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 60 章 做我的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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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肚子里小东西的存在,流景顿时容光焕发,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
断羽的手还搭在她的腕上,反复诊了几次后仍不可置信,又用灵力灌入她体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诊断无误。
“你、你们怎么做到的……”断羽独自消化半天,仍然觉得震惊。
流景一脸认真:“大概是因为我们格外努力吧。”
断羽:“……”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断羽决定忽略她这句话:”您的识海尚未痊愈,这个时候有孕并非什么好事。”
“怎么说?”流景捧脸。
断羽:“婴孩在母亲体内时,会汲取母亲的灵力为己用,父母越强孩子便越强,孩子越强需要汲取的灵力便越多,您要是在巅峰期,识海也完好无损,怀着孩子虽然会受点苦,但不至于危及[xing]命,可如今却是不同……”
她声音渐缓,似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如今我自身受损,灵力仅够支撑一人是吗?”流景替她把话说完,“难怪我近来修为不进反退,还时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合着是因为他啊。”
“这只是初期,等到后面孩子越来越大,需要的灵力也越来越多,你彻底支撑不住那[ri],便是要做出抉择之时。”断羽看着她的眼睛,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流景却不甚在意:“有非寂在,不会走到那一步。”
断羽一顿:“帝君还能代您受孕育之苦?”
“他可以给我输灵力呀。”流景朝她抛了个媚眼。
断羽无奈:“我还能给你输呢,但治标不治本啊,你和孩子才是共用一体灵力,帝君是孩子的父亲不错,但又不是怀他的人,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顿时眼睛一亮。
“你忘了吗?帝君身上有我的血脉,严格来说,我们俩道不同,但灵力还算一体,否则他当初神志不清时,为何会如此顺利地接纳我?”流景勾起唇角,验证了她的猜测,“你没发现我识海相比先前恢复不少吗?”
断羽刚才只顾着确定是否真的有孩子了,哪顾得上检查她的识海,此刻听到她这么说,赶紧重新检查,发现她识海裂痕比之前浅了些后,顿时笑了出来。
“您和帝君……还真是因果循环啊,”她捏了捏眉心,好笑又无奈,“既如此,我也就不瞎[cao]心了。”
“你还是多[cao]心吧,我第一次怀孕,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许多事都需要麻烦你。”流景缓缓道。
断羽顿了顿:“为何不找舟明?”
流景笑容不变:“天界的事刚平定,他整[ri]忙得脚不沾地,我不想劳烦他,此事也请你暂时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样……”断羽点了点头,再抬头与她对视时,突然有些好奇,“您打算何时告诉帝君?”
“就这几[ri]吧,”流景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好消息,我想亲[kou]告诉他。”
断羽:“我说的是您的身份。”
流景一顿。
“孩子都有了,再瞒下去也不合适了吧,”断羽无奈,“如今天界平定,您肯定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天界坐镇,偏偏又时刻需要帝君给您输送灵力,我觉得应该很难瞒下去,与其等着被他发现,倒不如主动告诉他,他……”
断羽想想非寂那个脾气,以及他对‘阳羲’这个人维持了几千年的恨意,很难说出他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和流景计较这种话。
“他既恨阳羲,又恨欺骗,结果我又是阳羲又骗他,若是知晓真相,他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要跟我决一死战,”流景替她把话说完,“但还好,天界和冥域已经签了契书,不管他多生气,两万年之内都不能迁怒天界,至于我们么……有孩子绊着,两万年的时间,我总能把人哄好吧?”
“……您倒是想得开。”断羽失笑。
流景忧愁地叹了声气:“想不开也不行呀,谁让我一开始不做人,把他骗得团团转呢。”
说完,不等断羽回话,自己就先笑了,“相比我先前的打算,如今的境况已经算好了。”
“先前的打算?”断羽看向她。
流景拈起杯子轻抿一[kou]:“怕他迁怒天界,怕他恨意无法消弭,索[xing]就将真相彻底隐瞒。”
断羽懂了:“你打算以流景的身份与他道别,当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流景笑笑,算是默认。
“难怪您突然说要找什么表弟,一走就是两个月,”断羽笑笑,“现在回来,是因为发现有了身孕,一切都有了回旋的余地,所以想再为这段关系努力一番?”
