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出发(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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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长安”
谢侯从扬州城外醉醺醺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正在收拾行囊的顾时惜坐在红漆的大椅子上,双腿交叠着,雪白细长的手也叠在一起,满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母难得来了他们这边的院子,带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弟和还在被人抱着的小妹,正满眼泪水的给顾时惜收拾贴身衣物,看见谢侯来了,擦了擦眼泪,很是亲近地喊了一声谢侯回来了。
谢侯坐在顾时惜身边的位置,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小高高的茶几,上头被摆了两盏茶,俱是香气扑鼻的茉莉,谢侯垂眸看顾时惜的手端起茶杯,缓慢捏着茶盖子撇了撇上头的茉莉,随后才一边吹一边喝茶。
如此娴静淡雅,倒显得他真像个大老粗了。
谢侯便很是无法控制的也稍微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才又复述着问道“怎么不说话我方才听外头的小厮说,你要去长安了,一个人去你爹娘呢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就看见漂亮的小亲戚笑着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又去长安是好事,是机会。”
“机会”
“正是,此去长安授命出使匈奴,估计要花费半年的时间,等回来,母亲,咱们一块儿恐怕要在长安再相见了,届时咱们全家指不定都要搬去长安去。”小顾大人微笑着。
谢二略略皱了皱眉“怎么当真确定是你了”
“既来之则安之,且既然是要出使,肯定不是和亲就是割地求和,两样总有一样能让匈奴那边的人满意,只要他们满意了,我自然安全无虞。”
“说得轻巧那边到底是在打仗,你没见过战场,不知道那边到底有多刀剑无眼,顾时惜,你未免说得太轻巧了”谢二有些不悦,他素来是无条件支持小亲戚的一切决定,因为顾时惜的确比他聪明,他信顾时惜,总比自己琢磨好,更何况他心中有他,哪舍得拒绝。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顾时惜这人竟是要去边城和茹毛饮血的匈奴人谈判,鬼知道匈奴人会不会说汉话,再来,匈奴人如今的首领单于似乎是个叫做努尔哈赤的人,这人有些传奇,竟是杀父弑兄的狠角色,不然如何统一了草原,把所有部落都整合到一起去
“你不要去,直接称病,说去不了,他们难不成还能绑着你过去”谢侯心中急躁,“升官发财的机会多了去了,未必非要出使才有机会,时惜,你在扬州做的好好的,何必去钻戴阁老那边给的笼子这岂不是正中下怀更何况这件事儿本身便应当和你毫无关系,分明就是孟家连累的你你要替孟家去钻这个笼子去”
谢二原本总觉得自己喜欢上顾时惜很对不住孟三,但时惜和孟玉分开真真是他做过最好的推波助澜,哪怕孟玉要他谢罪,他二话不说给孟玉磕成千上万个头,也值得,只求孟家那一窝子麻烦,少来沾惹他的小亲戚,原本便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人,怎么舍得他困难重重
虽然
谢二觉得自己打着为顾时惜好的念头,去帮顾时惜摆脱孟玉,很有些道貌岸然,但他真心是如此想的,就好像现在,他真心希望顾时惜别去,命还在的话,那么什么都能重头再来,命都没了,你有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
这些道理谢侯心里明白,可要他说个清楚明白,他便又嘴笨,根本说不清楚,只能愤怒地强烈表示反对“我不同意”
