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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落日19 半鬼半神。


程扬眼中流露出震撼的神色,李慕玉立刻追问“既然他们知道任何一条路都不安全,为什么会这么干脆地答应救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没有其它打算吗”

“一群亡命之徒,你以为他们在乎人命么他们连自己都命都不会在乎。”殷九辞说,“我没有时间回答你们愚蠢的问题了,要么闭嘴老实跟我走,要么自己滚。”

有时寒黎在的时候,殷九辞就像一条伪装成宠物的毒蛇,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条毒蛇,但他隐藏起自己毒牙和信子,让人认为他只是条温顺的宠物蛇。

然而伪装终究只是伪装,当握住拴在他脖颈上铁链的人不在了,他藏起来的獠牙就会失去控制,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人。

事已至此,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都沉默地跟着殷九辞。

在遇到成群的士兵后,殷九辞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她们后面,有人发现了他们,看那架势本来想上前来抓住他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叫了回去。

“宇文姚迦一定是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才没有阻止我们。”李慕玉肯定地说,“之前从来没有外人能从这里出去,除非有宇文的默认。”

她看了眼殷九辞面无表情的侧脸,声音低下来“这是同为女人的直觉,我就是这么觉得。”

殷九辞没说话,既没有对这份“天真”进行讽刺,也没有表示冷笑,他只是又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回去,似乎之前的爆发只是大家的一场错觉。

他们跟在疾行的队伍后面,走进了被关掉全部机关的紧急通道。

“不管怎么样,宇文姚迦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被我们逃出去了。”程扬的语气里甚至有种挑衅的味道,“你要把这条路告诉那些人的话,说不定现在都已经进来了。”

殷九辞还是一言不发,却也没有什么通风报信的动作。

白元槐毕竟是多年社畜,察言观色阅读空气的本事比相对单纯的程扬和李慕玉强多了,一看殷九辞的脸色,就连忙拉住程扬,一语多关地说“你们就别多操心了,殷先生根本没打算放那些人进来,何况宇文姚迦肯定不会就这么大开家门任人出入,救时哥要紧。”

虽然刚才的情况又急又乱,他还是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从那个瘦小男人的话里可以看出,无论殷九辞之前出于什么考虑,他都没有打算直接把那些人放进来,只是一直在吊着他们,稳着他们,直到刚才知道时寒黎遇难,他才不得不与虎谋皮铤而走险答应与他们的合作。

而再结合殷九辞盛怒之下透露的内容,他之前会勾搭那些人,就是为了让他们给他试路而已。

而且殷九辞之前藏得那么好,现在却愿意为了时寒黎而暴露,可见起码在他心中,时寒黎的重要性要大于他想搞事的心。

白元槐暗中感叹,这种人心狠又漠视人命,不但不在乎别人的,甚至不在乎他自己的,如果不是遇见了时寒黎,真难以预料他会做出一些什么疯狂的事来。

程扬轻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他虽然对殷九辞的行为有些看法,但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得上时寒黎的地位,他会对因九辞发火,很大原因还是因为觉得他不坦诚,对时寒黎隐瞒了重要的信息,才导致时寒黎现在身陷险境。

但他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现在的确不是内讧的时候,殷九辞不接他的茬,他也找不起来麻烦。

白元槐看看三个人,只觉得一个头三个大。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意识到时寒黎的重要性,有她在的时候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只觉得这是个一超多强的强悍小队,但是时寒黎一不在,这简直立刻散架。

这些人压根个个都是刺头,除了都听时寒黎的,根本谁都不服谁。

他又开始担忧,万一时寒黎真的出点什么事,还有谁能压制住这三个人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上到地面上,这是自从被飓风卷入以来,几人第一次见到外面的景象,被关了一个月的白元槐更是露出恍若隔世的表情。

然而这种情绪转瞬即逝,因为他们一出去,就马上被卷进了战斗之中。

只是一个照面,就非常明白是什么程度的危机让宇文姚迦如此严阵以待,他们是坠在队伍的最后面,刚一上到地面,一个人就被击飞到他们面前,被程扬一把接住。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大睁着眼睛,从胸膛到小腹被某种尖锐的东西整个剖开,内脏都已经没了。

