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穿越第二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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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云这话一说,陈荷塘骤然怔了下,他显然是没把沈美云这话当真。
他嗯了一声,点头附和,“你有钱。”
心里想的却是,我外甥女哪里来的钱,下乡当知青,人生地不[shu],爸妈又被下放。
还一个人带着小闺女,[ri]子苦得不像话。
就像是那地里面的小白菜一样。
看来,以后他要多努力啊,每天去山上下的猎物套子,也要增加了。
先从五个变十个吧。
起码,要先养得起外甥女啊。
说到这,沈美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舅舅,知青点的知青们让我问下,你这边愿意打柴火,卖给他们吗?”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看您自己的意愿。”
陈荷塘思索了片刻,便拒绝了,“打柴不划算,没有下套赚的多。”
这下,沈美云便明白了,“成,我晓得了。”
她送完[ji]汤后,又领着绵绵认了门户,临走的时候,陈荷塘给绵绵塞了一个红包。
一整张大团结。
说实话,这个红包给得着实不少。
沈美云不让要,但是陈荷塘却固执道,“我有钱。”
“给孩子的。”
到最后没了法子,她这才让绵绵收下。
绵绵很高兴,不是那种收红包的高兴,而是她有了妈妈以外的亲人啊。
她以前就只有妈妈啊。
现在却有了姥姥,姥爷,还有舅爷爷。
舅爷爷还给她红包。
绵绵好高兴啊,连带着小脸上也挂着甜美的笑容,“舅爷爷,谢谢你。”
得。
这一声舅爷爷喊的,陈荷塘停顿了好久,他尽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
挤出了一抹笑。
“绵绵喜欢就好。”
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八个度。
绵绵笑嘻嘻,小嘴抹了蜜,“绵绵最喜欢舅爷爷了。”
这一张嘴,就差把陈荷塘哄得,把自己存了多年的老本都拿出来了。
要不是沈美云拦着,她怕陈荷塘是真敢拿出来,全部送给绵绵的。
下山的时候,她拿上了之前送给陈荷塘的[ji]汤饭盒。
按照她的计划,是不想让陈荷塘送的,但是陈荷塘不放心。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沈美云让他送,但只是送到山脚下,不送到知青点。
她现在还不想暴露双方的关系。
毕竟,父母那边的情况还不确定,舅舅这里可能是他们家,在前进大队最大的一个靠山了。
这个靠山,她还不想放在众人的眼前。
于是,双方到了山脚下后,陈荷塘便打道回府,而沈美云则是领着绵绵回了知青点。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一进生产队,就在路[kou]老槐树下,站了一个清瘦挺拔的人影。
月光下对方身穿一件苍青[se]大衣,过分白皙的脸,被月光和白雪照得几近透明,他的骨相并不凌厉,相反还透着温润,和他那过分白皙皮肤,竟然有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那老槐树下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季明远。
像是听到了动静,季明远恰到好处地回头,眉眼温润,眼神干净,“沈知青。”
他安静地打招呼。
又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和风细雨,不带任何侵略[xing]。
沈美云意外了下,“季知青,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她是不会想到,对方在这里等她和绵绵的。
季明远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了她片刻,随即温和地吐出两个字,“等你。”
明明是温和的,在这一刻,却透着几分热度。
这让,沈美云的心头,浮现了一股很怪异的感觉。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略微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带着几分朦胧的感觉。
这也让沈美云一顿,她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是等绵绵吧?”
少年人的心思,似乎不难理解。
因为,她也是从年少过来的。
季明远惊愕了片刻,他抬眼细细地看着她片刻,月光下,她肌肤如玉般细腻,透着莹莹光泽,姣好的眉眼,像是被雪雾给覆上了一次层朦胧的美。
连带着那一双极为通透的眼睛,似乎也能洞悉一切一样。
这让,季明远下意识地停顿片刻,他垂眸,长长的眼睫上透着霜花,轻轻地嗯了一声。
算是虚伪的承认了。
沈美云笑了笑,佯装没有看见,她拉着绵绵的手,朝着她低声道,“还不快谢谢你的明远哥哥?”
