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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091.


冯鹤城似乎真的只是过来要一张名片,寒暄之后,并没有打算再逗留,温和地说:“池小姐,程总,孟总,我先去陪家里长辈,暂时就不打扰了。”

  托某位的福,现在的氛围的确有些怪异。

  池霜连忙微笑应道:“好。冯总客气了。”

  程越还在盯着孟怀谦的脸[se]看,他今天眼睛有些忙碌,在这二人之间徘徊,无奈没有足够多的证词,暂时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已然恢复正常的孟怀谦神[se]自若地颔首:“冯总慢走。”

  冯鹤城妥帖地将名片收好。

  显然这一细微动作也冒犯到了孟怀谦,眉宇之间充斥着肃然之[se]。

  等冯鹤城走远了以后,程越才好奇地追问:“这什么情况,池霜,你怎么会认识冯鹤城?”

  “可能是你下线很长时间了。”池霜以玩笑[kou]吻道:“总之,偶然认识的,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

  “没事啊!”程越瞥了孟怀谦一眼,来到池霜身侧,“反正今天也闲,多少句话也有时间听。”

  池霜:“…………”

  以前怎么没见程越这样八卦?

  孟怀谦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这样的场合,他也不可能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但跟他相[shu]的人都知道,他这会儿情绪不是很高涨。

  不过池霜不在意,程越也不在意。

  醋酸味飘到了鼻子下面也权当提神醒脑了。

  “说说呗?”程越催促。

  “之前有次组局,岳小姐也来了,我跟她聊得还挺投缘的,冯总是她表哥。”池霜给了程越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前不久,我去参加一个会议,恰好呢,就碰到了冯总,那天我忘记带名片了,说好了下次再碰到的时候要给他的,没想到下次来得这么快。”

  “等等。”

  程越发现了盲点,“你跟冯鹤城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会议上?”

  池霜转脸,微笑看他,眼神里也带着刀子。

  程越轻咳一声,掩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说几l句废话会要了你的命?”背景板孟怀谦忍无可忍地冷声道。

  池霜当然也知道程越话里的意思。

  冯家的鹤记几l乎将餐饮品牌做到了极致,池霜的池中小苑虽然在京市开了第二家分店,生意跟[kou]碑也节节攀升,但跟这样的大佬品牌比起来,实在是小弟中的小弟,菜鸟中的菜鸟。

  在这样的情况下,池霜跟冯鹤城因公事出现在同一个会议上的可能[xing]太小太小,除非有人刻意而为之。

  连程越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过那又如何,又没到她面前作妖。

  程越用手肘捅了捅孟怀谦,故作大怒:“我这是为了谁!”

  “你当心点。”程越心里还是向着兄弟,趁此机会上眼药,飞快地对池霜说,“太有心计的男的不行。”

  池霜微微一

  笑,举起杯子,“好的收到,你们认识二十多年,当然对彼此了解。”

  程越:“?”

  他不是说老孟,他是说那个姓冯的……

  一转头,又对上了老孟的死亡凝视。

  “渴了你就多喝点。”孟怀谦平心静气地提醒,当然如果不是顾念这是容坤的大[ri]子,他早就动手让程越安静如[ji]了。

  池霜忍俊不禁。

  “行,你行!”程越猛地干了半杯香槟。

  有这两位充当护法,池霜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社[jiao]场合的焦点跟中心。

  她突然明白了容坤为什么非要她过来。

  这也许就是他们对她的“维护”。

  除此之外,也有替梁潜“赎罪”的意思。

  明明白白的告诉外界,她也是他们在意的朋友。

  …

  孟怀谦来了洗手间,正要摘下腕表洗手时,从外进来一个人,正是冯鹤城。

  冯鹤城脸上的诧异只停留了几l秒钟,很快地他也走过来,在孟怀谦身边站定,客气说道:“孟总。”

  他俯身开了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手,一抬头,对着镜子里的孟怀谦,又一次回以沉稳的颔首。

  “冯总。”

  等洗净了双手后,孟怀谦用纸巾擦拭,大约是嫌腕表碍事,这次没戴上,而是随手放进了西装[kou]袋。

  “可惜时机不对。”冯鹤城微微一笑,“刚才没好好跟孟总多聊。”

