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书阁 > 东宫福妾(清穿) > 121. 温情 将额楚打发走后,胤礽独自在……

121. 温情 将额楚打发走后,胤礽独自在……


将额楚打发走后,胤礽独自在屋子里站了会儿。窗子外头正是艳阳天,程婉蕴带着两个孩子摘了一篮毛桃,这地儿气候比外头凉爽,树上的果子时候正好。

胤礽细细琢磨着额楚的话,皇阿玛没有发话,他又不在园子里,就不该窥探圣驾行踪,更不该知道京城里裕亲王府的事。

大哥的直郡王府离裕亲王府极近,两家又交好,他这时候赶过去倒不会叫皇阿玛起疑,只怕心里还会觉得他是个憨厚懂孝义的。

更何况,费扬古前两个月随圣驾巡幸塞外时,在索约勒济身上旧伤复发,一病没了,这本就叫皇阿玛唏嘘有感世事无常,谁知还不过百日,裕亲王又染了重病,他还没到知命之年,这只会叫皇阿玛心里更不好受

胤礽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地攥起又慢慢地松开,最终下定了决心:不论他知晓不知晓,往后皇阿玛想起来裕亲王病重弥留之际,他却在庄子上享乐,等皇阿玛想起来过问终归不好。

谨慎起见胤礽抬步出去,将阿婉唤了过来,想了想问道:“阿婉,你多久没见家人了你阿玛额娘家里老太太身子可都还好”

程婉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下意识回答道:“还是来园子之前见的,我阿玛额娘都好”说到这儿,她发觉太子爷面色略带一点失落,于是试探着往下讲,“就是我们家老太太好像有些嗓子眼疼,不过我额娘说她是吃锅子辣着”

话音未落,就见太子爷当机立断地一拍手:“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祖母年纪大了,既然身子不爽,你这个做孙女儿的怎么能不去探望这样吧,你进宫多年也还未归家看过,一会儿我和孩子陪你回程家归宁尽孝”

程婉蕴呆滞当场:“蛤。”她怀疑程家人可能会吓到当场昏过去。

“快去预备吧,”胤礽轻轻拍了拍程婉蕴的肩,又扭头喊道,“何保忠,派个人去程家报信。”



裕亲王府,康熙坐在福全的病榻前。

屋子里围了很多人,灯火影影重重,但康熙却盯着福全没几天已经瘦得脱相的脸,只觉得周围依旧安静,他和福全还是景仁宫里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小皇子。

“二阿哥,你攒这么些墨梅做什么”当时还是庶妃的宁悫妃董鄂氏问自己的孩子。

“弟喜欢啊,我给他留着。”小小的福全抬起脸来,圆圆的小脸,一笑起来有两个深深酒窝。他的模样真应了福全这个名字,一向是白胖胖的,看着就喜人。

如今福全老了,他也老了。

康熙想起了已经模糊的母妃的模样、太皇太后、赫舍里氏,他身边的人都走了大半了。

康熙低垂着已经松弛的眼皮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梁九功现在康熙身后,对跪在远处眼珠子乱转的直郡王视而不见。

方才裕亲王醒过一会儿,康熙连忙握住了他枯槁的手,裕亲王却对他说,他没事儿,他几个儿子都不着调,幸好直郡王和八贝子常来看望他这个老伯父,让他也享些福。

还说他自小就不如万岁聪明,小时候还总借万岁的课业糊弄皇阿玛,被皇阿玛瞧出来,又多亏万岁帮着抄大字,两人抄到大半夜,还被各自的母妃揪着耳朵责骂。

康熙被他说得也想起了幼时两人同桌读书的场景,想笑却又牵动不了嘴角,一股子不知打哪儿来的酸涩击中了老皇帝的心。

“奴才养孩子的功夫也不如万岁,保泰性子莽撞,又没什么大才,以后奴才走了,还要求万岁多宽恕他几分”

这话仿佛在交待后事,康熙厉声阻止:“胡说,你的儿子还要赖给朕来教么你好好多活几年,自己的儿子自己操心”

“奴才虽然痴长万岁一年半载,却事事全赖万岁看顾,恐怕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话到最后意犹未尽,康熙望着福全喘着粗气,又慢慢合上眼昏睡的模样,已经哽咽了。