“可我圣旨都接到了,这事儿,还当真只能我去,去了后,官位随我选。”顾时惜其实心里很明白,禹王圣旨都下来了,自己去不去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自己必须去,不然人家定然要给自己找点儿麻烦,自己何必跟大腿闹别扭最好的法子就是顺其自然,然后从中寻找生机。
至于禹王隐晦的表示想要自己带上谢侯这件事,顾媻打算捂死在自己这里,就假装听不懂就行了。
一个二世祖,就让他做一辈子的逍遥候爷二世祖便是,人家祖父也总惦记着要让谢二把握住扬州即可,那等自己安全回来,说不定还能帮谢二把扬州给拿下呢。
权当报答谢二当年傻乎乎领自己进门的那份情。
当然了,顾时惜也没打算当真独身前往,他打算把李捕头和他的两个徒弟带上,据李捕头说,他的小徒弟虽然是个笨蛋,但武艺高强,另一个他硬塞过去的霍运虽然武力值很好,但经常掉链子,一般情况指望不上,但霍运脑子的确好使,经常在追捕犯人的途中,找到关键性的线索,很有前途。
他只要贴身带上这三位,那么生命安全暂时便有保障,到了长安后,出使团里肯定也有一支军队保护他,到时候他再准备个替身来坐在马车里上路,自己骑马在外面,或者在后面的马车坐着,这样就算是有双重保险了。
小顾大人思虑周到,但这都仅限于上路,到了边城后怎么办,如何与匈奴人沟通,这都得到了地方后咨询当地的驻守将军,如果可以,最好学习一下匈奴的语言,只希望长安有这方面的教学书,或者老师,他能带着一起上路。
不对,出使团里应该就有会匈奴语的翻译,自己一路上跟着学不就行了
顾媻想到这里,回神过来,就发现谢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自己面前蹲下,双目幽幽地仰望自己,原本神色有些怅然和担忧,发现自己回神过来,立即就又凶神恶煞,说道“别去知道不知道你不愿意装病,我可以帮你,直接把你绑起来,然后对外宣布你病得走不动路,装个一年半载,哪怕被贬,也总比死了好。”
“那匈奴全都是些成日吃不饱穿不暖的野人,他们看见有吃有喝的,拼命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答应和亲哦,一个女人就抵得上成千上万的匈奴的吃喝了放他娘的屁,更何况当今圣上并无女儿,旁边的皇亲国戚更是适龄的郡主一个都没有,有也连夜成婚,你觉得他们傻还等着女儿去和亲”
“所以”顾媻微笑着,忽地对谢二有些刮目相看,这货居然分析得和他想的差不多,和亲可能不大行,没条件,所以应该是给地给牛马给食物和金银珠
宝。
这种求和最是划不来,大魏肯定要出一次大血,奈何谁让匈奴都快要打到家门口了呢
顾媻淡淡想,所以这次出使,说不定车队里面就装载了满满当当的财宝那可真是考验干部。
还好他是个比较清的清官。
小顾大人感慨。
毕竟他再爱钱,也取之有道,只拿属于自己的啊。
“所以”谢二继续分析,“所以这次恐怕就是割地、送金银珠宝,然后再开两国中间的贸易集市”
“是啊,我想匈奴人恐怕也是不愿意一直作战打仗的,只要打仗就会有牺牲流血,能轻松获得物质,谁愿意去死这次谈判我只需要表达禹王的意思,相当于一个传话的,对面应当是绝对会同意的,我也不会有事。”顾时惜笑着,打断还想开口的谢二,说道,“我知道二叔你疼我,可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那我陪你。”
“开什么玩笑是你出使还是我出使扬州还要不要人管了我的扬州,你的扬州,我走了以后,不管朝廷是重新派一个人来临时管理扬州还是直接让慕容先生代理管理,你都得在扬州帮忙坐镇,二叔,你就是扬州的主心骨,我常常听百姓说不怕匈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谢尘还蹲着,他仰望顾时惜,原本只是想看顾时惜在想什么,如今却怎么也挪不开那看着顾时惜红唇的视线,他疯狂懊恼自己怎么像个登徒子,简直可恶,又心中无限心动起来,语句都迟钝,觉得小亲戚应该发现不了,于是贪婪继续看着凝望着渴求着
“当然是因为”顾媻垂眸发现了谢尘其实没认真听,他微微挑眉,干脆有些无语的捏了一把谢二的耳朵,说话的声音都一字一顿,加重了几分,“当然是因为老百姓觉得你就像是老侯爷那样,能够用你的私兵保护他们,他们信任你,你自然不能在关键时刻离开。”
