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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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前院种了许多果树,一下大雪,都像披了件素衣,风一吹,银光闪闪,像白[se]的花瓣飘落下来。
长子跟女儿白[ri]都要听课,没有太多玩闹的时间,楚音吩咐内侍们堆雪狮,雪兔子,让他们高兴高兴,找回些幼年时的乐趣。
陆珍听完课来看母亲,笑着道:“跟以前堆得那只一模一样呢。”
楚音问:“你还给它戴花吗?”
“戴,不过……”陆珍嘻嘻一笑,跑出去让宫女爬木梯给她摘花。
如今开得花只有木香花跟金梅。
宫女摘了满满一篮子。
陆珍拿回去捣鼓了一阵来给母亲显摆:“娘,我厉害吧?”
居然编了个小小的花环出来。
“真漂亮,你怎么想到的?”楚音惊讶。
“上个月听讲官提到晋朝,说那个朝代的女子很喜欢戴花环……我拿去给兔儿戴。”
她刚要出去,在楚音怀里的陆瑜伸出小手:“姐姐,我要……”
“呀,瑜儿你也喜欢花环啊?”
“嗯。”
陆珍很高兴:“好好好,先给你戴,你以后要跟我一起赏花,[cha]花哦!”
陆瑜也不知姐姐的话是何意思,但先点头。
陆珍更高兴了,低头在弟弟脸上亲了亲,给他戴上花环。
“我再去编几个。”
楚音道:“你教教为娘,为娘跟你一起编。”
“好!”
陆珍让宫女把花篮拿来。
楚音的手当然很巧,在女儿指点下,很快就学会了。
两个人编了四个花环。
最大的给楚音戴,三个小的,一个陆珍戴,一个给雪兔子戴,剩下一个,是陆珝的。
楚音摇头:“珝儿定然不肯。”
陆珍狡黠一笑:“我有办法让哥哥戴。”
结果兄妹俩为戴花环的事情,围着雪狮,雪兔子跑了十几圈。
小豆在旁边急得叫唤:“两位殿下,小心摔跤啊!”
陆珍自然追不到陆珝。
陆珝在远处挺着小身板道:“打死我都不戴,你别追了,我是男孩,戴什么花环?”
“瑜儿也戴了!”
“他还小,你是欺负他不懂事。”
陆珍就开始撒娇:“哥哥,你戴一戴嘛,我跟娘编了好久好久,手指都酸了……就戴一下好不好?你看,我们都戴着呢,你不戴,好像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陆珝:“……”
陆珍慢慢靠近他,扬着手里的花环:“哥哥,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妹妹的鼻尖冻得红红的,一双杏眼盈盈,陆珝叹[kou]气:“行,那我就戴一会。”
陆珍忙跑过去给他戴上。
楚音透过窗户看着,莞尔一笑。
不过她没出去。
离冬至只有两[ri]了,虽然牺牲
了一点跟陆景灼,孩子们相处的时间,但这紧要关头,她一定不能出错,她一定要平安地度过冬至!
楚音将宫女端来的药喝完。
陆景灼回来时,见到三个孩子围着雪狮雪兔子说笑,每个人头上都戴着花环。
女儿向他炫耀:“爹爹,我们这样好看吧?”
他瞧了一眼两个儿子,有点言不由衷:“嗯,好看。”
然而等走入殿内,看到楚音时,却觉眼前一亮。
她穿件粉[se]绫缎镶狐毛的小袄,乌黑的头发松松挽个发髻,首饰都摘下了,独独戴个[se]彩鲜嫩的花环,像个下凡来的花仙子。
陆景灼唇角扬起:“也是珍儿给你编的?”
“嗯,珍儿好聪明,还教我呢。”
他伸手触摸了一下花环:“与你很配……不过你穿着袄子不热?”四周好几个炭盆,他感觉穿中衣都够了,边说边脱披风,外袍。
“还好,再说,宁愿热也不能冷,”楚音拉他坐下,“妾身想跟圣上商量一件事……等冬至那[ri],圣上能不能别去乾清宫,陪妾身一[ri]?”
“一整[ri]?”
“嗯,一整[ri],”楚音握着他的手,“好不好?”
虽然不知楚音为何有这样的要求,但他也一直在等待这[ri],陆景灼答应了。
有他在身边,她会更有勇气。
还有最后两[ri],她一定要撑住!
因着这样的想法,晚上陆景灼在她身上“探索”的时候,楚音无情的拒绝了。
“等会起来洗浴会着凉。”
陆景灼:“……”
怕冷就算了,居然连行房都不行。
她是在修炼什么法术不成?
