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06【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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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苍白的手指竟下意识的攥紧,连凸出的指骨处,都似乎因为激动而染上了薄红。他直挺挺地坐着,死死地盯着秦蔻,嘴唇抿起的弧度很锋利,一句话都没有说。
什么叫做——你应该看的东西?你必须立刻看的东西?
傅红雪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不对劲。
这里的一切当然都很不对劲,但自己手中这物……这或许是天书吧,天书之上,又为什么会出现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事情?后面的内容,究竟写着什么?上面写着的,难道是未来他所会经历的事情?
这想法实在很荒谬、也实在很可怕。
傅红雪一动不动,半晌之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竟似是不能控制自己一般,要去看后面的内容。
楚留香无声地叹了一[kou]气。
这少年的前半生,都在追逐答案之中度过,前十八年痛苦的忍耐与等待,自复仇的烈火之中把他所经历的所有痛苦都磨练成了一种信仰……一种对自己已过世的“父亲”的信仰。所以他会这样渴求答案,他渴求知道到底是谁毁了他幻想中一家三[kou]的幸福生活。
但傅红雪其实在害怕。
他的手指放在这“天书”之上,久久不曾摁下下一页。
他在害怕……他害怕看到自己没能复仇成功,他害怕看到自己死在半道上,死不瞑目,他害怕看到母亲狂乱的恨意与诅咒。
半晌,他缓缓地摁下了下一页。
下一页的内容,也是他经历过的。
他来到边城,进了一间饭馆,遇到了叶开,他拒绝了叶开,走出饭馆之后,他又遇见了万马堂的来人,分毫不差。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yin]差阳错之下来到了这里……后面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经历。
他孤身入万马堂,他被他的仇人马空群试探,他群敌环绕。
他遇见了一个翠浓的女孩子,他爱上了她,他为她杀人,他不知道的是……翠浓正是这边城之地当红的名[ji],叶开去敲过她的门,得到过她的珠花。
这些事……因还没有发生过,傅红雪瞧起来很冷漠。
但眼神却已不自觉地闪动起来,暴露了他的心绪。
事情虽没有发生,但一个人往往最了解自己,傅红雪仅仅只是看着那些文字,就知道这是自己……这的确是自己……
他难道真的是个一心复仇的大孝子么?
不、不是的,他会痛苦,他会想要逃离,他一面自责自己的不诚心,一面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喘[kou]气。
所以是不是因此,他才会那样炽烈的爱上翠浓?
他的手指颤抖着,仿佛自己最卑微、最卑鄙的一面已完全的暴露出来,他有些痛苦地呼吸着,好似已无法再看、拒绝再看。
秦蔻情不自禁地要往他身边走。
一点红眼疾手快,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秦蔻
回头看他,一点红神情冷漠地盯着傅红雪,对秦蔻摇了摇头。
秦蔻轻轻地笑了一下,曲指挠了一下他的手背,悄悄说:“没事的,红哥,他是个好孩子。”
一点红松开了手,只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这种情绪很不稳定的小狗崽子,他实在见得多了,尤其在面对这种残酷的消息,做出什么都不奇怪的。
秦蔻就走到了傅红雪身边,坐在了沙发上,轻声问他:“你这么久都没吃东西,现在饿不饿?”
傅红雪没说话,仍然垂着头,死死地盯着kindle上的文字,从秦蔻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的鼻尖竟然也沁出了一点冷汗。
秦蔻说:“唔……醪糟蛋花汤喝不喝啊?”
傅红雪张了张嘴,漠然道:“不必。”
秦蔻不说话了。
一个人的家境如果足够优渥,那她自小到大就会得到很多很多的善意,所以秦蔻很少会遇见对自己冷眼相看的人。
但她当然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所以她明白,一个人在面对于自己有关的、巨大的变故时,通常已经没有余力去处理周围人的善意或者恶意了。
所以她一点儿L也没生气,也没继续打扰傅红雪,而是站起来转身去厨房了。
傅红雪瞧都没瞧她一眼,接着往后看。
万马堂被烧了,不是他做的,而是马空群快要吓疯了。
他太恐惧傅红雪了,他在这种恐惧之中近乎疯狂地自毁着,然后像个懦夫一样逃跑,逃进山林之中,与他以前不屑为伍的人为伍、为了一锅面条而杀死一个老翁。
傅红雪的额头不断地渗出冷汗,手指不自觉地缩紧,心脏也一阵一阵的缩紧。
仇人过的如此凄惨,他本该快意的……但他看到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譬如说:他的父亲白天羽是个怎么样的人。
独断、专横、说一不二、玩|弄女人……原来有这么多的人恨他、原来有这么多的人,在面对白天羽儿L子的复仇之刀时,仍然快意地笑着,仍然大声的说着:“白天羽实在不是个东西!”
