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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 34 章 听鹂馆惊鸿乍现


第34章听鹂馆惊鸿乍现

  这天晚上长城宾馆有活动,需要首都饭店服务支援,王经理亲自带着人去了,慧姐领了一批人,剩下的由孟砚青带领着留守在首都饭店。

  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事,孟砚青换下领班制服,正打算回去宿舍,谁知道金班的孙秀芹却突然急匆匆跑过来,问:“你们看到慧姐了吗?慧姐回来了吗?”

  她这一说,大家都摇头:“没,不是出外会,过去长城宾馆帮忙去了吗?”

  孙秀芹一跺脚:“哎呀!那王经理呢,王经理呢?人呢?”

  她平时咋咋呼呼的,大家也没当回事,便随[kou]问:“王经理那不是也去了吗,你怎么了?”

  孙秀芹咬牙,压低了声音很无奈地说:“那个陈晓阳来了。”

  她这一说,大家都微惊:“他来了?”

  孟砚青原本没在意,如今听到,也是意外。

  当时自己儿子和人打架,那个什么胡正道,不是说就是抱了一个叫陈晓阳的大腿吗?

  当下她好奇,问了句:“陈晓阳是谁?”

  孙秀芹:“哎呀,别提了,今天陈晓阳来了,在舞厅呢,结果要挑几个姐妹过去,他手里拿着条子呢,孙主任批的,有红章,把咱好几个姐妹都叫过去了,我看着那劲头不对,那我赶紧找彭总经理去,得赶紧找人去!”

  说完她就跑了。

  她走了后,在场几个服务员全都变了脸[se],大家面面相觑。

  孟砚青疑惑:“这陈晓阳怎么了,需要服务员那我们过去服务,秀芹怎么这表情?”

  旁边吕银铃无奈:“砚青,你是不知道这陈晓阳,他不是什么好人啊!”

  孟砚青陡然意识到了。

  首都饭店的服务员毕竟个个都长得标致,来往客人多,难免有些起了心思的,但是因为这里位置特殊,一般人没那么大胆子敢在这里动土。

  可这其中说不得就有一些纨绔子弟,仗着自己的身份背景胡作非为。

  看上去自己儿子和那个陈晓阳不太对付,儿子肯定是好儿子,那和他不对付的陈晓阳就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一时几个服务员低声议论着,显然都有些担心,不过也没办法,孟砚青便换了衣服出去,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孙秀芹,她都急得满头大汗了。

  孟砚青:“陈晓阳人呢?”

  孙秀芹顾不上和她说,只匆忙道:“外面呢,点了赵树静她们,据说是要让她们出外服,王经理也不在,这会儿了,谁来拦住他们呢!”

  说完她人已经跑了,估计是去找别人了。

  孟砚青蹙眉。

  今晚因为长城宾馆的活动,首都饭店基本没留几个能顶事的,彭福禄估计去海里汇报了。

  这会儿,找谁也白搭,再拖下去那几个服务员真被陈晓阳带走,不一定出什么事儿。

  其实她和那几个服务员关系也一般,但是她看不得这样的事。

  略犹豫了下,她便过去前台,拿饭店电话给陆家打了一个电话。

  这号码还是陆亭笈之前留下的,她怕万一打电话碰到陆绪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打的。

  她打了后,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四十多岁。

  她顿时明白了,这是陆亭笈所说的满嫂。

  孟砚青便和满嫂道:“请问绪章在家吗?”

  满嫂听着这声音,好像很年轻,但是张[kou]间就是一句“绪章”,要知道以陆绪章的身份位置,已经很少有人直接就这么称呼他了。

  关键是她称呼得还那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满嫂只好道:“先生他不在家,好像在单位,你哪位,需要留个话吗?”

  孟砚青:“你现在用的是客厅的电话,是吗?”

  满嫂点头:“是。”

  孟砚青颔首:“那麻烦你现在过去书房,在书房靠窗户的花梨木小桌前,是不是有一本手抄通讯录?”

  满嫂听着,惊讶不已,一时也不敢说什么:“……确实有。”

  孟砚青:“那麻烦你过去,翻开,找到任红喜的电话,然后告诉我。”

  满嫂越发疑惑,毕竟孟砚青那态度实在是太自然了,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而且她对家里的摆设太[shu]悉了。

  她心里虽然有些提防,但还是过去,翻找了一番,果然有一个电话号码,叫任红喜。

  她疑惑:“你要这个电话?”

