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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第 90 章 上部周聿白的心理视角(……


周聿白在北城那圈公子哥里不算最出名。

  但品[xing]是最好的一个。

  他算不得赵晟相识最久、感情最好的朋友。

  但肯定是最有益的那个。

  衣裳再华贵,底下的虱子也不少。

  各家的破事恶心事都一箩筐,但周家的故事也挺有说头。

  那时候大家都笑梁凤鸣傻,哪家董事长夫人带着刚两岁的儿子去美国一住数年,对家里不闻不问,平白把好处都拱手让给一个三儿。

  赵晟认识周聿白是在他七岁那年。

  他妈带着他去隔壁堪崇巷玩,说是去见周老爷子刚从美国回来的儿媳和孙子,顺便大人们有正事儿要谈。

  赵家做房地产起家,最看重人情和门道两字,有些事儿还要求到周家头上。

  赵晟那会还是个上天入地的泼皮猴子,周聿白站在周老爷子身边就已经有芝兰玉树的感觉。

  脸上的安静神情让人凑上去说话都要提前打两句腹稿。

  后来周聿白就在北城常住下来。

  虽然不是从小认识的玩伴,见面次数也不多,但周聿白脾气随和,[xing]格也不刺,赵晟有什么事儿也愿意喊上他,慢慢一帮人就玩到了一块。

  没过几年,周聿白又去了美国念书。

  这其中也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儿,凤姨自己的事业有底气了,周聿白也订婚了,后来听说周家又有个小儿子出生,聿白的未婚妻去世,他父母俩的离婚搞得暗流涌动。

  最后周聿白回国了。

  赵晟他们那会还拿着家里的钱开始跟风玩投资。

  周聿白已经进了天恒董事会,接手了临江的分公司。

  他隔一阵会回北城小住,每次回来也[chou]空见见年少时候的那帮朋友。

  赵晟朋友不少,但最看重的周聿白。

  只要周聿白回北城,总是屁颠屁颠地放下手边事儿赶过去。

  当时张三还嘲讽过他:“一个电话就眼巴巴地跑过去,知道的晓得你是赵家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周家的跟班呢。”

  赵晟嗤了一声,扭头就走。

  就凭他赵家三个叔伯两个姑妈,十几个堂兄姐妹妹,加上旁的那些亲戚,多少双眼睛盯着家里那点根基,到时候他爷爷一走,能分到他手上的还剩多少?

  周聿白呢。

  他妈手上的公司,他美国那个未婚妻叶家也是大名鼎鼎,眼下只要把他那不争气的爹和那几个私生子给搞定,后面就是一人得道[ji]犬升天,他赵晟拿什么去跟周聿白比。

  何况人家真有两把刷子,不走歪门邪道,也不使什么恶心人的手段。

  他赵晟又不是个傻子。

  *

  那天周聿白从临江回来。

  赵晟想着家里老爷子建在南郊那园子现在修整得不错,想着北城该玩该逛的地方也呆得差不多,不如请朋友们去喝茶。

  他那天本来有事。

  “最近有个投标项目,我进公司去看看。”

  “那不是有周叔叔在吗,犯不着你[cao]心。我都跟大家说好了,今天都去我家喝茶,少了谁都行,唯独少了你可不行,没意思。”赵晟在电话里笑道,“你多久没回北城了,咱俩多久没见了,我可派车去接你了啊……”

  禁不住赵晟软磨硬泡,最后周聿白还是跟着去了南郊的赵园。

  园子是好园子。

  完全仿古的园林建筑,[chun]景秾艳,园景幽然,不见人影人声,只听见一片啁啾鸟声。

  一行人跟着赵晟往里头去。

  只是转过曲廊,迎面撞见一片旖旎[chun]景,飞瀑如练,小桥流水,姹紫嫣红。

  有长长的素[se]裙裾拖曳在落英缤纷。

  一行人都愣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梳乌髻的女孩子蹲在地上,捞着裙子捡地上的花瓣。

  林间的片片金[se]阳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她雪肌乌发,发间[cha]着摇曳的珠钗,戴着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颜[se]轻俏的薄纱衣掩不住纤瘦的肩膀和玲珑锁骨,以及那一抹盈手可握的纤腰。

  那一瞬周聿白突然怔住,错觉自己误入了地方。

  戏文中的后花园,才子佳人故事里的[chun]闺女子,诗词歌赋里的窈窕淑女。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附近树下还坐着几个人,有扛着摄影的摄像师,也有熨烫衣服的化妆师和戴着眼镜穿着文化衫的导演。