他看到自己崩溃、自己杀人、自己狂饮、自己呕吐……
和母亲说的不一样……
和他心中伟岸的父亲不一样……
他已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已快要忍受不了这极其煎熬的时刻……他想要立刻跳起来,立刻重重地将这东西砸在地上,因为里面所说的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但他知道不是假的!
倘若是假的,那么到底是谁,能将他母子二人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呢?倘若是假的,那么这写书之人,又怎么会看穿自己的个[xing],令他瞧着这文字时,有种自己被剥得干干净净、被鞭笞示众的感觉呢?
忽然有人长长地叹了一[kou]气。
受惊的傅红雪骤然抬头,就又看见了她。
她没有被自己的冷言冷语吓走,也一点儿L没生气
,只是那样子有点无奈,有点心疼……的看着他?
傅红雪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他只想大声地呵斥!他只想让所有的人都离他远一点!他不要安慰、一句都不要!
她没有安慰他。
她只是说:“喝酒么?你是客人,我是主人,理应请你喝一杯酒,这是烈酒,你要小心。”
说着,她将手中那奇怪的罐子递给了傅红雪。
傅红雪死死地瞪着秦蔻,秦蔻站着,保持着伸手递大罐啤酒的姿势,过了很久,傅红雪才伸出自己的手,接过了那罐啤酒,仰头狂饮。
他其实从来也没喝过酒,所以根本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所以也没对啤酒有什么诧异,他只是拼命地喝、拼命地咽下去,觉得自己的喉咙里都是一片苦。
不……我还要看完……母亲……
他放下了酒罐子,伸出颤抖的手指,继续往下翻。
翠浓死了,死在他怀里。
傅红雪的脸[se]变得苍白无比。
其实他现在根本还不认识翠浓,但瞧见她死,他竟忍不住流出了两行眼泪。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翠浓,他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与翠浓互相折磨,在这段还没来得及发生的爱情之中,他[xing]格中的缺陷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他的嫉妒、他的漠视、他的恨意……
或许发生这件事时,他会陷入情绪之中,身不由己,才与翠浓那样强烈的互相折磨着。
可是此刻,他坐在这里,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再去看时,他忽然被一种强烈的自责所击中了,他痛恨自己不健全的人格,他痛恨自己明白得太晚……他痛恨自己根本就不会去爱别人、也没资格爱别人……
他只喃喃道:“幸好……她还没死……”
无论他还会不会遇到翠浓,爱上翠浓,但幸好,这时候她还没死,还没遇到自己。
他又一次端起了啤酒罐,用一种自虐般的态度饮下了半罐,抬起头来时,他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他有点乖乖的,抬着头望着秦蔻,喃喃地问:“还有酒么?”
啤酒的度数对于一个没喝过酒的人来说不低的。
秦蔻皱了皱眉,似乎想要拒绝他,楚留香却站起来,笑道:“还有,你还要接着喝么?”
傅红雪点点头,看起来像是一个偷喝酒喝多了的学生。
楚留香失笑:“你等一等。”
他站起来又去拿酒,傅红雪又垂下头,接着往后看。
酒[jing]似乎使他振作了一点,楚留香回来,又给他一罐啤酒,他捏着那个酒罐子,就好似捏到了什么救命稻[cao]一般,不肯放手。
而天书之中的他,已为复仇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他原本拥有的东西就很少。
但他似乎毫不意外。
他似乎已被痛苦所击倒,又被痛苦所裹挟,这些事明明还没有发生,但隐隐约约,他却觉得,如果自己没有来这个奇怪的地方,看到这
本奇怪的天书(),
?[((),
分毫不差。
但他本来就没有资格快乐。
他的名字、他的家庭、他的使命。
拥有这样使命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快乐,去追逐爱情和友谊?他不配……对,母亲其实说得很对,他不配的,在杀尽仇人之前,他根本不配拥有任何东西,假如拥有了,老天就要惩罚他,所以老天才收走了翠浓,所以老天才让他的身上有这样的病痛与残疾!
傅红雪竟已为自己身上所有的悲剧找到了理由!他无限的压缩着自己原本就渴求不多的东西,他把自己生而为人所应该享有的感情全部都归结于自己不配上,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才能支撑着走完这段路。
仇恨、对,只有仇恨是严肃的,是他的使命。
他缓缓地翻着页,一[kou]一[kou]地喝酒,稳定心神,接着往下看。
十多年前的那场惨剧,那三十个围剿他父亲的杀手究竟是谁聚集起来的?幕后主使之人,好似已要露出自己的马脚了。
他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长久的忍耐、长久的煎熬,他想要的答案,是不是已全在这里?