谢二被捏了一把耳朵,那被捏的地方瞬间就像是着了火一样,一溜烟的窜上了他的后脑,又从后脑烧下去,一路沿着他的脊柱,将浑身无数血脉筋络都融化
谢二羞窘极了,被发现偷看小亲戚了,可他又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解释,不知道怎么替自己分说,更不记得顾时惜说了什么,心里只惦记着耳朵被捏了这一项内容,晕晕乎乎许久,坐回自己位置上,还在发愣,及至他去睡了一觉,酒醒了,还在怀疑被小亲戚狠狠揪了揪耳朵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倒不是他喜欢被揪,就是这种亲昵的感觉,他觉得有些像祖母当年对祖父一样,祖父牛性上来的时候,祖母大吼一声,扭着祖父的耳朵就把人给弄回了家,别提多有趣了,那也是谢尘童年为数不多觉得家里有人情味的事情。
谢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再准备去找顾时惜的时候,却发现顾时惜竟是走得飞快,连告别都没有,书房不见人,前堂不见人,就连顾时惜最喜欢的后花园小亭子也不见其在里面吃点心晒太阳。
问顾母他去哪儿了,顾母叹了口气说
“去接刘家小姐了,说是一起去长安。”
谢二连忙转身就要去追,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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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连忙叫住这个她既感恩又当成自家子侄心疼的侯爷,说道“哎呀,二爷,要不别去了,他们肯定现在已经上路了,你睡觉去的时候,时惜就差不多收拾好了,都出门半个时辰了。”
“伯母怎么不拦住他他这是深入虎穴”谢二说完,忽然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大,怕伯母被自己吓着,连忙又小声说,“我的意思是,伯母怎么就不担心呢他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是说他从未去过远方他能来扬州都是辛辛苦苦,费劲力气”
“其实还好,当初来扬州,时惜碰到了一个好心人,他们有马车,带着无数的粮食瓜果,一路上根本没受多少罪,时惜向来运气好,总能遇到像二爷这样愿意帮扶的贵人,所以咱们相信他就是,他总能逢凶化吉的。”顾母虽然心中也有些忧虑,但相信儿子这个念头更加强大。
谁知道顾母说话说漏了嘴,硬是把顾时惜辛辛苦苦营造的可怜孤苦人设给弄没了。
谢二也是满脑子的困惑,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记得小亲戚可怜得要命,和他说过是跋山涉水走了三个月才走到扬州,全家饿得要命,只剩下皮包骨头,若是没有他收留,早就死光了
谁知道
哈哈
谢尘却是觉得高兴,既高兴,又觉得撒谎的顾时惜也有几分俏皮可爱,既然知道扮可怜来招他,那么他的小亲戚的确不是他能操心得起的
他的小顾大人决定的事情,也的确不是他能改变的。
但告个别总行吧
谢二还是追了出去,他骑马先去刘家,问过了门房,说是刘小姐刚刚离开,马车队伍朝着南门出去了,直奔长安而去。
他立马又一夹马肚子,奔向南门。
在绕过无数游客,闯了不少衙役举出来的红色牌子,越过好几个摆摊到路中间的板车,跨过他的千山万水后,总算在城门口看见了不远处走上官道的一列马车。
那列马车摇摇晃晃,总共有两个巨大的车厢式马车,三架装载得满满当当的货车,周围还有四十多个家丁,外加三名身穿衙役服饰的带刀衙役。
“顾时惜”谢侯在城门口便高声呼喊,手上的鞭子不停,狠狠摔在马屁股上,他的马便再度加速,冲向前方。
与此同时,顾媻正在研究自己带的盘缠够不够,银票银两还有老师给的赞助、江洺给的赞助,自己身上似乎目前有一万两的存款,很够用了,到了长安也不需要住店,可以住在刘小姐的府上去,毕竟是刘阁老义子嘛,亲近亲近很应该。
就是到了刘阁老府上后,总不能空手,还好他早有准备,从家里带了一堆余大人留下来的奇石,据刘小姐说,刘阁老也喜欢玩石头,那么自己送这些,岂止是聪明,那简直就是投其所好的绝世大聪明。