罢了,只剩两[ri],很快他就会知道她藏着什么秘密了。
…………………………
渭州没有下雪,但天气也很冷,程弥远从病迁坊出来后,摘下蒙在脸上的绢布,呼出的气像白雾一般。
他洗过手往熬药的地方走。
前头忽然跑来个看门的小吏:“程大夫,有人要见您,现在门[kou]等着,您可有空?”
在此次瘟疫中他施展出了绝妙的医术,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不说小吏,渭州知府看见他都得给几分面子。
程弥远问:“来找我看病?”
“不是。”
“那我不去,我还有事要忙。”
“哎呀,程大夫,您别走啊,那人我瞧着身份不凡……虽说在马车中看不见,可那护卫不一般啊,我看知府家的护卫都未必比得上……”
程弥远心头闪过一个身影,忙转身,但走几步又跑回住处,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换掉,最后还洗了把脸刮掉胡茬。
看门小吏再看到他时,瞠目结舌。
原来程大夫是生得这般英俊的……
平时蓬首垢面真看不出。
见到不远处守在马车前的那些护卫,程弥远发现自己猜得没错,果然是宝
成公主。
“不是让你别来吗?”他走到车前说。
“上来吧。”宝成公主邀请。
程弥远不动。
“上来,”宝成公主喝道,“不然我保证你以后再见不到我。”
这句话很有威胁,程弥远犹豫片刻坐入了马车。
“瘟疫还没彻底结束,你不该过来,”他沉声道,“不是让你跟着阿平学医吗?他教你足够了,你何必大老远的来渭州,路上也不安全……”
絮絮叨叨的,宝成公主打断他:“我只想你教我,你教不教?”
程弥远:“……”
真正是“远香近臭”。
他教她时,她常看不惯他,烦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可轮到富平来教,她才发现什么叫天壤之别,富平胆子特别小,被她一斥,连话都说不出,哪里像程弥远,敢纠正她,敢差遣她。
当然,她训斥起程弥远也是毫不留情,可至少他敢真正的教她。
“只有你能教我,别人不行,”宝成公主扬眉道,“我已经派人在附近找了处宅院,你每[ri][chou]空过来。”
“……你就不能等到我回庆丰镇?”
“不能。”
“……”
见他无可奈何,但又不想拒绝她的样子,宝成公主忽然轻笑一声,身子朝他这边微倾着问:“程大夫,你在渭州有没有想过我?”
香气袭人,他下意识往后躲。
她往前又[bi]近几寸。
眼前的女子面若桃李,明艳夺目,比他记忆里还要吸引人,程弥远喉结猛地滚动了下,不管不顾将她一把抱紧:“善慧,是不是我说‘想’,你就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做梦!”宝成公主吓一跳,“你放手,你竟敢……”
她是有点逗弄他的意思,可没料到他真敢动手。
程弥远看她花容失[se],又觉好笑:“不管我是不是做梦,你不是都跑来看我了吗?”
“谁来看你,我是来学医的,”宝成公主粉面寒霜,“程弥远,你快松手,你身上指不定沾了什么疠气,你是不是想让我得病,害死我?”
“我新换的衣服,鞋子,脸也是洗干净的,你看不出?”他为她专门收拾了一番。
宝成公主闻言不挣扎了。
程弥远低声道:“善慧,我知道我一直在做梦,可你不该让那梦成真……”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上去。
宝成公主起初又挣扎了下,渐渐便不动了。
男人吻起来很青涩,显见是第一次,有种蛮横的力道,可也学得很快,将她亲得脸颊通红,身子发软,好像团棉花落在他怀里。
好一会,他松开她:“我以后每[ri][chou]一个时辰来教你,等这里的病人都痊愈了,我们一起回庆丰镇。”
宝成公主拿出帕子擦一擦嘴唇:“我才不回去继续住你那破屋子,你跟我来京城。”
“……”
见他不回答,宝成公主冷笑一声:“你给我
滚下车,我自己回京城。()”
……?[(()”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程弥远想想还是同意了:“嗯,可以,但你别想让我当面首,我到时会在京城开一间医馆,我不用你养。”只要他想赚钱,他可以赚很多钱。
宝成公主:“……”
她也没说让他当面首吧?
看来他觉得他二人身份悬殊,不可能成亲。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宝成公主暗自一笑,毕竟他们表面上还是师徒呢,真要成亲,可能会引来流言蜚语,再说,她和离过,也有两个孩子了,急着成亲作甚?