答案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爱过他父亲、又被他父亲玩|弄后抛弃的女人,丁家庄曾经声名显赫的白云仙子,丁白云。
自古[jian]|情出凶案,这道理本是人人都懂得,但一个人若是死在了这样轻佻的事情之下,又在死后仍令无数人在痛苦之中挣扎近二十年,这又实在很荒谬、很可笑。
傅红雪的眼眶已经通红。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
白天羽是英雄、是父亲、是能主宰自己的神。
他是儿L子,是卑幼,与父亲之间没有对错,只应当有崇敬与服从。他这些年的仇恨与痛苦,是严肃的,是神圣的,不管是什么事,都无法消解这种严肃!
无论如何,他要杀死丁白云!
他的指节发白,缓缓地翻到了下一页。
叶开站出来,叶开阻止他,叶开有一件他永远也不想谈起,如今却不得不谈起的事情。
“白天羽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花白凤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别人家的仇恨,与你其实连一分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傅红雪茫然地瞧着。
他茫然地瞧着这行字,似乎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话语之间的意思,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个瞬间,其实他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往后翻页,机械地阅读着后面的内容——
原来,白天羽的正室夫人是个心机非常深沉的女子,她无法阻止她的丈夫在外头招惹女人,却很明白他的心。
她早已经有了法子要白天羽与花白凤断绝关系,但她很明白,孩子连接着他们,只要花白凤手中有白天羽的骨[rou],那么他们之间就永远有联系,所以她就买通了花白凤的接生婆,在她刚刚生产完,虚弱至极的时候,用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换走了他们白家的孩子。
这个白家的孩子,被一
() 户姓叶的人家收养,取名叫叶开。
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被取名为傅红雪,在他才刚刚能懂事的时候,就被告知,你出生的那一天,是你父亲死去的那一天。
其实根本不是。
别人家的孩子。
轻描淡写五个字,仿佛他的来历全然不重要。
对白夫人来说,他的来历当然不重要,把花白凤骗得凄惨、把他们白家的孩子带走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来历……他的父母,他本来应该有的名字……被全然抹去,只有被代替的人生,被代替的仇恨与责任。
傅红雪盯着“别人家的孩子”
这五个字看,久久不动,久到秦蔻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坐在这里的是他的尸骨。
她有些不安地看了阿楚哥一眼。
直接把这本书丢给傅红雪看,用猛药去治顽疾,当然是秦蔻想出来的策略。
这种策略其实很危险,因为他极有可能会被治好,也极有可能直接被打击到死。
秦蔻之所以还是选择这么做,是因为她看到了这本书的最后。
在这本书的最后,傅红雪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得知了真相,他当然已近乎崩溃,但他还是迟疑着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已不会再恨任何人。”
然后转身走下楼去。
那时他已经为复仇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在终于知道真相之后,他的大脑是无法去反刍那些字里行间的深切荒谬的,他所说出的一切话,都是完全出自本能,出于他自己的个[xing]。
他很坚韧,他也很善良。
他什么都能撑下来。
而现在,他并没有爱上翠浓,也没有失去翠浓,也并没有为白天羽开始杀人,一切都还早,他在这时止步,也决定能撑得下来。
秦蔻盯着傅红雪,去观察他的反应。
傅红雪的眼眶通红、面[se]苍白,他一动不动,忽然之间又好似中了毒一般,苍白的脸忽然开始发红,呼吸变得急促而痛苦,他的冷汗滚滚而下,手中的阅读器掉落在地上,他忽然站了起来,好像想要逃离、快一点逃离。
但他没能逃离得开!
他忽然重重地要跌倒!楚留香反应极快,伸手便扶住了他,却只感觉这少年人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肌[rou]紧张而僵硬,已一种他无法控制的频率痉挛起来。
噗得一[kou],他吐出一[kou]鲜血,鲜血落到沙发和地上。
楚留香沉声道:“他发病了!”
花满楼已疾步出来,扣上傅红雪的腕脉,秦蔻头一次瞧见别人吐血发病,脸[se]也不太好,但也不说话,怕分了花满楼的心。
花满楼温声道:“无妨,就是心绪太过激[dang]引发的,无甚大碍,阿楚哥,你内力深厚,可否帮他一把。”
楚留香道:“当然。”
他伸手就在傅红雪身上点了几下,也不知道是点了哪几个[xue]道,他的痉挛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人虚弱至极,一句话没说,又昏过去了。
昏也正常,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吨吨吨了两罐度数不低的啤酒,身上本来就带病还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休息一会儿L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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