  孟砚青:“是,我有很紧急的事需要联系绪章,他不在,你把这电话号码给我说下吧。”

  满嫂到底是有些警惕的,疑惑地问:“可是,你哪位?”

  孟砚青:“我是他老同学,以前经常过去他们家,你不知道我?”

  她比满嫂更疑惑:“你是新来的吧?”

  满嫂:“我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了。”

  孟砚青:“哦,才一年多。”

  云淡风轻的语气,直接把满嫂说得没底气了。

  她继续道:“我记得亭笈说过,家里换了一位新的阿姨,做栗子焖[ji]很好吃是吧?那天我还纳闷,以前阿姨好像不会做这个,原来是你做的,听着手艺很好。”

  这种轻描淡写的评价,让满嫂早没了怀疑,忙客气道:“原来是先生的老同学。”

  孟砚青:“我姓孟,你回头和绪章提一下,他就知道了。”

  满嫂自然也怕得罪人,再说如今这电话号码,一般人不会知道的,能知道的必然是[shu]悉的,当下也就把电话号码说给了孟砚青。

  孟砚青记下来,道:“如果他回来得晚,那就先不要和他说了,免得他记挂,他最近工作太忙了。你等第二天和他提一下就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满嫂忙点头:“好,我明白。”

  挂上电话后,孟砚青马上一个电话打给了那任红喜。

  陈晓阳他妈身体不好,一直不怎么管事,也不管他,他家里纵着他,估计是惯坏了。

  不过孟砚青知道任红喜,这是陈晓阳的祖母,这祖母从小照顾他,能管住他。

  陈家和陆家关系说不得多亲近,但是十年前,她见过任红喜,也说过几次话,留有彼此电话号码,按说住的都是单位分配房子,又没像陆绪章一样出国几年离开,老人家电话号码轻易不会换的。

  而以陆绪章的习惯,后来那电话号码哪怕誊抄过,也不至于特意丢掉一些联系方式,所以她可以赌一赌,从陆家拿到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后,那边果然接通了,确实是任红喜。

  孟砚青便大致讲了下情况,之后道:“就在首都饭店,拿了条子找饭店要人,还叫了几个一起陪着,有一些是顽主,都是经常打架的,麻烦你去一趟,不然这里就得报警了,一旦报警,事情就不好说了。”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任红喜这个人一直管着陈晓阳,陈晓阳的胡作非为自然瞒着任红喜的,任红喜听了这个,起了疑心,必然赶过来。

  挂了电话后,她便过去歌舞厅,却见孙秀芹正在那里急得焦头烂额。

  她上前问:“什么情况了?”

  孙秀芹很无奈:“现在说是要让她们几个出外服!”

  孟砚青:“现在?那就是赖着不去呢?”

  孙秀芹:“你说得简单,哪能不去呢,人家是拿着文件的,上面都盖着戳子,既然文件到了,我们就得出人,不去的话,那回头追究下来,别人我不知道,但咱们首先就犯错了,开除了,一辈子前途都毁了!”

  孟砚青:“现在必须去?”

  孙秀芹:“那可不!没人做主,谁敢抗命不遵呢!我可不敢,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孟砚青略沉吟了下,径自过去舞厅,便看到有几个人正要离开,为首那个穿着羊毛大衣戴着墨镜,他旁边簇拥着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混混模样,嘴里都叼着烟。

  跟在他们后头的是赵树静几个,她们几个明显不情愿,但也没办法。

  孟砚青径自上前,叫住他们:“陈先生,请留步。”

  她这么一开[kou],那陈晓阳便有些恼,正待呵斥,结果就看到了孟砚青。

  他一看到孟砚青,那眼睛就亮了,他很有兴味地问:“你是谁?这里的服务员?叫什么名字?

  孟砚青笑道:“陈先生,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的大名,但是你来了,调我们服务员离开,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文件。”

  陈晓阳挑眉,望着孟砚青:“胆子不小,找我要文件?”

  孟砚青:“怎么,不可以吗?”

  陈晓阳哈哈一笑:“可以,当然可以!”

