你在害怕,原来是这样……”

  他话说得后面有些犹豫又有些含糊。

  我原本脑子里想的东西一瞬间清空了,下意识夹紧了腿。

  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好恶心。

  *

  总而言之,最后江森还是派了司机送我回去。

  这段时间,我几乎随行住在医院里,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

  站在破旧的筒子楼下,又走上过分陡峭还破裂的楼梯,环视了一圈墙上无数的“我*你*”“**世界”“傻*中心城***执政官*”脏话喷漆与柰子勾八黄图的涂鸦,我感觉到一阵安心。

  几天不见,这里还是这么贫民窟风味啊。

  不过我没有急着回家,而是下楼,沿着街道走近拐角的一栋小楼里。那栋楼从外观上看和其他破旧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但仔细观察会发觉,总是有零星的人在出入。

  原因倒是很简单,里面有不少住户在干些小买卖。

  我[shu]门[shu]路地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刚一进去就把兜里的终端拍在桌上,“这个能解锁吗?”

  老板上手倒腾了几下,坦诚道:“这怎么搞得了,你是不知道,这种货都是有牌子的,保密措施严得很,都有跟随id,解不了。”

  “那从后台调用查看信息可行吗?”

  我不死心。

  “人家那数据库跟我们这地方的数据库不互通啊,没权限的。”

  老板又道。

  “这数据库需要谁的权限?”

  我心下一沉,又问。

  人是死了,但是这数据始终还在呢,以后万一给江森翻出来可咋整。

  “我看看,啊,这个编码,这是翼世旗下的终端。”老板翻看了下终端型号,又道:“他们好像没和别的机构互通过数据库,理论上应该只有他们的内部人员能查看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以前卖东西也没见你这么关心这些啊?”

  老板的眼睛眯缝在一起,嘴角弯出了猥琐的弧度,“你这b不会终于给人抓到把柄了吧?”

  “闭嘴吧你。”我没在乎他的揶揄,心中松了[kou]气。

  翼世全名翼世荣光,算是鼎鼎有名的终端产业的寡头了,即便是外环城也都知道他们和政府的关系并不算好。他们曾三次被传唤上证监会,议会之中反对他们的占了不少席位,因此导致他们这些年从不授权任何机构数据库的权限。

  智能终端价值不菲,可惜优秀的找回机制让它很难流通。

  我只能十分遗憾地看着老板把它拆成零件,拿着零碎的钱忧伤离开。这东西和人区别真的大,要是人拆开卖,那绝对是笔巨款了。

  带着钱回到家,我简单收拾了下行礼,用家用终端和厂子里的人报备了下。虽然打算偷渡进去再也不几把回来了,但以防万一我夹着尾巴又落难跑回来了,还是打点下人情关系吧。

  打电话花了许久,几乎与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告别了。眼看着和约定接我的时间还有很久,我总觉得我应该再干点什么。

  但我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始终只有今晚偷渡这件事,于是我放弃了思考,决定给莱纳德写封信。在网上搜了点金句和情感语录,又加了点在故事会上抄的名言,一封告别信发出。

  窗外的天[se]暗了下来,微风陡然化作巨大的狂风,树木风压弯了腰。

  一束探照灯从楼下望窗户□□入。

  接我的车来了。

  *

  医院的天台上,螺旋桨的动静巨大无比,探[she]灯四处扫[she]着。

  我算是被秘密带走的,因而不得已也穿上了一身军服,隐匿在江森的随行人员当中。

  如今高空飞行的客机仍然是直升飞机,在技术上已经改良得非常优秀了,甚至不再像飞机,但人们习惯叫它飞机,那它就是。

  滞空许久的机艇终于落下。

  我跟在江森身后,低着脑袋上去了,但眼睛总忍不住到处打量。

  这次一共有两辆机艇,我跟着江森上的这辆明显豪华宽阔不少,内里设有休息室、娱乐场所、餐厅,甚至连座位都柔软至极。

  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直到我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快睡着之时,一道通报声惊醒了我。

  那是对着江森通报的,“亚连少爷他至今还没醒!恐怕是情热期前兆,要不要现在叫醒他,给他注[she]抑制剂。”

  我他妈瞬间清醒了,猛地睁开眼。

  [cao]了,怎么给忘了,迪森不仅给江森发了讯息,这b还带抄送的!