若说,上次在老支书家,还是对方细心和意外的话。
沈美云很难将这一次,定义为意外。
至于是什么,沈美云不愿意去深想。
绵绵倒是没察觉到,大人之间的暗[chao]涌动,她软乎乎地喊了一声,“明远哥哥。”
这一声哥哥,如同一盆子凉水,一下子把季明远从上到下给浇了个透心凉。
“嗯,绵绵。”
他打了招呼。
沈美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陷入沉默。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是相安无事。
一直到了知青点门[kou]的时候,向来温和淡定的季明远,头一次没和沈美云打招呼。
而是,直接率先进了男知青屋子去。
待进去后,他才惊觉,自己去接沈美云的,也是为了问对方,山上的独眼叔,愿不愿意把柴火卖给他们。
只是,似乎被打乱了。
他乱了心,就好像是湖面溅起来涟漪。
头一次。
季明远温和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慌乱和纠结。
他一个人枯坐到了十二点,听着窗外簌簌的雪花声,他起身推开窗户,冷风吹在他的脸上。
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季明远踟蹰片刻后,终于是取出来了藤箱,拿出了一叠白底红头的信纸。
随即,拿着信纸坐到了窗户旁的书桌处,铺平整后。
又拿出了一瓶英雄牌的墨水,把钢笔吸满墨水后,这才在信纸上写下两个字。
“小叔——”
在迟疑片刻后,他撕掉了信纸,揉成一团,丢在了一旁。
重新在又写了个开头。
“小叔,我是明远,我现在已到达知青点,并适应了黑省的天气和劳作的环境。”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很是棘手的问题——”
在写到这里时。
季明远再次停顿了下来,他又再次陷入了犹豫,他撕掉了信纸,再次重头开始。
“小叔,你有喜欢过的女同志吗?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位女同志,她的[xing]格很好,通透豁达,钟灵毓秀……”
写到这里,他再次陷入犹豫,钢笔的墨水凝结成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后,在干净的信纸上,留下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痕迹。
如同,此刻季明远的心境一样,纷乱不堪。
他再次撕了信纸,重头开始。
“我似乎喜欢上了她,她好像也知道了,她太聪明了,聪明到让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一种一览无余的感觉。”
“她好像又拒绝了我,她让她的孩子,问我喊哥哥。”
“似乎从辈分上,她就把我隔绝在外了,小叔,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写到这里时。
季明远停顿了片刻,他脑海里面,全部都是之前沈美云,那了然又通透的目光,带着疏离。
这让他脸上有些热,又有些忐忑。
在信封的最后一行写上。
“小叔,盼复。”
想了想,在盼复之后,又加上了两个字,加急。
小小的字,却能代表着他此刻,着急的心思。
隔壁知青点。
大家都睡了以后,沈美云从行李里面翻出来了一张纸条,那纸条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这纸条不是别的,正是当时季长峥留给沈美云的地址。
她思索了片刻后,从她的那个炕柜里面,找了一个手电筒出来。
淅淅索索的拿着手电筒和信纸,摸索着走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在走到桌子旁边时候,黑暗安静的屋子里面。
沈美云轻轻地推了下,手电筒的按钮,咔嚓一声之后,周围瞬间亮堂了起来。
她找了个角度,将手电筒平放再桌子上,随即,展开信纸,调整了方位后。
那手电筒的一束光芒,刚好照在信纸上。
微弱的白光,莹白的信纸,仿佛在这一刻,化成一体。
又好像,这光和信纸就是沈美云目前阶段的希望。
她带着希望,提起钢笔,慢慢地写了下几个字。
“季幺同志,您好,我是沈美云,之前您曾屡次帮过我,帮过绵绵,也帮过沈家,现阶段我已抵达黑省下乡[cha]队,感谢您的鼎力帮助,这才有我的今天。”
“现给您来信,是我再次遇到困难,想和您打听一件事,我父母当初随我一起下乡,但是在火车站时,我们双方被分开,我来到黑省胜利公社[cha]队,但是我父母却被带走,现已被带走十天了无音信。
您那边知道我父母的消息吗?或者知道他们这类成分的人被带走后,会带到哪里去呢?大概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到,原本被放出的地点呢?”