  说完,他给旁边跟班一个眼[se]:“把文件给这位美丽的服务员小姐看看。”

  那跟班听了,忙呈出文件来给孟砚青。

  孟砚青一眼扫过后,点头:“这文件上说,要借用三位外事服务员开展对外招待服务工作?”

  陈晓阳笑道:“对,三个。”

  孟砚青点头:“是不是要挑选最优秀的?”

  陈晓阳好奇地看着孟砚青:“当然了,最优秀的,最漂亮的。”

  孟砚青扫了一眼三位服务员,却见她们正茫然地站在那里,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她笑了下:“我难道不比她们三个优秀吗?”

  她这话一出,赵树静几个瞬间望向孟砚青。

  她们瞪大了眼睛。

  这可不是争优秀的时候!

  这陈晓阳不是什么好人,非要带她们出外服,还不知道去做什么呢!

  谁不担心呢!

  结果这孟砚青却眼巴巴跑来和她们比优秀,这是傻了吗?

  旁边陈晓阳几个同伴也都惊讶的看着孟砚青,这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绝品!

  陈晓阳看到这情景,瞬间笑了,他摸着下巴,打量着孟砚青:“你确实比她们几个优秀,要不你去?”

  孟砚青:“可以,那就把她们放下,我去。”

  陈晓阳见此,哈哈笑了:“那可不行,我们这里文件明确写了,要三个,一个人肯定不够,这样吧,你换下来一个。”

  孟砚青:“也行。”

  她这么说的时候,赵树静几个神情便异样复杂。

  她们看出来了,孟砚青这是想用她自己换她们。

  大家咬着唇,有些感动,又有些不敢置信。

  论[jiao]情,她们和孟砚青其实关系一般,结果孟砚青却来替换她们,这怎么让人相信!

  大家都感动,感动之余又有些无措,孟砚青显然不是傻,她就是想来救她们的。

  可是,换谁呢?

  那陈晓阳见此,便随便指着其中一个:“你走吧。”

  那服务员一听,自然松了[kou]气,她咬唇感激地看了眼孟砚青,犹豫。

  孟砚青淡声道:“走吧。”

  那服务员差点哭了:“谢谢你!”

  说完赶紧跑了。

  陈晓阳笑看着孟砚青:“好颜[se],好气魄,我就欣赏有勇有谋的美人儿!既然你要去,那赶紧的,走吧!”

  孟砚青自然不能跟他去,她就是来拖延时间的。

  去了外面,谁知道发生什么事,在首都饭店,他就算再胡来,也得有个分寸,实在不行,和他拼了,闹起来,首都饭店的安保人员也不是吃素的。

  她当下笑看着陈晓阳:“陈先生你多大了?”

  就她的记忆中,陈晓阳比原来的她小十岁,她记得见过这小孩,他小时候挺可爱的,没想到长大了这熊样。

  陈晓阳大咧咧地笑道:“我二十二了。”

  孟砚青:“哦,不小了,你这么大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你请三个服务员要过去干什么?”

  她这么问,旁边的几个同伴都笑起来,陈晓阳也说笑着说:“就玩呗!”

  孟砚青:“哦,你都会玩什么?”

  陈晓阳:“会玩什么?”

  他哈哈笑起来:“我什么都会玩,本事大着呢,你可以慢慢体会!”

  孟砚青却道:“陈先生也是四九城说得着的公子哥了,既然爱玩,那总得玩出一个门道来,别告诉我你闷头瞎玩,传出去可是要让人看笑话的。”

  旁边大家伙看着孟砚青,全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好看的姑娘说话可真厉害!

  陈晓阳收了笑,好奇地看着她:“那怎么玩出一个门道?”

  孟砚青:“分文玩,还是武玩,文玩的话,古玩字画古籍家具,这些是玩一个风雅,玩一个文化,你会吗?”

  陈晓阳摸了摸下巴:“我不会。”

  孟砚青继续道:“那就武玩吧,养鹰养狗玩蛐蛐玩鸽子,你会吗?”

  陈晓阳叹了声,笑道:“我也没玩过这个。”

  孟砚青眼神鄙薄:“你都二十二岁了,家里有钱有闲的,你都学会什么了?”

  陈晓阳很有兴味地看着她,摇头晃脑:“[chou]烟喝酒打麻将,跳舞唱歌谈恋爱,我的长项,怎么样?”