他这个二哥,哪里有他说得那么笨呢,他那句“愿为贤王”,是在他要被太皇太后包到慈宁宫抚养之后说的;他小时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没一次好好赢过他,可征葛尔丹,他驰骋沙场却几乎百战百捷;他故意养废保泰,想来是为了向他表明忠心的态度;而今日他在病床上说这些,康熙又怎么会瞧不出来他的意思

他站到老大这一边,他求他将亲王爵留给保泰,康熙知道一切、看穿了福全的小心思,但他却真被福全说得伤心了,那些早就消散在回忆里的场景好似又在他心里抽出新枝,一点一点活了过来,而这样的伤心,让他都不愿去计较福全为老大张目的事了。

他的二哥怎么会不聪慧,他连他这个皇帝心里会怎么想,都算准了。

康熙走出裕亲王府时,不防被外头明媚的艳阳天刺了眼,不由微微眯起眼。

“皇阿玛,儿子愿护送您回畅春园”直郡王连忙跟在了康熙身后,康熙却没看他,嘴角线条抿得愈发平直,站在屋檐下面目冷峻得好似冬日山顶的冰雪。

直郡王不由收住了脚,心中猛地忐忑了起来,不敢再多说话。

“老大啊”车停在了门前,康熙头也不回地踩着太监的背上了车,很平淡地抛下一句话,“这次明珠没有教你不该来吗”

随即车帘便被重重地甩上,梁九功给直郡王拱手行完礼后也跳上车辕,金顶黄盖的朱轮车便飞快地驶出了胡同,剩下直郡王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吓得面色惨白呆立原地。

好半天,被贴身太监轻声唤了好几遍,他才像找回魂七魄一般,哆嗦着攀住身边贴身太监的手,如同攥住一块儿浮木,语无伦次道:“套车套车去明相府不,不不不,不能去不能去回宫我要见额娘”

康熙坐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闭目养神,对于儿子之间的争斗他自然不是毫无所觉,他立保成为太子,是安天下臣民之心,也有对保成的拳拳爱子之心。但保成身为太子,却太过依靠索额图,让朝堂上的形势越发助长了索额图的气焰,外戚之祸不得不防,因此他扶持老大、利用明珠,压制朝堂中以索额图为首的“皇太子党”,结果却又亲手养大了老大的野心。

真是轻一点重一点都不成。

保成性子仁慈温润、行事有度又文武双全,在康熙心中,他十几个儿子全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保成,他可从没有易储的心思可恨老大竟然还摆了“大千岁”的谱

大千岁康熙面色越发冷峻,宫人们叫保成千岁爷,老大就要高他一头,生出个“大千岁”的名号来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如今索额图已辞官,康熙也用不着再立个大千岁去下保成的面子了更何况康熙黑着脸又想起有一年中秋的一件事。

那会儿还在宫里,保成照例过来请安,正好他手上没什么大事要处置,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康熙就拉着儿子一起下棋,司茶的小宫女端着托盘奉茶上来,她行至炕前屈膝低头奉茶时,便带过来一点幽香。

康熙正捏着棋子琢磨,没有留意,他对面的保成却忽而抬起头来,看了眼那宫女头上簪的花,随口问道:“这时节怎么还有海棠”

那小宫女满脸通红,声音细细柔柔地回话道:“回太子爷的话,这是御花园暖房里新栽种的海棠树,在暖房里能一年四季开花,若在外头也能开半年的花,听御花园的太监们说,是广州舶来的外邦海棠,较之不同。”

胤礽看了那宫女两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还算有几分意趣。”

那小宫女闻言顿时掩不住地喜悦,屈膝抖着嗓音说:“谢太子爷夸奖。”

等她下去了,康熙才笑吟吟地放下棋子:“保成喜欢那宫女也是,你身边都好几年没有进人了,若是看上了,朕回头赏给你”

他疯了当着皇阿玛的面调戏皇阿玛的宫女胤礽顿时瞪圆了眼:“皇阿玛儿子哪有这种心思。儿子儿子”