在信纸的背后,她写上盼复两个字。
这才将信纸收起,装入信封当中,打算第二天去公社的邮局,把信封寄出去。
*
第二天一早,沈美云和老支书打听了,胜利公社的邮局后,便把绵绵托付给了老支书家。
她则是去了大队部,打算和开拖拉机的李师傅提前约了下,上午十点去一趟公社邮局。
正常情况来说,他们大队的拖拉机一天跑两趟公社,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沈美云来的巧,她到的时候,李师傅刚好把拖拉机开出来。
轰隆隆的拖拉机声,震耳[yu]聋。
而大队部的门外,不少人都站在一旁,想来是要去公社的。
黑省天冷,哪怕是二月十五了,这还大雪封山,显然是不适合[chun]耕的。
大部分社员都在家猫冬,当然也没闲着,不少人都在家搓麻绳,糊火柴盒,打算做一些手头活,拿大公社的合作社去,卖了换盐吃。
也算是贴补下家用。
所以,沈美云看到好几个社员,站在大队部的门外,大家都是背着大麻袋,瞧着那麻袋的最少有百十斤重。
把人的肩膀都给压的松垮了下来。
沈美云朝着那一起,去公社的社员点点头后,那社员们便笑了,“沈知青,你这是去公社做啥?”
瞧着她轻飘飘的,好像什么都没带。
还不到拖拉机出发的时间,所以社员们都在大队部的门[kou],聊闲话。
这不是,刚好沈美云过来了,便聊到了沈美云身上。
沈美云听到问她,她抿着唇,笑了笑,轻声说道,“去邮局。”
她穿着的棉衣外面,又罩着一个羊绒大衣,挡风又暖和。
那大衣并不显臃肿,反而显得身姿纤细玲珑。
这也让社员们,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也不知道沈知青是怎么打扮的。
怎么这么好看。
压下了那乱七八糟的心思,就有社员问了,“沈知青,你是和季知青约好的吗?都给家人寄信去了?”
这话问的,沈美云愣了下,“什么季知青?”
接着,她很快反应过来,“季知青也要去公社邮局寄信吗?”
回答她的不是社员,而是季明远。
他刚从大队部出来,在看到大队部门[kou]看到沈美云的时候,他显然也是愣了下。
“沈知青。”声音温和。
似乎看不出昨夜的慌乱和纠结。
沈美云朝着他点了点头,淡淡道,“季知青。”
似乎声音没之前那般[shu]络了,而且,又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中间隔着四五个社员。
那中间的社员,仿佛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鸿沟一样,也是天堑。
直接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让他在也无法靠近她。
在经过昨晚上那件事以后,她在疏离他。
是啊。
她那么聪明,自己不过是多去接了一次她,她便能迅速反应过来了。
然后她在告诉自己答案。
她不喜欢他。
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拒绝他。这就是沈知青啊,[xing]子通透又聪明,善良而不失体面。
也从不愿和别人那样,似是而非的选择含糊这他,从而从他身上来牟取利益。
没有。
她一丁点都没有。
果断到干脆的地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季明远在这一刻在想。
她要是图他点什么也好。
图他是季家人,图他[kou]袋里面有钱,甚至,图他好看也行。
哪怕是这样,他也是高兴的。
这样也就意味着,自己是有机会的。可是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果断到残忍的地步。
在一发现苗头的时候,直接火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意识到这点后,季明远下意识地抿着唇,心里带着说不出的难过和复杂。
他抬眸,将目光在沈美云身上停留片刻。
她今天穿着大衣,戴了一个红[se]的围巾,鲜艳的大红[se]显得她肤[se]白皙,眉目如画,娇艳[yu]滴。
一头乌黑的头发,被她简单的编成了一个□□花辫,就放在肩膀上,秀气婉约中透着几分温柔。
她是真的很好看啊。
季明远垂下头,不动声[se]的移开了目光,他不能在去看她了啊。
因为,沈知青实在是哪里都好。
沈美云不是没察觉到季明远的目光,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kou]气。
这少年……
两人上了拖拉机后,沈美云没和季明远坐在一块,她选择在拖拉机车斗的左侧,而季明远很自觉的去了右侧。
两人中间还隔了好几个社员,他们讨论从大队的猪,讨论到自家的儿子和儿媳,热火朝天的。
但是,除了沈美云和季明远。
一路上从前进大队到公社,那好几里路,两人没有[jiao]换过目光,也没有开[kou]说过话。
一直到了下拖拉机后,沈美云和季明远告别了拖拉机上的社员后,这才去往邮局的方向。
公社的路明显要比生产队的路宽一些,而且露面上的雪明显是被清扫过的。
现在化雪了以后,带着几分泥泞,走路起来打滑。
沈美云没看到的地方,季明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甚至,双手都没[cha]兜里面,而是放在外面。
就是为了方便,如果沈美云滑倒的时候,去扶她一把。
好在,沈美云一路都很小心,她并未回头,也未侧头,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有一道目光是追随着她的。
一直到了公社的邮局后,邮局的门[kou]放着两座气派的石狮子。
大门[kou]外面刚好有个邮差,骑着一个绿[se]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自行车的外侧搭着两个绿[se]的袋子。
那是存放信封的,显然这邮差是来取信件的。在往里面去,邮局的窗户[kou]很是热闹。
甚至,还排起来了长长的队伍。
看到这,沈美云微微蹙眉,她不太想去排队,便朝着身后的季明远说,“季知青,我先去一趟供销社,给绵绵买点东西。”
这是要兵分两路了。
听到这,季明远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目光一直随着沈美云离开后,这才收回。
那旁边的邮差看了,忍不住笑了,以过来人的[kou]气去打趣他,“这位同志,你喜欢刚那个离开的女同志啊?”