  孟砚青淡声道:“我看你这几个爱好里,只有谈恋爱是长项,其它都是凑数的吧?”

  她鄙薄地笑了声:“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会,不学无术,没有人会喜欢你,不过仗着家世出来胡混。”

  陈晓阳不可思议地挑眉,看着孟砚青。

  他没见过这种女人,一点不知道害羞,仿佛天不怕地不怕。

  他拧眉:“你也太小看我了,[chou]烟喝酒,谁能不会?”

  孟砚青:“你竟然会?”

  她微侧首,就那么打量着他。

  陈晓阳便觉得,她那眼神,简直仿佛在评估一斤猪[rou]多少钱。

  他被看得喉咙发[yang],最后只能咳了声:“[chou]烟喝酒,谁不会呢!”

  孟砚青:“行,那我考考你吧。”

  陈晓阳拧眉:“考我?”

  孟砚青颔首:“先考[chou]烟,再考喝酒,不合格的话,以后你陈大少爷就别说自己是个玩家了,你就直接说,你是个[se]鬼,只是想谈恋爱而已,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陈晓阳:“……”

  他默了一会,给气笑了:“[chou]烟喝酒我还用你一个女人考吗?”

  孟砚青笑道:“也许你就是不及格呢?”

  陈晓阳摆摆手:“行行行,你给大家开开眼,告诉我,什么叫及格,行吧?”

  孟砚青:“可以,你也学着点吧。”

  陈晓阳:“……”

  他纵横花丛几年了,就没见过这种女人!

  赵树静和宁月锦显然都已经懵了,她们哪想到孟砚青跑到陈晓阳跟前,还能有胆子和陈晓阳来这么一出。

  一时两个人也都是又佩服又震惊,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乖乖听着了。

  当下大家也不走了,重新进去舞厅,孟砚青对陈晓阳道:“先考考你[chou]烟吧?”

  陈晓阳笑道:“还没有请教你名字呢?”

  孟砚青:“我叫丽娜,今年三十五岁了,你们可以我丽娜阿姨。”

  三十五岁?丽娜阿姨?

  大家当场差点被逗乐了。

  小姑娘分明只有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却自称三十五岁,还要让他们叫姨,这太逗了!

  陈晓阳笑道:“这位丽娜阿姨,那你现在打算怎么考我们!”

  孟砚青扫了一眼场上,道:“给我搬张椅子,放这儿。”

  陈晓阳:……

  众小年轻:……

  就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女人,仿佛人家就是天生的姑[nai][nai]!

  大家面面相觑后,陈晓阳命道:“还不给丽娜阿姨搬张椅子来?”

  于是马上便有人搬来了椅子。

  孟砚青也不客气,径自坐下,坐下后,才道:“烟呢?”

  陈晓阳忙给孟砚青递上烟来。

  孟砚青垂眸,在那五光十[se]中看着那根烟。

  她会[chou]烟,而且还很懂一些技巧。

  年少轻狂时,她和陆绪章一起学着[chou]烟,一起研究[chou]烟的技术,简直研究到了极致,研究到极致后,两个人就一起戒了。

  [chou]烟是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不优雅也不美,不值当他们[lang]费时间。

  她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根烟,视线扫过全场,之后才道:“是不是觉得[chou]这种烟很有排面?”

  陈晓阳:“没排面吗?知道这是什么烟吗?”

  孟砚青漫不经心地笑了:“1976年开始外销,这两年开始对内销售,售价一百一包,而这一根,是□□祥和壹叁贰,烤烟型,含焦油量十毫克。”

  她这么一说,众人惊诧不已,太厉害了!

  陈晓阳眸中浮现出惊艳,他打了一个响指:“佩服,佩服!”

  孟砚青修长的指轻轻把玩着那根烟,笑道:“所以我说,这烟[chou]起来没排面,[chou]这根烟的人,不过是把身份写在烟上罢了,其实根本不懂烟,只是像一个暴发户罢了。”

  陈晓阳:“那什么烟好?”

  孟砚青道:“你还不会[chou],就先不要问什么烟好了,问了你也不会[chou]。”

  陈晓阳:“……”

  他这辈子挨的埋汰都没今天多!

  这丽娜阿姨太厉害了!

  孟砚青继续道:“你们自以为会[chou]烟,但是其实你们只知道闷头[chou],那不是[chou]烟,那是吃烟,不过是牛嚼牡丹罢了。”

  陈晓阳:“那该怎么[chou]烟?”