  我说今天一整天总感觉少干了什么!

  原来是忘了擦屁股!

  “让我去!”

  我对江森喊道。

  江森坐在斜对过的座椅上,他支着脸,蹙眉,“去看望我的未婚夫?”

  我迟疑了下。

  江森将周围坐着的人挥退了,一时间,这个区域只剩两人。

  他显然有些不满,但又在努力克制,“你跟我约定过,事情结束后不会再接近他的。”

  “对不起,但是今天发生了那件事,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告别。”我努力向他展示我所穿着的军服,“我穿着这个,到时候戴上帽子,他不会发现是我的。刚刚那个人也说了,他现在在休息,我只是注[she]抑制剂而已,不会做什么的。”

  江森听到“那件事”时,没忍住移开了视线。

  我又有些失落地道:“如果你介意的话,那就算了,毕竟就算我不想,但我也的确欠了你的人情。我也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想让亚连和你有所隔阂,没关系的。”

  “你能不能别老是提我和亚连之间的关系?我和他的关系早就坏无可坏了,我他妈的只是觉得你没必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江森的黑眸里有了些怒气,话音刹住,最后只是道:“我现在不是出于亚连的未婚夫这个身份生气,而是作为你的朋友这个身份生气。”

  我苦笑道:“我控制不住。出庭之后,你说过你会为我安排一份工作,那时我会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在这之前,我只想再见他一次,即便他根本不知道我在,我也想去告别。就从这次告别开始可以吗?让我彻底死心。”

  “你说的。”江森的指节点了下膝盖,最终还是叹了[kou]气,道:“我守在休息室外,你最好像你说的一样。”

  “无论对你还是对我。”

  江森又道。

  我和他走到了亚连的休息室,这段路上,我心脏越跳越快。

  亚连到底有没有看到那条讯息?如果看到了,为什么没有来?迪森给他发的讯息和江森的是否一样?从套话中,只能确定江森收到的讯息没有直接表明我做了什么,那亚连呢?他如果因为情热期一只在睡觉的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每走一步,压力就更大一点。

  当我走到门前时,握住门把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江森反而是那个劝我进去的人了,“既然要告别,就干脆一点。”

  干脆死掉吗?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会死人啊!

  我努力吞咽[kou]水,终于拧开门把手进了休息室,映入眼帘的是亚连安静的睡姿,还有床边已经备好的医疗车。

  昏黄的灯光在调配好的抑制剂针管上折[she]出寒光。

  我合上了门,将帽子压低了些,走近床边却发觉了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最里侧的枕头下。凑近些看,一部智能终端赫然浮现在我眼前。

  我跪在床沿,小心翼翼探身去抓,一面观察亚连的状态。

  他睡得好像并不安稳,但我的心不安稳多了。

  这床为何这么大,你们有钱人为何不直接睡地板?

  我绝望地挪动膝盖,努力伸手去够,指尖在触摸到那冰凉的物件之时,却感觉身下的杯子蠕动下了。一切都犹如慢镜头似的,我缓缓抬头,看向亚连,他也缓慢的睁开眼,眉毛抬起,瞪大眼睛,嘴巴长大。

  镜头慢慢转向门外,我看见江森的身影仍旧站着。

  一切都很慢,慢得我的脑子里又开始唱歌。

  心慢慢疼慢慢冷  ,慢慢等不到爱人,付出一生收回几成。情不能分不能恨,不能太轻易信任  真爱一回尽是伤痕——

  这首《慢慢》在我脑子里刚唱了两句,时间便迅速恢复了正常速度。

  我他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扑上去抓住他的头发吻上去,另一只手捏住终端往怀里揣。亚连迅速在我怀里挣扎起来,两条腿在被子里扭动着,但几秒之间他面上的[chao]红便涌了出来。

  极其浓重的玫瑰信息素迅速铺陈开来。

  他像八爪鱼一样攀附上我。

  抱歉,提前激发你的情热期不好,但我的命更重要。

  我松开攥住他头发的手,扶住了他的腰部,伸出腿朝床边的医疗车一踹。

  “砰——”

  医疗车翻到,药剂稀里哗啦摔在地上。

  我直接抱住亚连滚下床,期间清楚听见骨头的咔嚓声,额头冒出层层冷汗。

  门外的江森立刻推门,我大喊道:“他情热期来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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