这话一问,季明远温润的面容上,顿时带着几分意外和害羞。
他没回答。
那王邮差一边把信件,整理放到了袋子里面,一边还不忘和他说话,“这就是你的问题了,现在是新人新事新国家,男女之间也讲究自由恋爱,你身为男同志,既然喜欢人家女同志,那就要勇敢努力的上去追求。”
“你还年轻不你不懂,那漂亮的女同志,就像是盛开的花一样,摘一朵,少一朵,你不摘哦,等着吧,很快那花就被被人摘走了。”
听到这话。
季明远好看的眉眼跟着停顿了片刻,他抿着唇,低声道,“我晓得的,大叔。”
他也知道沈知青很优秀,但是他现在还差一个时机。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沈知青是抗拒他的,而季明远的教养和学识。
让他做不出来死缠烂打的事情。
所以,他打算先放一放,先观察下沈知青的态度,在决定要不要往下去。
反正,知青点那么多知青,敢对沈知青下手的,似乎只有他一个。
这一点,季明远还是很清楚的。
他和沈知青都会在黑省下乡很久,所以,他有的是时间。
这边和邮差说这话,那边也排队快到他了。
季明远站在原地踟蹰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沈美云,他只能先排队上去。
朝着窗户[kou]递出去了信封。
“同志,我要一张去漠河驻地的邮票。”
这话一说,里面的干事便问,“寄平信还是挂号信?”
怕对方不懂,她还解释了一句。
“平信不要介绍信,也便宜,八分钱买一张邮票就行,但是挂号信,要介绍信,而且寄信也贵,要两毛。”
季明远自然是早有准备的,他从[kou]袋里面摸出来另外一封介绍信。
这是在家的时候,季长峥就为他准备好的。
挂号信会快一些,而且也会更为准确一些。
他把介绍信递过去,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两毛钱。
“我寄挂号信。”
那干事看完以后,便把他的信封收了过来,顺手贴上去一张邮票。
“成,挂号信,最快能后天到。”挂号信一般是加急的信件,所以运送的时候,也会按照特快处理。
季明远点了点头,随即退了出来,也没走,而是又站在一旁开始排队起来。
这让周围的排队寄信的人,都跟着愣了下。
“同志,你不是寄完信了吗?”这么冷的天气,不回家窝着,在外面吹冷风,这是怎么想的啊?
季明远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带着温和,他想了想说道,“我替人排队。”
“这样啊?”
大家也没在说些什么。
那边,沈美云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绵绵爱吃的[ji]蛋糕,又买了一个小铁锅。
是那种能够吊在柴火上面用的,知青点只有一个大灶台,一张大铁锅。
平[ri]里面沈美云,要是想给绵绵开小灶,其实很不方便的。
昨儿的用了陶罐,也只适合来煲汤用了。
所以,沈美云这次来不止是寄信,还打算去供销社去买一些[ri]常用的东西。
这种小铁锅,两边长着卷耳朵的,能够挂起来,吊在柴火上用。
泡泡里面是没有的这种的。
沈美云当时买的是那种不粘锅和炒锅。
起码在知青点来说,目前是不合适拿出来的。
这小铁锅也不算大,将将够两三个人用,价格来说,却不算便宜,花了一块五,还要了一张工业票。
不过,沈美云兜里面,倒是有点钱,之前她爸妈给的。
但是,到底不能坐吃山空。
而且,她爸妈要是来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可能会更多。
她需要提前准备,或者说提前踩点好,了解下行情。
沈美云搜寻了一眼,看到那个卖高档商品档[kou]的售货员最闲了,对方在织毛衣。
她便走了过去,低声问道,“同志,你们这里收挂面吗?”
