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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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去年,你说等毕业后要和我结婚——”陆嘉望越想越是讽刺,唇角擦过她的脸,“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他还是我?”
隔壁包厢传来热闹的[jiao]谈声,反倒衬得这里愈发的安静,连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无比清晰,他们只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如同往[ri]般的亲昵。
只是,话音落下许久,叶以蘅都没有说话,她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有时候,沉默就已经是一种回答。
陆嘉望眼底的光渐渐黯淡,唇线紧抿。
像她这样说谎成[xing]的人,在这个问题上,她竟然连骗都不愿意骗他。
靠得太近,叶以蘅有些不自在,她往旁边挪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低声说:“对不起,我真的挺赶时间的,可以告诉我公寓的密码吗?我这次拿完东西,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今天肯定也很忙,那么多人还在等着给你庆生,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lang]费时间了。”
她又强调了一遍,只是陆嘉望的脸[se]反而更加[yin]沉。
漆黑的瞳孔里是她的倒影,她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陆嘉望心脏处却无由来地钝痛,痛感太过强烈,由里到外蔓延,他眉头皱得很紧。
片刻后,他摔门走了出去。
砰地一声,门震了一下,叶以蘅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正要出门去求助李砚磊,但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人在哪,反倒是陆嘉望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接通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很不耐烦:“下来。”
“什么?”
她还没听懂,陆嘉望已经把电话挂了,她后知后觉地走到阳台,这才看到陆嘉望的车已经停在一楼了。
他这是要……送她去公寓拿东西?
即便已经能想到待会一路上有多难熬,但没办法,她还是只能下楼。
反正今天过后,他们就不会再有[jiao]集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坐电梯到了一楼,走出大门,陆嘉望的车就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她深呼吸了一[kou]气,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她还没系好安全带,陆嘉望已经打转了方向盘,像是一刻都等不及,但由于惯[xing],她身体往左边倾斜,身体一下没有支点,她差点被甩出去,惊魂未定,左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陆嘉望屏住呼吸,喉结动了动。
意识到不恰当,下一秒,她立刻松开了,慌忙系上安全带。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空气凝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叶以蘅几乎要喘不过气,她一直望向窗边,好像这样才能忽略车厢里诡异的气氛。
过了一会,蛋糕店的电话打了过来,那边再过半个小时就要打烊了,问她什么时候来取蛋糕。
挂了电话,叶以蘅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道:“你方便在前面的路[kou]停一下吗?我去取点东西。”
车停在路边,叶以蘅下了车,好一阵都没有回来。
陆嘉望等得心烦下车[chou]了根烟,目光往巷[kou]里看去,忽然视线一顿。
叶以蘅提着一个袋子正从蛋糕店走出来,即便是用尼龙袋子装着,他也知道里面是个蛋糕。
她还在替那个死人过生[ri]。
明明今天也是他的生[ri],但她连一句“生[ri]快乐”都未曾对他说过。
他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她穿着校服,手里捧着蛋糕给那个人过生[ri],眼底是炽热浓烈的爱意。
所以,刚才那句话他没有必要问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陆嘉望呼吸一滞,烟灰掉落在指尖,只是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
叶以蘅把蛋糕寄存在附近的一家便利店才上了车。
那家便利店十二点才打烊,她打算待会再过来拿,放在冰箱里应该不会坏,不过时间太晚就没办法邀请蔺玫来家里做客了。
上车后,她没有留意到陆嘉望情绪的变化,一直在微信上和蔺玫聊天。
到了公寓,门打开,叶以蘅走了进去。
她本来还担心这些天陆嘉望会不会把她的东西全都扔了,现在看来,他应该很久没回来了,冰箱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离开这里太久,叶以蘅站在客厅有种陌生又[shu]悉的感觉。
因为屋里很多东西都是新的,那次他砸了那么多物件,应该是后来又添置了新的,他特意买了和原来完全不一样风格的家具。
她转头对陆嘉望说:“你等一会,我很快就收拾好。”
在来的路上,她就在手机的备忘录写好了她要拿走的东西,她先去书房把电脑里“工作”文件夹的东西全都拷贝了一份,然后删除原文件。
书架旁的柜子还摆着她大学比赛的获奖证书和照片,她愣了愣,想起刚搬进来那会,她看到那一面墙都摆着陆嘉望的奖杯和证书。
她撒娇说:“陆嘉望,我也要把我的放上去,我也是拿过不少奖的呢。”
他温柔地笑着,说:“那放在这里吧。”
她只是开玩笑,但陆嘉望竟还真的把他原来的奖杯拿了下来,把她的获奖证书和照片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想到这,她竟有些鼻酸。