  孟砚青伸手,修长的手指优雅一动,夹住那根烟:“点上。”

  周围人等看着,一时全都目瞪[kou]呆,五体投地。

  她竟然让陈晓阳给她点烟,她知道陈晓阳是谁吗?

  可人家说话的那气场,可真是强,就是一股子千金大小姐的味儿,让人觉得,人家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你必须得听着!

  陈晓阳竟然真听话,他拿了打火机,给孟砚青点上了烟。

  旁边一群同伴都没眼看了,这陈晓阳怎么转眼成小弟了!

  孟砚青捏着那根烟,烟头散发出袅袅烟气,她笑了下,道:“绣阁书堂寂寂时,销愁何物最相思。携来三尺湘筠管,呼吸通宵伴咏诗,知道这诗什么意思吗?”

  陈晓阳已经敬佩得五体投地:“不知道,什么意思?”

  孟砚青笑看他一眼:“不知道的话,那就回家多看看书,或者让父母教教?”

  陈晓阳便笑起来:“父母?得,我父母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他略意外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舞厅的门被推开了,外面站着的是老太太任红喜。

  任红喜看着里面烟气缭绕的样子,再看到自己大孙子正几个女人站在一起,顿时气炸了。

  她怒指着陈晓阳:“你这是干嘛呢?”

  孟砚青知道来的便是任红喜,她自然不想让对方看到,当即略退了一步。

  好在那任红喜一心恼着她这大孙子,舞厅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的,她自己眼神又不好,根本没留意孟砚青。

  而随着任红喜过来,几个大领班也忙跟着来了,甚至连安保人员都到了。

  陈晓阳一时也是恼恨:“谁把你叫来的,怎么把你老人家叫来了!”

  任红喜气得都喘不过气来:“我有千里眼行吧,你还敢说,你赶紧跟着我回去,让你爸收拾你去!”

  陈晓阳也是没办法,到底是家里长辈,他能怎么着!

  他只能不甘心地扫了眼孟砚青,之后道:“行,下次,下次!”

  等陈晓阳离开后,众人全都松了[kou]气,忙围了上来。

  赵树静和那宁月锦等自然后怕,幸亏孟砚青来得及时,不然她们说不定就被带走,带走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等两个人终于醒过味来,爬起来,几乎想跪在孟砚青面前。

  赵树静哭着说:“砚青,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拦住了,我,我不知道会怎么着。”

  宁月锦从旁则是直接哭了,孟砚青长那么好看,她站出来,其实就是把陈晓阳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了,如果不是那陈晓阳[nai][nai]来了,那她说不定自己也遭殃!

  很快,慧姐和王经理也赶回来了,就连彭福禄都回来,大家知道了事情经过,脸[se]都很难看。

  赵树静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砚青救了我们,要不是她,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她一直在和陈晓阳周旋!”

  旁边的宁月锦两个人也忙道:“对对对,她可真行呀,一点不怕,一直和那些人拖时间。”

  彭福禄详细听了大家的说法,很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终于开[kou],诚恳地道:“各位女同志,这是我的错,是我大意了,让你们受惊了,我会打一个报告上去,会反思一下我们现在的服务调用机制,改进下流程,以后绝对不能让你们受这种惊吓。”

  大家咬着唇,都默不作声。

  彭福禄看向孟砚青,伸出手来,郑重地握住孟砚青的手:“孟同志,谢谢你,你很机智,你这是——”

  他喉结动了动,才艰难地说:“你帮了我,不然万一出什么事,我这辈子心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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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陈晓阳事件,孟砚青在服务员中威望大增。

  之前,她是有职位,但是别人未必多服气,就算服气也是生硬的服气,但是现在提起她来,大家一个个都是心悦诚服。

  也许其它时候大家会明争暗斗的,但是遇到这种事,必然是唇亡齿寒,孟砚青在关键时候,自己顶上,救了姐妹,怎么不让人感动呢。

  这么一来,孟砚青威望甚至已经和慧姐并驾齐驱,大家都觉得比起严厉的慧姐来,她更让人舒坦,也更让人喜欢。

  慧姐显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她最近情绪低落,好像对此毫无反应,甚至有几次值班时候还走神,大家都看出来她[jing]神不好。