这话一落,那售货员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察觉到没有人注意过来。 便把织到一半的毛衣给塞到柜子里面。
随即,出来朝着沈美云低声问道,“你有?”
别看他们这里是供销社,但是细粮也不多,尤其是他们这种拿铁饭碗的人。
每个月都是粮本上都是定量的,二十八斤苞米面,两斤富强粉,两斤细白米,还有一斤挂面。
这都是顶顶好的待遇了。
但是就这,他们家的细粮每个月都不够吃,尤其是老人和孩子爱这么一[kou]。
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就更想吃了。
但是却买不到。
饶是他们是售货员,也没办法,每个人都是定量的,除非去黑市买。
但是黑市的价格贵啊,一斤挂面都能卖到一块多了,这谁吃得起?
沈美云嗯了一声,没细说。
那售货员顿时笑的极为热情,挽着沈美云的胳膊,就出了供销社,声音也格外大了几分。
显然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
“表妹啊,我不是说了,今天家里没人,你怎么过来了?”
待说完这话后,看了一眼供销社,发现大家都忙着,她便压低了嗓音。
“多少,带来了吗?是细粮吗?不掺一点粗粮?”
“细粮,富强粉做的挂面。”沈美云小声说,“不多就十斤,你要的话,我明天就带过来。”
她之所以来问售货员,是做了准备的。
这里的售货员手里有钱,而且也买得起,是个体面人。
卖给他们,也比去黑市风险低一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方是端铁饭碗的,如果真闹开到那一步,双方都是拿着对方的把柄。
换句话来说,沈美云根本不带怕的。
她既然出来打探消息外加赚钱,自然要做完全的准备。
那售货员姓徐,叫徐凤梅,她听到沈美云说没带过来,顿时有些失望。
“那表妹你明天带过来,我家还是没人,你就送这里就成。”
甚至,连价都没问的,因为现在黑市,也不好买到富强粉做的挂面。
无他,谁家这么奢侈啊。
连富强粉都是舍不得吃的,更别说做成挂面了。
那是在想屁吃。
沈美云意外了下,“你不问价格?”
徐凤梅笑了下,眉宇间透着几分[jing]明,“你能来找我,显然是觉得黑市风险大,我这里安全,既然这样,你价格肯定不至于高出黑市。”
沈美云也笑了,她就喜欢和聪明人打[jiao]道。
聪明人打[jiao]道,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底线。
她要安全和[kou]风紧,对方要便宜和实惠。
刚好互利互惠。
“那成表姐,明天上午十点半,我来找你。”
“嗳。”徐凤梅眉开眼笑道,“我等你好消息。”
沈美云嗯了一声,离开了供销社。她买东西的袋子是麻袋,能够遮住里面装的东西。
她提着麻袋,一路走到了邮局。
这会,邮局人不多了,排队也没那么长。只是,她刚去排队的时候。
哪里料到。
前面的季明远朝着她招手,“沈知青,这边。”
他在冷风里面站久了,这会脸[se]也有些被冻的发白。
沈美云愣了下,她提着袋子过去,“季知青,你还在这里啊?”
显然是有些惊讶。
季明远点头,“我刚寄完,顺带帮你排了一个队。”说完,他便从队伍里面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你快去寄信吧。”
他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
以至于沈美云差点相信了,还是旁边寄信的同志,忍不住说道,“同志,你可别听你朋友瞎说,他都在这里排队一个多小时了。”
弄的人家寄信的干事,都认识他了。
这话一说,季明远顿时有些尴尬,他挺直的鼻梁上被冻的发红,[jing]致漂亮的下巴也跟着收紧了几分。
他语气温和,“我先去等拖拉机了,你在这边寄信。”
虽然是温和的语气,但是若是细看他的步伐,却是带着几分凌乱的,显然有些落荒而逃。
沈美云哪里还不明白呢。
对方说了实话,季明远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直接离开。
待季明远离开后,旁边排队的同志,忍不住和沈美云唠家常。
“同志,这种肯为你花心思的男同志,可不多了,你可不能错过啊。”
对方是以过来人的语气说的。
沈美云听到这,心里像是被羽毛拂过一样,但是那一丝羽毛,很快就被黑省,这呼啸的冷风给吹没了。
少年的一腔赤诚和热烈,固然打动人心。
但是,可惜的是她不需要!
沈美云垂下眼睫,细密挺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yin]影,在抬头的时候,便是一片冷清和理智。
她笑了笑,没接对方的话。
很快,前面邮局寄信的人便排到她了,她把要寄出去的信递给了对方。
那邮局的干事,照例问了一句,“寄平信还是挂号信?”
