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重聚会是什么时候？诸伏景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同期为他计划好了一切，很周全，周全到什么程度……

“景光。”

“高明哥哥。”

这是他们兄弟二人时隔四年的相聚，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兄长红了眼眶，他有太多话想说了，但又不知道自己从何说起，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化作一句好久不见。

短暂的团聚后，诸伏景光跟着井上康成离开了长野县，回去的路上他静静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早川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至少三年前。”井上康成坐在副驾驶，“我接触的时候是在三年前，早川只会更早。”

“以我的身份，获救后应该转为公安幕后才对，是早川做了什么吧？”诸伏景光垂下眼帘，他卧底的身份在三天前暴露，在他准备自杀的时冲出来一群黑衣人打伤了黑麦将他带走，直到坐在车上他才知道他们是组织犯罪对策课的人。

“他猜测到警视厅有组织卧底，保险起见直接跳过警视厅，让组织犯罪对策课来救我，对吗？”诸伏景光透过后视镜对上井上康成的双眼，“既然已经让我加入，起码告诉我实情吧？”

“他信不过警视厅。”井上康成错开视线，“他在出任务前三天就将申请书交给了吉田前辈，与其将你交给警视厅那帮不靠谱的公安，还不如把你纳入组织犯罪对策课的保护范围，除了接触警视厅公安部外，我们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将你归入组织犯罪对策课，你依然隶属于警视厅公安部，和我们是合作关系。”

“至少三年内你是安全的，三年后的去留由你自己决定。”

诸伏景光低下头没有说话，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着，早川，你到底做了多少……

“营救计划也是早川制定的，12月4号申请书和营救计划通过，我们开始监视警视厅的动态，直到7号发觉异常，根据信息我们找到了你。”井上康成转头看着后视镜的男人，“如果他没有殉职，带队营救的就是他，如果他殉职了，我就是他指定的带队者。”

“我和他聊过，他说比起其他几个同期，他更放心不下你。”

听到这话的诸伏景光抬起头，有些迷茫的说道:“放心不下我？”

“他对你的称呼是‘我那能藏馅儿的汤圆同期’。”井上康成学着早川谷阴阳怪气的声音。

诸伏景光笑了笑，他已经想象到早川谷阴阳怪气的跟同事吐槽他的样子了。

“你内敛，也懂取舍，更知道怎么样才会利益最大化，甚至过分的理智，所以一旦身份暴露，你会选择用死亡隐藏一切，将自己的价值发挥最大化。”井上康成看向窗外，“所以他在出任务前，特地交代我如果他出事，让我务必将你活着带出来，三年内不能把你交给警视厅那帮公安。”

“那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

那天他们两个坐在茶水间抽了半天的烟，烟雾缭绕到他看不清早川谷的面孔，早川谷其实谁都放心不下，但是没有办法，有时候他们比公安还见不得人。

‘井上，我信不过他们。’早川谷将烟放入口中，呼出的烟雾模糊了视线，‘那帮家伙连自己人都保护不好，我要是死了就更别提了，我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把人第二次交给他们。’

‘你打算怎么做？’他知道早川谷来找他不单单是谈话。

‘营救计划在我电脑里，吉田前辈已经批准了，位置和密码你知道，申请报告我已经交上去了。’

‘你准备越权？’

‘真正的权利从来不在警视厅那帮家伙手里，警视厅公安部属于警察厅公安部管理，真正掌权的是警察厅，而我们合作的是警察厅公安部，更何况我走的是明道，警视厅那帮家伙不敢说什么。’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抢人，就不怕警视厅不愿意？’

‘那有本事他们别这么废。’早川谷不屑的哼了一声，‘内部藏了这么大一条鱼到现在都没抓出来，我没冲到办公室骂人都不错了，更何况只要我还活着，这份申请报告就不会批准。’

‘你还真是……’井上康成笑笑，这确实是早川谷能干的事，‘他愿意吗？’

早川谷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指尖的香烟:‘我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个任务里，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我必须将路铺好，最起码保证他性命无忧。’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只想让他活着。’掐掉烟头重新点燃一根，‘如果要怨，那就怨吧，我受着。’

‘别想这么多了，警视厅那边我会偷偷派人盯着，你现在先把眼前的任务做好，等你回来再去想这有的没的。’

‘井上，如果我这次……’

‘没有如果！你别瞎说！’

‘你先听我说，如果我没回来，营救计划只能由你带队，也必须是你。’早川谷一脸认真的看着井上康成，‘申请报告通过后诸伏会和对策一课进行合作，我原本的东西会有其他人接手，不要让他来接手，不要让他碰总务处的东西。’

只要不碰总务处，沾不到特殊药品，那诸伏景光就会少一分危险，他会尽可能的给诸伏景光铺平道路，最起码在他死后这家伙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我明白了……’

‘把他带出来后，安排他跟长野县的诸伏高明警官见一面吧。’

‘好。’

‘多谢。’这是他最后能为诸伏景光做的事情，‘帮我给他带声抱歉吧，私自规划了他未来三年……’

“抱歉。”

突然的道歉让诸伏景光愣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跟自己道歉。

“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早川？”

“他很抱歉私自规划了你未来三年，但他不后悔，他只想最大限度的让你参与到行动的同时保住你的性命，如果你要怨他，他都接受。”

诸伏景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垂下的双手紧紧抓着掌下的布料，指尖因为用力开始泛白。

“让我和长野县诸伏警官见面的，也是早川吧。”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猜测，“当初我的真实身份被抹去，知道我有兄长的只有他们几个，你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是。”井上康成承认。

“所以只要早川还活着，这份申请报告就不会通过，对吗？”

“他活着的时候警视厅都护不住你，他死后更不敢将你交给警视厅。”

这一刻诸伏景光哪里还不明白，因为警视厅出现纰漏导致他身份暴露，所以早川谷怕自己死后警视厅又一次护不住他，所以他在死前将诸伏景光从警视厅抢出来，纳入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羽翼下。

组织犯罪对策课本身就在和警察厅合作负责黑衣组织的案子，而诸伏景光曾在黑衣组织卧底，他拥有的信息是几个部门都需要的，早川谷利用这些信息一步一步给诸伏景光铺路，如果他没殉职，那诸伏景光的安全会由警视厅和他一起负责，如果他殉职，诸伏景光会被纳入组织犯罪对策课的保护范围，他提前准备的人脉和信息将会发挥最大化，将诸伏景光牢牢护住。

早川谷到死都在为诸伏景光做打算！他到死都在为他做打算啊！

诸伏景光浑身颤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弥漫在口腔，眼泪滴在衣服上，一直压抑的悲痛这一刻瞬间爆发，疼得他喘不来气，他怎么可能怨他，怎么可能……

早川，早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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