感恩余大人。
还在盘算自己长安行的小顾大人也不知道怎么的
,忽地好像幻听一样,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他起先没有注意,后来外头骑马的李捕头敲了敲他的窗户,顾媻打开木头窗户,就听李捕头低声说“大人,好像是谢侯追上来了。”
顾时惜一愣,随后探出脑袋往外面看,果然就看见一个一身红衣,一如当年第一次见面那样,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只不过两年过去,那纨绔少年,长大了不少,并不能轻易再看见谢侯身上通过纨绔而拼命掩盖的孤独,只能看见谢尘蓬勃壮大的朝气,好似盘在扬州的一只巨蛟,大有一飞冲天之化龙之势。
顾时惜眨了眨眼,对着李捕头说“停车。”
李捕头立马大喊“停车”
话音刚落,从前面便开始慢慢停下,犹如一节多足的长虫,前面停下来许久,后面才反应过来。
顾媻就这么等着,等到那谢二奔至眼前,快速下马,然后质问自己什么话,谁知道谢尘这草包,到了跟前,带来一身灼人的热气后,却一面喘息一面只是单纯看着他,说了一句“顾时惜,你怎能不告而别,我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你要做什么,我还真能拦着不让你做”
小顾大人做出一副委委屈屈可怜模样,说道“你是我二叔,二叔的话,时惜怎敢不听奈何事已至此,只能偷偷”
“以后别偷偷了你同我告个别,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我会时常给你写信,你也要回我,让我知道你安好才是。”年轻俊美的扬州武恭候看着漂亮的小亲戚,心中千言万语,活像是要生离死别,但又总觉得自己依依不舍的样子很不吉利,便又做出一副很严肃的表情,训话道,“听见了没有你若是出了事,超过一个月没能给我写信来,我领着我的部下,直接去端了匈奴那老巢去”
“千万别”三国演义顾媻看了很多遍,其中印象很深刻的一个道理就是打仗打的就是钱和人,谢二这边钱不够支撑几万大军千里迢迢去往匈奴的地界,还能有精力打仗,且谢二人不够多,轻举妄动只会被禹王抓到把柄,得不偿失。
“那你就记得给我写信,哪怕一个字也好。”
“我知道了。”小顾大人看着谢二的眼睛,将这人看得格外的透彻,他几乎能感觉到少年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愫,可少年硬是憋住了,什么都没说。
两人看着彼此笑了笑,到底还是顾时惜先开口,说“那我先走了,二叔,你等我回来,帮我照看我家里,还有我老师家里,江洺也帮我照看,他是我小弟。”
“我知道知道,别总操心旁人,关心关心自己。”谢侯淡淡不高兴,他心中落寞,不知道为什么小亲戚不让他照顾好自己或许是因为他在小亲戚眼里不需要照顾,本身就强大厉害了应该是这样。
“还有,你也照顾好自己,我不能替你祖父看着你,这段时间,二叔你不要又和以前的狐朋狗友成日逗猫遛狗,也看看书吧。”
谢二太阳穴一跳,他最恨看书,果然,时惜喜欢孟玉就是喜欢人家会读几句酸诗,学就
学,等时惜回来,给时惜看看他学的如何,吓他一跳
谢侯心中定下了自己日后的每日课程,一边和满面微笑的时惜道别。
只是等车队再度启程后没多久,顾时惜就又听见窗外传来敲击的声音。
他打开一看,这回竟是谢二又追了上了。
顾媻都来不及喊停车,谢二这草包就有些欲言又止地问他了一句话“时惜,我们那个那个关系还要不要继续还要继续假装吗”
“这个很重要吗”顾媻都无奈了,本来就是假装在一起,不刻意去强调,别人都不会去问,顾媻只需要摆脱孟家的事情,其他时候是不是个gay的身份都无所谓,如今他要离开扬州,又马上要去边城,还被委以重任,他和谁在一起,跟孟玉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其实
孟玉更是也退了婚,据说是刘家出面先反悔的,孟玉的计谋算是得逞了。
“当然重要,若是有人拆开了我们的信,发现我们没有卿卿我我,那岂不是暴露了”谢二小声说。
顾媻好笑,想说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可又觉得孟玉始终不相信自己和谢二的事情,不如让谢二无意间拿给孟玉看,这也算能帮他了。