血淋淋的现实一下子被拍到了面前,其他三人还好,白元槐一下子呆住了,双腿有些发软。

抬头望去,色泽诡异鲜艳,每只足有兔子大小的乳草蝗虫群遮天蔽日,不明的嘶吼声不绝于耳,这个出口的守卫在和一条立起来足有五层楼高的巨蛇搏斗,还有数不清的蛇群以变异之后甚至认不清是什么的动物。

程扬倒吸口气,瞬间兽化,李慕玉同时一脚踹飞几条袭击的蛇。

伴随着一阵嘶嘶声,他们刚才出来的隧道里涌出来了更多的蛇,这些蛇通体血红,显然是之前城堡里饲养的那些,一出来就和外来者战到了一起,缓和了守卫们的压力。

物种与物种之间的搏斗,是基于生存爆发出的最原始的战斗,震撼程度不亚于丧尸袭城,也是白元槐第一次面对真实的末日。

就在他腿软地想往后退的时候,他的胳膊被一只瘦长的手用力抓住。

“你跟我走。”殷九辞没有对战场多给一个眼神,拖着踉踉跄跄的白元槐离开。

程扬立刻想跟上去,看到这边的情况犹豫了一瞬,李慕玉帮一个女孩挡下了背后的攻击,大声冲他说“你跟去万一殷九辞要发疯,只有你能阻止他”

程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力点了下头,硕大蓬松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他跃入了灌木丛中。

殷九辞拖着白元槐一路向西,他周围出现了一大群蜘蛛,将所有想要靠近的动物全都赶离,就这么来到训练场上面的地带,已经有三个同样戴着兜帽的人站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混战到处都是,那些动物却不来袭击这些人,这一片竟然难得的干净。

殷九辞眯了下眼,大步走过去,引起他们的警觉后停在原地,冷声说“洪胜都告诉你们该做什么了吧”

这三个人转过脸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和下面遇到的瘦小男人一样,眼白巨多而瞳仁极小,一张嘴能看到野兽般尖锐的牙齿。

这时程扬追了上来,从后方一跃而至,警惕地看着三人。

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殷九辞,露出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笑“你就是殷九辞”

“为什么还不动手。”殷九辞说,“通道就在这里,对吧。”

白元槐被放开了,他极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个吉祥物,一被松开就立刻躲到了两人后面。

“是,路就在这里,洪胜在另一头。”这人说,“但是现在情况有变。”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白元槐在后面看不到两人的表情,但明显感觉到周围连气压都降低了。

殷九辞低低地发出一声阴冷的笑。

“你们以为现在这种情况,就能让你们浑水摸鱼了么”他的声音很轻,在这种混乱的地方却能让人听清,“说吧,还想要什么,否则你们就不会在这里,而是直接进去了吧。”

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显然是被殷九辞说中了。

“除了帮我们驯化母蛛之外,还要多加一样东西。”那人说,“那东西就在这雨林里,你要帮我们抓到。你答应的话,我们就下去救人。”

殷九辞“是什么,直接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们也在寻找。”那人说,“不止我们在找,宇文姚迦也在找,我们要赶在她前面把那东西得到手,只要得到了它,整个雨中坊,包括乌洛塔卡感都会落入我们手中。”

殷九辞想都没想“成交。现在,救人。”

三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惊异的神色“你居然这么干脆底下陷住的人,究竟是谁”

“再多耽误一秒,交易就作废。”殷九辞的声音表达出他已经在忍耐极限的边缘,“动手”

三人不再说话,那人极小的瞳仁转了一圈,说“我担心你们背后偷袭,过来一个人和我们一起。”

殷九辞看了程扬一眼,程扬没多说什么,冷着脸走过去,站在三人能看见的地方,只是他身形太过高大,又有兽类的特征,这么站着不像是人质,倒像是他把三个人给劫持了。

三人却没有什么惧怕的模样,从眼神到神态都让人极不舒服,看着程扬就像看着一块肥肉。

为首的人示意了一下,一个人就进入了洞口。

气氛的紧张感一点都没有消失,片刻之后,他们似乎收到了什么消息,那人抬头看向程扬“你也进去。”