  孟砚青也感到,好几次慧姐都怔怔地看着她,让人心里发毛。

  这多奇怪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慧姐暗恋的人是她呢……

  她只好努力忽略了……

  这天,孟砚青轮休,按照和法国人Prosith——现在叫彭雷,按照和彭雷的要求,过去了颐和园,准备拍摄。

  为了能挣到彭雷的这份模特钱,孟砚青也是打算花费一些心思的,她知道自己不需要打扮得太过了,但是也不能太邋遢,好歹得有当今社会中国女[xing]中等偏上的时髦。

  不然,彭雷在大街上随便拍照就可以了,干嘛还花钱找她?

  所以孟砚青不敢大意,找了赵助理,想问问买一套内部化妆品,,赵助理对她还算是很照顾的,便通过特殊关系帮她弄到了一套护肤品,据说还是香港过来的,就是有些贵,要二十多块钱。

  这对于如今的孟砚青来说,简直是天价了。

  不过她到底是买了。

  她不可能一直素面朝天,一套化妆品还是需要的,不只是为了彭雷的拍摄,以后肯定还有别的场合可以用。

  这一套化妆品买下来,节省一些用,估计能用两年,这两年她能干不少事呢。

  拿到这套高价护肤品后,她简单化妆,之后换上儿子帮自己买的大衣,现在天冷了,穿大衣就很合适了。

  这么打扮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颇为得体的,当下便出发过去颐和园了。

  到了颐和园后,她很快和彭雷会合了。

  彭雷看到她后,惊为天人,激动地道:“漂亮,太漂亮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中国女[xing]!”

  他感叹:“你就是一块东方美玉,你就是东方艺术!”

  孟砚青笑道:“谢谢,我们先进去颐和园吧。”

  彭雷忙点头,当下殷勤地陪着孟砚青过去颐和园。

  孟砚青大致给他介绍了颐和园情况:“原本这里是昆明湖和万寿山,以此为基址,模仿了杭州西湖,又汲取了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法建造的。”

  她笑着道:“咱们这时候来,可真是好时候,北京这地界和别处不同,北京的[chun]秋都是一闪而过,如今深秋刚过,初冬乍现,这个时节更是稍纵即逝。”

  彭雷望着这颐和园景致,也是感慨万分。

  这天空蓝得极致,这湖水蓝得纯粹,两种不同的蓝[se]融为一体,在这层林尽染缤纷斑斓的秋景中,美得让人感觉,每一[kou]呼吸都是东方的诗情画意。

  而那朱红宫墙和那红绿琉璃瓦,映衬在这湖光山[se]中,更是气势恢宏巧夺天工。

  彭雷:“不来中国,我不知道中国园林的美。”

  孟砚青听此,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孕育一方的美,法国的卢浮宫何尝不让人震撼。”

  彭雷听这话,哈哈一笑:“你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你去过卢浮宫。”

  孟砚青当然见过,不过她没解释,只是笑道:“看过照片,觉得很美。”

  彭雷:“那我送你一套我的照片吧,法国卢浮宫的照片,你一定会喜欢。”

  孟砚青:“好,能拥有法国顶尖摄影师的亲赠,我很荣幸,彭雷先生,可要记得给我签名。”

  她已隐隐感觉,彭雷作为法国知名摄影师,必将扬名天下——事实上能在这个年纪就获准拍摄法国总统[ri]常,他已经是超越了同时代绝大部分摄影家。

  两个人这么说笑着,孟砚青做导游,带着彭雷游览各处,此时正值艳秋之季,山[se]苍苍,林绛[cao]黄,宫墙隐隐其间,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彭雷沉浸其中,带着长枪短炮,好一番拍。

  他也不好孟砚青特意做什么姿势,只需要她随意那么一站就好了。

  “你一定练过舞蹈。”彭雷满意地看着自己拍摄的成果,笑着道:“你的气质太好了。”

  孟砚青笑而不语。

  彭雷除了拍孟砚青,也拍这颐和园的游人,他喜欢中国的风土民情,一辆小竹车,一个滚铁环的小孩儿,一个挽起发髻的老太太,那些中国人司空见惯的,他都看得津津有味,要纳入他的相机中。

  两个人看了好半晌,最后到了颐和园内部展览馆,这展览馆里倒是颇为搜集了一批晚清时代的珍稀异宝,涉及铜器、玉器、瓷器和珐琅等,看得彭雷眼花缭乱。

  孟砚青对珠玉古董都略知一二,也就给彭雷大概介绍介绍,当彭雷看到其中一件的时候:“那是用白银铸造的吗?”

