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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群峰此独尊


大别山深处,山高林密,人烟稀少。主峰南麓有一座山唤为鹤皋峰,其峰高耸入云,具山水拱极之貌。山民相传,远古时代,身居天庭的王母,被过多的清规戒律困腻了,总想偷下凡尘领略一番人间情趣。有一天,在路过天桥时,忽听鹤鸣声声,俯察之下,窥见了一块喜爱之地,并暗暗埋在心底。一日,玉帝巡视归来,颇有醉意,稍与王母寒暄后便酣然大睡。王母借此机会,便邀送子娘娘、罗汉仙僧,乘驾仙鹤、身披彩云,来到人间,登上了自己昔日窥见的喜爱之地,三仙来到这里,但见山峰耸立,风景秀美、居民安乐,好一幅人间绝境,不禁游兴大起、诗兴大发。王母急命众侍从赶石垒城,备作休憩,并忍不住赞到:“景、绝也;诗,来也。无酒如之奈何?”罗汉仙僧闻之,大笑曰:“这有何难!”遂信手拈来一壶上乘好酒。于是三仙席地而坐,饮酒赋诗。诗曰:“日居月居,峰危九霄”。正相互切磋,不料玉帝醒来,听说王母偷下凡尘,龙颜大怒,遂派天兵天将遣王母回天庭,贬送子娘娘、罗汉仙僧于此东南两麓,将功补过、造福桑民。后人得此传说,以“鹤鸣九皋、声闻于天”之义名之。自古以来,这里皆为郡、国、州、府边陲,横截东西、建瓴南北,素有“吴楚游猎绝险处”之称,为兵家必争之地。境内有楚吴相争的“头至六垸驻军屯落”,有魏晋南北朝时远掠江淮沿岸富豪的“爵王主庙”,有南宋岳飞抗金的险隘“铜锣关”,还有天完皇帝徐寿辉所筑鹤皋寨也在境内。

        冯延朗与唐赛儿二人此时便已身处鹤皋峰上,心想跑这么远、这么高、这么野的山里,极目山庄的人应该找不到吧。进山以来,但见山峰耸立、秀岭回环;苍松翠柏、茂林修竹,山腰栖霞腾烟,山脚炊烟袅袅、小桥流水、垸落参差,不禁被这美景吸引了,欲寻个人打听一下这附近的风物,却又怕暴露行踪,只得硬着头皮往山的高出走。天下名山僧占多,况此地向来多信教之人,各个山头不是庙庵便是道观,这鹤皋峰名声也不小,想来山顶应该不至于没有人烟。

        行了大半天,二人终于看到了一线阶梯高耸入云。二人拾阶而上,到得山门,只见“独尊寺”三个大字亮明了身份。

        见有人到山门前窥窥探探,却并不像普通的信教百姓,两位小僧迎了出来,双手合十道:“敢问两位施主可是要进寺?”

        “我们二人云游到此,误了行程,想到贵寺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冯延朗道。

        两位小僧看了一眼唐赛儿,见是个女的,旋道:“施主请稍等,待小僧问过管院师叔再来回禀。”

        “那就有劳小师傅了”,冯延朗说到。

        刚才讲话的那小僧向另外一位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回去了,留下来的那小僧双手合十,作了一揖,便站在山门前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刚才去的那位小僧回来了,“两位施主请进来吧!”

        冯延朗和唐赛儿对望了一眼,跨入山门,随着那小僧往寺内走去。走了里许,到得一处开阔地,只见这独尊寺虽非远近闻名之宝刹,却也是殿堂相连,香火鼎盛。

        那小僧引着二人过了真武殿,往左折去,进入到一个院落,原来却是寺僧休憩之处。一着袈裟的僧人推门而出,看样子也不过四十来岁,眼冒精光,精神饱满,想来便是小僧口中的管院师叔了。

        “大师善哉,在下冯延朗,这是我的朋友唐赛儿,因游山误了行程,想在贵寺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冯延朗深揖了一礼道。

        “山间野寺,本为渡人而建,两位施主请便”,那管院师叔说完又对着院口一间僧房喊到“卜缘,过来为这两位施主安排一下房间。”

        那叫卜缘的小僧从僧房出来便带了冯延朗两人各自安排住宿。管院住持则转过一个屋角往外走去。

        独尊寺西南坡,一段台阶伸出悬崖,前端用栈道托起了一个可容三人对坐的亭子。对着台阶的亭檐上书“观日台”三字,正是独尊六景之一的观日台。

        一黄衣僧人站在观日台上,看着远处。

        管院住持慢慢从台阶上上来,他知道,这方丈师兄大概又在看那山外的莽莽人寰。

        管院住持慢慢走到方丈右边,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山外是连绵起伏的小山,两条长河在山谷间流淌,一个个小村落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一朵朵白云从那些山村上面飘到这独尊山上,成为自己脚下的烟雾。

        “方丈师兄,听说那边的镇甸上这几天来了不少人马”,管院住持说到。

        “是么?这几天你可曾见过惠忠?”方丈问到。

        “倒是不曾看见,你说惠忠师弟他会不会出什么变故了?”