进就进,程扬根本不怕他们,他自己也早就急着亲自进去找时寒黎,闻言立刻就进入了洞里。

殷九辞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目光始终盯着这边,白元槐紧紧跟在他身边,虽然他觉得殷九辞的危险程度也许不比战场低多少,但这种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在殷九辞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其实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这个洞里到底有什么,时寒黎还在不在里面,程扬就这么进去有没有危险,以及这些长相怪异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些动物不袭击他们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组织,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种会长成这样。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白元槐突然察觉到殷九辞身形一动,连忙回过神来,警惕地看向他。

殷九辞动了,是因为有东西过来了。

守在他周围的蜘蛛开始不安地躁动,趴在他肩头的那只顺着他的衣服钻进了他的领子里,殷九辞皱起眉,粗暴地把一旁的白元槐拽到身后。

白元槐被拽得一个趔趄,根本不敢说话,更别提像电视里那样急着问发生什么了,在真实的这种情况下,他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为零,好不为殷九辞添麻烦。

不过他此刻的确紧张得不行,李慕玉留在那个入口处帮助抵御毒蛇,程扬下了这个入口,剩下他和殷九辞两个都不是能打的,万一来个什么,情况很难控制。

然而上天没有听到他心中的祈祷,随着殷九辞的眸光越来越警惕,周围原本喧嚣的环境也越来越安静,殷九辞带着白元槐缓缓地向洞口靠近,那边的两个人也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为首的那个人问。

不用殷九辞回答他,很快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殷九辞后退的同时,他刚刚所靠的树后的灌木丛动了动,一只硕大的爪子探了出来,白元槐吓得屏住了呼吸。

那两个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后退一步。

藏在后面东西露出原貌,那是一只变异的虎,它的变异方向似乎是返祖,身形比普通的老虎要瘦削许多,看着却更加危险凶戾,在它的嘴侧,四根长而尖锐的虎牙伸出来,上面还挂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液和肠子,

这只变异虎走出来,地上的蜘蛛立刻四散而去,显然等级比它要低许多,甚至根本不敢反抗。

“该死的,它是怎么过来的我们不是不会吸引它们的注意吗”那人也慌了。

白元槐在哆哆嗦嗦中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但他这时候没工夫细想,他不得不出声“殷哥,我们怎么办跑,还是进去”

跑,他们不一定跑得过四条腿的,进洞里,保不准也是去送菜,白元槐一脸菜色,深觉自己命不久矣。

而在他们身后,那两个长相怪异的人已经迅速转身,显然是准备让他们两个顶在前面然后自己开溜了,这一瞬间白元槐恶从胆边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死到临头反而无所畏惧了他猛地转身,一手一个,用力拽住了这两个人的衣服

“不许跑”他怒吼,“不是合作者吗我最讨厌中途撕毁契约的甲乙方了”

他这一举动惊天地泣鬼神,不但那两个人一时怔住,连殷九辞都看了他一眼,目光愕然。

那两人很快反应过来,大怒“你他妈”

两人都是一阶进化者,随便一伸手就能捏死白元槐,正当他们要这么做的时候,要向他们走来的变异虎忽然转身,和身后袭来的身影瞬间战到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情况令所有人都愣住,难以反应过来,只是看着两道身影快速交缠,又分开,招招见血,难解难分。

最终,那名骁勇的女战士更胜一筹,她整个人高高跃起,就如同那天时寒黎将黑古刀插进鳄鱼的头颅,她也同样将自己的武器凶狠地捅进变异虎的眼睛里,同时另一只手握住它的牙,一声脆响,她硬是把虎牙从根部整个掰断,握在了手中。

变异虎轰然倒地,女战士半跪在它身上,一只手还深深地插在它的头上,就这么抬眼看向他们。

是宇文姚迦。

美丽魅惑的女领主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她从剑齿虎的血肉皮毛中站起,浑身沾满目老虎的血,她把自己的武器戴在她的拳头上,足有半米长的尖锐钢爪从剑齿虎的脑袋里拔出来,望过来的眼睛如同未被驯化的野兽,却又在眸底保有理智,目光凛冽,高傲而凶悍。

这是这次兽潮袭击中最具威胁的动物,连炮弹都没能将它打死,宇文姚迦不得不亲自上阵,了结了它。

她追着这只老虎一路来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什么,她看着几个人,甚至没有对那个突兀多出来的两个男人露出什么惊讶,只是说“你们还是找过来了。”