康熙倒没有计较,挑着眉头问:“平日里都没见过你正眼多瞧哪个女人一眼,这个还多问了两句,既是没瞧上的话,那又是为何”

胤礽耳根发红,突然怎么都没说出口。

就在康熙嗔他支支吾吾做什么时,还是梁九功在一旁笑眯眯地接了句:“奴才记着,太子爷的程侧福晋倒是极喜爱海棠呢。”

康熙这才了然,怪不得保成问什么海棠原来不是看上那小宫女,而是为了讨他宫里那个侧福晋欢心,不由略带不满地撇了撇嘴:“你这当爷的,倒日日将女人的喜好记在心上朕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宠女人当有度”

胤礽心中腹诽宜妃的生辰、王贵人与家人失散您也很放在心上啊,这不还下旨让李熙去杭州寻访王贵人家人呢

但话却说得漂亮,胤礽笑道:“皇阿玛说得是,只是儿子记着程氏好歹伺候儿子多年,是儿子身边的老人了,又为儿子生儿育女,两个孩子都聪慧又健康,她又本分,自然多记着些。”

康熙想到弘晳和额林珠,脸色稍霁。

这件小事也就这样过去了,结果没多久康熙领着直郡王巡幸塞外,俩父子单独在帐篷里用晚膳,就听直郡王对他说:“皇阿玛有两件事儿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瞥他一眼:“那你别说了。”

直郡王被康熙一噎,随即清了清嗓子镇定道:“皇阿玛,这宫里流传着好些对太子二弟不利的传言,儿子听得不像样得跟您说一声”

有关太子的话,康熙还算有耐心听一听他一边割羊肉剔骨,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皇阿玛您有所不知,宫里有人在传太子爷调戏乾清宫的宫女的话,儿子觉着这实在是无稽之谈,二弟素来自持端方,他怎么会这样呢除此之外,宫人们还说太子爷特意让他的哈哈珠子额楚去了趟广州,千里迢迢运回一棵海棠树,特意栽在畅春园讨源书屋,您说二弟素来节俭,怎么会如此铺张真不知这些谣言哪儿冒出来的儿子都为二弟叫屈”

康熙:“”

看着自家的好大儿那滔滔不绝的嘴脸,康熙忍无可忍,随手抄起桌上装羊骨头的瓷碟,狠狠直郡王头上扣了过去:“你这蠢货告状都不会”

想到这儿,康熙手又痒了,老大这蠢货,要不是有明珠,他恐怕早就被保成打得毫无还手之地了他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憨货

可就是这么个憨货,却能探听到乾清宫的动向,虽然探得七零八落、扭曲非常,但还是让康熙对自己的儿子们生出了警惕。

他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车帘问梁九功,语气略微有些不快:“太子在哪里”

不知道皇上是为了谁生气,梁九功谨慎地道:“奴才遣人问问,万岁爷稍候。”

康熙“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太子前两日去了庄子上游玩,他不过是白试探一句太子的消息会像老大一样灵通吗

等他车架快回到畅春园的时候,梁九功叫人去打听的人回来了,掀开车帘恭谨地回道:“奴才遣人去山涧庄子上问了,太子爷听闻程侧福晋已经年过八旬的祖母身体不适,便临时起意带着程侧福晋以及二阿哥、大格格去了程家探望,这会儿正在程家呢”

康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眉眼之间的冷霜顿时消散,他是最敬老的人,他对自个的祖母、嫡母也是日日问安的,只是他的祖母已经没了顿时略有些羡慕地感慨道:“八十几岁那么大年岁了,还能有祖母孝顺是福气是该回去看看所谓幼龄割爱愿投真,未报慈颜乳哺恩。子欲养而亲不待,孝亏终始一生身很该如此”

梁九功也跟着道:“奴才派去的人听庄子里留下的人说,太子爷出门前还给弘晳阿哥和大格格讲黄香温席的故事,大格格抢着说她今儿就给太子爷扇蚊子尽孝,弘晳阿哥便说阿玛有姐姐扇蚊子,那等回了畅春园,我去给皇玛法扇蚊子呢”

康熙顿时哈哈大笑,从裕亲王府出来的伤感一扫而空,他心里满溢温情,当即吩咐:“等太子从程家回来,让他回园子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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