“是因为答应他会回来。”流景回答。
断羽一怔。
“他[xing]子执拗,恐怕会一直等,”流景无奈一笑,“而且你说我优柔寡断也好,说我不顾大局也好,我虽已经定好了离开的计划,可心里总觉着,我和他之间不该就这么轻易结束,所以……”
“所以在不知道有这个孩子存在前,您便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出不息泉和共天山,一是为了谋取三界和平,一是为了不再让大义成为您和帝君之间的阻碍,”断羽说着,忍不住感慨一句,“您也是用心良苦。”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流景抚上小腹。
从断羽洞府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水汽简直是透骨凉,非寂撑着伞站在外面,几乎与朦胧的雾雨融为一体。
四目相对的瞬间,流景忍不住笑了笑,双手挡在头上便要朝他跑去。非寂在她抬手的刹那便猜到了她要做什么,眉头蹙了蹙后弹出一块结界,帮她挡去了无处不在的雾雨。
“你怎么来了?”流景冲到伞下,因为惯[xing]撞进他怀里,才发现他今[ri]还披了件狐狸毛的披风,一时间眼睛都亮了。
非寂冷眼瞧着她偷偷摸摸揉自己的披风领[kou],蓦地想起阳羲当年也是对这些毛茸茸的东西爱不释手。
仔细想想,她们有许多地方都挺像,一样行为无状,一样肆意妄为,唯一不同便是阳羲总是俯视他,好像他的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而流景却是依赖他,哪怕雾雨无处不在,也会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顾不上保护自己便先冲向他,所以即便她们很像,他也鲜少将她们联想到一起。
今[ri]也不知怎么了,却突然想到了。
“看什么?”流景突然踮起脚尖,两个人的呼吸近得快要摩擦到一起。
非寂回过神来,垂眸将她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拨下去:“没什么。”
“撒谎,你方才明明走神了,”流景斜了他一眼,偷偷躲进他的披风里,“莫不是当着我的面,想起其他老相好了吧?”
“只有你。”
“什么。”
“没有老相好,只有你。”非寂重复一遍。他只是蓦地想起了阳羲这个人,突然而然的,并非生出动摇,亦没有怀念过去。
流景这才满意,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这么乖啊?”
“乖?”非寂荒唐一笑,“流景,你在跟谁说话?”
“我夫君呀。”流景眉头微挑。
非寂教训的话瞬间说不出来了。
“乖。”流景[chou]出手捏捏他的脸。
一只手被挽着、一只手在打伞的非寂实在没有第三只手反击,只能任由她作为。
雾雨比之前更大了些,路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冰霜一样的露珠,来往的行人个个裹紧了衣裳,冻得一呼一吸满是寒气。流景躲在非寂的披风下,周身被他的体温包裹,不大的一把伞遮住了大半视线,也挡住了所有冰寒的水汽。
“帝君。”
“嗯?”
“你还没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流景不自觉往他身上挤。
非寂垂眸扫了她一眼:“我为何来,你不知道?”
“你果然是来接我的。”流景笑了。
“你呢?来找断羽两次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非寂问。
流景顿了顿,一脸意外地看向他:“你监视我?”
“第一次是悲老翁说的,这一次是狸奴路过的时候瞧见了,”非寂不悦,“本座才没那么多闲工夫监视你。”
“当真?”流景眯起眼眸。
非寂别开脸:“不信算了。”
“信,怎么不信,帝君才不会做监视那种下作事。”流景哼哼唧唧。
监视过她很长一段时间的非寂假装没听懂她的指桑骂槐,只是追问她来找断羽做什么。
“近来身子不适,便请她帮我诊治一番,没什么大碍,”流景说着停下脚步,“帝君,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非寂也停了下来,将头顶的伞朝她缓慢倾斜。
流景本来就是一时冲动,被他一问顿时犹豫了。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在她开[kou]之前突然道:“我也有话跟你说。”
“啊……”
“明[ri]一早我要去天界收不息泉和共天山,回来之后还要将其安置好,恐怕得四五[ri]没空回宫,之后便没什么事了。”非寂缓慢开[kou]。
流景立刻点头:“那我等你忙完。”
非寂微微颔首,便看到她又来摸自己的毛毛领子,当即脸[se]一沉,衣领灰飞烟灭。
“咦,怎么没了!”流景震惊抬头。
非寂凉凉与她对视:“你很遗憾?”