但好似孟玉看不看信也都不重要,孟玉既然做到了没成亲,势必是不管如何都想要恢复从前的赌约,可惜了,顾媻现在当真觉得恋爱纯给自己找事儿做,不乐意再找伴儿,便点点头和谢二说“那还是继续,只不过辛苦二叔了。”
“恩辛苦我什么”
顾媻“二叔从前不是放话说什么看见两个男的凑一起卿卿我我就鸡皮疙瘩掉一地委屈二叔与我这般了,我会尽快换人。”
“换人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这样了你可别污蔑我”
顾媻笑道“好吧,反正委屈二叔了。”
“不委屈,别忘了写信。”
这话说完,马车越来越快,谢二没有再追了,就看见他的小顾大人探头出来和他笑着告别。
好似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笑得格外开心。
谢侯当是时总觉得好像心里头有什么痒痒的,就要破土而出,后来顾时惜告诉他,这叫长脑子。
总而言之,谢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顾时惜是不是知道自己真心心悦他
不然为什么会这样这样逗他呢
时惜知道了
被落在后面的谢侯牵着他的马,站在原地许久,等他的小厮虎子追上来问他怎么跑这么快的时候,谢侯才回神,满面通红的开始琢磨一件事他是不是应该正经告白一番
这应该不算挖兄弟墙角
不对,他都已经担上了挖墙脚的罪名了,如今已经不需要再看道德方面的问题了。
且时惜居然知道他知道的话,还那样和自己说话,和自己那样的亲近,是不是是不是鼓励自己更进一步,弄假成真
哎呀。
谢侯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想
下去了,心里噗通噗通的,再想下去,他怕自己要追着那马车,一路追去长安,好好和顾时惜说道说道了。
算了等时惜回来吧
等他回来
或者在信上就挑破
不不不,谢侯爷生平第一次这样畏首畏尾,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大好,便很想知道孟玉当年是怎么和时惜在一起的他回忆了一番,发现孟玉好像跟时惜在一起,也是因为一个玩笑话,没什么正式的告白,一点儿也不郑重。
他不能比孟玉差,那么信上说清楚是不可能的,还是得等时惜回来
少年侯爷叹了口气,又喜滋滋极了,跟追来的虎子说道“哎,走吧,回了。”
虎子问“侯爷,您咋这么高兴听下人们说,你很反对顾大人出去的啊”虎子其实是顾母派过来的,害怕谢二和自家宝贝顾媻发生什么冲突,好从中拉架。
谁知道虎子过来,只看见一个傻乎乎笑着的侯爷和马车队伍的屁股。
“你懂个”蛋字还没出口,谢侯就自己给吞了回去,他想起来时惜不喜欢他乱骂人。
“你不懂,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便做他的后盾便是,我还能反对他不成”谢侯挑眉,说完又感觉浑身兴奋得有使不完的劲儿,“走,不回去的,去营地操练起来”
“二爷,之前您还说将军兄弟们刚刚回来,得让他们爽三日,今天才第二天,就要操练起来,营里怕是有意见”
谢侯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我自己去练练骑射,这段时间真是许久没碰了,都他妈的手都要废了。”糟糕,又骂人了,谢侯闭嘴,可嘴角是止不住的扬起。
这边谢侯主仆二人去往了侯府私营里和一众将士们开始喝酒比武,好不快活,另一边,还在路上马车里的小顾大人对自己无意间造成的误会全然不知,闭目养神了一上午,正午的时候便很疼惜自己的连忙下车活动那坐僵硬的身体,又把自己宝贝厨子请出来,点了几个菜,和刘小姐在一颗大树下对坐等开饭。
刘小姐最近纸笔不离手,有些爱上写字的感觉,尤其是记录偶像顾大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刘小姐充满了动力,总感觉能从中得到启示和学到一些东西。