这沈美云还真不知道。
她之前在北京的时候,都是直接投递到邮筒里面去的。
但是,黑省这边不一样,需要单独来邮局寄信。
待弄明白后,她便说了,“我寄平信。”
她没有介绍信,怎么去寄挂号信,介绍信这玩意儿可不好弄。
“那成。”
邮局干事接过她的信,看到她寄信的地址,咦了一声,待沈美云问过来。
她摇摇头,笑了下,“我只是好奇,今天寄到漠河驻地的竟然有两封信。”
以前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有一封。
沈美云,“是吗?”
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那邮局干事见她并不好奇,便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了。
这边,沈美云花了八分钱买了一张邮票,贴上去递给对方后。沈美云便准备离开的。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意外看到那桌子上的邮本。
她愣了下,“同志,能把那上面齐白石邮票,拿给我看下吗?”
这——
那邮局的干事,也意外了,“你还要寄信?”
一般来说,只有寄信的时候,才用得上邮票。
沈美云随意地嗯了一声,“我想买回去了,自己写完信便把邮票贴上方便一些。”
这话一说,那邮局干事便明白了。
她把邮本上面的齐白石邮票给撕了下来,“你要几张?”
“有多少,我全部要。”
这下,邮局干事忍不住抬头看她,提醒道,“同志,齐白石邮票一毛二一张,一组六张就是七毛二,你确定要吗?”
在这个寄信八分钱都嫌贵的年代。
一[kou]气买七毛二的邮票,在邮局干事来看,实属于[lang]费了。
沈美云点了点头,递出去一张一块钱,“我都要,麻烦帮我包起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后世的齐白石邮票,被炒到了天价。
既然她遇到了,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
见她如此果决,那邮局干事也不在劝说,直接把那一组六张的齐白石邮票给全部撕了下来。
用了一张褐[se]信封,单独装了起来,递给她,“都在这里了。”
沈美云道了谢,这才拿着邮票离开。
她一走。
那邮局干事忍不住和同事八卦道,“真有钱刚那位,一[kou]气买了一组齐白石邮票,眼睛都不带眨的。”
“七毛二啊。”
这多贵啊。
“我知道这种人,我之前听人说,条件好的人家有特殊爱好,例如集邮,我估计刚那位女同志就是。”
“你看她长得跟花一样,皮肤细白,身段柔软,那一身皮[rou],一看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
“说到这,在看咱们,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
说完这,那干事便整理起来今天收来的信,打算一起[jiao]给邮差的。
在收拾的时候,这才注意到,“咦,这两封寄到漠河驻地的信,竟然是——”
同一个人这几个字,刚要说出来,她便再次咽了回去。
“哦,不是同一个人,一个是季幺,一个是季长峥。”
“这是两个人。”
“我还说呢,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话一说,那邮局干事便被同事给取笑了,“我看你是收信太多,收糊涂了。”
“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能同一时间寄过去,你忘记了,一个是挂号信,一个是平信。”
这里面区别可大了,抵达的时间先后顺序都不一样。
*
沈美云从邮局离开后,提着买好的东西,便去公社大队部门[kou]拖拉机。
胜利公社是属于这一片的公社了,底下一共有十六个生产队。
并不是每一个生产队都是有拖拉机的。
所以,拖拉机忙啊,忙的落落转。
从早到晚的时间点都是排的好好的,十一点的这一趟是去前进大队的。
十一点半的那一趟,是去隔壁大队的。
总之,真算起来,当人还有农闲的时候,可以躲在家里猫冬,但是当拖拉机不行。
当拖拉机,一年四季都是满满的档期。
还是全年无休。
沈美云到的时候,拖拉机已经快满员了,她上去后,便坐上了最后一个位置。
只是,沈美云不知道的是那个位置,是季明远替她占的。
用了一毛钱,和旁人换的。
沈美云不知道。
季明远似乎也没打算和她说。
轰隆隆的拖拉机开到前进大队的时候,已经快晌午十二点了。
家家户户的土烟囱上面都冒起来了白烟,显然是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而她还没下车,不远处就跑来了一位小朋友,大声地喊着,“妈妈,妈妈!”