她踮起脚把它们拿了下来,放进书包,然后上楼去了卧室,不过刚走进去,看到中间那张床,很突兀地,她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
她立刻移开眼,打开[chou]屉开始收拾东西。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从楼上下来。
客厅里,陆嘉望还坐在沙发上,黑[se]的衬衫袖[kou]半挽,最上面两颗纽扣没系,领[kou]敞开,隐约露出锁骨,他长腿[jiao]叠,手里的烟燃了一半,看到她来,夹着香烟的右手在烟灰缸里点了点。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收拾好了,应该没有什么落下的了。”
陆嘉望并未看她,嗓音低沉:“希望你能做到像你说的那样,这是最后一次找我。”
叶以蘅身体一僵,随后点头说:“好的。”
话音落下,陆嘉望反而抬头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眼神,愤恨、怫郁、[yin]鸷,总之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空气里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叶以蘅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这一刻对她来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开,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和陆嘉望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忽然有些话想对他说。
“其实刚刚在包厢里,我听到他们在起哄,”叶以蘅顿了顿,把话补充完整,“起哄你和一个女生在一起。”
“嗯,所以呢?”陆嘉望冷声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她很漂亮,你们挺般配的,李砚磊和我说了,她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能在事业上帮到你,我以前就想过像你这样的家庭,肯定会和家境差不多的人结婚,既然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那祝你以后遇到很好的人,她会真诚地爱你,毫无保留地爱你。”
陆嘉望喉咙开始泛酸。
“我知道我是个很不好的人,能被你喜欢其实我也很意外,你每一次对我好我都很惶恐很内疚,因为我知道我没法回报你同样的爱。
李砚磊说你为了我决定留在清城还和家里闹了矛盾,你家里并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这些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从来不让我难过,你留给我的都是很美好的回忆,我还记得你在游艇上给我过生[ri],去临市陪我坐九个小时高铁回清城……这些我都还记得,能被你喜欢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叶以蘅说着说着都有些感慨,不管现在如何,以前他的确对她很好,就像李砚磊说的“陆嘉望几乎要把他的心全掏出来给她了”。
“陆嘉望,谢谢你以前喜欢过我,那我走啦。”这一句话她说得很真诚。
说完,她转身离开,只是走到门[kou],她脚步顿了顿。
她看到了鞋架上那双运动鞋,那是去年他生[ri]的时候,她送给他的,和她脚上穿的这双是情侣款。
她顺手把那双鞋扔进了垃圾桶。
在今天扔掉,也算是应景了。
哐当一声,那双鞋掉进垃圾桶,陆嘉望心里颤了颤,脸[se]变得煞白。
门被轻轻关上,叶以蘅离开了,客厅里安静得像是她没来过。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大概是他离开太久,大家都在找他,陆嘉望一个也没接,只是任由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手里的香烟被捏得变形,陆嘉望额角的青筋显露,乍一看有些狰狞可怖,他望着门[kou]的方向,许久都没有动作,只是一眨眼,眼角的泪就掉了下来。
她说他很好,
她说能被他喜欢是一件事很幸福的事,
她还记得他们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她什么都记得,她只是不爱他。
—
叶以蘅走后的第三天,陆嘉望生了一场重病。
高烧不退,梦里说着呓语,额头不停冒
着冷汗。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混沌的夜里,又像是走到了布满迷雾的森林,他什么都看不清,而这场梦的尽头是叶以蘅对他说“陆嘉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心脏痛得快要喘不过气,猛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病房里空[dang][dang]的,一个人也没有。
下午,李砚磊来医院看他。
听医生说你醒了,现在没发烧了吧。()”
“没。”
“那明天应该能出院了,”说完,李砚磊指着角落里堆满的花束:“你生病这两天好多人来看你,花给你放那了。”
陆嘉望靠着病床的枕头,看向角落里包装[jing]美的花,原想走过去看,但转念一想,她买不起这么贵的花,眼神又暗了下来。
犹豫了好一阵,陆嘉望嘴唇翕动,还是问了出[kou]:“她来过吗?”
李砚磊被问住了,愣了愣,随后终于想明白了这个“她”是谁。
“没有。”
陆嘉望转头看向窗外,没再说话。
见他失望,李砚磊安慰了句:“她又不知道你生病了,怎么会来?”
“嗯。”他应了声,本就没有血[se]的脸显得更加苍白。
病人保持心情健康很重要,李砚磊挣扎了好一会,叹气,认命地说:“你想知道她会不会来是吧,行,我帮你。”
陆嘉望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晚上刷新了一下朋友圈,发现李砚磊发了一张他在医院吊针的照片发到朋友圈,还带上了定位。
这就是他说的“帮他”。
本来很快就能出院了,但陆嘉望还是在医院里住了一周。
而住院的每一天,每一次走廊传来脚步声,他都会往门[kou]看一眼。
慢慢地,他觉得他在犯贱。
上次他明明对她说过希望这是她最后一次找他,可还没到一周,他却期待着有一天,她会出现在这里。
但更可笑的是,她没有来,一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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