  看样子是拍戏的。

  凉亭里那一壶茶,人人都喝得几分心不在焉。

  可以正大光明地盯着看,也可以毫无想法地掠过视线。

  不是古代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是不知道哪儿找的廉价小演员。

  曼妙身姿包裹的层层叠叠的轻纱软绸是租借的脏戏服,点缀的珠翠耳环是不值钱的塑料首饰,就连笛子和手握的团扇也是一次[xing]的道具。

  可漂亮得像真的一样。

  女孩子有张皎洁又楚楚动人的面孔,捻起的花瓣和她的肌肤一样柔软鲜活,裙摆生动摇曳,唇上的胭脂,发间的珠钗都带着阳光的光芒。

  她拎着裙角,蹦蹦跳跳跑到导演身边:“王博士,我刚才那条可以过吗?还是换到下面水边比较好?”

  嗓音如新叶,清嫩好听。

  后来她站到了凉亭的水畔。

  周聿白那个位置正好侧身对她,看不见她的姿势全貌。

  只是抬眼就看见张三那张□□熏心的面孔。

  不用想,也不是没见过——张三就喜欢这款,主动凑上来的或者合适的价钱,不出两天就会带去哪家酒店的床上。

  只是这个女孩子说话不太机灵。

  这个年龄和行业的女孩子,大多数说话都俏皮机敏,可她说话不够取巧,也不够迂回,木桩子似的听不懂人话。

  张三明显是有点火气,再加上赵晟在旁帮腔。

  周聿白也知道接下来的情节。

  不确定是惋惜这张清澈的面容还是成全她闪躲的话语。

  周聿白起身要走。

  其余人也只能把茶杯撇下,跟着一道离开了园子。

  后来赵晟和周聿白一道回了市区。

  赵晟低头看着手机,摇头笑道:“张三这渣,心里还惦记着白天那小演员呢,问我要人家的联系方式。”

  他们一圈人在屋里打了一晚上的牌,人早走了。

  这事也不难办。

  只要问一声管家就知道的事情。

  打个电话的事儿,既然张三看上了眼,赵晟也没打算拦他。

  只是周聿白掀了掀黑睫。

  唇角有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聿白,怎么了?你有话直说。”

  “你什么时候给张三做起拉皮条的生意来了?人家女孩要是愿意,早凑上来倒茶捶背,要是不愿意,出事是算在张三头上还是算在你赵家头上?他听说你家新封顶的那个楼盘,那个跳楼的员工好不容易才劝下来,对家派的新闻记者还在虎视端端盯着,你倒好,亲自给老爷子送新闻。”

  赵晟脸[se]有些讪讪的,挠挠头:“我也没想这么多……”

  “张三身上烂事一堆,你少成全他。”周聿白垂眼,不以为然,“别糟蹋人。”

  “行行行,我就当不知道呗。”

  过了半晌,赵晟回味了半天,又凑上来:“聿白,你对那姑娘挺好啊……又帮她解围又帮她挡枪,我可从来没见你对别的女的那样,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啊?”

  周聿白轻笑了声。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他能有什么想法。

  只是别拽她出来。

  那种样子,本该就是诗情画意中冰肌玉骨的窈窕佳人,别被蛇鼠玷污了。

  过了几[ri]。

  周聿白住在酒店的套房,无意间瞥见房间的花瓶里[cha]着的鲜花,娇嫩花瓣幽然绽放。

  他心念一动。

  突然回想起那[ri]她坐在水边,低头冲着自己的倒影嫣然一笑,低头把飘落在发间花瓣拂进水里。

  这一幕被他无意捕捉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毫不褪[se]地记在了心里。

  周聿白下意识地扯下一片花瓣。

  在指尖搓揉了几下,嗅到微甜微涩的汁[ye]气息。

  后来时隔数月,记忆渐淡。

  他送杨韵诗回学校——一场应酬过后,还要单独对着一张面孔继续虚伪的应付,却又不得不按捺着耐心跟人温声周旋。

  心里有些轻视和乏味之意。

  只是车子开进校园。

  旁边有惊呼声响起,他瞥眼看见张陌生脸庞。

  炎热夏[ri]里那一双清澈如山涧的眸眼和花瓣[se]的嘴唇。

  让人突然惊觉。

  赵家园子里那个裙裾飘扬的洛神。

  那个小演员。

  不是洛神的模样。

  齐耳短发,露出小小雪白的一张脸,衬得她年龄很小,是校园里阳光明媚的青[chun]少女。

  她眼神闪躲一下,旋即垂眸走开。

  明显是认出了他。

  车子掉头离开学校。

  周聿白扭头望了车后——那人身影已然走远。

  司机问:“周总,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周聿白回头,淡声道,“你继续开。”