  一不小心弄错,竟然拿出了池霜的那张名片,他语带歉意道:“不好意思,拿错了。”

  接着才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孟总有空的话,可以跟容总还有程总来鹤记坐坐。”

  孟怀谦接过,平淡道:“冯总客气了,有句话说得不错,的确是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没什么值得可惜。

  冯鹤城品味这句话,却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便礼貌地先一步离开。

  孟怀谦冷淡地收回视线。

  这场宴会一直到傍晚时分才结束,孟怀谦的司机开车送池霜回家,一上车,孟怀谦就将提前准备好的拖鞋放在了她的脚边。

  池霜都怀疑他是不是特意去进修过,不然怎么比她以前的生活助理还要专业贴心?

  她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随[kou]问了一句:“你没戴手表?”

  主要还是想提醒他,是不是将腕表落在了庄园。

  孟怀谦微愣,明显是在回忆,短促地笑了声:“在西装[kou]袋。”

  说完后,他伸手进[kou]袋。

  谁知道,拿了手表,却也将那张名片顺带带了出来,掉落在脚边,他想捡起,然而不经意地踩着名片一角,这一动,仿佛带着要碾碎它的力度。

  池霜顺着低头看去。

  孟怀谦也不经意地解释道:“在洗手间碰到冯总,跟他聊了几l句,他给的名片。”

  他不仅能当好助理,还很有当追求者的觉悟,追求者,

  也都有可能成为男朋友,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所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会见缝[cha]针地汇报行程。

  追求跟被追求,是单方面的关系。

  单方面的忠诚、坦诚、细心、耐心。

  唯独不能强势地要求对方回应。

  池霜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慢慢上移,从他手指间的名片到他的手背、手腕直至他的脸。

  她还记得初次见他时,他的倨傲与淡漠,总是高高在上地安静审视旁人,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而现在……

  想起程越的叮嘱:太有心计的男的不行。

  冯鹤城有没有心计与她无关。

  可孟怀谦的心眼比鬼都多,这就很有意思了。

  “所以摘下了腕表是吗?”池霜玩味地看他,顾及车上还有司机,她放轻了声线,如游丝忽近忽远地缠绕在他耳旁,“我好奇的是,他给你名片前摘下的,还是之后呢。”

  孟怀谦被这话引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抬眸与她四目汇聚。

  她直白地跟他对视,且没有半分游移。

  车辆行驶在寂静的路上,就连路灯都在偷懒,车内半明半昧。

  偶尔她的眼神清晰,偶尔又模糊。

  “我猜是之前。”

  池霜懒懒地往后一靠,手搭在一边,仿佛是不小心触碰到了,车窗下降,一瞬间,这寒冷的风也钻了进来,车内[yu]语还休的气息被稍稍冲淡了些。

  过了好一会儿,孟怀谦才嗯了一声。

  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池霜被戳中了笑点,一开始还能憋得住,后来越想越觉得好笑,在孟怀谦升起挡板、将前座与后座分割成两个世界的那一刻,她没忍住,放声大笑起来。

  这些男人啊。

  戏怎么一个比一个多呢?

  她今年下半年的笑点大半都被孟怀谦承包了。

  得给他记一功才是。

  孟怀谦脸上毫无被拆穿的窘迫与羞赧,神情坦然。

  爱情本就是一场战争。

  他想当活下去的那个人。

  他希望那些对池霜别有用心的人都死绝,怎么不行呢。

  -

  由于梁潜的张扬,董事会也担心他没完没了地兴风作[lang],对他这几l个月的一举一动都尤为关注。在这样的观察跟审视中,梁潜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无限放大,集团竞标项目,谁都没办法保证十拿九稳,可董事会还是在会议中提出了质疑——

  形势瞬息万变,你的事业生涯中空白了一年多,也许你的工作能力也有倒退。

  [ji]蛋里挑骨头,梁潜也只能忍了。

  谁叫这群元老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工作处于高压状态,年底梁潜也越来越忙,他并不是每天都会回家,从一个星期里有四天在家,逐渐缩减,等到京市的第一场雪来临时,许舒宁翻翻[ri]历,才发现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看到他了。