好比说现在,刚刚正午,顾大人也没说趁着白天多行一段路程,晚上再吃顿好的,顾大人不,顾大人说停就停,把家中最喜欢的厨子都带上,就为了一路上吃喝点儿好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顾大人注重养生,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能大过吃饭,这真是没错,人不吃饭就得死,吃饭当然最大
刘小姐深受启迪,又开始记录等吃饭的时候,顾大人玩的牌。
她看顾大人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抽出一叠比手掌略小的纸张后,就开始串花一般打乱,最后递给她,说“来,随便抽一张,给你变个魔术。”
“魔术那是什么”
顾媻心道,当然是能够活跃气氛的一种小玩意儿,他老早就让手下的下人帮忙
做出来了现代的扑克牌,只不过纸张不够滑,但将就能玩。
“就跟变戏法差不多,你先随便抽一张出来,记住他是什么样子,然后再放到最上面。”顾媻打算试试自己的手法退步没有,作为一个合格的金牌导游,长途汽车上如何消解无聊呢
当然不是疯狂不间断的给客户们进行广告洗脑,他的客户们可都是有钱人,报的更是高端团,不可能进行狂轰乱炸的广告,那么他便必须犹如带孩子的老师一样,是不是准备一些小活动让老年富婆、富翁们进行游戏。
这魔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其他的还有击鼓传花、成语接龙、歌唱接龙、故事会。
顾媻个人比较喜欢故事会这个栏目,就是专门让表现欲强烈的老头老太太对自己人生进行一些总结,人老了以后大部分都比较孤单,喜欢讲故事,他又擅长引导,很快就会有无数充满年代感的故事充满车厢,再加上大家年纪差不多,说起过去,一个带动一个,气氛便活跃极了。
说起来还是蛮怀念的,只不过要顾媻选的话,他还是觉得来古代后比较舒服,起码赚钱真没有那么辛苦了,他甚至地位都跳到了现代无法企及的高度,他还能一直一直的往上爬,没有人可以阻挡
“这样吗”刘小姐随便抽了一张牌出来,看了一下,上面写着2,画着红色的心,她记住后放回整副牌最上面。
“恩。”顾媻顺手把牌打乱,然后甚至把牌抵给刘小姐,让刘小姐再随便洗一洗,最后笑着道,“你信不信我能找出你刚才抽到的牌”
刘小姐还没摇头,就看见顾时惜翻开第一张,那正是她抽到的那一张
眼瞅着刘小姐满脸的不敢置信,小顾大人满意极了,决定要是出使的旅途中,随行的官员们若是不大熟悉,就靠这些小玩意儿亲近亲近,毕竟他不会做诗,没办法像文人一样喝酒写文,然后互相欣赏什么的
他的确会唐诗三百首,但很多时候很难找到对应此情此景的诗句,还有很多诗句一看就不是他能写出来的,都带着鲜明的个人历程,他但凡拿出来照抄,文人们一听就能知道他是抄的、要么就说他杜撰的,左右风险都极大。
玩儿完魔术,饭还没好,顾媻就又拉上李捕头,教两人玩斗地主。
李捕头玩儿了两把,反应不过来,眼睛也看累了,就叫小徒弟代替自己打。
李捕头的小徒弟名叫丁强,人称小丁。
小丁年轻,岁数小,才十六岁,比顾时惜都要小一岁,但的的确确的武力值超高,虽然长得虎头虎脑一脸不高兴。
小丁打牌,输了两枚铜板就满头大汗,不乐意继续,可又不好叫师傅来打,就把目光射向了自己的小师弟没毛病,自己先霍运一步成为李捕头的徒弟,霍运哪怕二十多岁,年纪比自己大,但依旧得叫自己师哥。
“师弟,你来。”小丁如坐针毡,生怕被顾大人叫住多打几局,连忙拽住霍运就用铁钳似的双臂把人给按在扑了毯子的草地上。
霍运一身漂亮修
身的肌肉,但真是拗不过牛似的小丁,被硬按坐下后,看了一眼顾时惜,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顾媻双腿盘坐,一手捏牌,一手撑着脸蛋,看霍运这么装逼就烦,不过上回应该真的只是意外吧,这人是李捕头亲自认证了的有武功在身上,所以带上这货关键时刻替自己挡刀,出使的路上当自己的替身,也是毫无怨言。
装逼就装逼吧,忍忍就行了。
一边打牌,霍运竟是好像有些欲言又止,顾媻看了,说“有话就说。”
霍运是知道顾时惜的聪明才智的,也知道顾时惜想要让自己跟着,就是给自己报恩的机会,可此去匈奴之地,凶多吉少,他只能保顾时惜一次,不能次次以命相抵吧
于是霍运也劝说道自古以来,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所谓审时度势,所谓以退为进,顾大人怎么这么聪明的人还不知道这个道理7”