  也许有下一次见面,也许没有。

  如果有的话……他很期待。

  第三次见面是在一次晚宴上。

  两人隔着半个晚宴会场,周聿白远远地就看见了钟意。

  她穿着时髦鲜亮,穿露肤度颇高的裙子,妆容无懈可击,明艳动人,笑意盈盈地游走在人群里。

  眉眼更艳丽,气质更圆融。

  她对闲杂人等视而不见,目光只有在掠过那些制片人投资人时才会发亮。

  却又矜持着自己不缠上去。

  周聿白站在屏风后听她和同伴讲话。

  初出茅庐又还未完全游刃有余的娱乐圈新人——经纪人的叮嘱,同学的恩怨,前男友的伤情,还有新的工作机会。

  周聿白微哂。

  就凭她这种行事和[xing]格,什么时候才能在娱乐圈出头?

  毫无背景的十八线小演员,总有一天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只是她站在风雪中对他微笑,裙裾冲着他的方向飘扬。

  如果她再柔弱一点。

  他很确信,这阵风会把她吹到他的怀里来。

  他会如何?

  是顺理成章把她揽入自己怀中?

  还是托她一把,扶她好好站稳?

  每一个圈子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至少在酒局上第一次见到钟意,周聿白就笃定,这不会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只是她可比当初狡猾多了。

  在他面前装作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认识,安静乖顺地跟在人后,低头喊一声“小周总”。

  要是她坦坦[dang][dang]走到他面前,攀点旧情:“我以前见过您好几次。”

  也许周聿白要顾左右而言她:“是么?”

  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也如此。

  只是酒桌上她最先喝醉。

  那一双清亮眸眼里都是叮当乱晃的水光,再多喝一[kou]就要从眼角渗出晶莹清泉来,脸上两团绯红,抿着嘴唇呆呆的。

  被人强推着坐到他身边陪酒。

  也是一声不吭地坐着,两只手指捏着餐桌的流苏穗,垂着眼睛发愣。

  满桌飘着乏味低俗的笑话,再差一点就起哄起“一起喝个[jiao]杯酒”。

  她却在这种时候煞风景地背圆周率和[ji]兔同笼的数学题。

  周聿白坐在她身边。

  饶是面上半点不动声[se],心底也要掀起唇角笑。

  酒席散场之后,宋总拍着大腿找人:“钟小姐跑哪儿去了?周总要走了,她也不知道来送送。”

  摆明了要把钟意往周聿白身边送。

  “不必客气。”周聿白松松领带,锐眼半眯,“今天多谢宋总款待。”

  至于别的款待,就不必了。

  他那时候并无别的想法。

  男女关系虽然说起来赤/[luo]简单,但牵扯又极其多,一旦[se]授魂与,麻烦事情接踵而来。

  他足够冷静而清醒,从来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不过周聿白也在荧幕上看见过她。

  拍些周思筠这些小女孩看的粗劣偶像剧,台词画面服装逻辑毫无质感可言。

  整部剧里唯一能观赏的就只有她那张脸。

  只是在娱乐圈这种染缸里。

  这种灵气转瞬即逝,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在临江才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生[ri]蜡烛熄灭的那一瞬,她的发丝如蛛丝一样黏在手背,让周聿白忍不住伸手拂开。

  他也的确那么做。

  指尖微动,她的发丝微凉,带着橙花的清甜香气。

  她开始在他心中有了具体气味。

  他直觉她并不讨厌他,第一次轻狂地吐出了那句话:“你是想要一千万,还是想要一百万?”

  是周思旻?还是他?

  她当时脸上的神情,怔忪又惊讶。

  周聿白当即察觉自己的失态,旋即起身就走。

  他是开玩笑?

  还是自己潜意识在遐想什么?