“这么好看的领子,你毁了它干嘛,”流景哭笑不得,“现在光秃秃的,一点也不好看。”
“本座一向都是光秃秃的,你不喜欢就算了。”非寂扭头就走,还不忘把伞留给她。
流景赶紧追上:“我是说衣领,没说你。”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你跟衣领比什么。”流景失笑。
非寂猛然停下脚步,流景险些撞他身上。
“不跟衣领比,跟狸奴比如何?”非寂看着她的眼睛问。
流景还认真想了想:“你没事跟狸奴比什么?”
“也是,本座一条光秃秃的蛇,哪配跟毛发旺盛的猫儿比。”非寂又要走。
流景总算回过味来,哭笑不得地拉住他:“帝君,你这醋吃得真是毫无道理。”
“本座没有吃醋,”非寂仍在嘴硬,“只是提醒冥妃娘娘,不管你喜恶如何,都别忘了谁才是你夫君。”
“没忘。”流景强行把人拉回来。
非寂板着脸。
两人恰好经过集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路上相当的热闹。
流景借着雨伞遮挡,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相比方才的毛毛衣领,我更想摸你的蛇鳞,可眼下这么多人,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bi]仄的伞下,连呼吸都能让空气升温,非寂纵然还想板着脸,可唇角却若有似无地扬了起来。
半晌,他淡淡说一句:“的确不合适。”
说罢,他又补充,“回去再摸。”
这就哄好了?流景失笑,祈祷他过几天知道真相时,也能这般好哄。
虽然说了回去就摸,可两人却不怎么着急,明明动用灵力转眼便能回宫,硬生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等回到无妄阁的寝殿时,流景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没等宫人送来吃食就睡着了。
“近来怎么如此嗜睡。”非寂盯着她沉静的眉眼看了半天,才仔细帮她盖好被子。
流景睡意昏沉间,察觉到[shu]悉的气息靠近,于是习惯[xing]地偎了过去,一整夜都睡得极为安稳,等到翌[ri]醒来时,非寂已经不在房内。
“得四五天才回来……”流景靠在枕头上,思索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真相,才能将他的怒火降到最低。
首先,告诉他真相前,必须保证他当时的心情是高兴的,而且是越高兴越好——
那么问题来了,她该怎么让他高兴呢?
流景思忖半天,却发现毫无头绪,只能找来狸奴帮忙。
“让帝君高兴还不容易,你少气他几次他就高兴了。”狸奴一本正经。
流景:“……我是请你来出主意的,你要是只想损我,那就请回吧。”
狸奴想了想,扭头就走。
流景:“……”这都跟谁学的!
狸奴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可惜还是跟她大眼瞪小眼,两人研究了好几天,仍然想不出什么可以让非寂高兴的事。
非寂回来时,就看到这俩人隔着桌子大眼瞪小眼,心事重重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他直接问。
流景眼睛一亮,花蝴蝶一样扑到他身上,贴着他的脖颈用力吸了两[kou]气息,顿时感觉神清气爽。非寂不明所以,但也能感觉到她的依恋,蹙了几[ri]的眉头总算舒缓。
狸奴识趣起身,对非寂行了一礼后便低头离开,只是从两人身边经过时,没忍住嘟囔一句:“你这不是挺会哄帝君高兴吗?”
非寂清浅看过来,他当即跑了。
流景还沉醉于非寂身上的味道,抱着他不肯撒手,非寂推了两次没有推开,索[xing]就随她去了。
“这么想我?”
“嗯,想你。”流景笑着承认。
非寂自己主动问的,可真听到她的回答,反而生出一分不自在来,好在除了一分不自在,还有八九分的欢喜,只是习惯[xing]地强忍着。
流景抱够了后退一步:“帝君,笑一个。”
“无聊。”非寂不打算理她。
流景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腕:“笑一个。”
非寂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好看。”流景又伸手抱抱他。
非寂回来了,哄他高兴的法子还没想出来,流景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看不见的恶犬在追,心里时刻有种紧迫感。
这种紧迫感一连持续了三[ri],她终于下定决心将真相说出来,结果没等她去找非寂,非寂就先来找她了。
“你的小船呢?”他问。
一个时辰后,两人坐在小船上,面对面漂浮在忘川里。
安置了不息泉和共天山的忘川,如今已经洗涤了晦气和怨恨,河面愈发清澈幽深,里头的魂灵似乎察觉到了非寂的到来,无声地在空中飞舞欢迎,乍一看像是星河坠落,整条忘川河都透着一种安静的热闹。
这样由魂灵和记忆组成的盛景,流景欣赏了许久才将视线转回非寂:“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在没有固定河道之前,忘川每隔几年便要冲刷整个冥域,每次如此都会带走成千上百的[xing]命,可冥域子民从未心生怨恨,你可知道为何?”非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个不相干的。
流景沉思许久,道:“是因为冥域生灵,皆是因忘川而生?”