有个可意的男人陪在身边,可一起行医,也可一起云游四方,喜欢时彼此亲近,哪[ri]厌倦了也可分开。
她心头豁然开朗,透过窗往外一看,只觉天地更为辽阔了。
………………
“冬至”如约而至。
陆景灼这[ri]没有去乾清宫,大早上就被楚音在床上抱着。
他感觉到她的手脚缠着自己,越来越用力,脑中又想到“蛇仙”这样的词。
其实楚音是太高兴了。
已经到了冬至,她居然没有得风寒,她安安全全,顺顺利利来到了这一天,只要将子时一过,便彻底度过冬至了,她期待,兴奋,又夹杂着一点恐惧。
还有九个时辰。
只要再度过这九个时辰……
楚音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我们再躺一会好不好?”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平常圣上总是一醒就起来了,从没有这样跟妾身一起躺着,什么事都不做的。”
“……”
因为他找不到这样做的意义。
醒了不起来做什么呢?除非……
她今早肯定也不会同意行房。
陆景灼道:“你喜欢这样?”
“今[ri]喜欢这样,”她枕着他手臂,“今[ri]想每个瞬息都跟圣上待在一起。”
他轻声一笑:“难不成你的秘密跟我有关?”
“当然有些关系……”
“现在还不能说?”
“想过了子时说,可以吗?”她问。
什么都答应她了,再晚一些又如何?他侧头亲亲她的唇:“可以。”
楚音回吻他,两个人彼此也不嫌弃没有洗漱,一直亲到三个孩子都起来了,在门[kou]要给他们请安,方才起身穿衣。
一家五[kou]一起吃早饭。
陆珝问:“父皇,母后,今儿是冬至,孩儿知道,可我们大越不似前朝要过‘冬至’,往前也不歇息的,今儿怎么连课都不必听?”
楚音一时不知怎么解释。
陆景灼见状道:“你们母后怕你们劳累,特意让你们歇一[ri],正好又是冬至,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
陆珝忙跟妹妹一起起身行礼:“孩儿多谢母后体恤。”
至于陆瑜,年纪尚小,由着母亲喂食,小嘴一张一合
() 的。
饭后,孩子们围在双亲身边。
楚音听陆景灼考他们学问。
稍后她又给孩子们讲故事,一起赏画写字。
东凌跟小豆在外面准备烤[rou]的事宜,先吩咐膳房将各类[rou]腌制好,再命内侍们搭起烤[rou]的铁架,放好松木枝,不一会,浓香味就飘[dang]在空气中了。
时间在欢快的气氛中一点点过去,楚音的心总在紧张地跳动着,不曾松懈,但幸好有丈夫,有孩子们的陪伴,哪怕是像走在高空的绳索上,随时有坠落的可能,仍然是幸福的。
她笑了一整[ri],心有时有点刺痛,有时又觉酸胀,被甜蜜塞满。
等到戌时,孩子们跟她告别,她一个一个都拥抱了下,看着他们走入侧殿,最后只剩下她跟陆景灼。
透过窗,只见夜空繁星点点,像散落的明珠,一闪一闪。
楚音坐在男人腿上,双手搂紧了他脖颈:“忽然好像在做梦似的……”
“为何?”
因为感觉一切都太美好,太圆满了。
什么都不缺,就好似有些虚幻,不太真实。
她凑上去亲他的唇,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竟然要被楚音将嘴唇亲肿了。
“你看起来像喝醉了一样,”他看一眼她泛起红晕的脸,指腹轻抚她嘴唇,“不疼吗?”
她的嘴唇也有点肿了,像[shu]透了的樱桃。
“疼,”她轻哼一声,“可就是想多亲亲你。”
“……再亲明[ri]都不能吃饭了,”他看一眼角落里的漏壶,“快要子时了,阿音。”
她知道。
所以感觉浑身都有些飘飘然的,正如陆景灼所说,好似喝醉一般。
她趴伏在他肩头看着那漏壶,听着水滴声。
滴,滴,滴……
滴滴滴……
心脏忽然缩紧,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那一段的时间突然变得特别特别漫长,好像永远过不去似的。
腿上的妻子整个人都绷紧了,手指紧紧抓着他衣袍。
身躯贴在他怀里,心脏离得近,他似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那一刻,蓦地也生出恐惧。
好似,楚音是从天界堕落凡间的仙子,快要回天上去了。
他下意识搂紧她的腰。
两个人都盯着漏壶看,眼睛一眨不眨。
滴,滴,滴……
时间最后还是像流水一般流过去了。
她迎来了新的一[ri]。
楚音的眼泪“唰”的落下,喜极而泣。
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她没有死。
“圣上,我度过‘冬至’了!”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心头跟楚音一样,也充满了喜悦。
还好,楚音仍在他怀里,没有飞升……
这一刻,他觉得,听不听秘密都不重要。
只要楚音好好的在他身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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