  后来在私人会所遇见她陪人打高尔夫。

  当[ri]本来没打算久待,只是看见她身边陪的那个男人。

  周聿白应酬过太多这样的人,直觉并不太妙。

  他改主意留下。

  依然是毫不相识的两人——他其实没想好要做什么,没想好是要出手还是要如何。

  也许只是单纯留下多待一会。

  只是故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当中。

  钟意直直奔着他而来,一头栽进他怀里,细细袅袅地在他怀中发出求救似的喘气。

  “我一直对您念念不忘。”她的话语扑在他的脖颈,带来轻微[su]麻的[yang]。

  纤细的手指紧紧揪住了他的衬衫袖[kou]。

  她求他帮帮她。

  那一瞬周聿白心旌摇[dang]。

  仿佛有什么飘忽的尘埃落在皮肤上。

  风终于吹来——把她的裙裾吹到了他怀里。

  洛神的娇艳花瓣,少女的柔软碎发,晚宴清艳的背影,还有[ji]兔同笼的数学题,橙花的香味。

  此时此刻缠着他袖扣的项链。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和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自控。

  外人虎视眈眈。

  周聿白抬起下巴,毫不犹豫地把她抱进了怀里。

  女人的身体骨骼原来是这样,捧在臂弯的重量比想象中还要轻松。

  赵晟留下扣住那所谓的“魏总”。

  周聿白抱着钟意离开这个地方。

  在附近的酒店停下,请相[shu]的医生来,确保她安全无虞。

  缠着他袖扣的细链解不开。

  索[xing]不解,把整枚袖扣塞进了她紧握的手里。

  周聿白站在落地窗前沉思良久。

  玻璃倒影着身后雪白大床,和沉睡卧于床中的纤柔身姿。

  他把钟意的名字报给李总助:“去查查她。”

  李总助迟钝了一下:“您想知道哪方面?”

  “所有。”

  周聿白很快摆平了那个姓魏的投资人。

  至于钟意——她会选择在哪天在他面前露面?会对他说出什么话?

  他拭目以待并加以考虑。

  周聿白一直在等。

  等待钟意拿着他的袖扣走至他面前。

  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钟意都没有露面,彷如石沉大海般毫无消息。

  若不是他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周聿白差点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个幻觉。

  那时候周聿白的确是有些介怀。

  时间一长,甚至介怀到有些莫名的心冷,时不时回想起来就要讥笑自己。

  原来自己也怀有不切实际又毫无根据的幻想。

  并冠之以“[lang]漫”之名。

  一个他出手相助,连声“谢谢”都吝于回馈的娱乐圈小明星。

  是太不懂人情世故的白眼狼?

  或者压根就把他放在不以为意的位置?

  ——显然是后者。

  后来钟意和星澜闹解约,三千万违约金出来,周聿白知道这事,也只是静静看着。

  果不其然。

  他在周思旻那儿又看见了钟意——她缠上来。

  也许是笃定他帮过她好几次,把他当冤大头使。

  周聿白傲慢地想。

  每次看见她都是不同的角[se]。

  年轻轻轻,名气不大,倒是挺爱演。

  只是她坐在他身边,睫毛忽闪,细细索索做出那些小动作,手指在他手背上试探。

  周聿白还是反手握住她的手指。

  这不是个真诚的姑娘。

  她对他并无什么特殊感情,不过只是看中他的钱势和能力——没事躲的远远的,有事借着旁的名头来接近他。

  偏偏他好几次都上心了。

  但她抱着并不单纯的目的过来,加上周思旻[cha]在其中,还有温慈柳和周安和。

  不需要他多想,就这么天时地利人和地接受了。

  周聿白告诉自己。

  这种接受并非源于自己的渴望,而是由于实际不得不需要一个女人来当挡箭牌。

  和感情无关。

  与金钱和利益相关。

  那时候钟意已经学会了勾引。

  不需要她媚态横生,只用她用那双杏眼或含蓄或直勾勾地看着他,两颊泛上嫣红,抿着水润饱满的红唇冲他嫣然一笑。

  钟意第一次主动凑上来,缠着他的肩膀,细细颤颤地吻他,呵出的温热轻[yang]贴在他身上。

  周聿白拎开了她。

  她错愕的目光呆呆地看着他。

  而他心脉鼓动,呼吸微急——他不需要她迫不及待的献身,他甚至也并未做好这种设想。

  有些事一旦食髓知味。

  他会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起码先对他认真一点。

  他能察觉她每天字里行间对他的敷衍和不走心。

  更别提撞见她和当红男明星在餐厅吃饭,心里浮上来深深的不爽。

  不见她一声“谢谢”的那些[ri]子。

  她就跟这男明星在一起拍戏,早把他抛之脑后了?