“没错,”非寂肯定她的答案,“忘川于天界和凡间而言,不过是轮回转世的一条路,可对冥域而言,却是母亲河,冥域子民的出生与死亡,都会在这里完成,而其间漫长的人生,也是由她哺育,所以即便是忘川水最泛滥的时候,也不曾有人生恨,从有冥域那一刻起,忘川便是每个冥域子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流景听得入神,连自己乾坤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热都没发现,直到非寂说完,才迟疑地问一句:“为何突然想起同我说这些?”
非寂眸[se]平静地与她对视,漫天幽蓝的神魂和薄雾一样的记忆团映在他眼中,组成了他眼底的星光碎片,亮晶晶的。
流景预料到什么,心跳都快了一拍。
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非寂先别开视线,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朝她伸了过去,手腕上还戴着手巾变幻的蛇纹方镯。
流景心跳越来越快,抿了抿发干的唇才伸手,非寂的拳头在她掌心里默默松开,流景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里。
她满怀期待地看去,却只看到一枚果脯。
她:“……”
正无语,便听到他问:“做我的冥后吗?”
流景一顿,笑了:“这便是你要跟我说的事?”
“是。”
乾坤袋越来越烫,流景总算注意到了,吃掉果脯便将手伸进去翻找,一边找还不忘一边跟非寂说话:“从冥妃到冥后,可是升官发财的大好事,傻子才会拒绝,你又何必特意来问。”
“你又非自愿做我的冥妃。”非寂还记得她当初要去无祭司划掉名册的事。
找到了,是通晓镜,老祖曾经送给她的宝贝之一,本来是一对,另一只在老祖那里,两只镜子可以相互传递消息……所以它突然发烫,是老祖给自己传了信过来?
这个时候能给她传的信儿,十有八九是关于非寂识海那枚魂针的。流景默默将通晓镜握在掌心,看着非寂的脸一时有些走神。
“看什么,答应吗?”非寂板起脸。
流景回过神来:“你现在有求于我,能不能多点耐心?”
“本座才没求你,你若不愿意就算了。”非寂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一想到她有可能会拒绝,表情便冷了下来。
流景一看这又不高兴了,赶紧哄人:“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帝君肯让我做冥后,可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非寂眉眼这才和缓。
“但是……”流景渐渐忐忑,可也知道没有比今[ri]更适合坦白的时机了,“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你若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到时候未必就肯让我做冥后了。”
“是你前些[ri]子想跟我说的事?”非寂见她不打算拒绝,便放松地靠在船上。
流景干笑一声:“是。”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非寂已然习惯。
流景手里的通晓镜越来越烫,已经烫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她不该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走神,可掌心传来的灼热却时刻催促,扰得她心神不宁。
许久,她深吸一[kou]气,到底还是借着衣袖遮挡,轻轻擦开了镜子上的薄雾——
“阿寂识海中的魂针是断灵针,大惊大怒皆可致其深入,一旦彻底没入识海,轻则神魂分裂重则魂飞魄散。”
流景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觉得有些看不懂。
“看来这次闯的祸事不小,”非寂的声音缓缓响起,“让厚脸皮的冥后娘娘都觉得难以启齿了。”
流景回过神来,突然将掌心按在他的额上。
非寂微微一怔,却还是任由她的灵力闯入识海。
识海中,浓雾渐消,断灵针深入神魂,只余五分之一寸还露在外头。
一步之遥,岌岌可危。
“怎么了?”非寂察觉她神[se]不对,渐渐蹙起眉头。
流景收回手,与他对视许久后,却只能荒唐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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