        “以他的机智和武功修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即使有什么变故他也能想办法让我们知道。”

        “那又为何十多天杳无音讯?”

        “我想,他定是查出了什么端倪,正在继续追查。”

        “师兄,寺内刚才来了两名外地人,说是游山误了行程,想在我寺借宿,已经请进来了。”

        “是么?本寺虽然时常有人留宿,但多是山下信众,他们是哪里人士?”

        “听口音,那男施主是河南人士无疑,女施主似是山东的”。

        “一男一女?陈谟师弟,你马上派人下山去打探一下,分两拨,一拨到金铺,一拨到僧塔寺。重点打探那些外地来人的意图,注意不要惊动极目山庄和广化寺的人”,原来那管院住持竟是当世名僧陈谟,而那方丈正是名僧季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陈谟双手合十,转身离去。

        季卜看了一眼那远处的小镇,缓缓走出观日台,下了台阶。天慢慢黑了下来。他回到僧房,提了一盏灯笼出了院子,沿寺庙的左边拾阶而上,过了一个天然石洞,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竟是到了独尊山顶,只觉八面来风,满天星斗似乎触手可及。

        季卜凝了凝神,往西北远眺,一片漆黑,但见那漆黑中有一坨亮光。“看来那边也来了不少人”,季卜心想着。

        冯延朗独自坐在房间里,想着今天碰到万事通的事,往事一下子全涌出来了,没有酒,只得一口又一口的喝着茶。突然听得有敲门声,起身开了门,见是唐赛儿,便让了进来。

        “冯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我还没跟你道谢呢!”唐赛儿笑着说到。

        “不客气,萍水相逢,理当如此。”

        唐赛儿一听他这语气,竟是这么的生疏,下午还说喜欢自己呢,不觉一股不快升上喉头,想要发作。

        “唐姑娘现在过来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

        “你我非亲非故,无事找我作甚?”

        唐赛儿听完这句,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我是来告辞的”,于是一赌气说出了这句自己马上觉得后悔的话。

        “是吗?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最好明天再走。”

        看这样子,他是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唐赛儿更加气恼,“我现在就走,省的你外公到处找我。”说完,扭头便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了。

        冯延朗听出唐赛儿话中不快,知道是自己话说的不中听,但他生性如此,却又不愿意去赔礼道歉,只随那唐赛儿气呼呼地回到房间。

        一会儿工夫,只听院子里有极快的脚步声,冯延朗知道这女孩子是真的要走了,一时却又有些担心,只得快步走了出来,跑到唐赛儿前面挡住去路。

        唐赛儿正在气头上,哪容得说让走就走,说不让走就不走,便与冯延朗动起手来。冯延朗正愁没地方消解愁闷,便也真的不让手脚。好在唐赛儿武功本也不弱,索性不想着要走,只想着要打败冯延朗。两人赤手空拳斗了十几个回合,气消了大半,却不知怎么地让冯延朗擒住了唐赛儿左手。

        唐赛儿看着冯延朗抓住自己的手不放,又不说话,知这人其时也是个闷葫芦,便也不打算与他计较了,

        “你干嘛?还不放手。”语气已缓和了许多。

        “我……你还是先别走吧,明天我们一起”。

        “明天我自己走”,唐赛儿也不愿输了自尊,丢下这句话,摸着自己的左手,昂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暗暗道,若不是图谋大事,怎会让他如此,倒时,再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真本事,看他能逃得过本姑娘手掌心么。想着想着,竟又禁不住差点笑出来,慌忙背手掩上房门偷笑。

        冯延朗看着唐赛儿的背影,脑中闪电般出现了母亲与父亲吵架后离开的背影,与唐赛儿的背影渐渐融合,想着想着,脑袋就疼起来了,这是种奇怪的感觉,这背影是他想看见而又讨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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