  三千万的违约金摆平后,她又跟这个男人在这种私密地方吃饭聊天?

  那时候周聿白已经有了嫉妒的情绪。

  即便钟意事后来找补,周聿白也极其不悦地冷待她。

  她如果要在他身上耍心机,就不应该这样轻视他。

  她完全不了解他。

  他没比其他男人好多少。

  后来钟意花了大力气安抚周聿白的情绪,温柔贴心地陪在他身边。

  那时候周聿白是高兴的。

  那天半夜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有点鬼使神差的冲动。

  没想那么多,只是本能地想品尝这种快乐——不得不承认,她漂亮得让人见[se]起意,而他尤其喜欢她笑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

  她头发蓬乱地坐在床头,帮他整理衬衫袖扣的时候对他嫣然一笑。

  周聿白托着她的柔软腰肢,情不自禁地衔过去一个亲吻。

  只是钟意发觉自己实际并不能适应这种生活。

  周聿白也知道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也没必要把她太当回事。

  两人相处起来太简单,不必谈感情。

  无须他做什么,随手一个电话就有女人喜欢的珠宝和奢侈品讨她欢心。

  也无须她做什么,只需要刻意而为的一点柔情和欢愉就能让他舒心。

  那时候温慈柳和周思旻在。

  正好拿她当挡箭牌用。

  只是钟意在剧情跟乔伊闹矛盾受伤。

  周聿白听说这个消息时还是下意识地皱眉。

  让司机开了六个小时的夜车赶去剧组。

  明里不过是做给人看的,但看见钟意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他还是忍不住动怒。

  那种怒气不知道从何而来。

  只是让人觉得不太爽快——明明她现在有了更好的解决方法。

  只要一个电话他就能帮她摆平。

  她却还是亲自跟人硬杠,惹得受伤从威亚上摔下来。

  让她签新的经纪公司是周聿白的授意。

  工作平顺一点,也不需要太出名,不用忙到长年累月泡在剧组,金钱和物质都不是问题,一份轻轻松松的工作而已。

  他走进她那间小小的家,喝到她煮的糖水。

  那种想法很奇异。

  明明以旁观者的身份觉得这不过是一次生活体验,但真实地睡在她的床上,喝到她煮的绿豆沙,仍然有融入她的生活的感觉。

  但换个地方。

  比如在品牌晚宴的镁光灯下,在她那身[xing]感衣裙的瞩目视线中,在梁凤鸣不以为然的话语中。

  周聿白又觉得这不过是一场不带任何感情的[jiao]易。

  即便能清晰地感知她的委屈和失望,他也仍然无动于衷地站在[jiao]易的另一端。

  也许有心软过。

  分隔两城,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如果她更看重他一点,其实可以离开北城,陪他去临江生活,离开周家和梁凤鸣的视线。

  他可以让她过得更自在舒适一点。

  不答应也罢。

  就这样相处下去也并非不可。

  反正谁也没有那么多爱意弥漫。

  但相处的点滴在每天的琐碎小事里,在纠缠厮磨的亲吻里,在糖水的清甜[kou]感里,在午夜的抵死缠绵里,在卷起衣袖沾染的迷迭香里,在形形[se][se]的应酬和调笑里,也在心心相印的默契里。

  只是周聿白不能不承认说他喜欢。

  不能否认他喜欢这种相伴的感觉,不能否认他乐见她弯弯眉眼和笑靥,不能否认他中意她飞扑而来的拥抱,也不能否认他痴迷于身体的情动。

  也不能否认自己也有颗冷酷又势利的心。

  不想太过麻烦,没有深究过太多,也许单纯只是身体的吸引,也只是把她当做工具人看待,最多的打算不过是事成之后的弥补。

  只是破防得也很轻易,甚至很狼狈。

  一个热搜就能轻易戳破情绪,轻易地从她[kou][kou]声声的“我爱你”和“柔情蜜意”的假象中苏醒,掀开一层不过是“逢场作戏”和“单纯[jiao]易”的遮羞布。

  如果可以选择,她其实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早点脱下那层浮于表面的面具。

  甚至都没有耐心多讨好他几次。

  她的柔顺甚至一戳就破,但他的怒气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失控。

  周聿白从那时候开始察觉自己无法正常处理关于钟意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在利用她,她也很了解这一点。