是绵绵。
她蹲在大队的村[kou]老槐树下,就这样蹲了一上午,就为了等着沈美云回来。
听到自家女儿的声音,沈美云足足愣了好一会,当看到不远处奔跑过来的小身影的时候。
她忙朝着开拖拉机的李师傅说道,“李师傅,我从这里下车。”
她女儿在等着呢。
李师傅自然没有答应的。
她一下车,便朝着女儿的方向,喊了一声,“绵绵。”
她这一喊,向来乖巧的绵绵,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啊?”
她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她好怕好怕,妈妈不回来啊了。
沈美云很少看到自家闺女,露出这般情绪。
她抱着她,安慰,“怎么了?妈妈不是和你说了,去公社办点事情,这不就回来了?”
“妈妈怎么会不回来呢。”
绵绵抬头,睁着一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可是,绵绵等了好久啊。”
沈美云,“那下次妈妈出门,把你带上好不好?”
这么一说,绵绵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沈美云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冰凉冰凉的,“你来等妈妈多久了?”
绵绵小小声,“你一走,我就过来了呢,阿虎哥哥喊我去玩,我不太想去,我就想等妈妈。”
这样来看,最少在大队村[kou]的位置,等了她三个小时啊。
沈美云听到这,鼻子一酸,“好了,下次妈妈去哪里都带着你。”
“除非妈妈去挣工分,那是没办法。”
“可以吗?”
绵绵嗯了一声,冻的通红的小脸蛋跟着发热起来,“我很乖的,妈妈,我不会打扰你的。”
沈美云听到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于绵绵来说,她就是她的全部。
这也让,她绝了出门不在带绵绵的心思,她怕对方冷,实际想来,只要和她在一起,这孩子又怎么会怕呢。
什么都不怕的。
这就是单亲家庭长的的孩子,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想到这里,沈美云越发迫切的,希望她父母能够早点过来。
在大家庭中,还是有□□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希望,父母的出现,能够补足绵绵[xing]格上的缺陷。
那是她一个人所做不到的问题。
压下这个心思后。
沈美云牵着她,“妈妈今天去供销社,给你买了[ji]蛋糕,还买了一个小铁锅,一会你偷偷从泡泡里面拿一把挂面出来,妈妈给你下[ji]蛋阳[chun]面好吗?”
在女儿面前,她似乎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对方。
绵绵一听可以吃[ji]蛋阳[chun]面,顿时好高兴,“好啊,那妈妈,绵绵可以吃泡面吗?”
“绵绵想吃下鲜虾鱼板面?”
她记得泡泡里面有好多呢。
沈美云摇头,“现在不行,等下次咱们去找舅舅的时候,妈妈在给你吃好吗?”
“这里人太多了,不能让别人知道呢。”
绵绵乖巧的很,她也愿意听道理,于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今天吃[ji]蛋阳[chun]面,下次吃鲜虾鱼板面。”
沈美云自然没有不答应她的,等回到知青点后,这会大家已经开始吃饭了。
中午用的是大灶台,做了一锅的糙米饭,炒的菜是酸菜。
这个季节,东北没啥菜,倒是年前屯的有白菜萝卜,过了一个年后。
其实量也不多了,但是酸菜倒是不少。
一大盆子的酸菜,倒是能管够。八仙桌上,四个长条椅,挤满了人,大家都是围着桌子在吃饭。
看到沈美云领着绵绵回来后,大家顿时愣了下。
“沈知青,你回来了?锅里单独给你盛饭了。”是姚志英开[kou]说的。
不过只有一碗了,集体生活人多,大家都是抢着吃,吃的快就能吃第二碗,吃的慢就自然没有了。
沈美云的那一碗饭,是姚志英在盛自己饭的时候,单独拿着她碗给盛了一碗出来,搁在锅里面用着灶火闷着。
沈美云朝着姚志英道谢后,这才领着绵绵进去。
她一走,曹志芳就忍不住低声道,“我瞧着沈知青像是又买了好多好东西。”
这话一说,乔丽华端着碗,抬头看了她一眼,“曹知青,候东来看病的钱,你什么时候还?”