  她一开始也会给他打电话。

  要么他忙,要么是他的助理接的。

  后来,她从每天等他,到了每天等他的电话。

  一段感情中,大部分人都会在平淡如水时[chou]身而去,很少有人能做到茶饭不思失魂落魄时狠心斩断。

  还会痛,就代表着对对方还有期待。

  许舒宁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时,也会回头看一眼这四季如[chun]的房子。

  渔洲她再也回不去,哥哥不在了,冯佳也不理她了。

  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避风港,但外面太冷太冷了,她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出去——她爱梁潜,还在期盼冬去[chun]来。

  …

  在这[ri]复一[ri]时,许舒宁某天出去散步时意外碰到了以前的同事。

  那时候她刚来京市,一边工作一边找他,跟同事们也没有太亲近,但这也是她在京市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人。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kou]同声道。

  同事先笑了,她戴着手套,脸都冻得通红,一开[kou]呵出热气:“公司效益不好,我被裁员了,这年头找工作多难呀,我干脆就挂了个家政公司,现在给那家当阿姨。”

  许舒宁惊讶不已:“阿……阿姨?”

  “别小看这个职业。”同事乐呵呵地说,“工资可比之前要高一些,那家要求也不低,学历得是本科起步,还要六级证书……”

  “还能这样呢?”

  “你以为呢!”同事说,“有钱人都很讲究的,他家那个家庭教师更厉害,听说是国外名校毕业,我这份工作也不知道能干多久,反正能混一天是一天吧,你呢,舒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舒宁含糊不清地说:“我男朋友……住这里。”

  “哇!”

  同事眼里只有羡慕,“真好,哎,不说了,我要去接小公主了,要不咱俩加个微信,你住这,我在这工作,没事的时候我找你玩!”

  许舒宁笑着点头,从[kou]袋摸出手机,加上了微信。

  梁潜忙工作,家里的阿姨跟司机也都跟她保持着距离,她不擅[jiao]际,也不愿意跟陌生人打[jiao]道,没想到还能碰到以前的同事,她回去的路上回忆起来,她还跟这个同事一起去快餐店打过饭,是很爽朗外向的一个人。

  接下来的[ri]子,她们偶尔也会在外面偶遇,碰到了就会聊聊天。

  [chun]天到来之前,许舒宁也[jiao]到了在京市的第一个朋友。

  石丽总会让她想起冯佳。

  [xing]格很像,说话的语气也很像,不过她比冯佳要更细腻一些。

  阿姨总会做很多的饭菜,许舒宁一个人吃不完,相[shu]以后,也想约石丽过来吃,但石丽对这件事很避讳,拒绝了好几l次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怕撞上你男朋友。”

  许舒宁不解。

  石丽才叹了一[kou]气,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傻,你是我好朋友,做人当然要跟好朋友的男朋友保持距离,最好连话都别说,而

  且我也不想认识天天冷落你的男人!()”

  许舒宁被逗笑,他没有冷落我。?[(()”

  “你就当我恐男。”石丽张牙舞爪地说,“恐有钱男人,我怕我仇富。”

  几l次之后,许舒宁也看得出来,石丽完全不想认识梁潜。

  内心深处她当然为朋友的“分寸感”而高兴。

  …

  池霜正在盘点清单。

  表姐满面[chun]风推门而入,将切好的果盘放在她手边,轻快地哼着小调。

  “是你中大奖了,还是姐夫中大奖了?”池霜戏谑道。

  “都不是。”

  表姐拖过椅子坐下,啧了一声,“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今天去拜访一个客户,听说了一件事,果然这人不能做缺德事,老天爷都一笔一笔地给记着呢!那个死畜生,最近好像特别不顺,公司方面出了不少问题,估计是有人在搞鬼——等等,该不会是孟总吧?”

  池霜也不是真的成佛了。

  梁潜过得不好,她只会拍手叫好:还可以惨,再惨,更惨!