殷九辞盯着她,却没有出言讽刺,反而是没来得及逃跑的两个人脸色大变,一时甚至顾不得还在地下的同伴,一脚把白元槐踹开,然后调头就跑

他们却没能跑得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发青,虽然殷九辞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还是立刻就锁定了对象,那人偌大的眼白被血丝填满,怒吼“殷九辞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你以为现在对宇文姚迦投诚就能得到她的信任了吗你背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脸色泛青地栽倒下去。

“我没有必要得到她的信任。”殷九辞冷漠地看着没有了气息的两人,“如果你们死在了这里,谁会知道我的背叛呢。”

白元槐捂着被踢到的腹部半天没有爬起来,此时终于缓过气来,爆言“干得好”

随即他就发现了正在向他们走来的宇文姚迦,立刻紧张地收声。

就算他们能出来这里救时寒黎是宇文姚迦默许的,殷九辞勾结外人进入地下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知道宇文姚迦会怎么做

宇文姚迦却没有看向他们,她杀死剑齿虎也不是为了救他们,而是为了击退兽潮,现在兽潮已经得到控制,她停在了洞口前。

她没有说话,白元槐却觉得她似乎在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在控制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说“宇文领主,程扬已经下去救时哥了。”

“没有用。”宇文姚迦低声说,“如果程扬能救,他自己就能出得来。”

白元槐脸色一变,这话岂不是说只要是进去的人都是送死了

殷九辞看向她“里面到底有什么难道现在你还要隐瞒么”

“里面”

宇文姚迦刚说两个字,忽然身躯一颤,一口泛黑的血从她口中喷出,她的脸色立刻苍白下来。

白元槐大惊失色,殷九辞倒是没有什么意外。

“中毒了还动武,再强行这样下去,你活不过五年。”他冷漠地说,“你想找死的话随意,先告诉我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宇文姚迦抹去唇边的血液,除了过白的脸色,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此时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是龙脉。”她说。

殷九辞皱起眉,两人各怀心思,居然谁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脚下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唰地张开了眼睛,手中出现了一把刀,直接冲宇文姚迦的心口扎来

宇文姚迦眼神一变,刚才强撑的那口气已经过去,她只得快速后退,就在她手臂交叉,准备用手上的武器硬挡下这一击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寒光突然从眼前闪过。

那个东西一下戳穿了袭击者的太阳穴,巨大的力道带着他向一旁飞去,随着咄的一声,穿透了他的整颗头颅,将他死死钉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那个东西,有着漆黑如墨的刀柄,上面绘着血色的纹路。

在场的三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向入口处看去,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伴随着一声闷响,洞口原本还算坚实的土地倏然坍塌,距离最近的殷九辞没站立住,整个人如同没入流沙向下陷落。

宇文姚迦向前扑去,然而有另一只手揽住了殷九辞的腰,不但止住了他下落的势头,还硬生生地将他从陷落中推了出来。

随即,一个人逆着塌陷的泥土,从洞里爬了出来。

宇文姚迦蓦然停下脚步,她看着这道身影,瞳孔放大。不只是她,重新回到安全地带的殷九辞也目光呆滞,愣愣地看向洞口。

身形瘦高,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她半边身子仿佛流淌着岩浆与烈火,胳膊,腿,和腰腹处都被烧灼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还有岩浆般的东西在里面闪烁,同时这伤口又被快速修复着,细胞不断被摧毁又不断被翻新,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难以想象这种疼痛。

她回过脸来,她的脸也和身体一样,半边美好清秀若好女,另外半边血肉焦硬外翻,在不断地被修复。

这样的一幕如同地狱打开了大门,放出最令人惊惧的恶鬼,然而这只恶鬼完好的那只眼睛里仍然有着熟悉的神色,突然就有了宁静的光辉,这让她仿若又变成了被拉入地狱的神,因为恶鬼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她半鬼半神地走出来,将肩头扛着的人扔到地上,还不等她说话,另一个人艰难地从塌陷的洞口跃了出来,身上同样有着烧灼的伤口,但明显要比她轻多了。

“时哥,你怎么能这么做”程扬的怒吼惊动了树梢上的鸟,“你怎么能把我护在你身下,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你差点就死了”

但是随即他就看清了时寒黎的状况,所有的声音都瞬间被卡在了嗓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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