这话一说,曹志芳立马安静了下去。
候东来看病花了不少钱,而且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要去买补品吃,这自然更要花钱。
这几天,曹志芳都像是鹌鹑一样,这不是看到沈美云提着大包小包,就忍不住老毛病犯了,去酸两下。
结果还没开始呢。
就被乔丽华给收拾了,这惹得其他人,忍不住笑了。
如今,曹志芳欠了候东来的,而候东来是被乔丽华照顾的,这不,四舍五入就是欠了乔丽华的。
所以,曹志芳在乔丽华面前真翻不起天来。
这不,曹志芳一安静,知青点的氛围都好了不少。
那厢,沈美云进屋后,没急着吃饭,而是把买的新小铁锅给拿了出来。
洗干净以后,便架在了小堆柴火上,切了一小块的肥猪[rou],[nai]白[se]的猪[rou]片,擦着锅边转了一圈。
刺啦一声,不止是开了锅,而且连带着空气中也特别香,是五花[rou]的味道。
这下,外面吃饭的人,都跟着闻了去。
“好香啊。”
上一次吃[rou],还是过年呢,这算下都好久没吃[rou]了。
“沈知青,在给绵绵做什么好吃的?”
胡青梅忍不住好奇。
“咱们吃自己的,绵绵还小,要长身体,不像是我们大人。”
说这话的是乔丽华。自从候东来出事后,她很自然的就接起了候东来的原先的工作。
负责管理知青点。
她这话一说,大家顿时不在讨论。
只是,不断的吸着鼻子,根据气味猜测,沈美云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屋内,沈美云开了锅后,便把那一小块肥[rou]给炼油了,锅底很快就有了一层浅浅的猪油。
沈美云把猪油渣捞起来,撒上去了一点盐巴,递给了绵绵,“尝尝?”
刚炸出来的猪油渣,撒上盐巴,嚼在嘴里又香又脆。
绵绵满足的眯着眼睛,“妈妈,好好吃啊。”
沈美云见她喜欢,便笑了。趁着绵绵吃猪油渣的功夫,她便拿了一个[ji]蛋出来。
敲了[ji]蛋丢到小铁锅里面,刺啦一声,蛋[ye]凝结,很快从透明变成白[se],煎至两面金黄,她这才加了水。
加了煎[ji]蛋的水,很快就熬成了[nai]白[se],烧开后,她便丢了一小把挂面进去。
白[se]的挂面,不加任何粗粮,煮开后,便漂浮在锅面上。
再加上那金黄[se]的煎[ji]蛋,这让那一锅面,都跟着有食[yu]起来。
小铁锅本来就不大,沈美云盛了一碗,便空了,她刚准备让绵绵吃的。
就见到绵绵呆了下,“妈妈,你吃什么?”
沈美云一脸慈祥的母爱,“妈妈不吃,都节省给你吃。”
绵绵听完,纠结了下。
沈美云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便说,“妈妈辛辛苦苦做完的饭,绵绵全部吃完,妈妈就很高兴。”
“那好吧。”
这会,外面吃完饭的知青们也跟着进来了,看到绵绵一小碗加煎蛋的挂面后。
顿时愣了下,“沈知青,你这做的是阳[chun]面啊?”
白[se]的挂面,一点都没掺粗粮。
沈美云点了点头,把那一碗给她留的糙米饭,问了一下姚志英。
“姚知青,你吃吗?我吃不完。”
知青点用的碗,都是粗瓷大海碗,一碗恨不得比脸还大,她这哪里吃得下。
姚志英刚好没吃饱,她把自己的那份饭,分给了她弟弟姚志军。姚志军十二三岁,正是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
所以,饭量极大。
这会,沈美云说她吃不完,姚志英自然不会拒绝。
分了一半对方后,沈美云吃了半碗糙米饭,觉得嘴巴很淡。
看了一眼绵绵,“吃完没?”
绵绵喝完最后一[kou]面条汤,撑的打饱嗝,“吃完了,妈妈,你高兴吗?”
沈美云,“我高兴。”
“走吧,太撑了,妈妈带你出去遛弯。”
绵绵一听,小[ji]啄米一样点头。
到了没人的地界后,沈美云歪着头,沉思片刻,“绵绵,妈妈嘴巴没味道,想吃点辣的炸[ji],可以吗?”
绵绵点头,小手一挥,“当然可以。”
当金黄[se],撒着孜然粉的炸[ji]出来的那一瞬间!
空气中都跟着弥漫着炸[ji]的香味,那香味就引得绵绵瞪大眼睛,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肚子,好撑啊。
她忍不住小声唠叨,“妈妈,你怎么给我吃那么多!”
完全吃不下炸[ji]啊。
沈美云咬着[su][su]脆脆的炸[ji]腿,皮脆[rou]嫩,鲜香可[kou],香还得是炸[ji]香。
她满足的眯着眼睛,“是啊,给小孩子当然要最好的,垃圾食品你不能吃,妈妈替你吃。”
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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