  “不会。”她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为孟怀谦辩护,“他很忙,而且也不是那样的人。”

  表姐乜她一眼,“你倒是了解他。”

  “认识这么久,确实还是有点理解的,孟怀谦如果真的想整梁潜,他只会明面上来,不会搞小动作,再怎么说,这两人过去的[jiao]情也不是假的。”池霜心知肚明,无论当初的起因是什么,梁潜救孟怀谦的心是真的,之后,孟怀谦顾忌梁潜躲避两年的心也是真的。

  即便现在友情不再,过去那些年的情谊难道就是假的吗?

  只要梁潜不主动出手,孟怀谦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可现在梁潜烦事缠身,他哪怕再痛恨孟怀谦,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招来劲敌。

  他贱是贱,但他又不傻。

  表姐也将这话听进去了,双手合十祈祷:“那肯定是他的对手,不管黑的白的,能给他添堵的,那都是好人!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上天将所有的磨难都让他一人承受!”

  池霜乐不可支。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见到孟怀谦的时候,眉眼俱笑。

  那次因为司机在车上,她一直忍着笑,对此孟怀谦的解决方式也很简单——他亲自开车。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池霜因为给手机充电时,打开了扶手箱。

  扶手箱中因为没有太多杂物,其中的烟盒便格外的显眼。

  本来池霜也不会注意到烟盒的,但谁叫孟怀谦早早地就喊[kou]号、恨不得在脸上刻下二个字已戒烟呢。于是,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在孟怀谦[yu]言又止的目光中,她拿起了那包烟,谈不上失望,但不可否认,她的确有一种“原来如此”“不过如此”的复杂心情。

  戒烟或者不戒烟,都是他自己的事。

  但他不应该一边跟她说戒了,一边又偷偷地[chou]。

  ()  这是把她当傻子糊弄呢,罪不可恕!

  “不是我的。”孟怀谦注意着她的神情,两害相较取其轻的道理他比谁都懂,生怕慢了半步,没有半点犹豫地立即澄清。

  “你司机的?”

  池霜都想冷笑,司机可得身兼数职,还得负责背锅,孟怀谦作为老板不给开双份工资这都不合理。

  “不是。”

  “不是你的,不是司机的,那是我的咯?”她讥讽道。

  “……”孟怀谦低声,“是你的。”

  “?”

  孟怀谦见她眼中有怒火升起,实在无奈,只好老实[jiao]代:“度假村。”

  池霜正想呵斥“又不是正月十五猜什么灯谜”,倏忽脑子里灵光乍现,记起了那一出,她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向手中的这包烟,是有些眼[shu]没错,但她的确也没什么印象了。

  不是吧……

  “还有十八根。”孟怀谦的嗓音在这个夜晚有些低沉,“你点了一根,我[chou]了一根。”

  池霜眼睫一颤。

  思绪莫名混乱。

  “不是故意的,算我食言一次。”

  他叹气,“那时候坐在椅子上,想到了你给我发的短信。”

  池霜早已经不记得的那一切,他如数家珍,铭记于心。

  孟怀谦见她似是茫然,他不慌不忙地从[kou]袋里摸出手机,安静地垂眸,手指在屏幕上[cao]作着,继而递给她,“你看。”

  她接过。

  界面停留在短信页——

  【在我家方圆十里以内,禁止吸烟】

  她目光上下挪动,没想到她过去给他发的短信他都还留着。

  “最讨厌烟味的人,”孟怀谦艰涩地说,“怎么会主动点燃一根烟。”

  她有多难过。

  明明那个夜晚是好天气,微风都是暖和的,可他却犹如置身于风刀霜剑。

  前面二十年所有有过的心疼情绪全都加起来,都不如那一刻的百分之一。

  当时她用这条短信将陷入了枯寂中的他拉拽出来。

  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下坠。

  “我替你尝过了,这烟不好[chou]。”他说,“它不会缓解糟糕的情绪。”

  所以那天之后他彻底戒了,再也没碰。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它成为了一面镜子。

  池霜看清了自己脸上的神情。

  她在发怔,她在迷惘,她在沉思。

  烟盒里原本挤得满满的二十根烟,只剩十八根,有了空缺,就像她堆起来的与他之间的界碑,被撬开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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