  孟砚青看过去,却见那是一件银锤揲八仙过海人物故事纹铺首衔环大碗,当下笑了:“我们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千锤百炼。”

  彭雷:“千锤百炼?”

  孟砚青自然有意卖弄下,也好让这法国人见识见识东方文化的底蕴。

  于是她笑道:“你有没有发现,那只莲瓣纹金碗外壁边缘很薄,就像一片轻薄的莲花瓣,飘逸自然地舒展开?”

  彭雷点头赞同:“是,所以我才想不明白,这到底怎么造出来的,用模子吗,还是什么先进工业技术?可是那么薄的莲花瓣,那么随意,就像是它真实的莲花瓣自然生长出来的!我简直无法理解,你们中国人在几百年前,就有这种高明的技术吗?”

  孟砚青笑道:“这就叫千锤百炼。”

  彭雷不明白:“什么是千锤百炼?”

  孟砚青:“用的是中国传统的金银锤揲,那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金银制作工艺之一,这花莲瓣,就是用金银锤揲一锤一锤地在器皿上捶打,一次捶打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千百次的捶打,就像流水会塑造山石的形状一样,就这么把金银捶打成了片状。”

  彭雷听得不可思议:“这,这得捶打多少次啊!”

  孟砚青:“所以这就叫千锤百炼啊。’

  彭雷震撼不已,盯着那莲花瓣碗,看着那犹如花叶初绽的袅袅飘逸,一时喜欢得简直恨不得伸手去抓。

  可惜那是展品,他摸不着。

  孟砚青看出彭雷的心思,笑道:“别想了,这都是国家保护文物,肯定不能让你带出去。”

  彭雷怔怔地看着,简直想哭:“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如此[jing]妙绝[lun]的艺术品!”

  孟砚青非常友好地拍了拍他肩膀,道:“所以你找我当模特,付一份模特的钱,你还免费收获一个向导,而且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向导,你就偷着乐吧。”

  彭雷听了,哭笑不得:“好,我给你工资加倍,可以吗?”

  孟砚青:“好啊!加倍,说话算话,我可记住了!”

  她现在正缺钱,能从彭雷手里多挣钱,她自然高兴。

  彭雷见此:“对,给你加倍!”

  当下孟砚青心情不错,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又往前走,他带着彭雷过去了听鹂馆:“这个可是宫廷饭庄,一般是接待首长和外宾的。”

  她看了看彭雷:“你也算外宾,要不要去奢侈一把?”

  彭雷打量了一番:“我没带证件,让去吗?”

  孟砚青:“这就不知道了,那算了吧,挺贵的。你今天要给我双倍工资,我也挺感激的,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彭雷忙道:“不用不用,我请你吃。”

  孟砚青笑道:“这就不要客气了,我请你吃地道老北京小吃,好吃又不贵,花不了几个钱,你就让我当一次东道主吧,不然别的太贵,我也不舍得请你。”

  彭雷听着也笑了,他喜欢孟砚青,不光因为孟砚青美得赏心悦目,还因为孟砚青博学多才,当然更觉得孟砚青[xing]格好。

  相处起来非常舒服,是他喜欢的[xing]格。

  当下两个人商量定了,孟砚青要带彭雷吃香[su]鸭,不过在出发之前,彭雷看到那边的纪念品,想买几个带回去。

  孟砚青陪他买,这边游客很多,大家都在看,孟砚青和彭雷好一番挑拣后,便要离开,其间再次经过听鹂馆。

  她笑道:“我突然想起,好像过几天我们有个外会,好像就会来这里。现在我是领班,希望不会让我来吧。”

  彭雷自然不懂这些,他觉得服务员的工作很复杂:“对,不来的话,你更轻松,这就太[bang]了?”

  孟砚青:“你说得倒是简单。”

  艺术家的脑子简单到可爱,也怪不得彭雷会一个人贸然跑到中国。

  不得不说他幸亏遇到她,他这双倍工资绝对付得物超所值。

  彭雷却不懂的样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摊手问:“我说得不对吗?”

