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想起了张先生被刮成一副骨架的惨状，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那般残忍，确实不像普通兵卒能做到的。

　　原来就是唐殷这个禽兽，亲手剐了我姐夫、自己的至交朋好！

　　唐殷继续冷笑道：“本官原本还有些不忍，但谁叫他不好好在鱼塘里待着，非要往外跳呢。你说鱼都肥了，我不吃能行么？”

　　我算是听明白了。

　　皇帝荒淫无道，官员们也都把精力用在了争宠上。

　　这可不容易。

　　毕竟皇帝出了名的喜新厌旧，今天的宠妃，明天就可能打入冷宫了，所以必须不停的讨皇帝欢心才能保持地位。

　　唐殷之所以能稳坐内务总管这个肥差，就是因为，他不仅擅长用言语讨好皇帝，还擅长“养鱼”！

　　也就是故意纵容、甚至帮助违逆朝廷意愿的人和事物，等到事闹大了，既是鱼肥之际，再利用对方的信任一网打尽，拿着人头去献功！

　　而姐姐跟姐夫，正是唐殷鱼塘里的两条鱼。

　　只是姐姐跟姐夫后来应该察觉到了，赶在被收网前把那些孩子藏了起来。

　　姐姐被王知州抓到，姐夫则落在唐殷手里，并最终因为不肯供出孩子们的下落，就被活剐了！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世间最大之力量是思想……这些大逆之言都出自你姐姐之口，倒是颇有道理。”

　　唐殷面色阴沉：“本宫只想养几条鱼，可不想真的把鱼塘搞砸了。那些个小鬼看着人禽无害，但就是罪恶的种子，若纵容其生长，他日必将动摇我朝国本！”

　　“所以，你最好早点交代，不然你的苦头，才刚刚开始！”

　　这一刻，我恨不得活啃了这家伙，脑子里全是姐姐跟姐夫残忍的死状。

　　诅咒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懦弱的：“饶命，我说。”

　　……

　　卯时一刻，西厂不起眼的一间厢房里。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美食，唐殷则不耐烦地不停拍打折扇。

　　“干净的地方，干净的衣服，好吃的东西，都满足你了，你到底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吞下嘴里的东西，道：“现在就说。”

　　“姐姐确实还有一个备用的藏身之处，但具体地点藏在一首经文里，我也不懂该怎么破译。”

　　唐殷兴奋地拍下折扇：“背！”

　　我点点头，瞎掰了起来，想到什么就背什么。

　　跟我猜测的一样，唐殷哪怕听得头晕脑胀，也没让手下进来代劳。，

　　因为他这种机关算尽之人，必然也是最疑神疑鬼的，怕被手下偷风报信给别人抢了头功。

　　最后，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西厂酷吏，楞是被我催眠了，支着额头鼾声阵阵。

　　我眼睛一亮，立马摸向他腰上的配剑。

　　却发觉四肢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是在菜里下了软筋散么？

　　我冷笑一声，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一件件脱光了自己的衣服。

　　10

　　隔日清晨，唐殷大发雷霆。

　　“你这个娼妇，长了张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死人脸，心眼倒是蛮活泛。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命吗？”

　　我赤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平淡道：“是唐大人兽性大发，怎么怪到小女头上来了？”

　　唐殷气笑了，跟着眼底却涌出一缕浓浓的兴奋。

　　是啊，一个内官，突然能行房事了，能不兴奋么？

　　他当场扒下衣服想再试验一番，却无论如何都不顶用了。

　　我冷笑一声：“都说破瓜之痛铭记终身，但小女昨晚倒是毫无感觉呢，这正常么唐大人？”

　　唐殷恼羞成怒，下令将我押回水牢，等他破译出昨日摘抄的经文，就亲手剐了我。

　　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好几天他都没有成果，

　　而这段时间里，我只做一件事——装呕。

　　四天后，反应过来的唐殷兴师问罪：“那段经文是你瞎凑的吧？你这贱妇敢骗我！”

　　我装出痛苦的表情，答非所问：“小女真没撒谎，不论唐大人信与不信，能否先帮小女请个大夫来？近些日子小女胸膛胀痛，反胃不止，不知是染了什么怪病……”

　　唐殷气笑了，直接从墙上拿下一柄可怖的片刀：“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妇，居然还敢提要求？本官今天就剐了你！”

　　刀扬起时，却犹豫了。

　　“她最近真的一直作呕吗？”唐殷问。

　　下人连忙点头称是。

　　唐殷眼底的惊讶与兴奋更浓郁了：“这真的可能么……”

　　呵呵，当然没可能了，昨晚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我就是要让他这么想。

　　“额，大人，您说什么？”

　　唐殷摆摆手，目光复杂的盯着我：“没什么……去，把张试官请来。”

　　试官也叫阉官，既负责给太监净身，也负责给入宫前的宫女验身。

　　唐殷请他来，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怀孕。

　　按理说，我这是假孙猴子遭了照妖镜，该害怕才对。

　　实际上却一点都不慌，只是笑眯眯看着老态龙钟的张试官。

　　他才刚犹犹豫豫地拿起试刀走来，我便冷不丁道：“你千万瞧仔细了，这可是唐大人唯一的骨肉。

　　张试官顿时吓得浑身一战。

　　一个不可能有后代的人，突然可能有了后代，他会如何？

　　会想尽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合理的！

　　因为他实在太想要了，太想证明自己还有这种男性能力！

　　今天，但凡张试官从我肚里找出一粒多余的碎肉，唐殷也会视为自己的种，然后将张试官就地活剐了！

　　因为只凭脉象根本确定不了身孕，必须将探刀伸进去试探，而这样很容易伤到胎气。就算我根本就没有胎气，我也能说成就是张试官给我搞没的！

　　所以，其实从他被唐殷叫来那一刻起，他就只有一个选择——顺从我！

　　这就是阳谋，是姐姐以前教我的。

　　啪！

　　张试官摁下剜刀，倏地转身拱拳相贺：“恭喜唐大人，贺喜唐大人！”

　　唐殷楞了一下，跟着满眼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当真？？试都没试，你可别哄我！”

　　老试官将双拳拱得更高，以遮住眼底的胆怯：“不敢！老奴一年少说也要为三五百个妇人验身，夫人的气味、气色，脉搏，都无一不证明确有身孕，根本不必动刀，那反而伤了胎气。”

　　唐殷立马亲自为我解开镣铐，

　　我嫌恶的推开他，他立马掐住我脖子，但又马上松开了，眼神狂热的盯着我的肚子。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本官为了荣华富贵放弃了香火，今日居然荣华富贵与香火俱存，乐哉！”

　　我忍着厌恶问他：“唐大人，这可怎么办啊？您还要杀我吗？”

　　唐殷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跟着冷哼道：“还能怎么办？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罢了罢了……楚子囡杀害王隆庆，已是举国通缉的案犯。”

　　“从今往后，你就叫楚招儿，父母双亡的京都本地人士，也是我唐殷明媒正娶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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