  他觉得自己如此在意她,不过是看重她的价值,又觉得自己不至于如此卑鄙,对一个女人这样苛刻。

  也许应该尽早结束这种关系。

  但“结束”两个字横亘在面前,又让人觉得还有什么未曾着手。

  两人冷战了许久。

  最后还是周聿白去西南的剧组找她。

  去之前本来已经想过许多措辞正式的话语,但看见她那张面孔时却只有闷气和拥抱她的冲动。

  再回到临江和北城。

  唯一能补偿和讨她欢心的只有各类奢侈品和高级珠宝。

  给得越多,心理越平衡。

  后来叶绾绾问,想要什么的婚姻。

  周聿白那时候心里想的是钟意,脱[kou]而出说:“一切世俗意义上的适合和匹配。”

  在认识钟意之前,他对妻子的衡量标准是叶蓁蓁。

  但在钟意之后,他只能想到钟意的模样。

  也许这是种本能的傲慢和冷淡。

  他没有笃定说“我的婚姻和某人相关”,而是想着那个人的眉眼,给出了一份标准又官方的答案。

  在等待钟意拿着他的袖扣走到他面前的那段时间。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遍,如果她走到他面前,眼眸里是柔软善意的光芒,邀请他共进晚餐或者喝杯咖啡,他要如何回应她?

  应该一起享受气氛良好的晚餐,再绅士地送她回来,也许会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

  往后呢……两人会不会有什么故事?

  他无法设想。

  只是当他放下临江的事情,以退为进地回到北城,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阵。

  唯一能想到的地方还是钟意身边。

  那段[ri]子算得上他人生中难得轻松又愉快的生活。

  没有争吵,没有矛盾,没有冷冰冰的家。

  家里一直有人,有鲜花,有音乐和笑语。

  糖水的香气弥漫在厨房,两人轮流煮一[ri]三餐,碗勺叮当间聊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一起偎依在沙发看电影,三[se]冰激凌的滋味在唇舌间[jiao]递。

  整理书房的杂物和资料,各自捧着书坐在梯凳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花很多的时间享受和取悦彼此,[shu]悉对方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那好像是两个人唯一看似真正相爱的片段。

  如果不是唐柠的出现的话。

  周聿白那时候萌生的念头——想把这种生活尽可能地长久持续下去。

  钟意自始至终没想着跟他长久。

  他也未必能跟她长久。

  不过是[jiao]易而已。

  后来周聿白就很少再去那套大平层。

  偶尔去看一眼,短暂地过夜,宣泄生理需求。

  在周家,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分别说出那几句“逢场作戏”和“没有任何感情”的话时,就已经是结束。

  如最初的预料,他们毫无差池地走到了这一步。

  周聿白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去细想。

  直到接到钟意那通电话,她温柔的声音回[dang]在耳边。

  周聿白心里想的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身边无人提起她,手机里也再无她的消息。

  他平静地说出了“可以”两个字。

  不见面也没关系,结束也没关系。

  但他可以换一种方式看见她。

  让她毫不畏惧地站在娱乐圈,让她炙手可热,让她的红遍大江南北,部部片子卖座叫好。

  只要他想。

  他随时可以看见她一颦一笑,看见她快乐愉悦,看见她忧愁落泪,看见她说话聊天,知道她的行程和动态。

  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成全。

  只是钟意没有成全他。

  听见李总助说:“钟小姐结束了经纪合约,退出了娱乐圈,也没有接受任何的经济补偿,只是带走了大平层的一些随身物品。”

  她甚至没有给他再见她的机会。

  其实有见过一次。

  那个秋雨连绵的中午,他和叶绾绾去一家餐厅吃饭。

  她撑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无意间投来一个眼神。

  两个人的眸光都很平静。

  甚至是淡漠。

  成年人的世界。

  没有非谁不可,也没有念念不忘。

  只是后来赵晟约周聿白去家里园子再喝茶。

  花园寂寥。

  ——再无洛神。

  他对她的记忆不是从那枚袖扣开始。

  而是从此间开始。

  疏影横斜水清浅间,他不经意抬眼间隐秘而微茫的心动。

  后来金风玉露,再没有胜过这惊鸿一瞥。

  可惜他当初做得实在太糟糕,也明白得太晚了。

  要是不把她卷入周家的风[bo]里,会不会更好点?

  要是对她少几分傲慢,当初她会不会多出几分留恋?

  如果再问——

  什么样的婚姻才是世俗意义上的适合和匹配?

  周聿白大概会回答:“于我而言,唯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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