  孟砚青:“对,对极了,走,我们准备出去,我带你吃最地道的北京小吃,那可都是我当年初来乍到就爱上的!”

  彭雷搓搓手,很是期待:“好!”

  这时候,陆绪章恰好在秘书的陪同下走出听鹂馆。

  他今天是过来招待一位外宾朋友的,因为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了,没有特意用假酒,正经喝了几[kou],不过倒是还好,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顺着长廊走出听鹂馆,吉普车已经侯在那里,陆绪章上了吉普车。

  吉普车缓缓地驶出。

  陆绪章不经意地看向窗外。

  窗外昆明湖碧[bo][dang]漾,湖边游人如织,有画舫轻轻滑过水面,旁边万寿山上传来导游的喇叭声,喊着大家上船了上船了,一旁拉着板车卖汽水和瓜果的老爷子也卖力地喊着,声音透过车窗玻璃传入吉普车中。

  就在这嘈杂的背景中,陆绪章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想着今天上午的会议、明天的计划以及儿子最近的动向。

  一切都和往[ri]随意流过的无数个[ri]子并没什么不同,事实上陆绪章的视线投[she]在玻璃窗外时,那一切都只是并不太关注的背景影像,是虚化过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无数微小细尘无序随机的运动,就有那么一个影像不经意地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成为映[she]在他大脑中的一个影像。

  他的呼吸瞬间停顿。

  他一动都不敢动,好像生怕打碎那投[she]在水面的脆弱倒影。

  等他终于清晰地明白,那确实就是孟砚青的时候,他怔怔地盯着那个侧影。

  初冬的太阳直白地洒在湖面上,男男女女呼朋唤友,叫卖的小贩依然那么卖力,有个小孩儿笑闹着拿起自己的机关枪开始嘟嘟嘟扫[she],调皮而欢快。

  这分明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世界,不过他却看到了她的身影。

  那就是她,不会错的。

  陆绪章怔怔地看着那个[shu]悉到不能再[shu]悉的背影,理智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他骤然命道:“停车,停车!”

  司机听着,一慌,毕竟是给领导开车的,不知道出什么事来,赶紧急刹车。

  宁助理也吓了一跳,他忙问:“先生?”

  陆绪章却根本不理会,径自推开车门,跳下车,之后往人群中飞奔而去。

  宁助理顿时惊到了:“这,这是怎么了?”

  当下无暇细想,赶紧下车追过去。

  然而陆绪章却是头也不回,奔向人群中。

  他往[ri]的稳重尽数撕碎,不管不顾,跌跌撞撞,推开了挡路的游客,在人群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路,疯了一样往前跑。

  游客们全都看过来,人们看到一个分明衣着体面妥帖的男人不顾形象地往前跑,衣袂翻飞间,他急切失控,仿佛遭遇天大的事。

  有人赶紧让路,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其中可能的故事。

  宁助理简直疯了,要知道刚招待了外宾,这里面也有外国记者,如果被人家不小心拍到,那就是天大的新闻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追在后面,一直追着。

  最后,终于,他看到前面陆绪章停下来了,正扶着旁边的翠竹半蹲着。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先生,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说完这话,便看到陆绪章视线仿佛失焦了一般。

  他看上去完全没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宁助理吓到了:“先生?”

  陆绪章扶着那一抹青竹,恍惚抬眼,终于看到了眼前助理急切的面孔,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理智逐渐回笼,他失焦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他终于用一种异样的声音,喃喃地道:“我又看到她了。”

  宁助理心中震惊,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道:“谁?”

  陆绪章微抿唇:“这次真的是她,不是长得像,就是她,这么多年,我做梦都没梦到过她,现在我竟然看到她了。”

  宁助理越发心惊,突然想起来自己找上那服务员,他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陆绪章站起身,收敛了情绪。

  他神情依然苍白惨淡,不过却变得格外冷静,冷静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吩咐说:“你去打电话,说一声,就说我临时另有安排,明天的出差取消了。”

  宁助理心惊胆战,点头;“好,好。”

  陆绪章又道:“再和胡医生说一下,明天下午我[chou]时间过去一趟,麻烦他安排下。”

  宁助理越发心惊胆战,他知道胡医生是协和顶尖的心理学专家。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心惊,忙不迭地道:“嗯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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