又是来劝他不要去的,顾媻听了,倒不觉得腻了,只是笑“没办法,所以叫上霍大哥了。”
“我即便在,我也只有一条命,保得住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呢”霍运最是见不得那些官僚主义,尤其是要进长安,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些微妙的波动,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放下了那些仇恨,假如见到了禹王,会不会找机会一击毙命,这都不好说,可这样做了,会给顾时惜惹麻烦,这点是霍运不愿看到的他的的确确欠顾时惜一条命。
“无碍,霍大哥只需要护我一次,随后去留随意,毕竟老侯爷也不在了,我想是没有人能够管的住你,你经历过生死,又报了恩,此后的每一天都是新生,我愿提前祝霍大哥获得自由。”顾媻漂亮话说得好听,主要是想要先稳住这货,怕这货撂挑子不干,毕竟保护他一次的保护,说来很笼统,怎么保护呢用身体挡刀也是保护,帮他杀出重围也是保护,还是挺有风险的。
顾媻觉得霍运这个人应该也蛮惜命,他怕这人说欠自己一条命的话会反悔。
谁知道霍运其实并非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他只是跟着顾时惜在扬州过了一年多他从未想过的安生日子和周围无数善良的人们产生了或多或少的羁绊,怕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回,觉得可惜。
是啊,多可惜啊
以后死了他这样的恶人,怕是得下地狱,到时候可见不到李捕头。
李捕头这样为民除害了一辈子的老人,死后定然立马就投胎去了好人家,他则在十八层地狱里慢慢煎熬着,不知何时是个头呢。
“承大人吉言。”霍运心想,他的确不愿出尔反尔,但也绝对不愿真的把命给顾时惜,干脆找机会保护顾时惜一次就够了,没必要为了顾时惜这样一个外人当真豁出命去。
他还想继续跟着李捕头学习抓人技术,挺喜欢和师哥小丁一块儿去飘香院门口,看小丁对着里面的阿香姑娘发呆。
他想回扬州来。
又一次赢了后,顾媻刚刚好赢了二十个铜板,看小丁还委屈巴拉站在旁边心疼自己输的两块铜
板,顾时惜哈哈笑着,把铜板都给了小丁,看小丁的眼神也都充满赞赏。
连霍运都知道他们这一路凶险,小丁和李捕头还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出发,这说明他们心中也都下了极大的决心。
放心吧兄弟们,他一定努力稳住局面,最坏最坏的结果,一定不会到来他一定可以带着兄弟们一块儿回来大家一起发财
“开饭了。”一旁烧火做饭忙活了许久的杨师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叫众人可以吃饭了。
顾媻立即丢下扑克去看席面。
只见一张小方桌上,满满当当摆了十道菜,杨师傅还在谦虚地道歉说场地有限,食材有限,大人先尝尝,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尽管吩咐,到了下个驿站,小的立马改进。2”
顾媻看着眼前的糖醋排骨、醋溜小白菜、羊肉炖萝卜、清炒四季豆、黄鳝人参汤、糯米鸭、东坡豆腐等等还有数十样小菜,心想哪怕是断头饭都值得了
而杨师傅看着他们百姓心中敬爱的小顾大人露出满意的笑容时,也才憨憨笑了笑,开始去帮其他厨子做侍卫、家丁的伙食。
没办法,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杨师傅也觉得,只要顾大人用得上自己,那么自己背着锅铲就跟上上路,绝不二话
这可是顾大人啊,多少人羡慕他能给顾大人做饭,还宠爱经久不衰想必百年之后,史官们纪录顾大人传奇一生的时候,多少也能写一下他,写他给顾大人做了一辈子的饭,他的子子孙孙,也将继承他的衣钵,永远照顾顾家子孙。
可惜了,后来的顾大人没子孙,义子倒是只有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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